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魔录》: 星月齐辉(1)
第一章 星月齐辉(1)
“师父!师父!”
少年闻声,眼光从手中书册上转向门口,只见一人慌慌张张、跌跌撞撞的冲进屋来。他连忙轻声提醒道:“师弟休得喧哗,师父正在休息。”
那师弟抹去额头冷汗,颤微微的捧起手中卷宗道:“师兄,有星冲日。”
这师兄也是心中一惊,急忙放下手中书本,起身上前接过了卷宗,展开查看。没读几行,他面上已经变色,回头看向里屋紧闭的门扉,正犹豫是否要叫醒师父,门内却已经传出命令:“佐聪,替为师更衣。”佐聪急急应命,合上卷轴带进了屋里。
过不多时,佐聪随一年迈老者走出屋来。那老者眉光肃穆,面色端严,身上黑袍沉沉,头顶乌冠煌煌。他瞧了一眼低眉垂首站在门口的师弟道:“遇奇,你也随为师一起来吧。”遇奇又惊又喜,连忙跪地磕了几个响头,才起身匆匆跟上两人。
三人穿过玲珑低调的精致院落,来到一座巍峨大殿之前。遇奇抬头看着殿门匾额上“穿光殿”三个大字,狠狠的吞了一口唾沫,这才与佐聪一齐推开了大殿的大门。
合上殿门后,遇奇好奇的看向身后的大殿。大殿中完全的空空荡荡,透不入一丝的光亮,只有地上的玉砖发出淡淡幽光,照出微微的纤尘静止在空中,好似静止在水中的游鱼。大殿从外面看虽然不高,但身处其中,仰起头却只能看到黑压压的一片,仿佛看到了死亡的夜空。遇奇又好奇的看向地面上的玉砖,他眯上了眼仔细的在晶莹的玉砖上搜索,却在老远外才看到砖块间的缝隙。他看向大殿八方的角落,发现这偌大空旷的室内广场居然是只用了九块巨大的玉砖所铺就。
见师父向大殿中心走去,想要跟上的遇奇却被佐聪一把拉到身边,两人一起站在原地静静等待。
老者来到最中心的玉砖中心,轻轻咬破手指,挤出一颗鲜血滴在玉砖之上。那颗血滴似乎具有腐蚀之功效,居然在玉砖上剜出来一个指甲大小的半球状小洞。而这个小洞就像是一个开关,以其为中心,同样大小的小洞凌乱的出现在玉砖之上,极速的向四周扩散开来,直至遍布于整块玉砖。
老者随意的看了一眼地面多如繁星的孔洞,闭目略一沉吟,翻手从左袖中变出九枚似胶似玉的弹丸。老者在原地打了个转,踱了九步,每走一步都随手抛出一枚弹丸,当第九枚弹丸也准确的落入洞中之时,所有孔洞居然同时发出红光,而且宛如呼吸一般,全都同时的忽明忽暗着。
伴随着无数小孔的呼吸,大殿中传来阵阵隆隆异响。遇奇还未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佐聪半拖半拽着来到了师父的身旁。随着隆隆声越来越响,遇奇甚至还能感受到脚下轻微的震动。他慌张的东张西望起来,只觉得大殿之中的尘埃似乎比刚进来时多了许多。而此时,占据八方的其余八块巨大的玉砖,竟然缓缓抬高,向着墙边立起,裸露出大殿下方无边的黑暗深渊。
玉砖完全升起了,响声也渐渐停止了。忽来的安静反而令遇奇更加的紧张起来。他很想向身边的佐聪师兄询问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然而佐聪却只顾自己一个人瑟瑟发抖,并无闲暇理会他。而师父他老人家则是闭目养神,他实在不敢打扰。
正当遇奇胡思乱想之时,四周深渊下传来了水波之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跃出了水面。继而,悉悉索索的爬行之声渐渐代替了水声,而且此种声音贴着四面不断的上升,终于来到了玉砖的上沿。
猩红色的怪物包围了玉砖,一条接着一条自黑暗中探出头来。它们每一条都有成年男子大腿般粗细,似蛇非蛇,头上无眼,只有两排共六只空洞不停的冒出青烟,空洞之下,是一张尖牙里出外进的恶嘴。它们身上遍布着幽色的鳞片,却是参差不齐、残破不堪,更有些伤口处不断淌出比它们身上颜色更为猩红的脓血来。
看到这些怪物不停的爬上玉石,更有许多已经开始接近三人脚边,遇奇吓得叫出声来,却被老者无情的喝止:“收声,别动。”遇奇不敢违命,只能学佐聪一样闭上眼来发抖。
怪物们并不理会三人,而是自顾自的争抢起玉砖上的九颗小珠来。诡异的嘶吼与血腥味在大殿中回荡,无数的怪物不知死活的堆满了整个玉石之上。
