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观测者》——半糖不加冰

序章 开始

李相是个很没理想的人，每天就是混吃等死混日子。小时候幻想过很多自己长大了要成为多么多么厉害的人，可惜如今二十有五，年近而立，在外地东奔西波却一事无成，只能暂时待业在自己的租房。

最大的爱好大概就是lol，然后加上抽烟和喝酒。说实话，缺点一大堆，优点却是真的很难找到一个。

李相还有个同居的女友，这大概是他最大的幸运了，虽然毛病一堆，却还是找到了一个真爱。

各种乱七八糟生活琐事就不谈了，李相还有个缺点，确切的说是身体的毛病，就是夜晚无法安眠，这也就导致了他白天总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晚上即使很困躺着却也没法子好好睡觉，这也是他染上了喝酒的恶习的原因之一，大概只有喝的很醉他才能勉强睡的着。

十二月三十一日，一年的最后一天，旧的一年死亡的一天，李相的生日。他约了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喝了个烂醉如泥，嘟囔着满嘴的疯话，在女友的搀扶下回到自己那狭窄的租房。

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头疼欲裂却无法入眠，呢喃着对这个世界的不满，一只手向着空中却不知道要捉着什么，怎么也按不下去。

女友叹了口气，却也是无可奈何，只能自顾自洗漱完毕躺在李相边上，默默的靠着他一边肩膀，带着满心的哀愁强迫自己睡去。

“如果，我不是这么平凡，我可以有超能力，该多好啊……”李相带着醉酒的傻笑，喃喃自语，手向着空中抓着，“超能力，如果我有超能力……”他不自觉的说着，“我不会求着什么大富大贵吧，能活的很好……就很好了……吧？”

悬在空中的手垂下，打在了女友的身上，女友皱了皱眉，睡梦中背转过身，复又睡去。

虽然头晕而又头疼，李相终究是在酒精的作用下，睡了过去。

“大概……酒喝多了吧，为什么起个床都这么难……是……鬼压床吗？”李相艰难的想挪动手臂却怎么也无法动弹，想努力大喊却只能是在喉间的回旋。

鬼压床在医学上是一种睡眠瘫痪的现象，指睡觉的时候突然有了知觉但是身体不能动；患者在睡眠当时，呈现半醒半睡的情境，脑波是清醒的波幅，有些人还会并有影像的幻觉，但全身肌肉张力降至最低，无法动弹分毫，但是却能思考，宛如变成了一块石头，这感觉大概是最最折磨人的了。

“这大概就是死亡的感觉？”李相想着。

努力的挪动身体，努力的想呐喊却是怎么喊不出来，哈，真是绝望啊。李相想着。

“我当初有一次鬼压床，就死命的想着要喊出声，我就是个特别倔的人，就一直想喊，然后突然就坐了起来狂喊了一声，我妈都给我吓了一跳。”李相想到了有一次喝酒时候他朋友和他聊天说到的故事，就想着也和她一样，努力的想坐起来，狂喊出声。

努力，再努力，“啊！啊！啊！！”绝望，一个生命，一个能蹦能跳能说话的生物突然变成了一个石头，任何人？不对，任何生物都会绝望吧。

大概？不对，应该是老天一定是听到了老天都听到了李相在心里的呐喊，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也是有例外的吧？李相想着。

他的努力终于是有了成效，他坐了起来，昏昏沉沉，臂若千钧，光是坐起来都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气，然而终究，他起来了。

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无法控制，“好累啊……”他这样想着，“不如就这么睡了吧……喝多了……就该好好睡啊……”他这样说服自己，想重新躺下。

“起码回头看看吧，看看……她睡着是什么样子的？”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自己这么差劲的人，为什么她会不求回报的跟着自己？心里总是担心她什么时候就突然不要自己了，大概这就是越差劲的男人越是怕自己的女朋友会背叛自己吧？

他回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回头，看了一眼。

他看到她默默的靠着他的肩膀，眼角仿佛有泪珠将要流出，一身的疲惫，连衣服都不曾脱，和衣而眠。

“为什么……会这样？”

他看着她的睡颜，难过，哭泣，他想伸手摸摸她的脸，明明清醒时候她都是笑着的啊，为什么睡着了，却反而是这个样子？

臂如千钧，他却是不管不顾。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莫名的坚持，明明心里一点情绪也没有。

“我想摸摸她，摸摸她睡着时候的样子，不要那么让人心疼。”他想着，虽然现在的他根本不理解心疼是什么。

李相在某些方面也是很倔强的人，或者说很爱钻牛角尖，越是不允许的，他越是想做。

他终究摸到了她，却也是没摸到。

他感觉他的手摸到她的脸，一放松手却是随着惯性落下穿透了她。他执着的抬起手，却是怎么也擦不掉她眼角的泪。

“到底是为什么啊！”他想歇斯底里的大喊，却听不到自己喊出的声音。

绝望吗，这大概就是绝望吧。他略有点机械的想着。

“废物啊，连摸摸她都做不到。”他的声音只能在喉间打转，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个，只觉得应该这么说。

