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天明夜》——一米未来

第一章 少女【罗洁莉雅】（上）

愛を求めている人間は愛に支配され、憎しみしか手に入れないと言うことは運命と呼ばれる。

それは、人間の影と言うものだ。

——全ては、人類というものを存続させるために存在している。

宇宙新历121年1月17日。

爱斯博阿鲁，C17区。

一间废弃的房屋内，一名18岁模样的少年跨过地上的几具尸体，径直走到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少女面前，将她温柔的横抱了起来。

【罗洁莉雅小姐，我是被派来保护您的。我叫阿尔伯特。】

轻柔的声音，温柔的微笑。

【阿……尔……伯……特？】

少女在少年的怀中轻轻的颤抖着，声音里充满了畏惧和恐慌。

【从今天开始，我会负责罗洁莉雅小姐的人身安全。】

少年轻轻拭去少女眼角的泪水，抱着她走出了屋子。

【真……的……么……】

少女不敢相信的低声问着。

虽然出生于上流社会的家庭中。

但不满12岁的她，就已经被父母有意无意的遗弃无数次了。

原因是什么，她并不知道。

只是一次又一次被逼上绝路，然后一次又一次拼死逃离。

人口贩卖组织……

器官贩卖组织……

色情贩卖组织……

她仿佛天生就有着超强的求生能力，越是绝望的时刻，她便越能爆发出超越自己想象的能量。

所以无论多么凶险、多么黑暗的地方。

她都能挣扎逃离。

只是逃离之后她仍无处可去，最后只能回到那个冰凉的家里。

至少，会有一口食物和一张可以睡觉的床。

然后，等待着下一次的遗弃与逃离……

【罗洁莉雅小姐总是被家人所抛弃呢。】

少年带有调侃的语气、仿佛读不懂气氛一样的说道。

这句话让少女原本已经开始平静下来的身体又开始轻轻颤抖起来。

【但请您放心。阿尔伯特永远都不会抛弃您的。】

星光之下，少年温暖的笑容让少女永远都无法去忘记。

【为……什……么……】

少女轻轻的问着，右手五指紧紧的绞在胸口，努力的忍着不让眼泪重新流出来。

【因为我就是为了保护您而存在的。】

少年的语气理所当然。

瞬间……

少女的眼泪无法控制的涌出眼眶。

无数的情绪瞬间都集中到了喉咙，不断的挤压着想冲破嗓子释放出来。

【请你……请你千万不要抛弃我……】

她怯怯的揪住少年的衣角，轻轻的诉求着。拼命压着哭腔的声音，泪水却决堤般流落。

【明白。我向您发誓。】

少年点头允诺。

哐当一声，少女终于把藏在左手的匕首丢在了地上。将头埋进少年怀里失声痛哭了出来。

【我会保护您，直到生命的终点。】

……

这是一个没有白天的世界。

这是一艘失去希望的方舟。

虽然满布黑暗……

但却总有一缕光芒、闪耀在绝望的边缘之上。

……

从那一天开始，罗洁莉雅便在没有回过家。

4年间，她和阿尔伯特生活在边缘之地。是人烟最为稀少的地方。从这里再往外面去就是禁区了、而禁区的外面——就是星之海洋。

16岁的她、出落出一副美到动人心魄的模样。但阿尔伯特却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是4年前的面容。

半年前，两人因为某些原因开始了旅行。

而今天，6月27日。是罗洁莉雅的16岁生日，两人在B3区山边小镇的旅馆中住了下来……

【罗洁莉雅小姐。这是您想要的东西。】

阿尔伯特把一个白色的盒子放在桌上。

【你真的把它买来了？！谢谢你，阿尔伯特！！】

罗洁莉雅惊喜的走到桌前，有点不敢相信的打开了盒子。

里面是一件白色的婚纱。

这是她几天前在这个小镇中看见的一件婚纱。她当时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很好看，没想到阿尔伯特就把它买了下来。

