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决》:第一决【瞒天】
第一决【瞒天】
不知多少年后,他孤单一人站在满月当空的天宫最高处,身上穿的那黑色龙袍将他身形修饰的如同神邸。
眼前那翻涌的云海和垂满星辰的夜幕,重重的压在他的眼前。他站在这大陆的最高处。望着下面自己曾经攻克下的城池,九州之内一片灯火璀璨,看着自己树立的一片锦绣却犹如铁桶一样的江山,他还是是红了眼眶
:“山河永寂,别了,我的蓬莱”不禁从他嘴中流出一声细语,他心里思绪翻涌心想千百载争斗自己身边的人终是一个一个的离去。
:“天尊!您真的还是要走了吗?”他身边原本安静的矗立在哪的侍卫终是按捺不住原本轻微颤抖的身躯猛然间跪下,那粗狂坚毅的脸上却是挂着两行热泪。
:“是啊,是该回去清算了,我离开后江山社稷就拜托你们了,我膝下没有血脉,你们十二护龙卫就替我我将这万里山河交给值得托付之人,辅佐他登上帝位”
男子说完一脸洒脱,仿佛多年过去他终于回到了最初的模样,他不再是千秋霸业的帝王只是当初那个蓬莱大陆奥古兰帝国偏远地区的那个少年,他只是以前一个小小族落的天才。
“天尊放心,十二灵府存在一天蓬莱就在!蓬莱亡,十二府随往,我们十二人及后世子孙定千秋万载护卫大周定·矗立不倒!”
十二人的声音在天宫回荡又渐渐飘出天宫外,如同钟声一样,震耳欲聋。
蓬莱历:8562年,
史官也只记载了这么一段,大周朝第一位帝王打下大周江山千载后禅让帝位。这是大周朝第一位没有被记载名号的帝王。
他也从来没有和自己的亲卫与陪自己打下天下的将士说过自己的名字,他们也从来都只称他为“天尊”正如他自己说的一般:“知道我过去的那一代人都早已被滚滚红尘与那翻滚不息的时间长河给淹没了”
他时常一个人坐在天庭宫殿的最深处那高大犹如山峰的王座上,眼神落寞的望着北方,嘴里不时的念着三个字,“奥古兰……奥古兰”然后泪流满面,脸上再也没有了王的威严像个孩子一样身体紧紧的蜷缩在王位上,万般寂静的宫殿没有一个人能再陪他,没有一个人能再知道他的过去,也没有再知道他在想什么。
后来人们才知道他们陛下的家乡在北方,他时常和宫里的仆从聊侃他的家乡很美,每年有一半的时间在下雪,那里有很多野兽,有樱花,有小镇,有很多朴实的村民。他们都说其实他们的王,其实很孤独的……可他们的王在最后消失的那天都,再也没有回到过他的家乡。
几千年前·····
蓬莱大陆,昆仑山旁奥古兰帝国,奥斯克小镇。
一片树叶无声的从树枝上掉落,轻轻的落在地上,月光照在树叶那翠绿的表面泛着一层银白,在树枝掉落的那根枝干上仔细看才发现还站立着一个人影,他喘着粗气,神色吃力的站在树干上额头上面冒着细汗,可他却不觉得热,他只感觉自己背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玄冰,整个后背满是刺骨的寒气,那背上被汗水打湿的衣服和皮肤粘在一起,又被那寒气将衣服和皮肤冻成一块。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树林的深处望去,他终于看到远处那忽闪忽闪的一丝光亮。
但随之感到自己背上背着的女子醒了过来脑袋无力的靠在他的肩膀上声音虚弱的问道“汤衍,到了吗?我快撑不住了,他的寒气还在往外溢,回春符已经快护不住胎心了”
背着她的男子听后不由眉头紧皱,“小姐,坚持一下,不远马上就快到族老们交代的地点了。”
男子说完咬了咬牙,猛然用力整个身躯像是箭矢一样朝着远处那渐渐清晰的光亮飞快掠去。在他经过的地方两旁的树木被染上一层淡淡的白霜,像是一股寒风吹过去一样。女子身上那隆起的小腹所散发的寒气越来越浓郁,她的脸色也早已是一片惨白。
过了一会汤衍一阵腾空终于赶到了散发着光芒的树林中央上空,下面的露出一块空地一个巨大六角法阵出现在眼前,法阵的六个角上盘坐着六个头发皆已经花白的老人。他们感觉到了刚刚赶来的汤衍后,六人不由同时松了口气。其中为首的老者声音沙哑的朝汤衍说道“衍儿,你将小姐从空中往法阵中心抛下,然后为我们六人护法,千万不能让外力干扰到我们,”
“是师傅”
