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神魔》： 敬神

第一章 敬神

天际云雾缭绕，恍然间，触手可及，绵绵的白云，滚在一起。

当飞机开始降落的时候，整个机身都冲过了云霄，林夕坐在靠窗，他探着身，凝望着眼下蜿蜒的山脉，壮丽的长白山河，尽收眼底。略有些紧张。

“先生，请你配合一下！”

林夕回过神，方才他一时痴迷，至于空姐提醒他多次，调整座椅，系紧安全带，他都没有注意到。

一张姣好的脸蛋凑到面前，空姐弯下身，替他关上玻璃。

“额，不好意思。”

空姐摇摇头，欠着腰，将他的安全带亲自系好。

林夕红着脸，讪讪的说了声谢谢。

“他第一次坐飞机，少见多怪，美女，别生气。”说话的是同行的董文浩。

空姐微笑了下，自顾自的走开。

……

风很凉，从简陋的窗户灌进来，让人忍不住打起冷颤。

教室里空荡荡的，灯光昏黄，照在林夕批改着的教案薄上，密密麻麻，一行又一行文字。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他仍然埋着头，为学生准备明天的课业。

张涛、董文浩、蒋勤勤、白妍儿已经睡了。

下午的室外辅导，把大家累的够呛，走在凹凸的山间小路，每个人的脸上都很难挂起笑容。除了林夕，其他人从未在农村呆过，更别谈这种大山沟的生活，用董文浩的话说，简直是遭死了的罪，继续呆下去，会要命的！

富家子弟的心情，林夕可以理解。

不是每个人都像他，单纯的为了历练。

转念一想，最倒霉的应该还是山里的孩子。

来这里支教的老师，换了一批又一批，绝大部分都是来了十天半月，慌慌张张的离开。

董文浩，是为了拿到学校干部推荐表，他父亲是市领导，毕业前，家里希望能把他分配到更好的单位，而代价就是，到农村锻炼锻炼。

其他人呢？

白妍儿是抱着善良的好奇，蒋勤勤纯粹以为好玩，张涛？他一直暗恋着蒋勤勤，这次的机会，很难得。

林夕放下钢笔，忽然听到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刚好有些疲惫，打从课外活动回来，他就没有歇着，五个人的教案，全都堆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

伸了个懒腰，径直走到门口。

火光闪烁，就在不远处，一个佝偻的身影正站在学校门房，他手里握着一沓黄纸，不断的向火堆投去，老人的口中发出喃喃的声音，但听不大清楚。

林夕粗略算了下，今天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离节气更是差的远，老人这个时候在外面烧黄纸是为了什么？

“刘伯。”

林夕道了声，信步走了过来，老人是芳草村的村长，平日里也很和蔼，对大家非常照顾。

老人回过头，嘴里匆忙发出哎的回应，然后低下身，将手里的黄纸全都丢了进去，双掌合十，快速又念了几句。

“你这娃咋还没回去？”

林夕笑了下：“村里的教材太老了，我们几个都琢磨着给孩子们带点新的学案，这不，我自己在编写，准备明天和大家商量商量。”

“你为俺们孩儿教书是好事，但别太累着，说实话，好多孩娃告诉俺，你是一位真正的好老师。”

林夕轻轻的摇摇头，把目光投向地面。

黄纸烧的正旺，而一边，立着炉香，炉香周边整齐摆放着三盏酒杯，还有大碗盛上的红肉、豆腐和卤肠。

“这是做什么？”

村长点着一根卷烟，哈哈笑了笑，摇手道：“不说了，不说了，你们这些大学生，说了你们也不懂。”

林夕开玩笑的说老人故弄玄虚，老人白了他一眼，继续抽烟。林夕将目光投向远处的山脉，黑暗中，高山像是披了黑衣的神秘人，影子悠远而又深长。

“俺是在祭山神。”

“每年这个时候，都是俺们大山里祭拜山灵、山神的日子。”

林夕怔了住。

他是正儿八经大学生，又是名牌院校，虽然小时候在农村呆过，但对于这些所谓的神灵，不怎么相信。

“你看，是不是怪俺又搞封建迷信了？”

林夕摇摇头，笑道：“刘伯，既然是老一辈留下来的传统，还是值得保存的，不过，我是不大信这些的，21世纪了。”

“俺告诉你，山上的神灵你可以不畏，但你不能不敬。”老人郑重其事的道。

林夕只得道：“记住了。”

“小林啊，世上有很多事，并不是你所知道的那么简单！就说这长白山脉，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是只有荒蛮野兽、妖魔纵横的地方。”

林夕见他较起真来，连忙转移掉这个话题，林夕知道，两个人的观念相差太大，尤其在这方面根本无法统一。

村长有事没事就会说起奇闻异事，一本正经，还让人不容置疑。

二人恢复说笑。这时，远处的深山里突然刮来一阵强风，风声极大，来的更是猝不及防，像晴天中的霹雳，呼啸而至。

林夕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这巨风来的快，走的也快，就好像鬼魅般，无影无踪。

咽了口唾沫，身上的寒意更盛。

“快进屋，外面冷了。”

