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道士俗世录》——山下小道

第一章 葫芦道士云峥

雷打立春节，惊蛰雨不歇！

惊蛰时节，小雨连绵起伏，断断续续，似那闺阁深处幽怨小姑娘的眼泪没完没了。

云峥拖着腮坐在葫芦观的屋檐下，看着被雨水打湿的石阶和石阶两侧的青苔，愣愣出神。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有生有灭，天道轮回。

云峥看着随微风拂动的小草，心如止水的内心出现了一丝波澜。

修行数载，自己完全都把心思投入到了修行当中去，每天日复一日的修行，不知疲惫，不知为何修行，也不懂何是修行。

“景色宜人，景色宜人！”

云峥看着那被露珠压弯了腰的小草，似乎抓住了点什么，但似乎又什么也没抓住。

微风一吹，小草一抖擞，那露珠却是没有掉下来，只是晃动了两下。

万物皆有生命，云峥轻轻闭上了双眼，这一刻，他似乎有些明了！

“凝了？”

筋脉通达，聚气如海。

忽然，狂风四起，树木随风摇曳，一缕缕肉眼无法看到的气流疯狂的从四面八方涌向云峥。

云峥脸色微变，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一时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葫芦道观里，闪出一道身影：“屏住心神，引气入体，气凝丹田。”

云峥闻言，不敢疏忽，立即运转引气诀，将疯狂涌来的灵气引入体内。

“没完没了？”

过了一刻钟，老葫芦道士看见四周灵气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有些吃惊。

进入凝气期，普通的凝气期修士，一般半刻钟，吸收的灵气就足够充盈丹田了。

吸收一刻钟，那都是天才中的天才，半刻钟之后，每一分吸收，都是难上加难。

谁不想自己的丹田气海可以容纳更多更精纯的灵气，但是这需要天赋和努力。

但是超过一刻钟，就远不是努力能达成的。

老葫芦道士知道云峥天赋要远超常人，云峥八岁那年被他带上山，仅仅用了一个时辰，便打开了全身气脉，跨入引气境，差一点把他的下巴给惊掉。

不出老葫芦道士所料，云峥不到一年时间就达到了引气九层，达到了许多人一辈子都不可能达到境界。

本以为过不了多久，云峥可能就会突破到凝气境，突破到自己修了八十多年的境界。

但是，自从云峥修到引气境九层之后，便卡住了，虽然引气越来越熟练，但是无论如何也摸不到凝气境的门槛。

老葫芦道士本以为云峥天赋用尽，虽然有些惋惜，但是想一想如今的时代，诺大的华夏超过引气境九层修为的也就那几个，而且云峥还如此年轻，随时都有可能踏入凝气境，也就释然了。

每多一个凝气境修士，对于国家来说那就是多一分保障，重要性之大，比十个国家大元帅还要重要。

如今看到如此情景，老葫芦道士除了震惊之外，还有一些紧张，因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会不会超出他的掌控之内，他都不知道。

一刻钟，两刻钟，三刻钟。

整个葫芦山的灵气都要被云峥抽完了，但是丝毫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灵气越来越稀薄，因为附近的灵气基本都被吸干了。

老葫芦道士见状，知道如果灵气吸干，云峥的凝气会到此结束，气海也会因为灵气的断绝而慢慢形成。

每个修士都知道，在引气期，吸收的灵气越多越好，吸收的越多，气海就越大，之后的路便会越长，甚至会达到长生境，化凡成仙。

老葫芦道士咬了咬牙，身形如风一般飘到了后山。

后山有一个比老葫芦道士身体还大的葫芦，通体碧绿。

老葫芦道士看着通体碧绿的葫芦，拜了一拜，猛地朝自己额头点了一指，口中念念有词。

只见一滴精血从老葫芦道士额头飞出，进入了通体碧绿的葫芦里。

老葫芦道士口中又嘀咕了几句，那比老葫芦道士还大的葫芦瞬间变得有手掌大小，飞到了老葫芦道士手里。

老葫芦道士拿到葫芦，一秒也不耽误，身形迅速闪回山门。

此时，云峥还在疯狂的吸收灵气，不过灵气已经稀薄如烟。

“开！”