正不知这诡异的自相残杀何时才能有个结果,一道碗口大小的光束突然自殿顶穿射而下,打乱了怪物之间的混战。但凡接触到光束的怪物们,无论死活,尽皆在一瞬间烟消云散、尸骨无存,连半点声音都来不及发出。
这道光束给怪物们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它们争相往深渊处返回,却不及越来越多的光芒越来越快的降落至它们的头顶,最后终于铺满了整个玉石。
最后一只怪物也消失了,刺目的光芒似乎知道自己已经完成了使命,开始从玉砖上缓缓升起。而就在这光中,三人如同失去了重量一般,随着光芒一起上升、一起消失在了殿顶无边的黑暗里。
眼睑外的光终于散去,遇奇两脚触地,也终于拿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他小心翼翼的张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四周的书栋林立,是浩海卷帙。
还没来得及感叹,有人就在他头顶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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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官,您的面来啦。”
店伙计兴冲冲的端上来了碗热腾腾的面,却见店门口桌前的少年好奇的向街上张望着。伙计一边上面,一边絮叨着:“这位小爷,门边人杂灰大,里面有空位,您不妨到里面坐坐。”
少年接过面碗,有滋有味的吃起来,目光却始终不离开街头。伙计见这人不搭理他,无趣的刚要走开,那少年却发问道:“街上什么事聚拢那么多人?”
伙计原就是个话痨,得此机会自然要好好发挥一下:“小少爷外地人士吧?这是是什么地方,‘命师宫’前庭,在这个广场上就属‘命师宫’出来锻炼的弟子最多……“
那少年不耐烦的打断道:“我当然知道这里是何处,有哪些人。只是你看远处几个‘命师宫’弟子的凉棚前都是门可罗雀的,还有几个正在收拾回家的,怎么只有这里这位门前如此大排长龙的?”
伙计踮起脚尖往远处眺望了一回,可没见着其他的“远处弟子”,不过这不妨碍他继续侃:“那当然是因为这位有点不同啦。”伙计本想卖个关子,那少年冷冷的瞪了他一眼,他内心底居然冒出一丝凉气,打了个喷嚏匆匆接道:“这位可是‘命师宫’数百年来收过的唯一的女弟子啊。”
少年颇为疑惑:“女弟子?说起女命师,一般不都是求道于‘鹤回楼’吗?”
伙计连“鹤回楼”都没听说过,大为尴尬,支吾道:“个中细节,小的可就不知道了。”
少年摆摆手赶走了伙计,囫囵吞过了一大碗热面,丢下几枚钱来,自语自言道:“命师宫的女命师,我且来会上一会。”
少年三两步来到队尾,探头瞧了瞧前面的队伍,看看天时,决定先练会儿功法。他双目一闭一睁,已是神气全无,活似一具僵尸。队伍前移他也前移,时间流逝他也流逝。不知多久,少年摇了摇头,双目一闭一睁,便已灵魂归位。他不自觉的右手摸上胸口,抬头看了看天色,已是云月分夜,入梦时分。
此时他前面最后一个人刚刚走进帐篷。他看了看戒指上的时间,叹息一声准备离去。
“朋友请进。”一个女声把他的脚步拉住,他一回头发现刚才进去的那位仁兄正忿忿不平的瞪着他,朝他身后诸人吼了一句:“不必等了,这位小哥是今天最后一位了。”说罢这人大踏步的去了。
少年眉头一皱,闪身进了帐篷。帐篷里面倒是宽敞,布置却近乎没有。帐篷中心,一张桌子,这边一人,这边一椅,就这样。而且这帐篷没有顶子,抬头就能看到今夜不一般的月色。
少年坐过桌边,斜眼审视着对面那人。那人穿着肥大的斗篷,头上罩着兜帽,阴影的边缘划在了嘴唇上方,看不到一分倩影。
少年猛然往前一探,吓得那人也向后猛地一缩。少年哈哈笑道:“我看到了。”
那女子哼了一声,展开右手放在桌上,手中躺着一枚鹌鹑蛋大小的玉石。那玉石表面晶莹通透,内里红彤彤的模糊一片,中心处一跳一跳的有如活物。
少年叹道:“杀生石?”
