《第一案——追踪案》——一乘寺

序章

材料学院搬家以后留下了略显杂乱和空荡的实验楼，正门只开了两扇，其他两扇门都死死的锁着，为了拆卸墙上挂置的模型，大厅散乱着几个高凳。左斜方的过道是一排实验室，如今地板被泼洒的涂料搞得连清理都无从下手。右边是个短短的走廊，尽头设有升降电梯，虽然材料学院的实验楼只有五层，但是为了方便搬运仪器和货物所以在建楼的时候，装了这么一台电梯。

那是在2013年年初，我刚大一的时候，这里出了一桩可怕的事情。第一个发现现场的人貌似是我的一位学姐，由于刚刚放完寒假，当时的学校还略显冷清，甚至连她的尖叫都没人发现。案发位置就是那短短的过道，电梯门紧闭并且断了电，仿佛学校已经做好了拆除这栋建筑的准备，学姐描述她当时闻到了一股无法形容的恶臭，紧接着看到了电梯门缝里淌下了一柱已经凝固的血，虽然看似没什么，但这对于一个女生已经足够磨灭她脆弱的内心。随后跑出实验楼的学姐报了警，警察赶到以后，将这惊悚的场景彻底打开。

电梯里是一具开始腐烂的尸体，蜷缩着，双手抓头，蹲在一角，电梯箱内的墙上用血写满了涂鸦般的文字，可怕的是竟然连一句求救或表示惊慌的内容都没有，上面零星的可以认出几个名字，剩下的是令人作呕的污言秽语，貌似仇恨压过了他的恐惧。地上是一个被砸的稀碎的广告牌，塑料制的框架被磨的很尖上面有血迹，哎？奇怪的是散碎的玻璃片上却干干净净。警察收集着墙壁上的文字图画，并一寸一寸的寻找着指纹。

整个现场的采集就长达12个小时，然而领警方惊讶的是，现场除了死者本人留下的指纹与痕迹外什么都没找到，而死者的随身物品也很简单，甚至连钱包和现金都没有，简单到就几片未开封的湿巾和一张学生卡，好在学生卡证明了身份，只需要进一步确认就可以了。难题接踵而至，他是怎么进入断电的电梯里的，他为什么会写下这么多名字，还有他为什么连手机都不拿就来到这样已经废弃的地方。后来警方尸检报告确认，死因是饥饿而死，除了被刀刃般的塑料框划开的几处伤口和一节被自己咬断的手指外，没有其他外伤，也没有承受过击打的痕迹。

第二日，警戒线外围起了好多人，看来学校没有控制住消息的散播，姗姗来迟警察第一件工作竟然是疏散人群，随着围观群众撤离的时候，我无意中瞥见一位穿西服还双手戳兜的年轻人，站立在一位警察旁边，似乎在嘀咕什么……

这个事件在学校里蔓延，传出了好多个版本，令人吃惊的是，似乎这个细思极恐的案件并没有难到警方，又过了一天，案情告破，更令人无法想象的是竟然还抓捕了凶手。得知消息时我是在校外的快餐店里吃饭，遇到了这位改变我整个生涯的人。人多嘈杂的餐厅里，他点了份套餐四处望了望看到我这边还有位置就径直走了过来。他把托盘放下，习惯性的双手戳进兜里，不过这身休闲装看上去比西服自然多了，只见他四处张望，好像实在是没有其他座位了不得已坐了下来。

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应该是警局的人，我埋头吃着汉堡，上移眼珠瞟了瞟他，心里疑惑，你们警察局是放假了么？好吧……我决定套套他的话，不知道我是不是傻，竟然有这种想法，在麦当劳审警察我还是头一份。“如果电梯断电，是不是凶手要打开二楼电梯门从上面把人塞进去？”果然我的自言自语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凝视我一会儿，透过他的表情我仿佛看到了一种嘲讽“你丫有病啊？”我朝他点了点头“您好”不失礼貌却又无限尴尬的打招呼。“您是警察吗？”我真的很想打破这种平静，没想到我成功了，“不是，我是一名律师。”那我他丫的在跟你说什么，继续埋头吃汉堡。他朝我凑了凑低语说道“二楼的指纹和痕迹没有被清理过，颜料和脚印杂乱，通过灰尘的堆积和成分判断二楼区域至少在三个月的时间没有人到过，而死者的死亡时间也就在半个月前，不过小子，明确的告诉你，就因为我们在电梯方圆10米的范围内只找到了死者的指纹和仅仅有他一个人活动的痕迹判断，这次案件绝对是他杀！哼，废物的杀人犯，清理的太过明显了吧，现在的大学生都以为自己智商高到天上去了，办这么多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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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清的分局里除了每天喝茶水聊天打发时间外，似乎没有一点生活的乐趣，在这里过着半百之年才应该“享受”的日子。有时侯晚上在家做梦，梦到自己破了大案，激动的直拍大腿，拿奖领功，甚至笑得惊醒过来，看了看手机上的值班表，叹了口气，连他妈案子都没有。

