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下的行人》:君子之交

时间:2019-05-29 21:06:07   浏览:次   点击:次   作者:张佩弦   来源:qidian.com   立即下载

君子之交

“君子之交要淡如水。”

“别拽文了,我们兄弟热如火”

这是昨天晚上微信最后的对话,江池滔在镜子前认认真真的刮着胡子。岁月给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增添了几分性感。“当时为了像个长官的样子特意留的胡子,就这样刮掉了”江池滔心里想着。手机备忘录的提示音响起来,醒目的大字“两点半,接机”

江池滔,男,四十不到二十出头,三十啷当岁。单身狗。警校毕业从小片警一直干到行动队。在去年一次行动中,立了功,升职带一组人马。事业算是有成。工资在诺大的同安市,算小康水平。

这回他要去接的就是他的发小,也是唯一的朋友。“白天语”说起老白同志可不得了。曼彻斯特大学法学院毕业,同时又是Chemical Engineering化学工程专业的硕士。在英国半工半读,厌倦了。准备回国发展。回国的第一站就定在了同安。理由就是江池滔在同安,或者同安有江池滔。

江池滔锁好门,等电梯下楼,往事一幕幕出现在脑子里。小时候和老白一起撒尿和泥,一起在小女孩后背放毛毛虫。想着想着还咧出一个大微笑。给旁边带小孩下楼的大妈看傻了眼,紧紧地把孩子往自己身上拢了拢。B1到了。江池滔找到了自己POLO。上车,点火,给油一气呵成。

出发喽,去机场!

机场真是一个拥挤的地方。江池滔东问一嘴西问一嘴的找到了接机口。看了一眼手表,两点二十五。表面松了一口气,心里却紧张的不行。上一次见面还是前年春节在老家的县城一起吃了一顿羊蝎子。这位老友变成什么样了?自己现在也变了,两人见面不会没有了以前的那种年少的热情吧?江池滔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陆陆续续人已经开始从里面出来了。江池滔目不转睛地盯着每一个人,盯梢都没这么买力气过。

“水哥,水哥”

江池滔寻声过目。黑色帽衫上衬着一熟悉又陌生的脸。

“老白!”

两人一个深深的拥抱,男人之间不需要太多的话语,一个动作就够了。

“你在英国混了这么久,就两个箱子啊!”

“剩下的托运了,你一会带我去吃好吃的啊!”

“吃你妹啊,回家送东西”

……………………

江池滔担心的尴尬,从一见面就都化解了。或许可以说气氛从来都没尴尬过。

“可以啊水哥,有车有房啊,啥时候给我找个嫂子再给我生个侄子我就圆满了”

“滚,房子是租的。嫂子没有,胡子今天刚刮了”

这里我们来说一下“水哥”。江池滔生下来以后他妈给他算命,说这孩子命格里一个水都没有,用名字来凑吧。江池滔都有三点水。从小到大,人送外号“水哥”。在警队里大家也这么叫他。

车开到公寓停车场,两人推着箱子,有一句没一句的斗着嘴。电梯里,19楼。

1902,江池滔打开门。

“诶呦,你这一个人住很潇洒啊”

单身汉的公寓没有想象的不整洁,客厅的沙发上没有乱丢的衣服,开放式的小厨房,厨具整洁的摆放着。白天语把背包往沙发上一丢,整个身体陷进沙发里。

“太累了,我睡一会儿”

“你不用现在着急睡沙发,你会一直睡在这儿的”

“Asshole!”

江池滔看着老白心里真的是一阵一阵的兴奋,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这么多年在外地,一个人吃,一个人睡,一个人挤地铁。受伤了自己一个人去医院。这回兄弟回来了,也算有个人能说说心事了。

江池滔把两个大箱子随手放在玄关。去冰箱里拿了两个鸡蛋。水哥独门绝技,蛋炒一切。厨房里一阵锅碗瓢盆交响乐。沙发上的男人仍然在酣睡。

“起来吃饭吧,快点”

白天语睁开眼睛,缓步走到饭桌前。西红柿鸡蛋汤,鸡蛋饼,西红柿拌糖。

“两样食材,做了三个菜,牛逼啊”

“爱吃不吃”

“吃吃吃,好久没吃过国内的家常菜了”

吃完饭,江池滔在厨房里洗碗。白天语坐在一旁看着。

“这次回来不回家报个平安?”