女子点点头:“吃下去。”
少年诧异的看着她:“如此大礼?我且说,我可不信命。”嘴里虽说不信命,少年却不客气的接过石头吃了下去。
女子好笑道:“既然不信命,还来命师宫……你、你怎么把石头嚼碎了?”
少年一脸的得意:“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明明是树上结的果子,非要起个石头的名字,这才叫奇怪。味道不错,酸甜酸甜的。”
女子看少年的一脸坏笑,有些生气,但是又不能发作。她深吸了口气道:“你刚才莫不是在修炼‘僵尸功’吧。”
少年眉头一挑:“厉害厉害,不愧是命师宫的高徒,这都能被你发现。不过‘僵尸功’这个名字太也难听,还是叫它的本名,《接宇诀》吧。”
女子又哼了一声:“自此功法现世以来,修习者皆为大奸大恶之辈,还望朋友好自为之。”
少年不禁哑然失笑:“我所修习的功法,比这奸邪的可多了去了。怎么,这就是你的师命之道吗?根据我的功法来断定我的为人吗?”
“所谓师命,虽无定数,却有法理。命中有无,不可妄断,当以敬畏。问神问魔,观天观地,知人知己,始为师命之道。”
“嗯,《道命》总纲。只怕圣人对这番话要嗤之以鼻了。”
“我不是圣人,自然无所谓圣人所言。”
“好,我且问你:如果一会儿你推出我是你命中注定的男人,你会因此爱上我吗?”
少年几番僭越言语,终于激得女子忍不住怒气:“你请回吧。”这貌似已经是女子最为无礼的言辞了。
少年却是赖着不走,而且他也走不得。他把左手摊开在桌子上说道:“女侠,不想推也得推啦,你总得把我体内的‘杀生石’取出来不是?”
女子恍然,大不情愿的握住少年的左手。还没开始,女子就忽然惊异出声:“三时戒?”
“有什么好稀奇的。”少年看了看左手中指上的戒指如此说着,却明显感到了来自兜帽下面深邃的目光。
女子稳了稳心神,握着少年的手缓缓沿着他的胳膊向上抚去。她纤手过处,一道暗红的气线自少年身体中探出,也向上跟着女子的手。到了肩膀处,女子的手拐下,来到了少年心脏处。她猛地一拉一握,一路上的红线都钻入了她的五指之中。女子收回手放到自己面前,摊开手,一枚鹌鹑蛋大小的玉石就在她手中,只是玉石中心的红色心脏已经变成了黑色。女子一惊,心想推都不用推了,这已经是最为明显的死兆了。她看向少年,少年正疼的直冒冷汗,满面的狰狞,右手使劲锤着心口,还没有缓过劲来。
过了数息,少年觉得痛感少了许多,看那女子呆呆的瞧他并没有进行推衍,不禁问道:“怎么了?你怎么不开始推算?”
