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风雨来》——陨落星桀
后悔吗,不
2009年8月31号
我在缩在父亲的身后走进云中中学的大门。
这其实不是我第一次来云中,作为我们这个小县城唯一一个重点中学,如果不是县城内的小学学生,是要先进行入学考试的。
一个星期前我就硬着头皮来参加了入学考。
结果嘛……按理说一张A4纸20题涵盖奥数文学天文地理,像我这么垃圾,应该是考不上的。但是奈何老爸认死理,想我进云中,不知道托了多少七姑八大姨……最终还是进了云中。
多年之后我问起父亲,虽然进了云中,但我依旧吊儿郎当这么不争气,值么?
父亲说,谁能知道以后呢,当时我看着你,就想尽自己能力给你最好的,可能有点不自量力,但是我不后悔,希望你也是。说罢父亲和我相视一笑。
云中其实很小,我还在上五年级的时候去过一次镇里的湖关中学,占地几百亩的校区上教学楼林立,崭新的操场体育馆,在当时的我看来就是贵族学校啊!
云中的校区比起湖关中学自然是差多了,教学楼墙皮斑驳,停车场自行车歪七扭八,操场草皮东缺一块西缺一块。正因如此,多年后已经大三的我再回到云中仍然觉得这里像个废旧多年的监狱…
入学第一天,作为乡下来的住校生,首先要分配宿舍,我手提一包吃食跟着肩扛手提大大小小五个行李包的老爸,爬了三层楼才找到我未来将生活三年的宿舍。
304室
这三个数字对于我这个念旧的人来说意义非常,以至于上大学用的行李箱的密码我都设置的304。
入学前我其实很纠结,我又想住上铺又想住下铺,理由是上铺干净但上下困难,下铺方便但免不了变成公共座椅。
最后宿管还是在没有争取我的意见的情况下,把我分在了最里面靠左的上铺。
304曾住过9个人
我,杨洋,杨晓,森哥,文彬,帅哥,庆昌,阿光,阿斌。
其实我们宿舍只有八个床位,为啥能住九个人?当然是有人不住了,有人补进来啦!
杨洋是我初中三年最好的朋友,作为一个在我身边唯一让我羡慕长相的男生,他还同时拥有彻夜打游戏不近视眼,平时不学习仍然比我考的好两项技能!
杨晓是隔壁班的住校生,但是他们宿舍社会人居多,他一个老实孩子扛不住欺负就搬来了我们宿舍,多年以后,杨晓这个曾经老实巴交的孩子,却变成了我QQ空间里发说说最社会的男人。
森哥老家和我邻村,我爸说按辈分我得管他叫叔!为人厚道仗义,初中毕业以后多次想邀我们出来聚一聚,无奈大家各自忙碌,不了了之。
文彬是个胖子,其实我刚见他的时候他并没有那么胖,高中毕业以后,有一年暑假他约我出来吃饭,凭着初中三年的记忆,我硬是没认出来面前的大饼脸死胖子是我以前的好哥们?!不由得让我感慨新疆水土真的养人啊,哦对,他大学去了新疆读警官学院。
帅哥是我们宿舍唯一一个爱学习的人,自然也是成绩最好的,我和帅哥关系一般,原因复杂,大概是他和我曾经喜欢的女孩一度暧昧,也许是我自作多情,这是后话。
阿光有点楞楞的,不管是学习还是生活,总是不修边幅,但是我们都很喜欢他,也许是他为人耿直,可以交心。
庆昌是另一个班的学生,初二才和一起阿斌搬到我们宿舍。我和庆昌不熟,但是和阿斌关系很好,我们俩总是能从让人捉摸不透的刁钻角度找到笑点,可以说是臭味相投。
初中三年这些人可以说是我课余生活的全部,我们同处一室,互相扶持,互相捣乱,这种感情很奇妙。
大概是多年以后,已经很长时间没联系的我们,打开聊天框发一句好久不见,仍然会收到:“你个狗比,终于想起我了?”这样类似的回答。
老薛,薛老
2017年我在上大二的时候,曾经参加过一次学校组织的个人成长调查问卷。
那个问卷开篇第一题是:你觉得对你的人生具有重要的启蒙意义的人是谁。
我看着这道题思索良久。
最后落笔写下了:薛老。
薛老是我云中初中三年的班主任,云中实行的是教育班子承包制度,除了政史地生物化老师可能因为年级的改变而调动,语数外老师都是三年不变的。
薛老就是我的英语老师,为什么我们叫他薛老呢?具体原因我也忘了,可能是因为这个称呼除却了“薛老师”的刻板而带有一丝亲切,又不乏德高望重之感。
薛老三十出头,身体瘦削但充满力量,他曾经给我们表演过单手杠举饮水机水桶,就像举杠铃一样。
薛老是我人生所有老师中最幽默的,他上的每一节课都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跑题,跑题的内容是你想象不到的天马行空,但大多数都是类似吹牛逼的见闻,但也让人听得津津有味。
我第一次见薛老,是在开学第一天傍晚的云中初一4班。
映像中教室里灯光昏暗,薛老三十出头意气风发的站在讲台上给我们训话,那天晚上他说了一个多小时,但很遗憾我只记得一句话,一句让我日后听到薛老的名字就脊背一凉的话:“我不喜欢管人,但是你们一定不要让我难堪,如果你们让我难堪,我一定会让你很难受。”
薛老说到做到,不论男女,不论身份背景,只要你不守规矩让他难堪,他必然报以一顿胖揍,一直打到服为止。
很多年后再想起薛老打人的画面仍心有余悸,但说不得心中却又觉得好像这种办法虽然不甚可取,但简单有效,对于我们这些曾经无人管束的毛头小子,是最有效的让我们收心的办法。
薛老打人很有意思,周星驰的电影《功夫》中的火云邪神对薛老做出了很中肯的评定: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可以快到什么程度呢?大概就是对着你的脸一顿狂扇,你一个没反应过来,二十几巴掌已经把你的脸打的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了。
同样带了我们三年的数学老师老赵就不是这样的打人方式,老赵多年研习太极拳,打人总是总是扎稳马步,猛一运气手臂抬过头顶,然后一巴掌重重挥下,下手虽慢但一掌的威力胜过薛老十掌。
为什么我会知道的如此详尽呢,因为我不止一次被二位老师拿来练手,老赵还好,薛老几乎每隔三五天就要找我探讨一番。
其实我的成绩一般,平时也不爱出风头,之所以薛老这么关照我,一是因为我是住宿生,而且是住宿生里成绩最差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爸锲而不舍的向薛老提出要对我特殊照顾……真是亲爹啊!
薛老其实在我心中更像我的父亲。
我这么说并不是不孝,相反我很爱我的父亲,因为他为了我的成长和母亲四处拼搏。
但是薛老陪伴我更多,因为住校,所以除了睡觉和吃饭,那三年都是薛老在以一个长辈的身份陪我成长。
作为一个留守儿童,再没有一个男人像薛老一样陪伴我成长如此之久了。
他并不是永远的严厉,永远的教训我,他喜欢下课叫我到办公室跟我聊天,跟我开玩笑,问我生活有没有啥困难。他不喜欢讲道理,但是做事说话处处都是道理。
这三年我真的长大很多,从那个躺在宿舍床上蒙住脸因为想家而泪流满面的小男孩,变成一个遇到再多困难学会笑着抵抗的大男孩。
谢谢你,老薛,薛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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