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之徘徊》——故梦左眸

序章

一

我睁开了双眼。

才发现此时夜空漆黑一片，空气早已闷热又稠灼。

这天气真让人不安。我环顾四周，街上一个人都没有，他们都在哪儿呢？

抬头时，一片耀眼的白光在很远的地方蔓延开来，灼得我眼痛。

我向前走，街边亭立的白色高楼无比地抓人眼球。

会不会人都在这里呢？我想着，走上前去，推开凝滞的玻璃门，白色的房间散发着的冷清，却架不住扑面而来的慌乱无措。我看去时，果真有一群人聚缩在墙角，神情恍惚，眼神分外清楚地表达着恐惧与绝望。

我犹豫了一下，没有上前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看他们的样子，也是问不出什么的吧。

外面不住地传来巨响，整栋大楼都在震动，我稳住身，扭头一看窗外，喔，白光扩散得很快，现在外面亮得刺眼，我甚至都感到浑身肌肤都被灼烧得发痛。更别提缩成一团的人们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

我叹了口气，既然今天来了，不管发生了什么，我的目的还是不会变的。

我继续向里走去。

“你不怀念吗？以前的夜晚，天空清澈深邃，只要你想，每一颗星星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月亮有的时候半藏在云里——我最喜欢那种天气了……可惜呀，再也看不到了……”

一个声音在我闯入时响起，自顾自的说着。

“你……是谁？”

我试探地问，因为光芒太强，我几乎算是什么也看不清，只是感觉有一个人形在落地窗侧站着，姿势很奇怪，张着双臂，简直像在接受一场神圣的沐浴。

……这里的人都疯了吗？

“你好呀，入侵者。”

她微笑着对我说。

“你真不走运，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我皱起了眉头，听她这个语气，是要妨碍我吗？

“我只是来完成我的任务的。”

“我知道呀，所以我才说你来得太不巧了。”

她向我走来，渐渐展现她的身姿。

“你没看到吗……”

“我们的世界，正在进行着一次有趣的进化。如果成功了，星球上的一切都会有质的飞跃。大到浩瀚的海洋小到质子，都会与众不同。与此同时，我们人类也会成为无比美妙的存在……”

？？？是中二病吧喂……

“其实我们的科学家就在今天完成了这个实验……”

她继续说。

“所以呢？”

我觉得时间浪费得太多了，我举起了手。

“我们失败了，星球也会因此而毁灭。”

我怔了怔。

“呵，亏你还这么淡定。”

那女人又说，似乎不太满意我的反应。

莫名其妙，难道还要我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吗？

不过，这下算是白来一趟了。

我接着叹气，转身离开。

“喂！你难道就不发表一下什么感慨吗？这可是见证历史的时刻！是星球改革中跨越历史的里程碑！我们将会知道更多这个星球的秘密，彻底感受它的魅力与强大的力量！你站住！你不是来完成任务的吗？！我来告诉你！这个星球之所以能拥有多层空间维度，能够在三维空间上继续编织扩展的原因，只有我们把它研究出来了！我们是最先的！只有我们怀揣着整改星球的使命！哈！只有我们才有能力这么做！你不要走！我把这些都讲给你！都讲给你！只有我们才……”

女人的声音渐渐消失了，我瞬间感到世界清净。

此地不宜久留。这座大楼开始摇晃，屋顶有了坍塌的趋势。我伸出手，透明的红光在我手尖雀跃，飞快形成了一道一人多高的屏障。我抬腿踏进去，扭头看了一眼，刚才那个女人站的地方已经没了人影。

我又开始摇头，感慨起来。

今天真是个奇怪的日子呐。

二

当我醒来时，外面还一片漆黑。

“妈妈？”

我叫。没有人回应我。

“妈妈？你在哪儿？”

屋子里空旷无物，唯一有的，是我身下的床，身上的被子。

我爬下了床，没有鞋，我只好光着脚走下去。

“妈妈？”

我继续叫着妈妈。

可是依旧没有人回应我。妈妈呢？我摸索了一阵，推开房门。我怎么在这里？之前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

我又走进一个房间，没有灯，里面好像摆满了巨大的玻璃罐子。

有很多黑色的人呆在罐子里。有叔叔阿姨，也有和我差不多的小朋友。奇怪？他们在罐子里做什么？做游戏吗？不过，他们可真黑呀！被太阳晒了有多久啊，是从非洲回来的吗？

这时，我看到了一个小朋友坐在外面，我跑到他身边。

“你好，请问你看见我的妈妈了吗？”