被唤作汤衍的男子没有一丝犹豫将后背的女子抱起,然后从半空她她抛入阵法的中心。女子身体笔直的朝着下方坠落,气流吹动着她的衣服嗡嗡作响,只是她的身体刚刚坠落到一半地上的六位老者双手开始动作一致的舞动,接着十指交叉来回变动不断地缔结着手印,紧接着从为首的老者的嘴中声音沙哑的发出一声“阵启!”突然地上那巨大六芒星法阵又分裂出一个,笔直的朝着上方飞去轻轻的将女子的身体拖住。
几位族老这才将灵气收回体内。汤衍不禁有些担忧,朝着为首的老者问道“师傅,五位族老,这样弟子怕会将深处那些强悍的灵兽招来,怕是到时候抵挡不住”汤衍的脸上满是着急。
为首的老者见他这模样轻轻一笑说道“徒儿,瞒天宝录阵一旦开启哪怕是皇界的灵气师和万年以下的灵兽来了,他们也无可奈何无需太过担心”
说完他神色有些不忍的看着空中被另一个白色的六芒星拖着女子喃喃道“女儿,为什么会是只有你的身体才能承载灵胎呢”他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冥冥中琢磨不定的天意。
这时高空的女子像是听到了父亲的话一样醒了过来,脸上的气色也突然变得红润,他转过头看着下方的父亲宛然一笑,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就像盛夏的荷花绽放在嘴边。
:“父亲不必自责,为了家族几十代人背负的命运,女儿愿意”女子脸上满是淡然,当知道族内只有她的身体能承载灵胎并且让灵胎苏醒诞生的只有她的时候,她反而没有一丝犹豫。虽然知道最后通过先人遗留的阵法将灵胎送入阳世,六位施法者和她都会被抽取生机也没有后悔过。
老者没再多说什么。最后眼神满是温柔的看了一眼漂浮在半空中的女儿。
:“那····开始吧”随着不同的灵气从六人的身上涌出注入座下的法阵中上空的六芒星突然紫光大放一段一段金色的咒文从地下发出不断地飞入半空那个如同紫色圆盘的六芒星内紫色和金色缠绕在一起不断融合又不断分裂,六位族老开始依次吟唱咒文
“南有仓木,终年长青兮”
“北有寒霜,生灵不显兮”
“东有江河,昼夜奔腾兮”
“西有鸾凤,浴火重生兮”
“中有归墟,天道不闻兮”
“今有绝学,往圣归来兮!”
六道咒文的声音从几位老者的嘴中吐出,像是娓娓道来,又像是从极远的虚空穿透来到这方世界。几位族老虽然停止了吟唱,可那声响却还是在这片空间里依次回荡。
随着咒文的念完地面的满天宝录突然光芒大盛,六道金色的光柱从六个角上冲天而起连接着半空的另外一半阵法,穿过半空六芒星的六个角直接冲击在天幕上。汤衍警惕的注视着四周,但看到方圆几百里都能看到的六道巨大金色光柱还是一脸惊愕。
他这时候才发现四周原本翠绿的树木和花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枯黄,而且周围的灵气已经渐渐变的枯竭,树林深处终于时不时传来几声暴躁的咆哮声但声音中却带着几分忌惮。
凡是阵法的光亮能照到的地方灵气都会飞快的被阵法吞噬,就像开闸泄洪一样的速度灵气和生机被不断地抽取着往阵法的中心聚集。阵法中心女子的身影早已看不清楚,连同六位族老的身影都有些模糊。一股强烈的不安很那随之而来不祥的预感弥漫在汤衍的心里。
树林深处的咆哮在一刹那突然间停止,三头身躯如同山岳一样的妖兽朝着这边飞快的赶来,一阵浓浓的黑雾将他们笼罩在里面完全看不清它们的模样,只看见两团黑雾在地上奔袭发出来的声响就如同隆隆的雷声震耳欲聋,还有一团飞腾在空中,翅膀轻轻一动就飞出好远一段距离。
它们在离光柱还有一百里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黑雾渐渐消散,它们那庞大的身躯就像泄了气的娃娃一样渐渐变小。只是在三棵大树的树冠上出现了三道人影站立在上面两男一女它们都没有说话目光死死的盯着光柱的方向,一股股庞大的灵气在他们身侧涌动。
一位火红色头发连眉毛都是火红色的男子像是按捺不住了一样看了其他两人一眼,说道:“这突然出现的法阵吞噬的范围越来越大了,估计要不了多久会从方圆一百里蔓延至一千里甚至更多,要不我先去试试那些人类的实力?”