女子欲言又止,心想:“此人既然如此不信命,我便是告诉他他也不会信吧。不过既然得到如此答案,还是告知他为好。如果他相信,我再帮他推衍,否则就让他赶快走便是了。”女子正要告诉少年命不久矣的事实,一抬头却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少年见女子几番思索,居然还是望着他呆呆的不说话,无比的纳闷。他正想再说点什么,女子忽然站起身来吓了他一跳。女子好像想起什么要命的急事,顾不得他匆匆而去,留下少年愣在了当地。
少年莫名其妙,没头苍蝇般在帐篷里转了两圈,苦笑了两声,看了看戒指上的时间,又大叫一声,也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帐篷,直奔命师宫前的长长阶梯。
正要拾阶而上,阶梯底两位守卫的命师宫弟子将他拦了下来:“阁下并非我命师宫弟子,请速速离去。”
少年一拍脑门,转身向回走去,只走出十来步,少年的身影就从两个命师宫弟子的眼皮底下消失了。两人诧异的互相看了一眼,忽觉一阵冷风从两人中间呼啸而过,冲上了命师宫的阶梯之上。
两人你我大眼瞪小眼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许久其中一人才想起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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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是些什么人?没有城居册、没有请函,我不能放你们过去。”
第一章 星月齐辉(2)
“你们是些什么人?没有城居册、没有请函,我不能放你们过去。”
六人互相看看,有些不知所措。
性子急的怒道:“你们命师宫摆什么臭谱,这许多老百姓进得,凭什么本大爷进不得?又不是什么人的私宅大院,老子想进就进想出就出,你们管得着吗?“
命师宫的门人压着愠怒耐着性子道:“阁下说得不错,这大门以内就是我命师宫的私地了,之所以让城中居民在前广场做生意,那是为了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六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穿樱色衣衫、背负长枪的少女道:“这门口看得这么严,四周墙面又高又滑的,退衣哥哥是怎么进去的?”
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人答道:“这还用问吗,肯定是用了‘薄命术’,‘隐身’进去的。”
带头的胡子邋遢的男子瞧了管门的命师宫弟子一眼:“一旁说。”他带着众人缩到了离大门稍远的路边,商议计策。
六个人单拎出来任谁都是能为难一方的人物,不想居然被一个小小门官难为住了,实在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几人打架虽然在行,但是说到谋划,却都不得要领。
那位暴躁的大块头率先提议道:“老炼,没这么多屁事儿,咱们就这样硬闯进去看谁敢栏。”
一个瘦削高大的男子在一旁道:“不可鲁莽,咱们得谨慎行事。”
大块头哂道:“老蛇你知道个屁。咱们这边制造些骚动,也好方便退衣那小子在命师宫里的行动不是?”
之前那个身负长枪的少女道:“退衣哥哥哪里用得到你来帮,我看就是你自己想要胡闹罢了。”
大块头正要反驳,领头的胡子大叔插入道:“莫要争了。帝力光,还记得我们来时定下的规矩吗?咱们仇家本来就多,在命师宫外,事情能不闹大就不闹大,给我低调些。”
大块头瞬间丢了气势:“老炼啊,你可别叫我全名了,怪渗人的。”
那书生模样的青年摇了摇头道:“我今次是真的服了退衣这小子一回了。他修习的那些旁门左道的功夫,我是最瞧不上眼的,没想到这关键的时候,还真就只有这些旁门左道的功夫能用得上。”
一直没有说话的那位头戴面纱的女子这时发言道:“一口一个旁门左道说的真是难听,看来你们倒是忘了,这区区‘薄命术’,我也是会的。”
众人大喜,帝力光更是拍手道:“着呀,咱们怎么把你魅红刀给忘了。要论功法修炼之杂,你可是不输退衣那小鬼的。”惊喜之后,帝力光又大挠其头:“不对不对,只你一人会,也带不进去我们这许多人啊,还是没用。”
青年书生尝试问道:“既然只是区区‘薄命术’,当然不难学了,姐姐不妨试着教教我们如何?”
魅红刀摇头道:“没戏。修习者若是不符合‘薄命术’的要求,那可是真的会薄命的。你们这一辈子只怕都是没戏。”
唯一的小小希望破灭,可让这群老江湖没了神通。
正当无计消愁之时,一位路过之人似乎发现了六人的难处,主动上来和他们打上了招呼:“几位英雄好汉,不知正为何事发愁啊?”
六人齐齐瞧向那人,但见那人身着旧袍,手执折扇,一副文人打扮。他脸上深沟交错,双颊老肉颤颤,一副庸碌面相。六个人都不识得此人,帝力光发问道:“你是什么人?”
不等中年书生回话,已被少女抢道:“我看定是昆太一失散多年的老父亲啊。”
众人来回打量中年人与那青年书生,果然两人的穿着打扮很是相似,也都笑出声来。
那中年男子也跟着笑了一阵,才道:“若我猜的不错,各位是想觅路偷偷溜进这命师宫吧?”
