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南刀北》免费试读_王小二哥

第一章 少年怀梦

魏巍大山，一如峥嵘巨龙，骜首向天。

南方有如此大山也是少见，按理说，南方的山通常都是小巧钟灵，就如南方的十七八的姑娘一般，峨眉远黛，而眼前的这座山却与众不同，似那北方的山。

“莫不是走错地了？”

少年一双大眼愣愣的望着，第一次见到如此雄山，不由得震撼，他衣着破旧，好几处已经撕裂了口子，呼哧呼哧的往里灌风，只得捂紧几处，但捂不严实，他灰头土脸，蓬头乱发。

少年取出一张纸团，展开之后，低下头仔细辨别，嘟囔着：“没错啊，这里就是剑阁山，怎么可能走错了呢？”

“穹顶之下而窥，长夜寒锋启明，天人若来试剑，敢斩其身扬名。”

纸团上写着这样一句古诗，口气很大，天人也不曾放在眼中，也不知道这是谁写的，不过他很崇拜，他从小是乞丐，没上过私塾，不过曾也趴在私塾的屋顶看着老先生右手向后而背，左手拿着一本书籍捧在眼前，摇晃着脑袋，念着古诗。

“关关雉鸠，在河之洲，袅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是他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诗，也是唯一能背诵下来的一句。

少年姓王，三横一竖的王，原本他不姓王，他是乞丐，他从小便是从乞丐窝里出来的，只因天下姓王之人最多，他便以此为姓，他还经常安慰自己，天下王姓是一家，这样就没人欺负我了，乞丐的日子不好过，辱骂挨打，如家常便饭，虽然他经常吃不上饭…

王小丁，这是一个乞丐给他起的名字，而且手中纸团也是他给的，不过他不喜欢这个名字，尤其是在起名字时，那个乞丐莫名的笑意，让他很不舒服，想起那个乞丐，他忍不住破口大骂：“该死的李一日，王八蛋，老混蛋，我好心好意救你一命，你这样报答我？”

李一日，便是那个乞丐的名字。

气愤过后的王小丁，胸中闷着一股气，望了望高不仰止的雄山，咬了咬牙：“这山太高了，不会是从北方来串亲戚的吧…”

王小丁也没脾气，已经走了近三百里，十个日日夜夜，一路上乞讨而来，此时回去已经是不可能了。

“不能回去，不能让那座城的人看扁，不就是一座山么。”

他想起李一日说过，世间最难征服的是女人，而他已经征服了许多女人，王小丁也争锋相对，他已经征服了小花妹妹。

“小屁孩，毛都没长齐懂什么征服。”

当时的李一日一脸的不屑。

“这座山总不能比李一日所说的征服女人还困难吧。”王小丁给自己打气，目光坚定，因为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放手一搏。

望山跑死马，古人诚不欺他。

虽然在山脚下望去高不可止，但真正爬起山来，也没有想象的困难。

王小丁很兴奋，这样的话，他今天应该便能爬上去。

时止午时，骄阳似火，王小丁也是一身汗，黏糊糊的很不适。

“咦？有水声。”

王小丁忽然耳边传来涓涓水流。

王小丁匆匆向水流方向走去，一片清澈见底的溪流，绿树成荫，旁边开满了花朵。

“感谢老天爷，洗个澡，去一去一身的尘埃。”

王小丁四处寻觅，也大喊几声。

“有人没？”

“这里有没有人？”

大喊之后不见回声，也放下心来。

“可别像评书先生所说的狗血情节发生了。”嘟囔一声，他以前特喜欢乞讨些小钱，去往茶馆酒楼听书，也听过男主角下河洗澡却遭女人偶遇记恨的故事，这种套路评书中是为常事。

王小丁麻溜的将破衣烂衫脱下，一个猛子扎入河中，顿时泛起涟漪与浪花朵朵。

“呼…哎呀呀…”

