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梦患者》免费试读_坟一道

并不重要的实验章节

“哦嘎鲁布布布布”凶恶丑陋怪物发出意思类似威吓的奇怪吼叫，由于声音太过奇怪所以反而有一丝莫名其妙的喜感。

“……”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此时却没心思顾虑这些无关紧要的地方，她投入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发出合适的尖叫与哭声。

“酷局酷叽叽叽叽”怪物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继续发出更加做作的奇怪声音却什么实质的行为都不做出。

“哈……乎……呜呜呜呜呜呜呜”少女哭累了本能地休息一下，脑子似乎什么都不能思考了。

【啊啊啊啊啊啊真是见鬼了！这倒霉勇者怎么还不来，迟到总得有个限度吧！下一句应该是什么啊！这种根本不吓人的吼声能起作用真是连我都觉得尴尬啊！】保持吼叫动作的怪物心中咆哮道。

“刷！刺啦！”一连串划破怪物肉体的声音打破了单调的少女哭声

【为什么划破怪物肉体的声音这么奇怪啊……】凶恶丑陋的怪物带着这样的疑问倒了下去，巨大的灰黑色身体将大地撞得颤抖。

“啊……抱歉，因为失眠来晚了实在不好意思”勇者扶起梨花带雨的少女惭愧道。

“……”依旧低头的少女依然没有理勇者的意思，好像被吓傻了一般抽泣，当然也没有注意到勇者话中的不合理之处。

勇者挠挠头，不知该怎么办，在现实中他也从没有这种经历，很少与他人交流的他不可能知道什么安慰他人的办法，即使这里完全是由他主宰的地方他也不知该做些什么。

对，由他完全主宰的地方，这是他来到这里十年的实验结果之一。

所以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静静等待，他下达的命令中就有自动进行剧情这一条，场景不会一直这样僵持下去，接下来会出现譬如少女晕倒在他怀里然后醒来时非要以身相许，或者再出现一个凶猛丑陋的怪物他不得不应战而少女晕过去的情形。

抱歉以他贫瘠的想象力与经验想不到更好的解决方式了……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自愿躲到这个世界十年，尽管智商没问题，可他处理不了那些完全不能理解的人际问题，而这里根本不需要什么解决能力。

只要静静等待就可以迎来最好的结局……这是多么多么适合他的办法。

可少女还在哭。

他有些慌张起来，不过马上就稳定了情绪，【这只是铺垫而已】他如此安慰自己。

还在哭？

勇者伪装的淡定面具黏得很紧，嘴角的不自然扯得面具绷紧

还在哭？为什么！

勇者的眉头紧皱，坚韧的面具此刻也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而少女根本不理他的质问，还在不识好歹地哭泣，仿佛感觉不到累。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都不听我的话！为什么要无视我！为什么要针对我！脸上的面具瞬间崩裂，黑色从勇者的身体奔涌出来，扭曲周围的空间，美好如画的“小镇”场景像是真正的画那样被不知为何的力量撕碎破裂成诡异绚丽的彩色背景。

还在哭！连你都要欺负我吗

不堪的回忆吞噬了他的神智，在这特别的世界中他的愤怒即是世界的愤怒，驾驭不住的那莫大无匹的力量扭曲了他的血肉骨骼和皮肤，将本来不错的英俊勇者形象揉搓成一个长满利刺的狰狞肉球，肉球张开充满利齿的嘴巴发出尖利的吼叫。

……而眼前本该哭泣的少女呢？

“真是丑陋啊……魔王看了都要被吓哭吧”那本已化为光沫的作为勇者经验值之一的普通小怪不知何时来到了肉球的头上。

“啊—”肉球发出刺耳难忍的尖锐尖叫，随着一阵血肉蠕动的怪音一只布满血丝的大眼从肉球中冒出，充满怨恨的恐怖目光紧盯住头上的不速之客。

“啊呀呀，愤怒了吗？”怪物用挑衅的语气嘲讽道。

肉球的眼神变得更为凶狠，呲牙示威但也仅限于此。

“怎么，在幻想的世界里都不敢对我动手吗？还是说……你根本就是个……”他停了停，用肉球回忆中的最熟悉深刻的语调怪笑道，

“杂种？”

【真是让人不爽的工作啊】

“啊——————”肉球发出凄厉慎人的吼叫，猛地涨大一倍，炸裂开来，类似内脏碎片的血肉以子弹被激发的速度射向四面八方。

“真是贫弱的无差别攻击啊，情绪集中到一起了吗？”

“当然，可以开始净化了。”

“净化吗……这种一点情绪干扰就异化的小刺猬……”

“请不要有多余的情绪波动，[镜]否则我会记录在日志之上。”

“可能是老了吧，老人总免不了优柔寡断”[镜]心中苦笑。

“那么……就让我结束你的痛苦吧，白业泽。”[镜]轻轻念出肉球的真名。

那名为白业泽的少年只是在不正确的时候觉醒了不正确的力量……即使这样又有谁会在乎呢？不过是一个成天被人欺负的喜欢做勇者梦的孩子罢了，这种人有千千万万，强于胜于他的更是数之不清……直到最后他那醉鬼父亲都不会在意死了个被怀疑是妻子和情人生的累赘吧……