村长面色忽变，声音透着几分坚定，好像在撵自己似的。

林夕点点头，转身的一瞬，刚好扫到了村长祭拜的香堂，黄纸仍在燃烧，刚才的巨风很大，至少有七八级，这一小堆火势非但没有受到，反而烧的更旺了，奇怪。林夕目光一窒，蓦地发现，那坛上的炉香已经化为灰烬，香旁的食物，瞬间消失了！

后背发凉，林夕定定的看着老人跪在地上，喃喃念着他听不懂的晦涩语言。

这地方，还真有些邪！

回到教室，重新伸了个懒腰，振作精神，准备把最后的工作做完，其实，他也累了。不过一想到明天的新课程，只好强打起精力。

‘扑腾’一声，教师门像是被谁踹开。

林夕一撅而起，直接从桌子上惊醒过来。

“老林！”

一个高大的人影立在自己面前，对方看起来很急，脸上也有一丝错愕，大概是想不到林夕会在这四面透风的破教室休息。

“老林，蒋勤勤不见了。”

林夕一身冷汗，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觉得当时眼皮很重，还做了个怪梦，紧接着张涛就冲进来了。

他看了眼时间。

十一点四十。

“具体怎么回事？”

“咱们带孩子们从外面回来，是六点半，当时大家都很累，就各自回去休息。”

“蒋勤勤九点多的时候，醒来要去厕所，她让白妍儿跟她一起，妍儿因为下午走山路，磨了一脚的水泡，就嘱咐勤勤带着手机，害怕的时候给她打电话。”

“谁知道她这一去，两个小时都没回来，电话不在服务区！”

林夕揉了揉太阳穴，思索道：“两个小时，两个小时都没回来，她能去哪儿？刘大婶家，还有狗蛋家……”

“妍儿十点多给我们打电话，我和董文浩找了一个小时了，她可能去的地方，我们都问了，所有人都说没看见她，怎么办？”

林夕皱眉道：“先通知村长。”

老人正打着呼噜，被两个青年的拍门声敲醒，林夕把情况复述了一遍，让村长赶紧动员大家，争取把蒋勤勤赶紧找回来。

林夕说了两种可能。

第一，她迷路了，山里信号不好，手机不在服务区很正常。

第二，十天的支教生活让她不安，一时冲动，她想要回家，于是连招呼就没打，一人离开。

不管哪种可能，都很危险，蒋勤勤时常会有些大小姐脾气，大家容忍惯了。但周遭交通不便，四处环山，到了深夜，还会有野狼出没！她一个人，尤其在山更半夜，万一出了事，谁负责？

村长刚走，张涛便黑着脸道：“老林，你说，勤勤会不会撞邪了？”

似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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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鬼竹海

林夕心有余悸，反瞪了他一眼道：“别扯淡。”

两人一起行动，沿着外面的山路，打着手电筒寻找。

离开村子的道路只有一条，就是他们今天出外活动的地方，二人一路上根本不敢歇息，各自都喘着气，飞快的奔跑着，生怕时间晚了，蒋勤勤遇到危险。一路上，林夕都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蒋勤勤和白妍儿在今天课外活动上，都累的不堪，回来的时候，还是张涛背着进屋的。

她这种状态，怎么会走远？

更不会有冲动离开的想法！

蒋勤勤在众人中，属于性格比较自我，又有些榆木脑袋的大小姐，但她就算笨，也不会笨到上个旱厕，就丢了的地步！？

林夕忽然停了下来，冷不丁道：“张涛，你刚才说蒋勤勤撞邪了是什么意思？”

张涛个头高，胆子大，记得头一天来到芳草村的时候，大家都拉长了脸，尤其是蒋勤勤，在听到村长的那一席话，更是打退堂鼓。

“俺们都很感激，你们能来山旮旯教孩子们认字……你们放心，只要你们想用，想吃，只要村里有，你们都可以拿去，唯独，唯独啊……千千万万不要往长白山脚下的鬼竹海走，那地方，邪气的很！”

村长说完这些话，蒋勤勤眼巴巴的说：“要不我们回去吧。”

张涛正色道：“怕什么，有我在，鬼来挡鬼，妖来杀妖，你放心，哥们生下来就没怕过这些东西！”

林夕回过神，张涛一直都是无神论者，他们认识了四年，他一直都是那种从不怕事的角色，怎么会平白无故的蹦出一句蒋勤勤撞邪了的话！

张涛也在缓气，听林夕这么一问，面上慌色闪过，顿了下道：“没、没什么，我胡诌的。”

林夕看出不对劲，轻笑了下道：“张涛，咱们还是兄弟吗？”