努力无用，只能放弃，李相便准备重新躺下，他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人，同时也是个容易放弃的人，很矛盾，但人不就是这么一个个矛盾的统合体么？

“我就在她旁边躺着呢，为什么都没法阻止他哭呢？”李相莫名的感到一种违和感。

突然，他愣住了，是啊，他就在她旁边躺着，那他……又是谁？？？

李相看到，他就在女友的身边躺着，依旧是那让人恶心的傻笑样子，令人厌恶至极。

后知后觉的，李相想到自己好像一开始并没有睁眼，那么，他是怎么看到的？他……是怎么看到他自己的？

思维迟钝，大脑昏沉，脑海里仿佛灌满了胶水，连思考一下都很费力，李相需要很努力的去感受才能感受到自己的肢体，但是却只能感觉到，手抬到眼前，看不到也碰不着。

或者说，他感觉自己把手抬到眼前了，然而那里却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周遭的一切都仿佛蒙上了一层阴暗的色彩，宛如经过了调色处理的电影画面。甚至当他意识到自己没有睁眼后，他都不确定这些画面到底是他看到的还是感受到的，或者只是脑海里的想象？

无法思考的更多，李相莫名的有种很别扭的感觉，无法形容，混乱不堪，只是本能的不停挪动自己的身体，哪怕那费力无比。

不知过了多久，迟钝的思维突然清晰，他依旧是那种能感受却看不到听不到的状态，移动却不再费力，感受到的画面也不再是不真实的电影画面，而是很真实宛如常人所见一般。

直到这时候，李相才发现周围一切都改变了，不再是他那个狭窄的小房间，而是……操场？

我这是……穿越了？？？李相想着。

第一章 画歪的口红

阳春三月桃花开，风吹衣阙少年游。

操场旁的植被地里桃花开的正浓，操场上一队队的少男少女们正排着方阵跑操。而李相，便就在操场上，正被一个个少年们穿身而过。

能“看”到，能“听”到，却无法影响一丝一毫。这便是李相现在的状态，宛如是一个最为纯粹的旁观者，能看到一切，但这一切却都和他无关，他甚至都不是站在地上，而只是处在地上这么一个相对位置而已，要是他愿意，他甚至可以潜入地下或者飞上高空。

就这么看看也挺好？李相想着，他的心态莫名的平静随和，好像被剥离了情绪这种东西。很奇怪的状态，但是他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顾笙？”李相在跑操的队伍中居然看到了自己熟悉的人，只是好像比他记忆里的更青涩了许多，穿着校服，扎着马尾，脸色红润的喊着口号跑着操，青春洋溢。

顾笙，李相的女朋友，看到她，李相本能的便缀在了她的身后，默默的跟着她。

看着她回教室，看着她回家，看着她吃饭，看着她日复一日，上学放学，时间异常快速的流逝着，仿若走马观花一般，李相却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依旧默默的看着。

不知多久，跟着顾笙的李相心底莫名的感觉到了一种大恐怖，无法形容，一直没有情绪的心里却是出现了莫名的恐慌，下一刻，天地，顾笙，一切一切蓦然消失，变成了一片无法形容的空间，仿佛一片黑暗，又仿佛是五彩斑斓。

这片空间只持续了一刹那间，李相还未仔细感受，便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自己那小房间，又变成了那种艰难行动思维混沌的状态，心底莫名的有一些画面，混乱的脑海却无法正确理解。

好累……李相想着，躺下吧，躺下吧，躺下吧。

一股无尽的下坠感，仿佛没有尽头。

“啊！”李相大喊着猛的坐了起来，却发现天早已大亮。

阳光洒在床前的桌上，桌前的顾笙正在对镜梳妆，听到了响声，回头看到正揉着太阳穴缓解宿醉头疼的李相。

“你醒啦。”顾笙笑笑，回头继续化妆。她一会还要上班，要抓紧时间收拾好出门。

李相揉着太阳穴，眼神却有些发愣，刚醒的时候，他脑海里还能很清晰的记得之前经历的事情，春光下的桃花，桃花旁的少年，少年中的顾笙，顾笙后的自己，但，短短时间之后，记忆仿佛退潮的大海，又仿佛指间的流沙，抓不住，留不住，从清晰变的模糊，从完整变的残缺。

即使李相努力回忆，强忍着头疼去回想，也只能依稀记得自己好像是鬼压床了，但具体后面是什么却又难以回忆清楚。只有之前回到小房间后心底莫名出现的画面却是清晰了起来，那是……顾笙画歪了口红？顾笙在空荡的地铁上化妆？顾笙在医院病房外哭泣？各种各种关于顾笙的画面，这都是什么啊？

李相正想着，却看到桌前的顾笙尖叫着跳了起来，大喊着：“有虫子有虫子啊！！！”

即使头疼，李相也还是条件反射的跑了过去，拿着纸巾准备灭虫，嘴里还不停安慰顾笙：“没事没事，我打死了我打死了。”找到把顾笙吓到的小虫，熟练的捏死扔到了垃圾桶，李相笑着转头，嘴里说着“没事了没事了，虫子我打死……了。”话说到一半，看到顾笙的样子，李相心中猛然一震，嘴上也是停顿了下，才接着把话说完。