老葫芦道士将手中葫芦抛向云峥的头顶。

只见葫芦青芒四射，又变成了人形大小，只见下一秒，葫芦内似乎有无尽的灵气，疯狂的涌入云峥体内。

“嘶！”

那青色的灵气涌入云峥的体内，云峥忍不住舒爽呻吟。

足足又过了三个时辰，那青色的葫芦内最后一丝灵气被抽干，云峥才似满足，停止了吸收灵气。

人形大小的青色的葫芦被压榨完最后一丝灵气之后，慢慢变的只有巴掌大小，落在了地上。

老葫芦道士见状，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来，他心中着实害怕方才出现变故。

不过，现在他也不敢掉以轻心，如此磅礴的灵气充盈气海，也不知道云峥能否炼化，如果无法炼化，灵气爆体，那就糟糕了。

在老葫芦道士经神紧绷的状态下，又过去了三个时辰，此时天逐渐黑了下来。

暮色下的葫芦山别有一番韵味，小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一道暮色的彩虹挂在葫芦山腰，雾气朦胧中，仿佛人间仙境。

老葫芦道士身穿一身道服，护在同样一身道服的云峥旁边，仿佛两个仙人。

不知何时，月亮慢慢攀上了高空，葫芦山在皎洁的月色笼罩下宛如白昼。

月色下的云峥，周身灵气流转，有莹莹星点萦绕盘旋。

当那月光达到最明亮的一刹那，忽然一道光束从那遥远的星空射了下来，不偏不巧，射向了云峥。

也就在此时，云峥猛的睁开了双眼，身子如风一般携着一时没有回过神的老葫芦道士闪到了数十米之外。

只见那束光如同一柄利剑射在了云峥之前盘坐的地方，砸出一个数十米的深坑。

把通往葫芦山的石阶，斩成了两节。

“天罚？”

看着被斩成两节的石阶，老葫芦道士喃喃自语，显然有些震惊。

云峥抬头，双目射向星空，虽然他什么也看不到，但是他能感觉到，那里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山下小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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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香客

太阳初升，云峥带着一丝倦意推开房门，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走了出来。

初春的清晨，微带点凉意，微风掠过，云峥的倦意便减了几分。

来到道观院子里的水井旁，洗漱了一番之后，整个人便再没一丝倦意。

迎着初升的太阳，深吸一口气后，云峥拿起扫帚开始打扫院子。

扫完院子，云峥又把里观大致扫了一遍，最后把观里三清祖师：元始天尊、灵宝天尊和太上老君的铜像也擦拭了一遍。

等差不多到了八点左右，云峥便将道观的大门打开，开始迎接前来上香的香客。

道观地处偏僻，山上道路崎岖，因此一天也来不了几个香客，但是云峥还是会尽职尽责的主持这道观里的大小事务，给香客上香，解惑。

在五年前，老葫芦道士便不再过问道观里的俗世，把道观大小俗事全交由云峥打理，而自己则后山专心修炼，偶尔才会来前山转一圈，渐渐的，很多香客都遗忘了老葫芦道士的存在。

这些香客大多都是这道观周围几个村落里的乡人，偶尔来上上香，或者有红白喜事，来求个签，求个福。

在乡人眼里，云峥是一个厉害的小道长，家里有点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或者得了一些怪病，只要来求一求，这小道长都能给个法子，将事情给解决。

所以云峥在周围的村落里也小有名气，被一些乡人在丝底下称为“小神仙”。

靠着香火钱，云峥和老葫芦道士倒是不愁吃喝。还有很多香客感激云峥帮他们解决了家里的怪事或者治好了怪病，都会给予云峥丰厚的酬金，云峥对此都不会拒绝，而是一一收下。

一来，他靠此吃饭，帮人解决困难，获得回报，天经地义。二来，这是香客的心意，收了钱，会让他们感觉心安理得，不欠情分，了结因果。

这种事情，穷人少给，富人多给，讲究的是心意。再者说，道士也是人，也食五谷杂粮。

一直到上午十点，才迎来了道观的第一位香客，是山下吴家村的刘大娘，刘大娘有六十多岁，头发花白，满脸褶皱，手里挎着一个竹篮，气喘吁吁走进了葫芦观。

从吴家村走到葫芦山，再从山下登上葫芦观，对于六十岁的刘大娘来说，需要天蒙蒙亮就得启程。

刘大娘是道观的常客，隔三差五都要来道观上上香，放点香火钱，都是求儿子平安。

刘大娘的儿子叫吴军，是一名军人，小时候刘大娘带他来上香，云峥见过几次，通过面相来看，吴军应该是将相之种，福寿长禄之人。

当时云峥虽小，但相术却厉害的很，因为他天生重阳眼，可直接探查一般阳间之人的气运，且不会牵扯大因果。这也是老葫芦道士收他为徒的原因之一。一般人的命相在重阳人眼里一目了然。