阿尔伯特总是这样，只要她说出口的东西，他都会为她买回来。无论她需不需要。

【阿尔伯特……】

罗洁莉雅面色有些微红的对阿尔伯特轻轻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自己身边。

【罗洁莉雅小姐。您的脸色突然发红，推测您身体体温正在异常增高。请您报告一下您的身体状况，我会按照情况进行相应的救治。】

阿尔伯特走到她面前，仔细的观察着她的面容，判断该选择哪种救治方法。

【这才不是生病……】

罗洁莉雅小声的嘟囔着。

【请您提高音量，以便让我听清您的要求。】

而回应他的，并不是更高的声音。

而是罗洁莉雅两瓣粉红的嘴唇。轻轻的印在了阿尔伯特的右脸颊上。

【抱歉。我并不能理解您的这个举动。】

阿尔伯特摸了摸右脸颊，有些奇怪的看着罗洁莉雅。似乎他并不理解罗洁莉雅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每次都这样……到底要我亲多少次，你才能理解啊！】

罗洁莉雅不满的转过身，阿尔伯特的反应让她有点生气了。

【脑子里面装的都是木头么……】

【罗洁莉雅小姐，光从背面我不能准确的判断您的话语意思。所以请您转过身来面向我。如果您有明确的要求或问题，请您直接讲出来。】

阿尔伯特依旧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好吧。】

罗洁莉雅是决定了什么一样，深深的吸了口气后转身面向阿尔伯特，双眼神色闪动的看着他。

【那我就直接问你了。】

【好的。我会尽我所能为您解答。】

阿尔伯特毫不犹豫的回答。

【……等我到18岁的时候，你会娶我吗？】

【罗洁莉雅小姐，很抱歉，我不能娶您。】

【为什么？】

【因为我的使命是保护您。】

【如果我命令你呢？】

【很抱歉，我不能接受您的命令。】

……

罗洁莉雅睁大了眼睛看着一脸理所当然的阿尔伯特，他的木纳和耿直让她充满了无力感。

反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罗洁莉雅轻扶着额头，摆了摆手示意阿尔伯特离开房间。她准备试穿一下这件婚纱。

然而，这时，阿尔伯特却一把拉住她的手，把她拉入怀中横抱了起来。

这突然的举动让罗洁莉雅吃惊的同时还满心欢喜。

看来，他总算是开窍了。

但是，阿尔伯特却完全没有按照她想的方向发展。而是抱着她迅速的下楼离开了所在的旅馆。

【等……等一下！我的婚纱还没拿……】

然而，阿尔伯特却像没有听到一样，抱着她一路跑出了小镇，来到山脚下的丛林。

【罗洁莉雅小姐。很抱歉，恐怕您不能取得您的婚纱了。】

阿尔伯特的声音充满了警惕。

【怎么了……难道是又有人追来了？！】

罗洁莉雅猛然醒悟过来。

而从6个月前，突然开始有人追杀他们。

原因不明。

虽然对方只有一个人，但是动作完全不像是普通人类。移动速度快的不像话。简直就像子弹一样瞬间就能远处冲过来。

但是，每次对方接近的时候，阿尔伯特总能提前预知到。所以他们每次都能顺利逃走。

这次阿尔伯特决定往山上跑。因为山坡有斜面，不利于对方直线速度的发挥。

虽然抱着罗洁莉雅，阿尔伯特依旧跑的飞快。虽然比不上追杀他们的杀手，但也快的不可思议。

但跑到一半，阿尔伯特突然停住了脚步。

罗洁莉雅以为已经甩掉敌人了，正要张口询问。却突然被阿尔伯特从怀中向一旁用力抛了出去。

因为在山坡上，所以罗洁莉雅落地之后也没停下，一直向山下滚了下去。

而在她落地前看见的最后一个画面——

一个从头到脚都被一套完整的黑色装备覆盖了身体的人，此时已经将手中的黑色长剑刺穿了阿尔伯特的胸膛。

接着在连串的翻滚之后，罗洁莉雅昏迷了过去。

第一章 少女【罗洁莉雅】（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缓缓醒了过来，动了动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身体多处擦伤而已。

