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觉》——游非墨
序幕&第一折:云鸢
宙历零年
空间结构再一次紊乱,冥萨塔宙系面临继赛维嘉崩坏之后的再一次破灭。
恒久的宇宙在光阴荏苒中也逐渐归于寂灭。
未曾想过的故事,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吧?
稚嫩的孩童扬起嫩滑的脸蛋,仰望着闪闪的星空。
“我相信每一个世界都会有自己的故事…我相信不同的人也会有不同的诠释…爸爸…这是你告诉我的,不是么…”
孩子仿佛置身于一片星空之中,四周皆是点点的繁星…茫茫中,似有一个青年,面容冷峻,神态迷离,眼角却有着盈盈笑意,他提着轻盈的步子,缓缓地向他靠近…
孩子的脸上露出单纯灿烂的笑容…他伸出右手,面带渴望的望着青年。
青年面露悦色,但未吐出只字。
孩子的幻想貌似落空了,
那青年…似乎就如微尘一般…可感不可触。
孩子伤心了,豆大的泪珠顺着他嫩滑的面颊滑落,但也未吐出抱怨的词汇。
青年始终面露微笑,
孩子的表情,由最开始的渴望,变为了失落,到后来,孩子的脸上似乎有了惧色,但这神情稍纵即逝,承接它的,又是渴望。
“大哥哥…你也在找你的爸爸么?我也是呢…爸爸告诉我…我们的世界…有无限的可能性呢…可是爸爸却走了…妈妈告诉我…爸爸住的地方…有天使呢…大哥哥你见过天使么…听妈妈说,天使很漂亮呢…”
青年的笑容消失了…
孩子“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没有抱怨…因为不敢抱怨
没有恐惧…因为已然麻木
没有欢笑…因为死寂弥漫
孩子的哭声,在这个偌大的空间里,显得是那么地清澈嘹亮,“妈妈…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青年微闭双眼,笑容再次光顾了他的脸颊。
孩子停止哭泣…他望着微笑的青年,也跟着露出灿烂的笑容。
渐渐地,他有了说话的底气,稚嫩的声音仿佛要将整个空间都融化一样:“大哥哥…是不是就算是普通人,也可以感受得到世界的心意呢?”
青年微笑着迈开轻盈的步伐,从孩子的身旁缓缓飘过而后站定,他的唇角微微地抽搐了一下。
孩子欢笑着点着小巧的脑袋,兴奋的叫嚷着。
既为羁旅人,何解无明灯。
身为他乡死,冥灵亦可能。
孩童转过头去望着四周的繁星,将内心的喜悦包裹成笑容尽情地挥洒,当他回过神来之后,身后的青年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不生不灭,无命无根,此乃吾也
“上天既赐于你无上的力量乃至姣好的皮囊,又为何夺去你生而为人的资本?”
“你相信天意么…”男子似笑若非…
“因为…尘世…本就是让人琢磨不透的存在…”
人们总是在对与错之间周旋,不相信自己的感觉…等到回过头时…才发现…原来我们曾经渴望的东西…其实一直都在我们面前,只不过…我们从来都只是无视了它而已…
明朝嘉靖年间
“小二,一壶女儿红…”男子头戴斗笠,着一身蓑衣于烟波楼下傍道而坐。
烟波楼,历来被称为男人的圣地,此间大小美女令人目不暇接,大多是看透了男人的兽性,对爱情不再抱有奢望之人,因此,无论何时,只要路过烟波楼,便能听闻女孩的呻吟,以及男人放肆的狂笑声,在那笑声里,充满了征服女性的快感…
“这位爷,您慢用…”小二笑嘻嘻地端来一坛女儿红,男子的头向他这边微转,掏出银子…一百两,小二惊的张大了嘴,“爷,不用,不用那么多…不用…”小二急得连忙摆手,显然,做此类小本生意者,基本未曾见过出手如此阔绰之人,“拿着,”男子轻轻地吐出这几个字,语气里夹杂着些许威严,硕大的斗笠遮住了他的脸颊。
说罢,他自顾自地喝起了酒…“炒几个小菜来。”男子的声音不大,却让人听得十分清楚。
“好嘞。”小二急忙转身向店里走去,走至半途,竟还摔了一跤。
“身若浮萍飘不定,何解命字乾坤移…”
面色苍白的书生背着行囊缓行至烟波楼下,沉重的行囊将他本就不强壮的身体压得更是佝偻,他喘着粗气,虚弱的望着此间的阁楼,许久,他微微一叹,
“这烟花之地…我又怎能去得。”书生摇头。