最前方树冠上的女子听了他的话回过头眉头微蹙,思索了一会说道:“再看看,那群人类的实力不是最让我担心的,只是阵法透露的气息让我感觉很不安”随后她将目光转向另外一名男子问道:“你有没有感觉到这种气息有些不一样”
他身后的男子只是简单说了四个字:“有些熟悉,”两人听后没有再做声陷入一阵思索,俩原本性格急躁的红发男人都安静了下来。
:“汤衍,仙王以后就托付给你家族几千年几十代灵气师的所守护的心血今后就拜托你了,千万不能让仙胎这第四世出现任何变故,一定要守护他成长起来”
汤衍闻声立马朝原本身形模糊的六位族老看去,六位老者的身影重新变得清晰,从地底飞出的金色符文和光柱慢慢从下往上消失。半空中那金紫相交的阵法也化为光粒飘散在空中。阵法中心女子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四周还残留着她原本衣服布料的碎块和一个闭着双眼一动不动蜷缩在中央的婴儿。
汤衍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禁有些双腿发软,跌跌撞撞的跪倒在他师父旁边哽咽道“师傅,弟子遵命”
当空中的六芒星完全消失六位族老的身影完全显现他的双眼不由变得通红。六位老者双眼都已经爆裂,血丝从他们的七窍中淌了出来,头颅和身躯上满是裂痕像是稍微一碰就会碎成渣一样。
:“快些别哭了,当阵法启动的时候我们的结局早已经注定,不将自身祭祀这方圆百里哪怕千里的生机和灵气都不足以让灵胎出世,现在还差最后一步,以后就交给你了,瞒天宝录能帮你和灵胎蒙蔽今后二十年时间的天机。”他的师父说完转过头来看了他良久,老者的双眼虽然已经炸裂只剩下血肉模糊的眼眶,但看着汤衍时的神情却是一脸的希冀和郑重。
:“好了,老伙计,我们走吧,该去地下和过去的族人复命了”老人轻轻一笑一脸的云淡风轻和身边的几位说道。
紧接着他们不约而同的将双手紧扣在丹田处,然后的身上的裂痕不断扩散一刹那六个人的身躯猛然炸开,血液还没来得及飞溅就空中变成气态。四周还隐隐约约回荡着他们最后说的那个字
:“祭···”
当他们的血肉消散后没一会,地上原本闭着眼沉睡的婴儿发出一声“嘤·~嘤~”的啼哭,他的双眼随着自己的哭声一睁一闭的不经意间闪过一丝微弱的银光。
那三个人影一直远远地看着汤衍抱着一个婴儿踉踉跄跄的远去,可他们去没有一个人追上去。直到看着他们走远三人中那一直不怎么说话的男子眼角止不住的留下两行泪水喃喃细语道:“是他,是他呀,他回来了···”
:“你终于回来了。”
最后一句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远去的那个稚嫩地躺在汤衍怀中的那个孩子说一样。
而在一处早已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出现过光亮的巨大山洞突然间一团巨大的蓝光。蓝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山洞,在山洞的正中央漂浮着一幅十米来长的画卷,仔细一看画卷上画的不是别的正是蓬莱大陆的全部面貌,把这画卷称为山河图也不为过。
画的前方石椅上做着一个长相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中年人。他身上就简单的穿着一件粗布衣。可是目光却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这山河图一脸不敢置信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随后他猛然从石椅上站了起来,眼角闪过一道精光,他的神识直接从体内飘出,只不过神识的体型变大了十倍一脚直接踏入了山河图内,随后画卷的表面像水面一样泛起一层波澜又归于平静。