【阿尔伯特……】

罗洁莉雅急忙起身向山上爬去。

按照大约的方位，半个小时后她回到了阿尔伯特之前在的位置。

但此时这里除了地上的一片鲜红之外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难道……】

罗洁莉雅立刻用力捂住了自己嘴。她不想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不对，等一下。

地上的血迹……好像向着另外一个方向延伸了出去。

罗洁莉雅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努力集中注意力搜索着地上的血迹，跟着血迹一步一步来到了半山腰的一个浅山洞前。

而里面躺着的，正是阿尔伯特！

【阿尔伯特！你没事……】

话语说到一半猛然止住了——

阿尔伯特坐在一片血红之中，胸口流出的鲜红色液体已经在他的身下聚出了一大摊。

而在阿尔伯特被贯穿的胸口中，正在【噼啪】的闪着电花。

还有歪曲的齿轮、冒着火的芯片。

……

这是什么……

胸口在燃烧着……

是什么在燃烧着……

为什么阿尔伯特的身体里会有这些东西……

这是人类应该有的身体吗……

眼前这一切已经让罗洁莉雅的大脑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

她呆呆看着，不敢置信的缓缓把手伸向阿尔伯特的胸口，想确认一下自己看到的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东西。

即使那里还在冒着电花、燃着火苗。

【罗洁莉雅小姐……请不要触碰……】

原本一动不动的阿尔伯特突然睁开眼睛，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冷却液……已经流失78%……现在里面……温度很高……会烫伤您的……】

【阿尔伯特……你还活着！！】

虽然眼前的一幕让她难以接受，但看到阿尔伯特睁开了眼睛，她的脸上立刻浮起一丝笑容。

【很抱歉……罗洁莉雅小姐……我只剩下不到2个小时的生命了……】

【！！！】

脑中一片轰鸣，还准备用衣服给他包扎的罗洁莉雅缓缓僵住了身体。

【我的使命是……保护您的安全……但却没想到……危险竟然……来源于我……】

阿尔伯特轻轻的推开罗洁莉雅。

【请您离开……罗洁莉雅小姐……只要……您不跟我在一起……就不会有危险……】

【……离……开？我不……要……】

罗洁莉雅如同人偶一般，呆滞的目光证明她已经没有了正常思维，只是在凭着潜意识缓缓的摇着头。

然而，还不得她说完，阿尔伯特就打断了她的话语。

【罗洁莉雅小姐……很抱歉没有告诉您……我其实是……一名机械人类……】

【……机械……人类？】

罗洁莉雅不由得退了一步，但脚下发软，瘫坐在地上。

【而我的程序中……被植入的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您的安全……】

【……程序……任务？】

罗洁莉雅不自觉的摇着头，有些苍白的嘴唇轻轻的颤抖着，想说什么但泪水却先一步流了出来。

他在……说什么呢……

机械……人类？

程序……任务？

我……

仅仅只是……

任务……

……

【没错……我们……机械人类……是没有感情……的……但从您对我的举动……判断……您可能……对我……存有好感……】

【……】

【但是……我只是……被植入了程序……所以才保护您……并没有……对您产生……情感……】

阿尔伯特的话语如同一把把尖刀、不断的插入她的心脏。

【那就是说……如果没有这个程序的话……】

罗洁莉雅无力的声音中并没有哭腔，但眼泪已经沾湿了大半衣领。而这个问题的结果她也大致已经猜到……

【没有……程序……我就……不会出现在……您的面前。】

阿尔伯特没有丝毫留情的回答了出来。

【这样啊……】

罗洁莉雅的话语轻飘飘的，听不出任何语气。

只是泪水……

比刚才更加猛烈的从眼眶中涌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吗……

只是任务……

只是程序……

4年的时光也没有办法在机器中刻入一点温暖……

……

也好……

反正从最开始……

我是因为你才活了下来……

既然你已经不在了……

我也……

……

罗洁莉雅嘴角突然咧开了笑容，仿佛从一个不堪重负的旋窝中爬了出来一样，一幅解脱的表情。

抬起头，无数泪痕的脸上却是无比温柔的笑容。

看着阿尔伯特的眼睛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呐~机械人类也有灵魂吗？如果阿尔伯特也有来生的话，这次一定要当人类哦！然后请务必跟我恋爱，好吗？】