“你猜得不错。”名叫昆太一的青年书生坦荡承认道。
中年人摇了摇手中折扇:“如此正好,本人恰好有一道‘真引符’,可渡列位进入这命师宫中而不被人发现,不知诸位是否愿意一试?”
见六人都不置可否,中年人转向昆太一道:“这位小友,你怎么说?”
“试试我们自然都没意见,只是你这话头可不能只撂一半在这儿。”
“这话怎么讲?”
昆太一心想这人可真是不上道:“人一己者,岂能以他人之私为先?你不道明你的目的,让我们该如何应你才是?”
中年人恍然大悟,抱拳道:“几位都是老江湖,在下也就不装模作样了。实不相瞒,本人诸也了,乃是一介修命之人,却没有依附什么门派,乃是寻道于自身也。多年前,我与一位来自命师宫的弟子赌算,结果我本来已经赢了,哪知道那人使诈耍赖,不但不认账,还纠结了一伙命师宫的同门弟子将我打成重伤,使我在家卧床多年才好转过来。自此,我便一直记着与命师宫的这番仇怨。前几日,我推算出命师宫近来将遭大难,便匆匆赶来想要参上一脚,来个落井下石。这‘真引符’本是我拿来逃命用的,不过我见六位英雄乌云压顶,似乎有说不出的难处,便上来试试运气。”
众人听完诸也了的这则故事,一个个都笑的东倒西歪。少女更是笑的喘不上气来,还一直说着“这故事我听过不一样版本的”。
那领头的胡子大叔一向颇为严肃,只笑了几声便恢复了常态,问道:“和你对赌之人是不是叫伍侍书啊?”
诸也了实在搞不明白六人是因何发笑,闻言更是惊异:“你怎么知道?”
领头之人不予理会,向其余几人使了个眼色,六个人忽然将诸也了围住,帝力光则像拎小鸡一样将诸也了高高拎起,带着他一并钻入了路边树丛中。几人绕了好大一段路,才来到命师宫的高墙边。帝力光放下了他,道:“请吧。”
诸也了正了正衣冠,看了看四周,说到:“容在下算算。”
他一边沿着墙边踱步,一边用手中折扇在墙面上一下又一下有节奏的敲打,六人无法只得跟着他慢慢前行。就在帝力光将要不满发作之际,诸也了停下了脚步道:“这里很好。”说着,他从袖子中抽出一张软金纸,银色的纸面上正着反着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各色奇文。
诸也了将这枚“真引符”按在墙上,向上面吐了一口浓痰,口中小声念念有词起来。
随着诸也了越念越快,他手中的“真引符”竟带着一片一人高低的墙面无限的向远处拉扯开去,而两侧的墙壁也向着左右无边的退去,上方的墙面则延伸上了天际,下方的大地也下降成了一道深渊。这道“真引符”竟然在空间之中又拉扯出一片空间出来。诸也了吐出一口浊气,念完了密文。他退后两步,摊手看向几人道:“请吧。”
领头的看着其余五人道:“我先进,老蛇殿后。”说罢,他便率先跳进了那片扭曲的空间中。他只觉得不知哪里来的一只巨手突然揪住了他的脑袋,一瞬间就将他整个人从头到脚扯得吸向了远处的“真引符”中,消失不见了。
其他五人一个接着一个,也像带头的胡子大叔那般依次被吸进了“真引符”中。
最后终于轮到了老蛇。他刚想进去,却隐隐听得其中传出“咦”的一声。老蛇最是谨慎,也最是多疑,一时间他就觉得可能是上了当,正要后退,却不料自己的猜想立刻得到了印证。一直站在他身后的诸也了突然飞起一脚踹在他没什么肉感的屁股上,将他送入了“真引符”中。
在“真引符”里面翻滚的老蛇最后还听到了诸也了讨厌的爆笑之声:“进去吧,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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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在命师宫里穿梭,如入无人之境。命师宫里如今正前所未有的慌乱,众弟子里里外外忙进忙出,更没有人能注意到少年了。
少年似乎对这里非常熟悉,看似兜兜转转,实则一路直指“穿光殿”。
走到半路,少年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独自一人匆匆前行。那人身披一道长袍,低低的兜帽压住了面容让人看不清楚。他禁不住走上前去打了个招呼:“女侠好啊,咱们又见面了。”