但没过一会,山洞顶在一刹那被击穿,一道巨大的紫色雷电如同降魔杵一样击在他本体的头顶,接着神识也像是受了重创一样飞快从山河图内飞了出来回到了本体。
当他睁开眼一口鲜血止不住的喷了出来,头发在瞬间变得花白,脸上就像是快进了一样皱纹满布。他抬头看了一眼被雷电击穿的山体怨恨的咬牙切齿念道:“真是好手段啊,龟缩了几千年还能用天罚来伤我,可真有本事啊!”虽然声音虚弱可字字都是咬牙切齿。
八年后·
他那高挺的鼻梢两旁,长着一双碧蓝的眼睛加上他那白色的瞳孔,闪着一星半的星光显得几分奇异,就像夏至黑夜中的萤火,忽闪忽闪。
从小他就是家族内阁的天才,体内拥有着罕见的冰属性魂气,同时他也被家族视为希望,一个正在衰落的家族部落而为之崛起的希望。奥斯克的人还经常开玩笑说雨嫣一族的汤衍大长老真的好运气,出去寻找族内几位失去踪迹的族老没有找到,反而捡到一个资质更加妖孽的婴儿
他叫雨嫣御天
出生在这个突然间就末落了的家族,一个藏满密术与秘密,还有他最喜欢的那一套套深不可测的冰属性魂气修炼籍谱。他喜欢他的家族就如同喜欢它的名字一样……雨嫣……雨落嫣然,一雪纷尽。听起来就好像一切刚开始又好像刚结束一样
小镇的风景很美,被山依衬着,被水烘托着……同时也被黑夜与那每年长达四个月的大雪,一遍又一遍的浸染,小镇有很多的石桥,石桥上面堆砌着青石板和挫刻着一些属性间的咒文,让那一座石桥看起来,像一只只被驯服后穿着铠甲的恶兽,驼着腰,接连着一处又一处间的两岸。
当然小镇中的大部分人都会修炼,魂气也称之为灵气,也有的地方的人叫它幻气,而他们灵气的种类也五光十色,可却很少有像御天那样的银白色。
他们在生活中却是很少使用灵气术。
因为小镇的地势很特殊,背面是一块辽无边际的森林,每年常常在一个特定的阶段,森林中的兽类会窜出森林侵犯小镇。
所以在他们的脑海中认为,他们所拥有的灵气和所会的气术,只会在生死悠关的时候出现,只会在战场上使用,只会对那些跑出森林的兽而翻涌。
雨嫣族在奥斯克小镇也有平凡的一面,他们就像小镇平凡的人们一样,一同居住在这个古楼林立,古木苍苍的地方。
但雨嫣族,又有和这儿的两百多万平民有所不同的地方,他们拥有更优良的修炼血统,拥有更高深的灵气术,更精纯的灵气。
御天从他出现在奥斯克的那一刻起,就被族人尊敬,也给族人带来了恐惧,他还记得族内有人和他提过,可能他现在也忘了那人是谁,那人告诉他,在他刚来小镇的那几年接近他的族人或者和他一起玩耍的玩伴总有一些会莫名其妙的死去有人当场暴毙,还有的人没过多久就开始变得疯疯癫癫。
他们总对他怀着复杂的情绪,就像一只野兽,能给你带来很多东西,它的肉、它的毛、它那珍贵的幻晶核,但一不小心,你就会葬身在它的口里,而他或许在族人眼里能带来的就是那一丝虚无缥缈可以让整个雨嫣一族重新崛起的希望。因为族里的有些老人经常和一些晚辈念叨雨嫣一族以前是个辉煌的大家族,和其他大势力一样处在大陆的最中央。
他们的眼神里就包含了这种对他的冷冰冰的情绪,如同看妖怪一样看他,看他那长到了脚跟的银白色头发,看他那种翻动着的银魄色灵气,看他体内灵气翻涌时的挺拔。但是他们从来不敢看他眉宇下,那一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会让人离奇死亡的碧蓝双眼。
他很喜欢一个人座在随意一处古楼的塔顶上,每一处塔顶都插着一面他们雨嫣一族的旗帜,旗帜上面绣着一朵妩媚的樱花,在风的吹动下像动了般轻轻的在空中飘荡。他经常一个人站在塔顶的平台上,无聊的玩动着手中的魂气,看着它被风吹的摇摇晃晃,就连身上那件镶着紫金边纹的长袍,也跟着被风吹得向后扬起,又缓缓的如羽毛般,慢慢落下。
小镇的风很大,常年一样,还夹杂着来自远方的寒冷,经常吹得他眼睛发疼,可他怎么也不愿闭上,那碧蓝的瞳孔,充斥着执拗。他一直认为,只要一直睁着,一直睁着不闭上,就能看到远处,仿佛与白雪相接的天地下,那些从未见过的凡世美景和灵魂深处若有若无牵扯着他的记忆。