【……】

阿尔伯塔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着，好久之后，才缓缓的开口。

【罗洁莉雅小姐……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能请您帮我实现吗……】

【……嗯。】

罗洁莉雅轻轻点了点头，目光温柔的不像话。

她已经决定，要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不管他去哪里，不管那个地方多么遥远。

【我想……看您……穿上婚纱的样子……】

阿尔伯特用清澈的目光看着她。

【好。我会穿给你看。但是为什么呢……你不是不喜欢我吗……】

罗洁莉雅语气轻柔的答应了、无论什么要求她都会答应。

只要他要，只要她有。

【……】

【我并……不知道……我为什么……想看您穿……婚纱……也许……是某一种……我无法理解……的东西……在我的体内……产生而……造成的结果吧……】

阿尔伯特沉默了一会，低低的回答。

【……这样啊。】

【……好的。我一定会穿给你看……】

罗洁莉雅的面容恢复了沉静，起身往山洞外走时回头对阿尔伯特用温柔的声音命令着。

【在我回来之前，你可不要死了……】

【我现在还能维持……105分钟的生命……】

【嗯。等着我。】

罗洁莉雅转身就往山下的小镇跑去。

天空此时也开始下起了暴雨，不多时，风也一阵疾似一阵的凛冽了起来。

因为跑的太急，加上雨水打湿了路面。下山的时候，她跌跌撞撞，鞋子也摔丢了一只。但她毫不在意，光着一只脚踩着地上的碎石继续跑着。

等她回到旅馆拿到婚纱的时候，脚已经被划破了几个伤口，鲜血已经蔓延了整个脚底。

脱掉现在的衣服，换好白色的婚纱。

罗洁莉雅看着镜子中纯白圣洁的自己，嘴角露出淡淡了的笑容……

我会是一个漂亮的新娘的……

阿尔伯特……

等着我……

……

她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往回跑。她的每一步、都会在地上印出一个血脚印。连婚纱的边缘都被染上了几缕鲜红。

当她一瘸一拐的回到山洞的时候，已经是1个小时以后了。

阿尔伯特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静静的靠坐在洞壁下。

只是……

此时一把黑色的长剑已经贯穿了他的胸口，在之前的伤口上竖着插了进去。

阿尔伯特此时已经失去了所有生息。

他的脸色却一片安洋，似乎没有任何遗憾一样。

暴雨疾风下，这个浅山洞根本遮挡不住两人。

罗洁莉雅一动不动的站着，任由疾风劲雨吹打着她的身体。

是啊……

阿尔伯特已经说了，敌人的目标是他不是我。

像之前能提前预知到敌人一样，这次也提前预知到了敌人吧。

为了保护我才撒谎说想看我穿婚纱的样子……

果然……

你真的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

……

真是笨的可以，明明可以不用一个人寂寞的离开的。

只是……

即使我现在去陪你也追不上你了吧……

我想你也不会在那边等我的。

毕竟你并不喜欢我……

……

在这个只有夜晚的世界。

我所能为你做的事情……

恐怕就只剩下这一件了。

罗洁莉雅轻轻抓住插在阿尔伯特胸口的黑色长剑，将它缓缓的拔了出来。

然后转身看着远方雷电交加的天空，嘴角露出温柔的笑容。

在天边、那片乌云的尽头。

阿尔伯特一定就在那里。

……

暴雨疾风中，婚纱少女静静伫立在旁，任由雨水的冰凉彻骨如霜。

山洞岩壁下，血染少年沉入黑色梦乡，即使鲜红的胸口贯剑而殇。

究竟从何时开始，一切就向着终末落幕……

在这没有光明的世界……

嫣语轻愿，兀自成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