我问他。

他不回答我，甚至连头都没扭过来看我。

是……没听到吗？

我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

一个轻微的碰声，黑色的小朋友变成了一堆黑色的粉末，飘落到地上成了厚厚一层灰，沾在我手上的黑灰带着一股糊巴味道。

我又抬头向四周看去，我已经身处一堆罐子的中心，微弱的亮光下，每一个罐子里都是模糊的黑色人影。

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第一章 暮徘徊

一

“赞冰千羽。”

我对那个人说。

“我的名字。”

“赞冰千羽？哈哈，小孩儿，你动画片看多了吧！”

“呦！还四个字儿的啊！啥是你的姓啊？赞冰吗？”

“哎呦哎呦，不行了，我笑得肚子疼！”

我抬头看了看他们，心里万分的不爽。想了想，弯腰把地上的东西夹起来，对他们鄙视道：“行，你们以后别想着和我换东西。”说罢，抬腿就走。

“唉唉唉！你别走啊！我们错了！小孩儿！唉呀！小少爷！”几人连忙劝住我，又笑得一脸谄媚：“你说，我们哥几个能过上滋润日子，还不都靠您吗！您说啥就是啥，您想叫啥就叫啥！”

靠！那不是还没信吗？

我无奈，没跟他们计较，揣了东西就走。

“嘿呀！小哥，下次能不能给我们也带点儿好东西啊？水果和食物啥的。我们这儿也有书，和你换！”

我笑了笑。

“下下次吧！我已经答应他们了。不过……你这是报纸啊，可没有书值价。”

“哎呦，瞧您说的，我们这逃荒来了，要那几本书有什么用啊？实在是不好找……”说话的是一个大婶儿，怀里搂着的小女孩儿抱着一只玩具熊。可怜巴巴的看着我口袋里的一捧山梅子。

“嗯……那好吧！”

我点了点头，抓了把山梅子递给小女孩。

“到时候我给你们带货。”

“谢谢哥哥！”

小女孩高兴地向我挥手告别。

我摆了摆手，走出了人群。

他们是刚来到这里的人类。通过结界通道从别的世界来到这里的人，我们都称之为通界者。这几天下来，我也向他们打听到了一些关于他们的事情，大概是他们的世界空间发生的失败的变革，导致世界毁灭，而不知为何结界通道自动开启，把他们传送到这里。

九界，我们这样称呼我们的世界空间。有书《九界录》记载，九界之初，始于星球碰撞，在星球与星球之间，产生了错综复杂的九层空间，此为九界。而这九层空间依据各自的空间属性孕育了不同的结界大陆，即为：人，暝，幽，羿，殆，魔，交，下神界与上神界九界。其中有大量人居住的，也只有人，冥，幽，羿，殆，魔这六界罢。

我现在所在的大陆就是人界，通界者们大部分都被传送到了这里，我通过与他们交换物品以此来获得他们所在的结界世界的一些知识。

他们是一个极为智慧的种族，与我们不同――我们原住民是各个结界大陆所孕育而来，进而具有了一些结界的特点。而他们毫无能力，这样原原本本的种族，连人界原住民都没有他们的这些特质呢。真是有趣……

而且，这些搞不懂状况的人，好奇心很重嘛……我缓步走着，侧耳细听身后的脚步声。

两个人……我不由笑了笑，凭他们，跟得上我？

我走了一阵，忽地一转身钻进了身侧的树林里，就近找了棵大树爬了上去。

悉悉索索一阵响，那两个人果然也跟着进来了，还在仔细地搜索着草坪。

我从树上悄声摘了一个果子，用力把它向远处丢去。草丛微动，两人转移了注意力，向响声处走去。等他们离开了，我跳下了树，夹着书，从大道回了暮徘徊。

暮徘徊，交界的别称。倒不如说，所谓的交界，指得就是这座立于其他八界中央，负责联通八界的这座名为暮徘徊的双子山。

我破界而入。

身为暮徘徊的守护者，自身不受暮徘徊屏障的干扰。而对于外界之人，则会因为重重迷雾叠嶂所阻挠，绝无破解可能。

从浓雾中走出后，我嗅着山路上清新的空气，长长地吸了一口灵气。

灵气，万物生长之根源。《天赋论》中说道：万物也，集世间灵气者。草木也，集万物灵气以生存。飞禽走兽也，食草木为生。天赋者也，亦是如此。

有血脉传承的人，以自身血脉能力塑循环周期，以此吸收转化外界灵气。灵气入体后，需要体内筑基，每个人的体质不同，灵基也各有异同。

我自3岁开始筑基，凤凰的体质让我注定不能与同人一样迅速筑基，原因在于我与母亲共同的筑基方法首先侧重于淬体，淬体之后，筑基自成。所幸我所居住的地方是暮徘徊，九界里灵气最为充沛的交界。万物集天地之精华，钟灵毓秀，一切都以飞快的速度生长，也不外乎母亲和我了。

