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世酒肆》：春至

春至

已是春至，冬天的寒意却没有褪尽，早起还有几分寒。我笼了件外衣来到窗前，看着树上柳枝艰难的抽出新绿，鹂鸟却已立于枝头，低吟浅唱。

看的出神，不觉身后已有人至。

“丫头，你在看啥呢？”哥哥在身后唤我。

我回过神来，转身望向身后的哥哥，“没看什么，只是发现，春天已经到了，想着是时候该喝些桃花酒了。”

哥哥手上端着一只白瓷碗，另一只手握着汤匙，搅动着碗里的紫米粥，想让碗里的粥尽快凉下来。“你这丫头，还想着喝酒，你这病又复发，三天的高烧，直说胡话。现在刚醒点，再喝酒，多半是不要命了，来快把这碗粥喝了。”

“哥，我不饿。”

“不饿也要喝，我要看着你喝完，然后赶紧去店里看看。在家陪了你三天，还不知道店里怎么样。”

“哦。”

我叫莫然，和我说话的是大我三岁的哥哥，莫枫。哥哥口中说的店，是我们莫家祖传的酒店，父母双双离世后，这家店就交给了我们兄妹俩。说是交给我们兄妹俩，但因为我这时不时复发的无名之症，那家店也只是哥哥一人在打理。店不大，在这有些年头的古镇上，我们家的酒店卖着自酿的独一无二的小酒，平日里的客人并不多，来往的观光客，大抵就是一些镇上的熟客。

“哥，你着什么急，咱家这酒店，三天也不会有几个客人，况且阿康天天在店里，不碍事的。”

“哎，你这傻丫头懂什么啊。”

我是不懂，放着那么多赚钱的生意不做，家里却选择开着这冷清的酒店。我不是对这家店没有感情，小时候，那家店还是父亲在打理时，我也曾和哥哥一起跑去偷喝了店里的香米酒，被爸爸抓住，狠狠的教训了哥哥，说他就知道带着我淘气。就算是祖传的店，也大可扩展一下业务，为什么会如此保守固执？我跟哥哥提过很多次对这家的商业计划，哥哥就是不同意，说我不懂事。时间长了，我也就不再理会了。

“丫头，身体好些后，也到家里的酒店看看吧。到底是父亲交给我们两个人的店，虽不用你为这家店出力气，但你也该了解一下我们的店。”

哥哥这话说的意味深长，我似乎没法拒绝，只能点头应着。

重归酒店

五日后，我的身体已经几乎复原了。

我这无名之症也是奇怪，每隔半年总会有一次复发，高烧，会说一些奇怪的话语，却没人听的懂是什么。从小到大，看过无数医生，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病因，找不到治疗方法，尝试了一些药，却也毫无效果。

听从哥哥的吩咐，我便在一早选择来到家里的酒店，想要看看，哥哥所说的，我该了解的到底是什么。

走进店门，映入眼帘的依旧是童年记忆中陈设。几组老檀木的桌凳，不知是几辈子的旧物了，早就蹭得漆黑麻亮了。虽说锃亮，老物件上总归是少不了刮花的痕迹，就好比窗口那张桌子，一道深深的沟壑，不知道是被什么劈开的。小时候调皮，总喜欢去扣那个沟痕，父亲总是嫌我们捣乱，弄坏了桌椅，我们也总是理直气壮的说，那是早有的伤痕。

空气里是有着酒香的。我家卖的酒，大多都是稀奇的酒，是自家的秘方。醉红尘，桃花酒，香米盏，百花蜜……小时候爸妈不让饮酒，我和哥哥就去偷着尝一些，被抓到就是一顿教训。爸爸是不打我的，遭殃的就是哥哥。记忆里最爱的是香米盏，清甜的米酒，最适合那个年纪的我们。

阿康在榆木柜台后面站着，一抬头，看见了我。

“然然，你过来了啊。好久不见，听说你旧病复发了，好些了没？”

“多谢康哥哥的关心，我不碍事了。我哥呢？他叫我来店里看看，总不能他人不在这里吧。”

阿康是这家店主管，他的父亲，还有爷爷都在我家的店里做过伙计。虽说我们是名义有些雇佣关系，但阿康是与我和哥哥一起长大，情分上，他就是我另一个哥哥。

“枫哥在后面酒窖里忙着呢。一会儿就上来了。”

“酒窖里？我哥还真是喜欢那里啊！”我有些好奇也有些不屑的道。

“酒窖可是我们这小店的圣地啊。”阿康一边说着，手上一边拿出一个小酒盅，满上了一盏酒，给我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