经过[镜]的调查来看，白业泽并不是所谓的杂种，可这个真相恐怕只能永远埋藏在无人在意的角落了。

“晶井镜”

作为被承载的虚拟形象陡然碎裂，混沌的彩色空间被炸出一个圆形的口子，水晶般晶莹剔透的液体从圆口中流出，水晶液一接触到不断变化扭动的色彩之时就凝结成光滑均匀的镜面样的晶体。

“碎”

化成晶体的整个空间接受指令后毫不犹豫地碎裂成光沫……不复存在，思维的快速熵增此刻恢复到正常水平。

……………………………………………………

几月后，阴雨日，公共免费墓地5469号位。

一身黑衣黑裤黑靴的魁梧男人撑着一把与体型相配的黑伞站在墓碑前凝视良久，放下一叠白纸后离去。

“实验编号001，完全成功”

自杀

“嘟——嘶”蜡黄粗短的手指旋转着旋钮寻找正确的频率，铁壳收音机老旧的喇叭发出细密的爆炸音，然后开始口齿不清地嘟嚷。

手指笨拙却熟练地调试被染黄的白色锡制旋钮，划出一个试探意义的不大的弧度。

差一点，反正时间有的是，手指耐心地微微发力，口齿不清的嘟嚷清晰起来，美中不足的是还有一些电火花爆炸的不密集的杂音，但谁又会去在意呢？这里只有一个剩下大笔时间用不出去的失眠患者。

“铁制的皮革披在有五颗心脏的死人身上，心脏跳动着震响的声音剥夺了羊群奔跑的能力……”歌唱家用她的女高音鸣唱着这一段由多种语言组合成的一直纠缠上升的乐调。

他三年前曾因为兴趣查找过这一段的翻译，可惜的是这首当时也算极冷门的一类，翻译也是半机器翻译，半原创补充的，意义不明，但歪打正着地体现出一种荒诞的美感来。

他用常年吸烟而变得既不高昂也不低沉的嘶哑的破铜锣嗓子跟着哼了半节，扫兴地发现这不是努力就能上得去的级别后停下了无谓的助兴。

“……远道而来的信封抵达谋杀者手中，迷茫的怪物在饥饿的诱惑下吃掉了自己丑陋的身体……半夜流星砸中的萤火虫目睹了变成旅行者的木偶，血有什么用？罪既然已存在，谁又能把自己洗去？”

发黄的手指离开了收音机，他放松地倒在木板床上，床边台柜上倒吊着的受难者用镶着米粒大小的雾白色矿石的镀银眼珠凝视着他那放松状态下依然难以看透的浑浊眼睛。

半夜，不知道几点，不知到何处，不受月光照耀的地方，白色的花颤抖着开放。

歌唱家富有穿透心灵力量的歌声被强硬切断，筷子手隐退到幕后，声音领袖登上收音机内的小台子上，用手下压，示意欢呼声暂停，用令人头晕脑热的需要技巧鼓动道

“梦是什么？”他停顿几秒，给自以为能独立思考的观众思考时间。

“几千年来，无数先驱，无数伟人花费他们一生乃至一辈子的代价去向神明，向邪魔，向不存在的未知提问……而显然，他们走错了路，走上了许多不必要且毫无意义的弯路，留下了多批祭典，邪术和诗词歌赋”他用惋惜的语调叹了口气。

“毫无疑问，他们失败了，但起码为我们留下了这个非凡的问题……我们近三分之一的生命都不受控制的浪费在其中，大量的思考时间！大量的劳动时间！大量的活着的时间！为何要浪费？为何不能从神明手上夺回我们的自由！”他挥舞着激励人心的手势，像是要打破收音机壁垒到达听众面前。

“……终于，我们做到了！联合体，赞美我们自由而伟大的体系里的科学家们，他们用技术建造了另一个世界！梦网将解放三级以下一级以上的普通公民，给与他们延长的生命，快乐，和荣耀的责任……”

声音归于宁静，几秒钟后歌声再次响起，依然是难懂却带着魔性魅力的乐调。

烈日灼烤的仙人掌绝望地发现沙地已被换成坚硬的金属板，磁悬浮铺路车宣告他的根的死亡，他的刺带着悲愤砸在金属板上，折断或逆着刺回了他的身体。

倒在床上的人像是死了般悄无声息，试过多次本以为坏了的天台的灯跳动了几下释放出明亮得不像话的光芒照亮站在他阳台上的邻居，邻居被下了一跳，失去平衡地摔落下去，发出因到最后都被强制执行自己选择的惊叫。

歌曲最后一句既像迷题又像谜底的歌声结束，倒吊着的受难者那颗银白色的光头脱落下来，露出干枯而尖锐的词。

这个被时代排斥的落后者笑了，用不虔诚的姿势跪在床上，握住银白色的受难者身体将刺刺入额头。

快感和跨度千年的美梦在他大脑被吸干之前成为他的回忆，接着产生一具干燥防腐的尸体便使刺获得新生，由于人口压力而建造的超级大楼此刻无疑成了理想的觅食地。

在彻底无梦前，被百年前称为神迹的祭典又一次苏醒，让被选中的祭品做了最后一次美梦。

最后的种子在被完全消灭前化为蒲公英状，新生的种子作为混乱数据流散于不知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