我舒展身体，张开双臂，运转全身灵气。从泛着金光的指尖开始羽化，转瞬间双臂，肩膀……全身……

我化为了原形，长鸣了一声，腾跃而起，整个暮徘徊一览身下。

二

我漫步在庭院里，简素小路尽头还有个身影在若隐若现。

“听白紫宁说，千羽这几天都去人界？”我开口问站在庭院门口那个人。

“含嗣他最近……对人类很感兴趣。”那人斟酌了一下，犹豫地回答我。

“你不要瞒我。也不要替他说话。”我摇了摇头，走出庭院。眼前的男子恭敬地伏着身，听闻我说话，缓缓抬了抬头，面容古朴的脸上露着淡淡的笑意，他道：“皇，既然您知道，何必还要问臣一遍。”

我语气冷了下来：“哦？既然你知道我对含嗣的关注，也知道我对他的要求，为什么非要我问起你才说？”

“伟大的皇，请赎罪，是臣上述晚了。”这男人依旧有着笑，从容不迫地回答我。“近日含嗣携带食物破界前往人界，与人类交易书籍。也因此有些人类对交界起疑，尾随过含嗣，不过都被含嗣解决了。”

“只怕那些人类终究会找到这里。”我说：“不过也罢，此事若不由含嗣为引也会发生，怪不得他。”我看了这男人一眼：“不过你作为千翊的老师，也要提醒他作为含嗣时刻要为交界考虑。”

“是，臣知错。”

“你退下吧，暮徘徊之外已不再安全，不可再令子民夜出。”我思虑片刻，说道。

“是。”男人俯首，向后退了几步，才转身离开。

那日空间扭曲折叠，结界破裂重建，硬生生将另一个世界的通道打开，着实令人震惊无比，而此变化于交界终究是不利的，实需早做打算。

我叹息着，静息感受结界的强度，依旧是那么深不可测，如此便令人放心了。

结界的感应忽然有了变化，我抬起头凝视，远处有一道金色的光影渐进。我的嘴角勾起了微笑，那是我的孩子，是我唯一的一个孩子。

我到了泪湖，舀起一捧水，洗净了双手，再回到庭院门前时，恰逢这个孩子走进来。

“母亲！”

我张开双臂，把我的孩子接了个满怀，搂着他揉了揉他的头，在他额上轻吻。

我的孩子今年11岁大，已经及我的一半高，天资聪颖，相貌像我多过于像他父亲，一头金发，赤金色的眼眸，眼角似凤彩一般晕染开。这孩子和我是极像的，我满意的想。

“你这孩子，天天不知道跑去哪里疯，暮徘徊那经得起你这般折腾？”

“母亲，你就放心吧！我没有在山里面闹。”

这熊孩子，还敢和我说这事……

“那你说说，你这几天，又去招惹什么去了？”

我牵着他的手，把他带到院子里的小桌边坐下。我的孩子神情不自然起来，显然也是听出了我话里的责备。

“我都没有把他们引到交界的结界。”

他辩解道。

我叹了口气，松开了他的手。

“你每出去一次，跟来的人们就会前进一分，怎么，千羽，你是想等他们进了结界在和我道歉吗？”

“我…不是这么想的。母亲，那些人类很愚蠢，他们不可能打破结界进来！而且，就算他们进了暮徘徊，于我们又有什么不妥呢？”

这是争辩起来了，我无可奈何地想，万灵那个人，到底教了我的孩子一些什么东西？

“暮徘徊为什么存在？”

我换了个方式问他。

“暮徘徊是…沟通九界的桥梁。”

男孩怔了一下，才回答，看来他已经意识到了。

“你知道便是。”

我松了口气，看来这次争执不会再继续了。

“你就再做思考罢了，去好好看一看暮徘徊，这里的一花一木，一灵一物，都是我的，将来也将都是你的，要怎么对待它，你要好好想。”

我轻轻用指尖点了点他的额头，眼睛直视他，柔声对他说着。这孩子极为聪明，我不用和他说太多，我的意思他只要思考，就全都明白。

我的孩子垂下了头，有些沮丧。

不过，他不会沮丧多久的。

暮徘徊的黄昏来临之际，整个院子弥漫着清香醒脑的桐花气息，日落之余，我还在为晚饭发愁时，我的孩子就趴在窗口，逆光笑着向我讨要出去玩耍的时间。

“倘若你的功课都做完了，并且不再离开暮徘徊，那你就可以去，但要在晚饭之前回来。”我也笑着回答他，并且向他提问：“今天晚上想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