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王与少女》： 天命

第一章 天命

彼天者苍，歼我良人——《诗经·国风·秦风·黄鸟》

苍天啊，你还庇佑着善人否？

这是单天冥一直一来心底的一个疑问。少年时的他本应幸福满满，却恰逢天地大劫，惨遭横祸，父亲更是被盖世仙王血祭苍天，那时候他便有了这么一个疑问。

父亲本为隐修奇士，不曾角逐权利，默默无闻修炼仙道，可为何仅仅因为一句“可能证得仙王”便血染青天？

那以后，他便不再叫“高退思”，不再退思补过。

天无眼，谓之冥，他便成了单天冥。

“这便是天命。”师父“莫寻仙”如是说，“而你，就是天命之子。”

单天冥修行仙术，研习命理，研究天文算术……

他学得越发努力，便越发痛苦。

苍天本恶？

天道不公？

天行有常，不为尧舜，不为桀亡。

“天道有循环。天道不允许仙王的存在，而你，便是天命所归之人。”师父说。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单天冥借天命而起，谋算天地，终于的证仙王。

“修士单天冥，请仙王赴死！”

八门金锁封锁四方五行，镇压九天十地。

盖世仙王血染长空。

单天冥终于手刃仇人。

“当真乃天纵奇才，可恨晚生二十载。”师父说出了不明所以的话，“可哪有什么常胜无敌……”

莫寻仙乃仙界第一奇人，第一神算，他的话，单天冥一直都记得很清楚，哪怕他的仙道境界已达到了一个让师父震惊的地步。可是他的话，单天冥仍然记住了每一个字。

所以他为自己算了一挂。

然后，他发现了自己最大的敌人——

苍天。

卦象清晰地显示：

天道不允许仙王的存在，自己活不过百岁。

那时，他五十一岁。

一代仙王，竟然无法可活一百年？自己才干未展，为何要匆匆离去？

何以飘零去，何以少团栾？

苍天，你真的不再佑我？

苍天，难道你真的已盲目？

苍天，难道你即将死亡？

单天冥不再迷茫。

“仙王单天冥，请苍天归葬！”

已无路可退。

四十九年，搜刮仙界资源，逆天阵眼于这天门山之上滋育而生，单天冥准备了无数的东西来应对这个最大的敌手，他做好了各种安排，静待那一刻的到来。

看着阵眼下翻滚的岩浆，单天冥望天而啸：“我单天冥，便要狠狠抓住这天命，然后掐灭它。”

然后，报应，来了……

两位天才携手而来。

天邪、莫将。

他们隐隐之中被天命笼罩，亦如当年的单天冥。

“师父。”天邪恭恭敬敬道。一个巨大的灵狐虚影在他身后晃动，蓄势待发。

单天冥大笑，他终于明白。

这苍天竟然妄图用轮回来收拾他。

天邪、莫将是仙界的虎，当自己收他们为徒时便已经骑虎难下。

只是，自己是否想过从虎背上下来？不，单天冥还要骑着虎，去把天命掐灭。

大战而起。单天冥的天欲烟梦笼罩四周，周围莺莺燕燕，幻象四起。天邪的《灵狐拜月功》，莫将的《逍遥龟息功》皆自己所授，自己能够料敌之先。但自己的《逆天功法》他们是如何而知？

单天冥不再留手，八门金锁横连八方，九幽地火借逆天阵眼冲天而上。望天门山北，一柱地火，直插云霄。

而后，风云忽变，天地昏沉，阴风四起，九天雷霆愤怒而下。

“师父，你还不明白吗？你已被天道所抛弃，无论你做什么，都会被仙界视作威胁而产生抑制力。”莫将幽幽而道。

单天冥的心沉了下去。

谁可探天意，起落是无常！曾经单天冥还是天命笼罩之人，替天伐仙，而今他却成了天道厌弃的世界之敌。

煌煌天威，化生天劫。九色雷霆、日月精火同时降临，夹杂着天邪莫将二人的全数功力，单天冥的逆天阵眼终究无法逆天而行，化为齑粉。

身躯，跌落九幽黄泉。

是了，逆天阵眼连通黄泉。

乌云四散，还出一片朗朗乾坤。

到此为止？

仙法有云：投之亡地而后存，置之死地而后生。

跌落黄泉，真的就会死吗？单天冥身上的战甲被黄泉融化，露出了里面澄澄的九幽浣甲。天邪莫将的功力不及他，也只不过将他重伤。真正的逆天阵眼更只是是这天门山下黄泉之中的一道弥天阵法——意在偷天换日，逆天改命。

