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路》:“ 故事伊始”
“第一章 故事伊始”
晨起,云岩起床,将昨天回来穿的穿的布衣收好,换上一身粗麻衣。做好早餐,叫醒还在打呼噜的父亲云钢。
碗筷摆好,云钢坐了下来,看了下换了衣服的云岩,端起碗夹着菜,“今天你不下地了,难得回来一次,去一趟你叔叔家。”
云岩也拿起碗,想都没想,“不去”
云钢皱了皱眉,抬头看了眼儿子,欲言又止,继续低头吃着饭
云岩抬头看了眼埋头吃饭的父亲,想着是不是拒绝的太过干脆,伤害了作为父亲的自尊,撇了撇嘴,“又不是什么大日子,去做什么。”
云钢继续吃着早饭,头也不抬,“不去就不去吧”
吃完饭,父子二人上山,开始了一天的农事,十五岁的云岩对于泥泞的田地已经非常熟悉了,从田埂上一脚踩进泥里,早上冰凉的活水还是冰得云岩打了个冷颤,云岩一脚一脚地朝着禾苗走去。
清晨的阳光透过簇拥着叶的树梢斑斑点点洒在清澈的水田里,水田里一颗颗禾苗迎着阳光挺拔着纤细的枝干,清风徐来,芽叶微颤。云岩感受着脚与泥沙的摩擦,一脚下去泥沙从趾间挤出来的感觉总是让他非常享受,抬头迎着阳光,一天的美好,仿佛就在那暖暖的阳光里。
就这样,不知不觉间忙活了大半天,云岩站起来揉了揉酸痛的腰肢,用手挡了挡头顶的阳光,向山下的的房屋看去,没有鳞次栉比,也没有金碧辉煌,也没有富丽堂皇,有的是环绕村庄的小河,在阳光下金鳞闪闪;前人种的柳树与村中的茅草屋顶相互交错,金质的黄色中点缀着翠绿,看不到孩童的大闹,但隐隐传来的欢笑声还是点亮了村中的生机……
“即便这里有再多的不好,但,也是我的家啊!”嘴角微扬,正要弯腰再继续的云岩突然看到一点点浓烟从村头一户人家升起,定睛一看,还可以看到隐约有火星在燃烧,云岩的心突然咚咚的跳了起来,方寸大乱,他略带颤抖地招呼了声云钢,“老爹,王老头家起火了”
云钢抬头,眯着眼睛向村子里看去,神情一滞,“还真是!”随即在水中洗了洗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走,下去看看”
王老头是云岩在村里除了老爹外最在意的一个人了,在他没有失去儿子之前,见着云岩总是很和善的开着玩笑,一口一个大秀才叫着,有时候也送给云岩些小玩意,云岩家境极差的那段时间,还经常背着其他孩童给云岩些城里的糕点糖果,每次给完都乐呵乐呵道:“上学时有没有嘴馋呐?啧啧,闻着看着都吞口水。”后来云岩才知道,他儿子给他带回来的东西,大多数都进了自己的肚子,对于这些,云岩一直都记得,藏在心里。
后来王老头丧子,云岩瞒着父亲偷偷去看他,感受到他所散发暮色之气,云岩一下子红了眼睛,眼泪止不住的流下,王老头看着眼前泪流不止的男孩,一改往日的呆滞,慈祥的笑道:“娃儿,不哭。今天是没啥给你咯!来,今天给你讲讲我这一辈子……”
记忆里的暖在此刻瞬间冰冷,云岩跟上父亲的脚步,朝山下飞而去
……
王老头坐在屋子里,换上了一身金纹黑色大袍,看着四周浓烟渐起,抬起头,四周的火焰中出现了一丝不是凡间火焰应有的黑炎,平静地看着烈火焚烧着熟悉的一切,嘴中呢喃着不知哪里的语言:“一切都结束了,我本只想就此结束过往,六十多年了,你们还是不肯放过我吗?那好,这一次,我给你们一个惊喜,看你们,如何选择!”说着说着狂笑而起,神色癫狂,双手一扬,火焰冲天而上,直入云霄。
门外忙着灭火的众人看着火焰冲天,呆了呆,随即骂骂咧咧着砍倒房屋旁边的大树防止火势蔓延,又开始往附近的房屋上泼水,再没有人去管火中的人如何
在往回村路上赶的云钢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冲天的烈焰,眉头微皱,“魔焰?”
忽然烈焰中慢慢出现了一朵火苗状的黑炎,在空中诡异的忽大忽小,围着烈焰转圈,似在起舞。
云钢脸色微变,横移一步将云岩护在身后,开口道:“阁下曾言只愿静心悟道,为何出尔反尔?”
王老头大袖一挥,厉声道:“你们儒家总说善莫大焉,六十年了,你可见我有不守你家规矩?便是我儿死了,让那纨绔魂飞魄散不过弹指间,我也只是静悟绝情道义,为何?定要灭我!”