下去的一瞬间，王小丁如同一只清晨时分打鸣的公鸡，双目怒睁，怪叫一声浮了上来，又如河底有食人鱼般追着他，片刻不敢停留，滚爬上岸。

“阿嚏…”爬上岸边，打了一个喷嚏，浑身打着冷颤，不可思议的望着河流。

“这…这什么…水……这么…冷…”王小丁牙齿在打架，说话都不利索。

穿上衣衫，将有口子的地方捂掩实了，躺在河岸边，被太阳温暖了许久，才渐渐好转，重新带着好奇心靠近河边。

河水依旧清澈，他刚才带着灰尘的身体跳入其中，也没有脏污了一点，王小丁仔细的看了看，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与平常的河水一般无二。

王小丁探着个脑袋，望着河面，忽然他看到了自己的水中倒影，雪白牙齿一露，咧嘴一笑：“哎呦，这是哪位帅小哥，出来交个朋友吧。”

此刻的王小丁不再是灰头土脸，面色有些许苍白，是常年的营养不良所导致，但不影响他，王小丁睫毛很长，眉毛却很细，眼睛却是不同寻常也极为少见的丹凤眼，细长弧度，略微上挑，抛去所有，单从容貌来论，也属中上之容。

忽然，有脚步声传来。

王小丁也不多想，找一个草丛躲了起来，人生地不熟，一切要小心为上。

两名男子远处走来，两人个头差不多，约摸着有一米七八左右，青布束发，身材修长，白衣长袍，腰间长剑，别有一番江湖少年仗剑的风范，端是青俊小生，搁在之前李一日带着王小丁前往的春花巷偷看的那些姑娘，还不得一个一个扑上来，道上一句。

“俊哥儿，进来喝杯酒暖暖身子吧。”

奈何，这里没有春花巷，没有那些姑娘，更没有他曾惊为天人的兮花魁，想到此，不由得心头一热，竟衍生了回去的念头。

“师兄，前几日刚刚续满洗剑池，怎得今日便缺水了呢？”其中，一个白衣少年率先开口，他前几天刚刚来取水，灌满了洗剑池，原本以为可以清净几天，却不成想今日便有师兄前来告知，洗剑池缺水。

师兄在前，听闻师弟的询问，手不禁摸向腰间长剑：“洗剑池，自然是因为洗剑。”

师弟明显一愣，心想这不废话么，洗剑池你还能用来洗澡不成？

忽而，师弟想到了什么，略带兴奋：“师兄，难不成剑阁剑冢又出了一把宝剑不成？”

师弟知晓，唯有宝剑出世，洗剑池的水方才不够，剑阁中，每一柄剑，都需洗剑，而越好的剑，需求越多。

师兄微微点头，想起那日跟随师傅在剑冢外亲眼目睹了宝剑择主的场景，他原本以为宝剑有灵、择主而行只是传说，但那个场景真实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不知是哪柄宝剑与哪位师兄？”师弟羡慕，宝剑天下记录在册的一共有八十六把，即便再有一些未现世的宝剑，也绝不会超过三位数。

师兄摇了摇头，那日的情景，他一辈子也难以忘怀。

“紫衣，蝶儿剑。”师兄低语，随后望了一眼即将临近的河流，道：“师弟，取水吧，今日天色已是未时，回去也不知什么时辰了。”

师弟似乎也感觉到了师兄的一些异常，也不再多言。

一旁草丛中，王小丁躲的很严实，不露踪影，不过从二人的谈话中得知一些消息。

“他们是剑阁弟子。”

他此行目的便是拜入剑阁，习得武功，成为江湖子弟，仗剑天涯，好不潇洒，回去之后在小花妹妹面前炫耀炫耀，小花妹妹最喜欢那些英俊潇洒持剑的少年，也经常与他一起去往茶馆酒楼听评书先生讲那些江湖故事，他与小花妹妹的初次相遇也是在茶馆评书之后，还可以前往春花巷与那些花枝招展却蔑视他的姑娘们炫耀一番，尤其是在兮花魁面前……