看，天命，我把你灭掉了。

“哈哈哈……”单天冥不住告诫自己要忍住，但是并没有忍住，他疯狂大笑。

一个人在快要成功的时候，往往是最接近失败的时候。因为这时候，最容易懈怠。

这是师父莫寻仙说过的话，他一直都记得很清楚。他正是借助天道灭他这一刻偷梁换柱，假死回生。

天道，懈怠了。

所以单天冥大笑着。

然后他就笑不出来了。

并不是因为之前的重伤，而是听到了另外的声音。

“一个人在快要成功的时候，是最接近失败的时候，因为，这个时候，最容易懈怠。天冥，你终究还是懈怠了啊。”一声温和的叹息。

会说出这话的不会有别人。

单天冥转头，果然是他的师父——莫寻仙。这个昔日的仙界第一神算，多年前就已经“死”去的人，在莫将的搀扶下，缓缓降临此处。

“徒儿，你难道没有想过，我教你命理之术的时候，没有替你算过吗？”莫寻仙微笑道，“我是故意让你知道的。”

单天冥的目光猛然收缩，自己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不过都是一场戏剧而已。

不同的是，天邪、莫将演给了自己，自己又演给了天道，而这一切，都在莫寻仙的编剧之中。

单天冥蹑辍：“为何？”

“你应该知道的，窃国者侯，盗天者仙。天道已经不允许仙王的存在了。”莫寻仙叹道。

是的，所以单天冥才能够受天道眷顾，逆行伐仙，打败了盖世仙王。然而又因为这，产生了新的矛盾——他成为了天道不允许的仙王，被天道所抛弃。这是一个并非永恒的矛盾，但他却成为了这个矛盾之中的一个牺牲品。

“你，你是知道如何能够摆脱这个矛盾的……”单天冥一切都明白过来，惨然道：“但是你却不能去做。所以，所以你才收我为徒，让我来成为这之中的一个牺牲品……到这最后由你来收拾这一切。”

“果然，还是徒儿最了解师父啊。”莫寻仙笑道，“这逆天之事已成，可惜，已于徒儿你无关了啊。”

“不，弟子还是要做最后一搏。”单天冥咬牙切齿。“既然师父也要来杀我，那么……”

“弟子单天冥，请师父退位！”声音浩荡，响彻整个天门山。

天、君、师，这一刻，单天冥皆犯之。

已无路可退。

后，一则喜讯传遍整个仙界。

仙王单天冥，位四十九，于天门山北，薨。

第二章 少女

“炼气期，九层。”

望着仙石上的数字，少女内心一阵欣喜。终于九层了，这样的进度应该没人能抢走我的奖学金吧？

果然，在仙石亮起的瞬间，老师便在全班宣布了这个成绩：“夏晓晴，炼气期九层。修为表现上佳，可获得一等奖学金。”

老师脱口的瞬间，便是不出意外在教室中引起了一场骚动。

“哇，十二岁，炼气期九层，这修炼进度没谁了啊？”

“可不是，夏千金不愧是我们的班花啊，这即使放到整所学校也应该是前几名吧。”

“哎，为什么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偏偏还要当学霸来抢我们的奖学金呢？呜呜呜~不开森……”

周围四溢的赞叹声传入少女的声中显得格外动听，她顿时开心地眯起了眼睛，嘴角也仿佛弯成一颗月牙。然后，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

“哎，就是可惜了啊……”

一个声音响起后，教室中响起的赞溢之词纷纷变成了叹息，然后众人便望向了教室后排的一个男生，哦，他好像还在睡觉，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叹气声更愈。

少女的脸色变得鲜红，只恨不得找个地缝转进去。

也许是感应到少女的尴尬，老师叫起了下一个人的名字：“肖无悔！”

教室中立刻变得寂静无声，众人一愣之后再度望向了角落里的男生。

尴尬之气愈发凝重。

立刻有人捅了捅将男生唤起：“无悔，到你了。”

“炼气期，三层。”

男生晃了晃头，满不在乎地回到座位上，再度陷入了沉睡。

“果然呐……”惋惜轻叹，“还是和以前那样……”