男子转过头来,看不清他的神情,却只知,他此刻正凝视着他。
书生愁容紧锁,眼神中没有丝毫势在必得之气,想必不是首次赶路了罢。
他抖了抖肩,书卷顺着他的行囊滑落,一旁喝酒的男子轻轻拍着胸口,在他斗笠上垂下的黑纱里,若能见到些许同情,但这神情转瞬即逝,他回过头,再次吃起菜来。
书生弯腰拾书,行囊将他的背压得直不起来,此刻,烟波楼上,似有一双秀目,正含着柔情,望将于他。
“哟,这是哪儿来的公子哥啊…”老鸨摇着她的花扇,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书生,垂涎早已脱离嘴唇。
“我进京赶考,路过此地…”书生有些无措,“公子一路奔波,想必一定疲惫缠身,不如…我叫几个姑娘服侍一二?”老鸨轻打纸扇,那神情像极了久未见甘露的土地一般,干裂无比,渴望着滋润。
“不不,不用了,不用了…”书生挣脱老鸨,用力过大,他往后退了三步,跌倒在地上。
“咴儿咴儿…”远处,几匹俊马飞驰而来。
“老鸨,可还认得我?”马上的将军有着一脸的黑胡,他操着一口粗狂的嗓音。
“哟,这不是柴将军嘛~”老鸨故作嗲声,手舞足蹈,眼珠仿佛快要飞出一般,她飞快地挥舞着左手的手帕,脸上的笑容将她本就不是很大的眼睛掩藏得天衣无缝。
“闲话休提,云鸢姑娘可在此处?”
“在,当然在,”豆大的汗珠顺着老鸨的脸颊滑落。她放下了手中的手帕,“只是…我家云鸢从不接客…守身如玉,卖艺不卖身,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她的语气中仿佛有些许无奈,但更多的,则是一种憎恨,对女子不能赚更多钱的憎恨,而自己也未曾有能力左右。
“老鸨,此言差矣,身为烟花之女,何来守身如玉之说,若非听闻云鸢乃倾城之貌,我是断断不会来此的。”将军手执缰绳,狂放的声音传至十里之外。
“大将军…我虽与你想法一致,可云鸢是我店中头牌,失了她,恐怕…将军,我这儿赢人众多,将军何苦偏执于云鸢?”老鸨作妩媚态,右手伸出,试图触碰将军的黑马。
“你这贱妇怎说的这许多话…快叫出云鸢服侍于我。”将军大喝一声,老鸨吓得缩回了手。
“将军,”书生旁听许久,“我知此事本不于我管,但堂堂一朝大将,怎能流连于烟花之地?此闻若是传出,只恐坏了朝廷的名声罢。”他的声音有气无力,想来必也是无胆之人。
“区区书生,怎敢对将军如此无礼!”边上的侍卫大喝道。
“不敢不敢!”书生面目苍白,连忙闭嘴。
“将军为何如此…”一阵娇息传来,枝上的喜鹊停止了呼唤,陌上含苞的鲜花也在此刻盛开,原本吵闹的集市在这一瞬,竟变得鸦雀无声,路人屏住了呼吸,云烟中,似有无声的凤凰盘旋于天际…
“云鸢姑娘…”
姑娘手持白扇,着一袭白袍,面带娇笑地立于三人之前…
将军一行直看云鸢雪白的皮肤,曼妙的曲线及挺拔的双峰,乃至早已忘记此行之目的,纷纷沉醉在云鸢柔细的声音中。确实,不论何人,可能都从未见过如此不染纤尘的容颜吧。
“云鸢,这位柴将军望与你共度春宵,不知…你意下如何?”
老鸨不断向云鸢使着眼色,云鸢双目微闭,许久…
“我知柴将军乃一世豪杰,能服侍将军,当然是奴家的荣幸,不过…奴家久不接客,对房事早已生疏…不如奴家出上一题,将军与这位公子若能答出,莫说一夜春宵,就便是以身相许,奴家也不会拒绝。”云鸢左手轻搭于门框之上,纸扇遮面,一双眼睛明亮有神且略带笑意,而在那之中跳跃着的,仿佛只是一个干净的灵魂罢了…
第二折:古庙
尘世种种,未解万千繁华…
山河巍巍,难撼漫天繁星…
这一路的辛,成就了我的韧…
这一路的苦,铸成了我的坚…
“两位官人,奴家自幼,便对神话传说有一定涉猎,由此,奴家之问,便也与神话传说,有密切之关联…”云鸢右手轻抚纸扇,眼含柔情,瞥向书生。
书生未敢承接其眼神,他慌忙将头转向一边。
“哈哈…旦问无妨,吾纵横沙场多年…何人未见,何事未明?”柴将军大喝一声,十里飞鸟无处寻踪。
“盘古时,混沌初开…其之身,化为自然之源,然世人未解,由其配饰,五斓之征何往?”云鸢纸扇遮面,望将二人,其眼神…留于书生处。
“这…”柴将军仰天俯地,再也无话可说。
“姑娘,此题,不才可解。”书生怯生生地望将大汉,柴将军怒目圆瞪,“尔等庸碌之辈,何敢与吾争?!”