李相看到了什么？当然不是顾笙突然变成了妖怪什么的，顾笙很正常，和任何一个被吓到的小女生一样，站在床边，不停轻拍着自己胸口，嘴里委屈巴巴的说着：“呜呜，吓死我了。”嘴角被虫子吓的画歪了的口红异常醒目，和李相心底的画面一模一样。

巧合吗？还是什么？李相心底莫名的闪过一丝涟漪，却没有表现出来，嘴上也只是顿了顿，便过去搂住顾笙，轻轻拍拍她的背，安慰道：“好了好了没事了，这不是打死了吗，虫子而已，有什么好怕的，你真的是。”

“没啊，只是它突然爬出来吓了我一下而已。”顾笙从李相怀里出来，有点不爽李相这嘲讽一样的安慰，“真烦，我上班要迟到了，算了去地铁上化妆好了。”顾笙抱怨着，擦掉了嘴角的口红，简单拿了几个化妆品放到包里便要出门了。

“老婆大人辛苦了嗷。”李相送着顾笙到了门口，日常亲了亲顾笙的额头，站在门口挥手送顾笙出门。

“你快进去吧，外面冷，别感冒了。”顾笙对只穿着睡衣的李相说完，急匆匆的便向着地铁口走去。

一直到顾笙走到了看不到的地方，李相才关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感觉到了喉间火烧般的干渴，李相拿起桌上的水杯一口饮尽。

“呼……”缓解了干渴，头却是依旧疼的不行，“嘶……疼死我了艹！”李相揉了揉太阳穴，宿醉的感觉是真的难受。

再睡一会吧，李相想着，不管心底的画面是什么，现在这个状态也是没法思考，干脆睡醒了再仔细考虑吧。

躺倒在床上，伴着宿醉的种种不适，李相很快边便睡着了。

感觉只是过了一小会，听到了开门声的李相睁开了眼，发现外面的天已经暗了下来。

“我有睡那么久吗？感觉只是刚闭眼而已啊……”李相挠挠头，对着开门进来的顾笙说道。

“毕竟你是宿醉嘛，老公赶紧过来帮我把菜处理下。”顾笙提着两袋菜进门一边拖鞋一边对李相说道。

“来咯。”李相一边说着，一边接过顾笙买来的菜到厨房去处理。

顾笙掌勺，李相帮忙，不一会四菜一汤的家常菜便做好了。

把菜端到桌上，李相嘴馋用手捻了一片菜叶子放到嘴里，对着刚回到房间的顾笙笑道：“老婆你做的真好吃。”

顾笙心里高兴，嘴上却道：“馋不死你，赶紧给我洗手去。”一边说还一边推着李相要他去卫生间洗手。

“好啦好啦我去就是啦你先坐下吃吧，累了一天辛苦了嗷。”李相贫着嘴，乖乖的到卫生间洗了手。

回到房间，李相看到顾笙已经打好了两碗饭在桌上，自己却抱着手机不知在干什么。

“老婆你还玩手机，先吃饭啊，等会都凉了。”李相坐到顾笙身边，眼神偷偷瞄着顾笙手机想看她在做什么。

顾笙发现了李相在偷瞄她手机，也不在意，依旧操作着手机回到：“没事我马上写完了，我把我昨晚上做的梦记一下，公司太忙了都没时间记。”顾笙有着记自己的梦的习惯，就好像写日记一样，因为这个李相还问过，说梦有什么好记的。当时顾笙的回答是她小时候想长大了当作家来着，就想着把梦记下来当素材，后来作家没当成，记梦的习惯却留了下来。

“行，那我先吃了啊，刚睡醒还真饿。”李相没在意，知道顾笙在干什么后，就先端起碗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故意吧唧嘴，说：“恩，真香，好吃。”

顾笙忍俊不禁，说道：“好啦好啦，我等会写就是了，真是，瞧你那德行。”说着，放下手机也开始吃了起来。

“老婆你昨天做了什么梦啊？”李相夹了口菜，含糊不清的问顾笙。

“也没什么，就梦到我高中时候的事情，很无聊的。”顾笙咽下嘴里的饭菜，说道。

“高中啊，高中我可没什么好的记忆。”李相耸耸肩。

“我高中可美了和你说，每年下半学期开学的时候，操场边上的桃花开的格外好看。”顾笙略带点回忆道。

李相想也不想的接道：“是呗，累死累活的跑操也好看的很。”“你怎么知道我们要跑操的？”顾笙咬着片菜叶子，奇怪的看着李相。

李相夹菜的手顿了顿，是啊，自己是怎么知道的呢？李相也觉得奇怪，“我不知道啊，我就顺口一说，高中一般都跑操吧？”李相解释道，更像是解释给自己听。

“呃，也是。”顾笙也不在意。

吃完饭，李相去洗碗，然后他突然想到了早上顾笙那宛如巧合般画歪的口红。

于是，他在厨房对顾笙问了句：“老婆，你早上说你去地铁上化妆，人那么多你怎么化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