“晓晴好可怜，怎么就……”女生的议论。

“可恨呐，为什么他就可以，而我……”羡慕嫉妒恨的。

各种声音传到少女耳中，宛如一根根利刺扎在她的心头，少女因获得奖学金快乐起来的心情终于沉到了谷底：“果然呐，还是这样子的。”声音分外苦涩。

这次宣读成绩的结果后面的少女一声也没有再听进去，她恍如木偶般呆呆地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终于，她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跑出了教室。

在回来时，她手中已经多了一个精致的木盒子。然后，少女走到了角落，叫醒了那位名为肖无悔的男生：“肖无悔，能出来一下吗，我想和你聊聊。”

出了教室，少女带领着肖无悔左拐右扭，寻到了一处没人的角落。然后，扭头道：“肖无悔，我想我们不合适。”

顿时，肖无悔瞪大了眼睛。

少女名为夏晓晴，是洛仙城夏家的千金，而肖无悔则是肖家的一位少爷。两家同为洛仙城的名门望族，其当代家主更是曾经的生死之交，门当户对之下，两位家主便在少年少女还未出生之际便定下了这门亲事。但是如今夏晓晴渐渐长大，便开始对这门亲事不满，可她父亲却是极其重承诺，即使这些年来关系大不如前，可还是不肯接触这份婚约。夏晓晴多次顶撞父亲未果，更是被克扣了月钱，加之肖无悔同学烂泥扶不上墙，同学邻里更是言里言外。如今夏晓晴终于是忍受不住，想和肖无悔说个明白。

“你说什么？”肖无悔又问了一遍。

夏晓晴打开了盒子，顿时传出一道沁人的异香，嗫啜道：“我想我们不是很合适。我们都是修炼仙道的人，目标应该是努力修行，而不是儿女情长。所以我……所以我希望你能解除我们的婚约。我也知道我这样很不好，但是……所以我把我所有的奖学金都拿来买了一盒‘凝神聚气散’，帮助你突破练气期。还请你……”

声音由低沉变得坚定，然后又逐渐低沉下去。

肖无悔的脸色变得难看：“你看不起我？”

“啊？”夏晓晴茫然，“没有没有，我不是，我没有……”

肖无悔冷哼一口气：“这枚‘凝神聚气散’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你说的我绝不会答应。”

“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问我为什么？不愧是夏家的千金，不愧是我们班的学霸，真是好魄力。您是高高在上的学霸大人，日后也必定是修仙界的风云人物，我这位小小的学渣是在是配不上您，也配不上这颗珍贵的丹药。”肖无悔冷漠的道。

（“？？为什么会这样子，我哪里惹到你啦”）夏晓晴不明所以。

“但是。”肖无悔话音一转，“我肖无悔虽然并非那种贪恋你美色的人，但也是要面子的人。你就这么悔婚，置我们肖家脸面与何存？”

“所以我悄悄地过来和你商量啊，我们可以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嘛。”夏晓晴无语道。

“呵呵，商量？”肖无悔嗤笑一声，“我看是来胁迫吧。哎呀，我倒是差点忘了您是练气九层的学霸，而我只是一个练气三层的学渣而已。”

“肖无悔，你过分了，你究竟想怎样才肯解除婚约？”夏晓晴也终于被肖无悔一阵抢白激起一丝火气，脸色铁青，重重地跺了跺脚，雪白的脖颈因为斗气伸的高高，如同一只被拔了毛的公鸡。

“不是我想怎样，而是你想怎样？夏晓晴，你不就是因为我炼气期三层而看不起我吗，无非是我这个练气三层配不上你吗，可我如果现在是筑基期三层，你还会跟我接触婚约吗？你不会，但是啊，夏晓晴，你凭什么认为我就不能一飞冲天，一名惊人？我今天就是要告诉你一句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你，莫要后悔今天的事！”肖无悔铮铮冷语，随后扭头而去。

“……”夏晓晴气的面色苍白，她现在只恨不得祭出她的“小报纸”砸死这个一直呛她话的人。

“啊啊，凭什么，凭什么就要我嫁给他啊！”

“我后悔你妹啊！”

“你到底是从哪个地摊上学得这套歪理啊！”

“看不起你？不说我有没有，就是我凭什么一定要看的起你啊！”

“你要面子？我就不要面子的啊！凭什么就要你在教室里睡觉，让我受大家的嘲讽啊！”

“你有本事不贪恋美色，你有本事就解除婚约啊！”

“还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小说看多了吧！”

夏晓晴挥舞着她的“小报纸”，气得直蹦了几下。

然后，只见她“小报纸”原来空白的一面缓缓浮现出一行字来：

“你想明白生命的含义吗?你想真正的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