以前，王小丁也不是没有前往一些宗门、世家、山庄，可惜他被无情的拒绝了，甚至他还前往一些的个古林、古山、古庙……寻找一些的世外高手，评书先生的故事中，不少的少年便是这样得遇明师，学得武功，一飞冲天，他也想。

可惜，那毕竟是故事。

那一日，他救了一个男子，李一日。

李一日给了他一张纸条。

“去剑阁山吧，你的梦想会在哪里实现。”

王小丁有梦想，他是一个有梦想的男人。

第二章 剑阁剑生

作为一个拥有梦想这么奢侈的一个男人，王小丁自然不会浪费，毅然决然决定来剑阁山试试运气。

想到此，王小丁又一次忍不住破口大骂，不过是在心中：“李一日，你奶奶个腿，说带老子来剑阁山保证定会拜入其中，半路你给老子跑了，还带走了我所有的钱，这是乞丐的大忌，大忌你懂吗？”

生活在最底层的王小丁自然知晓钱对于一个人的重要性，如果在王小丁面前有两个选择。

一，天下第一。

二，富可敌国。

他果断选二，谁爱当这个第一谁当去，等我王小丁有钱了，买一个大山庄，修建大房子小花妹妹住，帮兮花魁赎身给她住，养一帮小弟与一群恶狗，没事拎着小弟牵着恶狗出去溜达，再让天下第一没事在自家那个百十来亩的院子里给大家表演，这生活……美滋滋。

可惜，王小丁没有任何的选择。

若非李一日给他的那一张写着古诗与剑阁山图形的纸条，给了王小丁莫名的自信与依仗，他恐怕也是半路回家了，虽然丢人，但好歹还有小花妹妹在等他，也时常能偷瞄见兮花魁，日子也算过得去。

王小丁只见两名剑阁子弟渡步至河流边。

“师弟，取水。”师兄取出两个白瓷小瓶，上面刻画着长剑的模样，递给师弟一瓶。

二人蹲下，将小瓶渗入河水之中，灌满、倒出、灌满、倒出、再灌满、再倒出，如此反反复复，让远处躲藏草丛中偷看的王小丁一头雾水。

“这两在干嘛？”

忽然，肩膀一沉，吓得王小丁差点大叫，却有手捂住了他的嘴，挣扎之于，望到一个同他一般大左右的少年，做嘘声状，示意勿喊惊慌。

少年望了他一眼，松开了手，微微点头，又招了招手，示意王小丁跟他走。

王小丁抬头望了一眼，轻轻点头，静悄悄的跟在少年身后。

剑阁山的一处草卢中。

王小丁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年，而少年也在打量着他，看到王小丁衣着上的几个破洞，微微诧异。

“你是谁，为什么在偷看我们剑阁弟子？”少年直接开口，他自小从剑阁山长大，很少接触过外人，不成想今日遇到了一个。

“我们…剑阁弟子？”王小丁抓住了重点，小眼珠一转，看向眼前少年时，那双狭长上挑的丹凤眸子微微一亮，咧嘴嘿嘿：“我是谁？说出来怕吓死你。”

王小丁微微翘起下巴，一副我是超级高手的模样，下意识的摸向腰间，手一空，才发现自己腰间无剑，以前他总会挎着一把木剑，很轻很轻的，是自己亲手用桃木枝削成，昂首挺胸在小花妹妹身前，一脸的灿烂，仿佛说，这就是你喜欢的仗剑少年，从而引来小花妹妹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他很爱惜自己的桃木剑，也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小花剑，因为这是他为小花妹妹制作的剑。

可惜，李一日消失那日，剑也随着消失了。

“滚蛋的李一日！”

剑阁少年一脸惊奇，仔仔细细的打量王小丁，眼光比王小丁还要亮，如那饥饿三天的饿狼，看到一只肥羊出现在它的眼前，简直都要泛绿了……

“师父说过，当世与我同龄且武功不弱于我的，不超双手之数，他便是吗？他身上无刀无剑，看来所使用的武器一定非同寻常了，裂谷下城之人？还是大雪山的弟子？再或……”剑阁少年心中默默自语，也兴奋起来，往日师父总说自己在那几人中属于吊车尾，劝自己好好练剑，他不服，凭什么自己是吊车尾？他要证明给师父看，他是第一，是领头羊！