“将军…此赛你我二人平等…望将军行大将之风,固守诚信,此乃上策尔。”书生的声音有些颤抖…但他还是鼓足了勇气,“汝之狂妄,吾未敢有也!”柴将军的眼珠仿佛在下一刻便要落出一般,他凶神恶煞的咆哮着。
书生转头,面对云鸢,低吟起来,“五斓为四,乃天地玄黄耳,剩一斓,即为乾坤也。”
“公子果是饱读诗书之人,”云鸢望向柴将军,“望将军固守承诺,奴家出身卑微…自不配侍奉将军。”“如此…来人…将此女抓回府中,再行定夺!”柴将军怒喝一声,烟波楼堂前花架顺势而倒,路上行人,莫有未弯腰跪地者。
“强抢民女,强抢民女!”书生虽有些犹豫,但很快的…他快步上前,护住云鸢,
“哎哟…将军,您消气呀!”老鸨舞动着花扇…身上的赘肉欢快地跳跃着。
“哟…柴将军怒了…”小二上菜罢,随即躲回内堂。
男子将酒送入黑纱,随即望向烟波楼,再无他事。
“这…这是为何…”柴将军引马后退几步,“将军…附近似有高人…小心为上…”侍卫低吟。
“竖子鸿运…竖子鸿运!”
柴将军带众人引马向远处奔去。
“姑娘没事吧?”书生平视云鸢,“托公子鸿福…”书生被这柔细的声音瞬间融化了…“没事就好…既如此…不才便先行上路了…”“公子何急?奴家说一不二…”她粉脸微皱,幽兰的芬芳缓缓靠近,“想来公子必是从未近过女色罢…奴家虽生于虎狼之地,但也固守一颗处子之心…由是贞洁一事…公子无需多虑…”
书生的脸上写满了尴尬,“区区小事,无足挂齿…不才需上京赶考…今日便要启程,恕不才未能应诺。”
“公子既要离去…奴家未敢阻拦…只是不知…还能否与公子相见…再续今日之约?”
“来年瑞雪铺天地,与伊执手度余生…”
书生抖抖肩,轻叹一声,转身离去…
“未敢问询公子大名?”
“不才姓作欧阳,唤明耳。”
“欧阳公子…奴家在此候你!”
男子放下酒杯…“小二…这一百两的饭菜…上齐了么?”
“客官…请稍候!”
无崖镇
“天色已晚…今日便在此处歇下罢。”
欧阳明望着眼前这座破败的庙宇,轻叹一声,缓行进入。
庙内陈设极为简陋…一座漫灰的佛像…一柱早已熄灭的矮香,其间爬虫飞蝇数不胜数。
“阿弥陀佛…佛祖…我进京赶考,路过此处…还望行个方便…”
欧阳明找个角落…席地而卧…不久…他的呼吸变得均匀起来…
以往的明月…在今晚竟失去了光泽…
“难能过往可知错,奈何贫妇未取能。吾身化虚飘无尽,佛前若有曼陀罗…”
朴素的女子手执粗绳,行至破庙前。
“唉…我今日命绝于此…倒是为夫君减了诸多烦恼…”
女子将绳搭于庙梁之上…她苦苦瞥向一旁睡眠正酣的欧阳明…
“愿吾之身死,别惊着这善人才好…”
女子将脖子送上粗绳,两滴浊泪顺面而下…
“身若浮萍飘不定…何解命字乾坤移…”
女子一惊…她望向一旁…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句诗…”欧阳明不知何时已站至一旁。
“公子这是…”
“姑娘面善,想来不过桃李年华…何事不解…要命断这破庙之中?”
“我的苦难…你又怎能知晓…倒是你那句诗…可有原文?”
“当然…九天散尽为繁星,诸事未论尘世因。身若浮萍飘不定,何解命字乾坤移。”
“好诗,好诗…”女子的眼中,竟闪烁着星光。
“我观夫人体态…想来是怀子未久,有何烦恼…可愿与我一说?”
“这…”女子面露难色…但她很快平静下来…
“区区小事…若公子愿听…我当然可与公子一叙。”
欧阳明神色一凛,他再次感受到了…女子那眼中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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