打进入大学，张涛就是林夕玩的最好的伙伴。张涛这个人，素来不爱计较，也从不嫌贫爱富，家里条件虽然好，但却不喜欢炫耀，唯一的缺点就是学分差。听说他当年是父母花钱，在特招生上给他打下的关系，才进了这所院校。

林夕不同，他家庭条件很差，父母更是老老实实的退休工人，高中他就很努力，希望用学习改变自己。后来进入院校，当上了学生会主席，又是学校重点生，但在大学，好学生的人缘并不怎样，尤其是林夕这种，家境不好，很少参与社交的人。

两人的关系是从一场篮球赛奠定下来的，再往后，林夕在学习上没少帮助张涛，而张涛也渐渐成了他唯一的死党。为了帮张涛完成毕业学分，林夕没少替他徇私作弊。

张涛神色闪躲，犹豫了半天，最后捏着拳道：“老林，我就不信你没发现这里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林夕问：“什么意思？”

“我那天用手机搜了下芳草村，结果你猜怎么着？”

林夕皱眉。

“十年前，有一支科考队，挺进长白山，五天后，他们全都死在了山脚下，还是被当地的村民发现的。”

“怎么着？那支科考队，就是从芳草村出发的！”

林夕大吃一惊。

张涛的脸色忽然又变了。

“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我和蒋勤勤、董文浩、白妍儿都亲眼目睹了一件事。”

“那天，勤勤心血来潮，说好不容易来到这里，想去看看长白山看看，本来要叫你一起，但勤勤说害怕你不乐意，因为村长吩咐过，谁也不能靠近长白山。那时候，我们都不知道从芳草村这一片是政府明文禁地，我后来查了资料，有人说，这一脉是辽东龙脉中心。”

林夕干笑了下：“张涛，你什么时候开始相信这些东西了？别忘了，我们是理工出身的。”但他已经有种不好的预感。

张涛皮笑肉不笑的道：“老林，你听我说完。”

“那天，我们几个亲眼目睹，一只白绒、长毛、半人高的兔子，立在那半山腰，当时董文浩准备拍照，结果那兔子霎然来了句：汝乃何人！？董文浩吓的手机都掉山底下了。”

张涛绘声绘色，说到这里，脸色铁青，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你他妈在逗我？蒋勤勤失踪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张涛急道：“我特么脑子秀逗了，才会在这个时候跟你开玩笑！”

林夕浑身发憷，张涛明显不似在开玩笑，只是林夕一时有些不知道如何接受他说的这一切，惨笑道：“那和蒋勤勤撞邪有什么关系？”

“前天夜里，蒋勤勤突然把我们叫在一起，说那只会说话的妖兔来找她了，妖兔还给我们带了一副锦囊，蒋勤勤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打开锦囊，锦囊里立刻掉出一张剪好了的红纸人，纸人一落地，忽然活了，还叫道：想要神通，速来找我。”

林夕异色道：“神通是什么？”

张涛道：“我也不知道啊，所以我怀疑，勤勤被那只妖兔蛊惑了。”

林夕道：“刚才村长在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张涛一时结舌：“我怕……”

“好了。”林夕失色道，“你的意思是，蒋勤勤很有可能回到了那个禁地，也就是村长他们口中的鬼竹海？”

林夕不敢相信，也不知道如何去相信？

他知道张涛不会骗自己，但他的说法完全颠覆了三观，半人高的兔子，成精且会说人语……听起来惊悚动人。

“山上的神灵你可以不畏，但不能不敬！”

难道这长白山上真有鬼神？

记得很早之前，在科教频道看到过长白山天池怪兽的报道，但在后来，经各方证实，是虚假的。不少网络人士怀疑是政府为了安抚人心，一笔带过，实际上那天池内着实存在上古怪兽，只不过受到了封印，难以出现，只能埋藏深水。

林夕心里发毛。

三天前，他和村长的孙子刘笔去坡林上砍柴，刘笔指着远处的山脉得意的说：“林老师，你快看，鬼竹海又出幺蛾子怪像了！”

林夕打眼望去，只见远处雾霾腾升的山峦下，有一团特别的白气萦绕，那白气在半空旋转，起初没什么特别，但后来突然变幻着各种形色。

林夕觉得不可思议，起初以为是水蒸气，物理反应，后来仔细再看，忽的被那半空的龙形白气惊了住。那团团白气相互簇拥，继而变为一副升龙图，龙影清晰，还有双角。刘笔拽着林夕的衣服道：“林老师，咱们赶紧走吧，不然那竹海林的妖怪会出来吃人的。”

林夕当时骗刘笔说是海市蜃楼，还给他解释了一番，刘笔将信将疑。

奔跑的速度到了极限，加之四周昏黑，视野受限，他只能凭着记忆和本能去找一段又一段的路。乡下的石子路非常难走，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跌上一跤。

张涛被甩了很远，他虽然身体好，但毕竟没有山村生活经验，一路上都是跌跌撞撞。而脑海里总是挥之不去那片红纸人，音容话貌，宛若活人，张涛忍不住发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