女子身边突然鬼魅般冒出个人来,可是吓得她不轻。她纤手抚胸,平复了心情,突然发觉有哪里不对:“你怎么会在命师宫中的?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请速速离去。”
少年跟着女子张惶的步子走了起来:“女侠,我很是好奇啊。你取出了我的杀生石,却不给我个推衍,我心里好奇的难受。”
“你要死了。”女子直白的说到。
少年一愣,哈哈笑道:“我知道的。所以我才会来你们命师宫啊。”
“你什么意思?”少年说的话令女子大为不解。她虽想再多点询问,却见到远处宫主带着两个弟子向他这边走来。以宫主的严厉,这少年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的。女子想要提醒他快点离开,左右一看,却发现少年又鬼魅般的消失了。女子无暇他顾,来到宫主面前单膝跪下行礼:“弟子曦彤见过宫主。”
“你在这里做什么?”老者问道。
“宫主,紫月出云。”
老者看向天边多出的那一枚紫色的残月:“为师知道。我问你,刚才和你一起的那个少年是什么人?”
曦彤摇头道:“弟子不知。”
老者望向少年消失的方向,思忖半晌,才冷哼了一声道:“起来说话。”
“是。”女子站起身来,身上的某个东西却不小心掉落了下来。她怕失了礼数,赶快弯腰去捡,原来是之前为少年推算用的杀生石。
“那是什么?”老者忽然问道。
女子想不到老者竟然会对这颗杀生石感兴趣,道:“回宫主,是弟子之前为那位少年推算时所用的杀生石。”
老者伸手取过石头放在眼前细观,眉头渐渐拧起,脸上神色惊疑不定。终于他深吸一口气,快速的吩咐道:“遇奇,你去通知舍人们,让他们全部、全部去将‘穿光殿’包围起来。”他将自己腰间一枚细长的令牌解下递给遇奇。遇奇只觉手中之物简直重逾千金,应命小心的去了。
老者四下顾盼,见到不远处园中有一副石桌石凳,他快步向那边走去,忽然又想起来什么,回头道:“曦彤你给我回去,不准出来。佐聪,随为师过来。”
曦彤作揖而去,佐聪则应是而来。两人来到石桌边,老者将那枚杀生石立于桌心,佐聪则从怀中取出一个黑白相间的精致小盒。“陨笔。”佐聪闻言自小盒中取出一块奇形怪状的乌碳递给老者。这乌碳虽是黑的彻底,写出来的笔画却是白的通透。老者用这枚陨笔以杀生石为圆心画了四个同心圆,又画了八道径线将这些园划分成了等分的八份。
老者将陨笔放到一边,“理针”,老者说道。将那枚陨笔收好的佐聪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墨绿色的小盒,从中取出来一根红色的短针给了老者。老者接过理针,却迟迟没有动作。他思索半晌,才开始在几个同心圆与八条径线隔出的空当里填写密文。老者写写停停,不断的思索考量,花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终于写满了三八二十四个格子。写完时,那根理针也已经短到无法再用,被老者随手扔入了园中。
“犀币。”这次佐聪从怀中取出一个小袋子,从中倒出了四枚古旧的圆形钱币给了老者。老者握着四枚古币使劲的揉搓,随后一枚一枚的用拇指弹了出去。那四枚古币落到桌上,站立着绕着杀生石翻滚转圈,在最里面画出了又一个小圆。
准备妥当后,老者调整了一番气息,开始绕着石桌转圈,一边用手掌轻拍圆圈的外围,转了一圈,正好拍了八下,中间的杀生石突然破裂,化作一道道血流,弯弯曲曲的开始向各个方向流淌。而那些古币,一边持续着翻滚并转圈,一边被各道血流一点点的推向外围。
最终,所有钱币倒在了同一个格子之中。
老者低头一看,面色惨变,跳将起来,留下了一脸不知所措的佐聪,翻屋过檐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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