好像依稀能见到一株伟岸而无比高大的樱花树下堆砌着数不清的尸骨,上面还覆盖着一层单薄的雪花,清晰可见的鲜血从白雪下漫出绽放出点点嫣红,而且颜色愈来愈鲜艳,时不时会有花瓣三三两两的从枝头飞落,就像坠落的火焰释放着那仅有的余温,就像在空中不断窜动着数不清的火苗,一直烧一直烧直到天空被烧红了。
他每次都被北风吹得泪流满面才肯罢休,然后一个人静静的将头埋入大腿间,他觉得这时的世界静悄悄的连风吹过耳梢的声音都能听到。然后,他瞳孔中的白色慢慢的侵蚀着他那碧蓝的瞳目,就如墨珠滴在宣纸上一般,又立马向旁边逸散。
他们说他的眼里游动着死亡,他们把他私底下都说他有一双会死人的眼睛,可他知道——就像知道大陆最大的秘辛一样,他的眼睛有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名字——满天宝录。
所以他们都怕他,怕他一个不大的孩子。也许真正怕的是他眼中,那瞳孔中不断翻滚的白色如同死去不久的人还没来得发青的苍白色——
第二决【诛神】
只有御天一个人知道,只有他一个人看到过瞒天宝录中的东西,而他也是唯一个看了还活着的。
当他眼中那白色的东西开始翻动的时候,他看到了那些人看到他眼中的东西,而失去生命。紧接着就像时光倒流,一幕幕景象在他瞳孔间流窜。支离破碎的片段不断冲击着他的大脑。
他看到了火光冲天的大陆,看到了天空中那一个又一个御空飞行的修行者,然后一个接一个的坠落到地面。只有一道单薄的身影还停留在空中,那是一位极美的女子,但是她的衣襟上已经沾满了鲜血,而她的上空,飞着更多的人,严阵以待的盯着她,他看着心莫名的疼痛,犹如耳边响当当起了一句话:“那怕全大陆与你为敌,我为姐姐毁了它又如何?”
天空是一片压抑的黑色,昏昏沉沉,像浸在墨汁里一般,那一片一片厚重的云层中,时不时,闪动着金色的雷电,传来一声声如同在吟唱般的雷声,这一切就如傍晚前的这场倾盆大雨,像是要提前来临般,给着大地上成千上万无知生命的庄严预告。这场雨会很大,赶紧躲起来吧!汪洋中的海水,与天幕上那黑色的格调相对应,显得极不安稳,像一匹兴势旦旦的野兽,即将冲破囚牢而放肆的挣扎着,没有咆哮的声音,又是一个一个巨浪不断的掀动着,涌向那黑黑的天幕,又重重的从高空坠入海中击起一簇浪花泛着浑浊的气泡发出一声声沉重的轰鸣。山巅的火山口也耐不住寂寞,积蓄了不知多久的力量在倾刻间化作炎热的融炎将天空照得通亮。那一根根巨大的融炎柱冲天而起,散发着炎热的光亮,在这一刻像是迅龙般的利刃,不断的撕裂着那昏沉的天幕,时不时冲击在那黑色的云层上,而绽放出一团一团鲜红的光斑,像是盛开在黑色土地上的彼岸花,妖艳华丽,盛开提如同烈火。轮回目中的凡世,如同末日般,却又是一场盛宴。
一竖一道的华光,照射着大地,夜色中的建筑,流光溢彩,富丽堂皇,大陆地许多地方,一股股强大的气息冲天而起,一位接一位站在不同的高地,眼睛紧紧的凝望着空中,看似古井无波的眼神中,透露着深深的担忧。广阔的大陆已经处于混乱中,一会儿风雪,一会儿暴雨,地表却不断的开裂,海水开始漫入,空气也因为不断喷发着的火山而变得炎热,可天空却不断的飘起白雪。
终于一声浑亮兽鸣打破了这份没有生气的“宁静”,天际的另一端,一声接一声的浑厚咆哮,连绵不断,还夹杂着一份不可侵犯的威严。忽然一道巨大的身影,渐渐的横跨在空中,大陆上成千上万的平民惶恐的跪在地上,连那几百位强大老者的气息也禁不住有些颤动,大陆上下一片嘈杂的声响,声音像波浪一样往四周散去。
巨兽飞快的探出前掌,轻易的撕裂天幕下的黑色屏障,一股王者的气势,瞬间从它伟岸的身躯上,爆涌出来,巨兽的头角上,一名女子,轻轻用脚尖踮立在上面,她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一片混乱,秀气的眉宇间,流露出淡淡的悲愤,然后她眠着小嘴一言不发的坐在巨兽的头上,像一个不知所措的少女。