王小丁被剑阁少年的目光望的直瘆得慌，仿佛要扑上来般把自己撕碎，不自觉的捂住衣衫上的几个窟窿，心惊：“这人难不成……好这口？”

王小丁向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与剑阁少年的距离。

他之前也常听闻城里的一些富家纨绔子弟玩腻了春花巷的姑娘，竟然异想天开向一些清秀俊俏的小哥儿下手，而春花巷也进了一批“千娇百媚，风情万种”的俊哥儿，那一段时间吓得王小丁天天往脸上涂锅泥，出门的次数也少了许多，毕竟自诩为方圆五百里颜值担当的他长的也有几分俊俏。

“你…你又是…谁？”王小丁咽了咽口水。

“我叫剑生。”剑阁少年直勾勾的望着他。

“剑生就剑生呗，我还生剑呢。”王小丁受不了他那种目光，心中暗自气愤，不过脸上却扬起笑容，一脸的惊讶：“啊！我说谁呢，原来是剑生兄啊，久仰大名。”

伸手不打笑脸人，在社会底层的王小丁，鬼话，胡话，谎话，瞎话，信手捏来，而且，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一番话，将剑生说的一愣，片刻之后，脸上略带喜色：“你说…你在江湖上听说过我的名字？”

“当然。”王小丁脸不红眼不眨，撒谎对他来说，如吃饭一样简单…虽然，他吃饱且吃好一次，也蛮不容易的。

剑生终究是在剑阁山长大，纯真年少，花花肠子并不多，很容易就相信了王小丁的话，年少的他，正是虚荣心强盛的时候。

“那我在江湖上有没有名号，师父说过，每一个江湖上鼎鼎大名之人，皆以名号代替。”

“呃……有…当然有啦！”王小丁大脑飞速运转，目光低垂在剑生的腰间，长剑铜捎，此刻他多听评书的好处显现出来了，瞬间便想到一个。

“你的称号是…是剑痴剑生。”

剑生听闻之后，眉头一皱，低声喃喃：“剑痴……剑痴……”

他猛的一抬头，眼睛发亮：“师父曾说过，剑阁剑冢中有一位老前辈，在五十多年前手持饮血剑，一剑荡江湖，可谓是风光无限，万人敬仰，但之后陷入了剑法的困局之中，走火入魔，自困于剑冢之中，至今已有五十年了，老前辈当初便是以剑痴为名………

“哈哈，我剑生从此也以剑痴作为行走江湖的称号。”

剑生高兴的上前一把搂住王小丁，虽然个头与王小丁差不多，但力气大的惊人，直接将一脸惊恐的王小丁抱了起来，用力拍打后背。

“喂喂，放开我……不要…不要…你轻点…啊……”

草卢不远处，一排排银杉木，而一棵棵银杉木上，剑痕丛生，这是剑生的练剑之地，万棵有余的银杉木上，无一落下。

此地与剑生草芦相距不远。

这片银杉林，无缘无故出现了一个人，仿佛凭空出现般，白色长袍，身姿挺拔，三千乌黑长发飘飘，左腰间挎长剑，右腰间悬酒壶，剑眉星目，只是年龄略有些大，不过更添成熟的味道，对于一些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的良家妇女，有着致命的诱惑，白色不染一尘的靴子，踏在山间不露声色。

若王小丁在此，一定会怒吼一声冲上去拼个你死我活，因为他便是偷了王小丁的所有财产与一柄爱惜如命的小花剑的李一日。

李一日眉头微皱，望向草卢方向，疑惑着轻声细语：“王小丁何时有了这种爱好？”

顿了顿，再道：“即便有这种爱好，也………不可受啊！”

李一日摇了摇头，伸出手，摸着银杉木上的剑痕，露出笑容，抬头仰望剑阁山顶，带着意味深长的笑，道：“剑阁要出世了吗？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