今天星期几？明天是不是还要上班？我机械般地晃进办公室，不知道是我来早了还是……，被办公室空荡的状况搞得有点懵。突然，铁门一响，郝启明队长拿着半根油条，嘴里边嚼边和两个同事谈话散漫的走了进来，擦过我身旁拍拍我的肩膀“你迟到了20分钟。”拉出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有没有我的……”我刚想要早餐，话没说全，被一声叫喊打断“请问你们这里是报案地儿不嘞？”问声望向窗外，什么都没看见，我瞄了眼郝队，巧了跟他对了个眼，他用下巴示意——出去看看。

我走到了分局大门外，才看到这位扯着脖子呼喊的男子，“您好，请问您是……？”“你们这里是不是报案地？”看来这货习惯性打断别人的话，“您是报什么案，被盗被窃，砸车砸窗，还是邻里纠纷？”这段话说出已经代表着我心里盘算怎么把他哄走了，“你说的这些派出所就管，公喃局咋还不弄正经案子？”我打量他一会，深蓝色背心、迷彩裤，皮肤褶皱多晒黑严重，脖子处被晒脱皮，头发白多黑少，年龄应该在50左右，口音唐山地区人，工作在方圆7km以内的工地，外来务工人员，八成是丢了钱财或者和工友出了摩擦。“喂！小孩儿，你们这能不能报案，派出所让来你们这么！”“啊，可以可以，”我回过神来连忙回应他，“请问具体是什么案子？”“寻人！”这两个字啪啪的声响，真的像被抽了嘴巴一样，怎么着也想不到这货是来登记人员走失的，该不会是丢了孙子吧。然而说不定有可能刚走失不久，看他顺着骨骼纹络趟下的汗水，觉得他这段路来得很急，现在气温31度，不是很热，肯定是小跑过来的。“您跟我进来吧，办理一下人口走失，顺便搞个寻人启事。”我把人领进分局。

“队长，报案寻人。”我敲了敲办公室的门，朝队长汇报。“进来说吧。”郝队手一挥，递给我一本档案夹，我快走两步接过来，然后回到自己座位上并抽了把椅子递给来客。“您贵姓？”“徐，全名徐福，幸福的福，62年生人。”我抬头看了看他，“您不是第一次报案吧？”他把手摸向胸口的衣袋，通过缝合处边角的浸渍物看判断里面应该是烟，没有烟盒包装，应该是从工友那儿索要来的，我用笔点点桌子，这里禁止吸烟，突然“咳！咳！”两声震胸的咳嗽，我回头看到背对着我们的郝队长往一次性纸杯里按灭了烟头。气氛瞬间变得很尴尬，徐福把手放了下来，挠了挠后脖子，“内个……”欲言又止，这时候对面坐的同事递了杯水过来，顺势给我一个眼色，我硬着头皮打开档案夹，里面薄薄的一叠记录案本子，两张表格，一页纸都没写满的记录，好像还只是邻里纠纷街头打架的琐事。我地给他一张信息登记表，“徐先生，请你出示下身份证吧。”

信息填完，我深吸了一口气，这货是来找儿子的，27岁男性，徐长安，走失日期不详，上次取得联系是一个多月前，失联前在唐山市路南区打工。要不派出所不管这货，这么大人了绝对他丫被骗进传销了呗，我已经开始编算怎么把他打发到总局去，可能是我思考的太入神了，没有注意郝队已经站在身后，一起身“Duang~！”一声就顶到了郝队的下巴，搞得俩人都疼的要死，看着他眼圈泛红，八成是咬了舌。“你小子今天存心跟我过不去？”这一句话吓得我卟一下又坐了回去，“你给我站起来！”我赶紧整理衣帽又起来立正，“带上这位大爷，你跟着出去找人！”我……我靠！没看玩笑吧，我心里犯嘀咕，这找个屁啊，我特么别被拐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