没过多久,上空的天际又紧接着一阵晃动,海水泛出一团团黑色的泡沫,一声高傲的声音从天边响起,“安苼,放弃吧,你这样做只会将我们神之间的博弈,而产生的后果带给你脚下这群无辜的蝼蚁。”
从虚空传来的声音,显得急迫,也没有留一丝情面。
女子慢慢的从巨兽的脑袋上站起来,对着虚空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秀气的小脸显得十分动人,像二月间下待盛开的花骨朵儿,一股暗金色的幻气,像飘在空中的纱巾般,围绕在她的身旁,轻轻的绕过她的玉颈,巧妙的来回着,点缀她那特有的尊贵。
她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她坐下那头巨大凶兽的雪白色绒毛温柔的的梳理着,巨兽乖巧的晃动着脑袋,惹得她一阵欢笑。
突然她微笑着看着上空,轻轻的拍了拍它的耳朵,柔声道:“万绝,准备好没,那群烦人的苍蝇来了哦!”
随后她对着虚空叹声道:“众神!……需要这么赶尽杀绝吗?”
“只要你跟我们回去,我能放过你弟弟和你子民。”虚空中的声音立马给了她答复
“跟你们回去是不可能的,我只是在想,你们对付我一个弱女子,和我刚成神的弟弟,你们又有几分胜算!”原来,她坐下那巨大名字叫“万绝”的凶兽是她弟弟
万绝傲慢的踏动他那粗大的脚掌,战意昂燃的挥动着他那九条长满了倒刺的尾巴,而且他身上那一层叠一层像冰一样的鳞片,在华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耀眼,一股股白色的幻气从它的脚掌轻飘飘的盘旋,围绕在他的周身形成一层厚厚的结界,鼻孔中还断断续续的喷出炎热的火焰朵朵,庞大的身躯威武的站立在空中,君临天下的气势彰显得淋漓尽致,
安苼轻轻的抚着禁,眼神中透露着怜爱。
她面无表情的在禁的头上踏出一步,轻轻的将缀在头发间的发杈扯了下来,黑色的秀发,瞬间像瀑布一样笔直的向下散开,直至渐渐垂到了脚跟。
她将发杈握在手中,在空中划出一条直线,诡异的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过后一把全身泛着黑色幻气剑身透明还刻着些许符文的细剑,稳稳的落在她手中。
她望着远处嘴角依然挂着淡淡的笑容,两旁露出两个迷人的酒窝,如白玉般的脸上,不带任何一丝造次,也许一笑倾人国,只有用在她身上才不算夸张,她脖颈上的白色纱巾和黑色的长发,被风吹得高高扬起,像水里的青草,游动着。眼眸清澈如水,柳眉纤纤入鬓,嘴角上扬就像红玫瑰一般绽放在唇角,一挥衣袖,花瓣旋舞,满界馨香
虚空破裂的更加剧烈,清晰的可以看到空中裂开了一道口子,而且,开裂的程度越来越大,五颜六色的灵气,像海水般不断汹涌而出。
虚空内传来的声音,更加明朗,像古寺的钟声般,穿透性的敲击在人们的灵魂上。
“安苼,你还是执迷不悟吗?……固执的人付出的代价往往最深刻”。
那虚空内的声音显得更加急切。
万绝身旁的灵气变得更加充实,那鲜红的兽目中,隐藏着几分热血,他踏出脚尊,傲慢的笑了笑,“是吗!我真的很想知道,你们给给我们姐弟俩带来什么样的代价,我姐姐正想知道,与整个位面融合成的神格,和其它的神究竟有什么样的差别。”
她听着万绝那狂慢的口气,微微的笑了笑,然后又是一脸平静。
虚空的口子越来越大,里面的白光和灵气,不断的闪动着,夹杂着几分泛滥和一发不可收拾的涛天气势。
忽然从那虚空的大口中,缓缓的显现数不清的身影,全都脚踏在空中,步伐轻盈的人那口子中走了出来。
“呵呵……哟,来的人还不少吗唉,这么多的人,小女子都有一点点害怕了,万绝,你说怎么办才好呢!”她那软绵绵的语气却满是轻佻