云钢眼中迷茫一闪而过,喝道:“阁下可先冷静一下,在下实在不明白你所说”
王老头冷笑一声,“道貌岸然!”便不再理会
火苗状的黑炎突然爆炸,四散的黑炎化作一丝丝黑气融入每一个村民的身体里,村民没发现什么,似乎也没什么变化,依旧在隔离与防止火势的蔓延。但云钢却知道,他们的内心,有些平衡已经被打破,如有修士前来,稍有境界的人都可以看到,这里的每一个人,身上都带着淡淡的黑气,这是儒家所说的恶人,也是佛道所说的魔性,不论是哪家的人路过,这里的人都难逃一死。
云钢面不改色,随手摘下束发的木簪,长发还未垂肩,麻衣下冲天而起的气势带动长发飞舞,眨眼间就到达王老头的屋子里,扬手就朝着老人的肩抓去,在手触碰到老人的一瞬间,王老头转身一笑,便慢慢消散。云钢脸色大变,猛的转头,大喊:“贼子尔敢!”
云岩看着父亲在眼前消失,呆了呆,还没缓过神来,就看见王老头出现在他的面前,带着笑一指指向他的眉心,云岩也没躲闪,任由老人触摸他的眉心,在触碰的一瞬,云岩脑中似有无数声音在低语,劝他沉沦,劝他放弃
云岩蹲下来捂着耳朵,用力的摇头,面色痛苦,“不…不…”
王老头皱了皱眉头,随即咧嘴笑了笑:“不愧是云家世子,我帮帮你”
就在老人要进一步动作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后面响起:“你想怎么帮他?”
云钢怒发冲冠,头发冲天而起,面色冷霜,一把抓住王老头的脖子将他举起,手指慢慢抓紧
王老头嘴角有些痉挛,面色慢慢铁青,狰狞笑道:“嘿嘿,不能更进一步,不过,也够了!”
云钢冷哼一声,松开手,王老头像死猪一样被摔在地上,随风而散
而蹲在地上的云岩,嘴中虽然还念着“不…不…”但痛苦的表情却慢慢变得舒展……
“楔子:待来路,不成空”
印石村,夜深,月亮阴阴暗暗挂在天边,星星若有若无地各自散落在夜的黑里,一些薄薄云朵在月前飘忽着,谁也不管谁的死寂,各自慢慢等待着天亮的消失,结局在心中注定,不做挣扎
村子里莫不是也是这般?其实大家一样,几年前村头王老头家进城打工独子被打死,村子里除了去捎了份人情外不外乎抱怨招待的饭菜不好吃和感慨一句真惨。还有什么呢?哦,还有如今的几个村子里的几个渐大的顽童,闲来无事拿着石头砸那坐在房前因丧子而死气沉沉的花甲老人,以示勇气,路过的大人们也不做评论,世人皆如此,谁管谁家的旧巢无新燕?
十年前,村里只有一户姓云,那时候的云家,是五十年来村里第一个盖新房的人家,家主传言是一位将军退伍,即便退伍,都在城里说得上话,风光一时。
可现在村里却有两户姓云,很简单,八年前,云家家主死后,云家老二或者说老二的媳妇,看上了父亲留给老大的宝剑,带着娘家的一大家子人强行索要,云家老大带着一个没娘了的孩子,孤立无援,只得以父亲给他的全部遗产做抵,净身出户,方才让他的弟妹一家子人停下了脚步,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然后其老二用那些财物出门做生意赚了偌大家产,在村里盖了一个大院子。奇怪的是,如今兄弟二人关系依旧和睦,不过,人们在看到那座大院子时,至今任然议论,说当时到底是看上了宝物呢?还是看上了那些财产……
云家老大家父子正围着一张破旧的桌子坐着,桌上微弱的灯光一面照映着一张饱经沧桑的脸,皱着眉,四十多岁的年纪在长年的劳累下看起来年近花甲。一面又照映着一张年轻的脸,写满倔强,朝气中带着一丝颓然
“世道就是这样,你想添砖加瓦,你码上一口砖,别人就会给你拿掉一口砖”云家父亲平静地开口,毫无一丝波动
云家儿子眉毛微竖,语气微冲,似认可了这种说法:“但总得有人去码,他们拿掉,我就再码,拿一口,我码一口。”
云家父亲知道自己儿子的倔脾气,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不再争取
儿子似乎也知道自己食言,拿掉一块,又码一块,不还是在原地吗?空气又一次安静下来,只听见,窗外风吹动树叶,偶尔带着蟋蟀和夜莺的声音在夜中打着转儿
又过了一会儿,父亲似乎想起了明天的农事,开口道:“我要睡了。”
儿子起身离开,没有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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