纵观华夏五千年历史，只有一人曾拥有此眼，而这重阳眼的名称也是按照他的名字命名，此人名叫王重阳，全真派的掌门人，道教鼻祖之一。

刘大娘来到观里，洗净双手，在三清祖师的铜像前，虔心祁拜一番后，抽了一支签。

云峥从刘大娘手中接过竹签，眉头微皱，下下签，大凶之兆？

不应该啊，他小时候看过吴军的面相，应该是福禄长寿之命，为何会有大凶之兆。

如此变故，一种原因是有修行之人强行干涉命数。二是吴军的命格因为某些原因发生改变。

天道无常，即便是云峥拥有重阳眼，也不敢妄自断人生死。

命数这东西变化莫测，玄的很！

通过这支签，云峥也只能判断出吴军最近有大凶之兆，具体的事情他无法推算。

再推算，就要窥探天机了，是要折寿的。

看着花甲之年，一脸沧桑的刘大娘，云峥在其紧张又期盼的眼神下，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云峥叹了一口气，作为相师，只能事实求是，但还是要委婉一些：“此签所示挂相是凶卦，您儿子近期可能会有一劫，不过不会有生命危险，您让他多加注意一下。”

刘大娘闻言，本来就没有几分血色的脸，瞬间变得煞白，整个身子都拢了起来，那一瞬间，云峥感觉到刘大娘似苍老十年，随时都有仙去的感觉。

不过听到云峥说没有生命危险，状态才稍微变好一点，但是，明显能感觉到刘大娘的担心和焦虑。

云峥见状又补充道：“刘大娘，如果吴大哥真遇到了危险，您及时告诉我，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帮助他。”

云峥刚才瞒过天道，施展秘术，又推演了一番，模糊的推演出吴军似乎还有一丝生机。如果，他现在是引气九层修为，是断不敢施展秘术的，因为一旦失败，被天道察觉，自己可能会直接化为齑粉。

刘大娘跟云峥道了声谢，又客气了几句，便匆匆下山了，想必是为了能及时回家通知儿子。

云峥知道，虽然老一辈比较迷信，但是对这个也是半信半疑，没人会百分百之百相信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哪怕是他，都不会。

因为，云峥不信命！

他不信人的命生来就是上天安排好的！

他一直坚信命应该由自己来掌握。

所以，在他八岁那年，天真无邪，却饱尝人情冷暖的他，没有丝毫犹豫，异常坚定的跟随着老葫芦道士来到了葫芦山。

刘大娘走后，陆陆续续又来几个香客，眼看就要到午时。

这时，忽然一个满头大汗，有些慌里慌张的年轻人跑进了道观。

年轻男子名叫葛二牛，是葫芦山下，十里外一个名为葛家坝村里的小伙。

云峥认识葛二牛，葛二牛的爷爷是葛家坝的村长，时不时会来葫芦山上几柱香，葛二牛期间跟着他爷爷也来过几次葫芦山。

葛二牛脑袋不是很灵活，不过为人憨厚忠诚，非常的朴实，在如今这个喧嚣的社会着实少见。

所以，在心里，云峥还是蛮喜欢葛二牛这年轻人。

有时候，云峥也在想，人活着傻一点，是不是会更快乐一点。

或许，葛二牛这是大智若愚。

想着想着，云峥走到了葛二牛的身边，顺手舀了一瓢井水。

葛二牛二话没说，接过葫芦瓢，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尽，如牛饮一般。

喝完水，葛二牛缓了一口气，这才有些惊慌的对着云峥说道：

“小道长，我们葛家坝的牲畜一夜之间都死了，死状都是血被吸干，只剩骨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