万绝不屑的扬起嘴角:“姐姐害怕了,就把害怕消灭掉。”
好似面对的敌人再多于他们来说没有任何区别了
“哼,好大的口气,不知你一个刚成神的孽畜,有什么资格说这般狂傲的话。”那几个人一声呵斥打断了禁的话语。显然巨兽那轻佻的言语刺激到了他们
原本暗淡的天色变得通红,那几十位人的身上,刻间升腾起一股股灵气,冲天而起,“安苼,我再说一次,是战是降?”为首的紫发老者,紧紧的盯着她。
“大司少,从我安苼成神的那刻起,没有任何人给了我选择,因为我俩的道路让你们早已容不得我俩的存在……什么破坏了神之间法则,什么神界沦落,不就是要剥夺我的神格吗?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啊,那么我只能告诉你,神之间的法则,从来都是掌握在更有武力的人手里,是战还是降,你们手中的剑才能让我做出选择。”
一瞬间,御天眼中的白色缓散去,碧蓝色的眼瞳,渐渐显现出来,当最后一丝白色消失的时候。
他又依稀看见了火光冲天的大陆,那些飞在天空中的人一个个坠落在地上,而只有她一个人还稳稳的停留在空中,而她的上方,却还站着几十位神,恶狠狠的盯着她,可她身上那条白色的纱巾已经沾满了鲜血,御天看着莫名的心疼,犹如耳边又响了那一句话。
“哪怕全大陆与你为敌,姐姐我为你毁了它又如何!”
御天一想起,那个叫做万绝的巨兽目中,那种充满绝望却嗜血的眼神,心里总觉得像被囚禁了一般的难受。
每当御天看完这段陌生的故事,他又固执的面对这个,好象本来就不属于他世界,孤零零的看着族人眼中溢出的那种复杂眼神,孤零零的品尝着他们对他的警惕与厌恶,孤孤单单的看着手中时不时窜动着的极寒。
也是那天,当他眼中的景象消逝,他回过神来才发现,当时和他差不多大几个几岁的小孩,尸体早已发青,那稚嫩的眼睛还睁的大大的却是一脸痛苦,血液如同头发丝顺着他们每个人的七窍流了出来。后来看楼中水晶仪里的景象回放,才知道,几个孩子最初还在聚精会神的看自己眼中浮现的灿烂景象。可没过多久,他们却如同没有了魂魄的空壳,直挺挺的倒在了他眼前。
后来的他每天都捧着一本一本的古籍穿梭在一座一座古楼顶上,忘我的修炼着,劲量避开自己与人接触的机会。看着那一套套冰属性气术的古书,他时不时发呆,沉迷在瞒天宝录的世界中,他从出生起,就拥有了这一双眼睛,可就算他作为这瞒天宝录的拥有者也没能将轮回目的奇异景象全部看完。他不知道那个叫做安苼的新神怎么了,还有那只叫做万绝的巨兽……
到最后就剩那冰茫茫的一片。
那场足以覆盖整块大陆的飞雪,就这样永无止境的下着,就似一段记忆一般,对!……轮回目中的一切,就像一段记忆,一段遗忘了或者被丢弃了的记忆一样。那天……御天在宝录中看到了末世下起了大雪,像新年前的大雪一样,如鹅毛般,纷纷扬扬的飘满了整个天空。惨白的雪地上,绽放着一朵一朵鲜红的彼岸花,那种盛开的妖艳色彩就如来白极光的寒风吸入眼中一样,一样让眼睛生疼………
族人离他远远的,他也离族人远远的。御天他知道,他给他们的东西只有伤害,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当他们心中所谓的那个天才,成为未来的强者,因为他叫雨嫣御天,无论如何,他都背负着雨嫣这个姓氏的兴衰荣辱。
御天他很喜欢家族中那座座古老而高大的秘术阁楼,里面几乎收藏了雨嫣族的所有秘术,他也是唯一一个不要经过长者同意,就可以进入秘阁的中心——朝月楼的人,他没数过,也不记得他自己在朝月楼中看过多少古籍,因为这蓬莱大陆,土属性和火属性明显偏多,所以大部份人所拥有的幻气都是炎属性居多,所以造成了冰属性幻气术的修炼书少之又少,他疯狂的把那些书看了一遍又一遍,其中包括了大部份,他现在幻气等级还未达到的气术招术。
也许是上天对他眷顾提前结束了,当他那年八岁的时候,他手中的幻气永远的停止了跳动,幻气等级永远停步不前,他不再是天才,当然也不可能再成为什么强者,家族强盛复兴不再是他,雨嫣御天该背负的重任。他还记得那天这个消息传至族内的时候,有好多人恨不得立马剥了他的皮。
汤衍大长老是现在家族资历最高的长老,身材瘦瘦的如同一把枯柴,他有一条长长的白胡子,足足垂到了肚子上,小时候御天总喜欢抓着大长老的胡子玩弄,大长老总是笑眯眯的看着他,大长老笑的时候眼角的皱纹都堆在了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他好象不怕御天他那双碧蓝的双眼。
“长老您看到了什么,你看到了我眼中的苍雪吗?”御天用尊敬的语气询问大长老。
大长者一脸平静的看着他,眼中透着些许对他的疼爱。
“天儿你知道为什么你眼中苍雪的人都会死吗?看了苍雪,实力在你之下的人都会死,长老我没事是因为你的修为还太低,你现在太小,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无心之过虽然也是过错,但你也不能对自己太过苛责,皆是命,看了死了是命,看了还活着也是命”
每当话题触及这一方面,大长老的语气都有些玄妙。
他三岁就开始记事,但到了八岁那年开始什么都变了。他不再是天才,也不可能成为强者,那一年,雨嫣一族,成为了一个叫做奥古兰帝国的“阶下囚”。那天他想起了瞒天宝录中的末世,火光冲天硝烟迷漫了整个天空,一支黑色的铁骑,如同洪流和森林中的野兽,涌入了这个千年小镇,涌入了这个世外桃源,那不算战争,完全是一方尽情屠杀,一方软弱的屈服,弱肉强食战火烧到了奥斯克小镇,烧到了雨嫣一族。
雨嫣如同凋零着的花瓣,选择了向秋天妥协。
从此小镇奥斯克小镇,这个比城市还大的小镇,成为了一个叫奥古兰帝国的殖民地,雨嫣族要做的,就是每年向更强者交大量的税收,做这种低头,来避免锋烟,换取这世外桃源的安宁。
7年后……
直到最后一片绿叶被蝉食掉,秋天才渐渐踏上了这片土地,染出了一片金黄,可是,一到秋天,风就有肃瑟,还带着几分肆意,吹得一街一街的落叶,飞扬在半空中,弥漫着缕缕凋零的气息。
小镇的夜晚冲盈着灯火,充斥着欢乐,哪怕是夜晚依旧人来人往一刻也不曾消停,酒楼中酒香流窜到空气里大街上,微醺着行人的神经。路旁苍绿的古柏,透着那种不曼不枝的典雅,和那一条条铺着青黑色石板的大街小巷,青石板在月色的夜晚,散发着一股泌人的光亮
。
从小到大,大长老在御天的耳边,像是在诵读一本悠久的历史一样,给他讲解这个大陆是有多么的大,每一次的话都让他身临其境的体会到蓬莱大陆那种大得让人窒息与迷茫的宽阔构造。
大长老说这块大陆最需要的一个东西叫做强者,而这块大陆也从不缺少这个东西,就像他教导天儿说的这大陆有穷的地方,有富有的地方,或许还有像从前奥斯克这样的世外桃源。也有战乱之地,有杀戮就有地方安宁,但无论他们本质上或者意义上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但它从头都朝着一个方向与目标发展,那个东西叫繁荣,进化。
繁华的下面堆积着太多的尸骨。
就像积木一样慢慢的堆垒出世人总认为美好的东西。
可谁知道呢,用鲜血与尸骨浇筑出的他们所认为美好的东西,有一天,也会倒会塌,不知哪一天会成为一片废墟,所以人们不断的用新的血液,新的尸骸不断填充,不断加牢。
御天听他的族人说他的天赋很优秀,是这个家族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过资质很高的修炼体质,这原本更加奠定了他成为族长接班人,他并不喜欢这个位子,但之前想让雨嫣强大起来,就必须要坐上这个位子,可从七年前开始,他才发现这一切原来只是一厢情愿。
- 5星
- 4星
- 3星
- 2星
- 1星
- 暂无评论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