“老头儿老太太说了,在你这他们放心,过几天再回去吧”

“我可不能管你一辈子,熟悉熟悉环境,明天去买一张电话卡,找个工作吧”

“行了知道啊了”

见白天语盯着手机,江池滔也没多说什么。老白的父母都是老家县城的中学教师。可以说是书香门第。老白的父亲和江池滔的父亲就是发小。这种关系又延续了一辈。江池滔的父亲去世了以后,江妈妈一个人扶养他长大,千辛万苦培养出来。老白的爸妈也没少帮忙,衣食住行,江池滔高考填的志愿都是老白爸爸一手操办的。

“好了,终于可以休息了”

两个大男人轮流洗了澡,江池滔最后洗的,收拾好浴室出来。看见老白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

“滚沙发上去,那是你的”

“好久没见了,你一定有好多话要说,我们来谈谈心啊”

“老子不是弯的,走开!”

江池滔没有办法,和老白并肩躺在床上。

“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老白一开口,江池滔心里一阵地乱。平时和老白都用Facebook联系。向来报喜不报忧。今天这么一问,百般苦楚一涌心头。这么多年来,从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到现在的成熟稳重。棱角被磨平,前进的速度加快,有点吃不消。

“还可以”

心里的长篇大论,用这三个字概括太敷衍了。

“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

“真难听,正经点。说说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

“你们警队还要人吗?我要当Bai Sir”

“电视剧看多了是吗?有病!”

“那我就先在这呆着,想好了再行动”

“也行,不过你得交房租,我不能白养着你”

“没良心,忘了你吃我家大米的时候了”

“没忘,一辈子都记着。但是你是你”

“我现在人在屋檐下,随你怎么说。明天周六周天你休息,带我到处走走吧。我也尽快回归国情!”

“好”

“我困了,睡了啊,晚安”

“诶,回你的沙发上去!”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江池滔看着这个心理年龄永远跟不上实际年龄的他。

“你还没收拾你的箱子呢?”

“别动我的箱子!”

“谁稀罕!有国宝不成!”

白天语没再搭话,江池滔翻了个身,睡着了。

窗外是同安市满眼春天的夜景,整齐排列的路灯下有加班的白领,有几个叼着烟卷以为自己是古惑仔的少年,有横过马路的流浪猫,还有风衣黑帽下不为人知的真相。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第二天

10:00

江池滔叫醒了老白,两个人洗漱一下,江池滔做了简单的早午饭。

“走,带你上街,接地气去!”

两个人出了门。电梯下到十楼的时候,上来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帽沿压的老低,戴着口罩。可能是职业习惯,江池滔多看了几眼。三个人一起下到地下一层的停车场。老白和江池滔先走出电梯,江池滔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下,电梯关上门。但是周围并没有黑衣男人的踪影。

“你看什么?车停哪了?”老白说。

“啊!没什么!”

江池滔没再多想,取车去了。

一路上江池滔手开着车,眼睛看着路,心里想着刚才的黑衣男子。

“终于来了!”

江池滔心里反复重复着这段文字。身旁的老白跟着广播里放的重金属音乐,扭动着身体。手上还摆着ROCK的手势。

“你还懂这个啊?”

听江池滔轻蔑地语气,老白停下了夸张的动作。

“Skid Kow的 18 And Life 是我们谁不懂!”

“刚才……一起下电梯穿黑衣服的男人……你认识他吗?”江池滔的语气完全暴露了他的心虚。

老白关了收音机,一本正经的坐好。脸上的灿烂也一扫而空。

“如果我失踪了,别找我!好好对我爸妈!就像我一样!”气氛一下冷却下来。老白斩钉截铁的态度不像开玩笑。江池滔本来乱七八糟的心,一下子又多了一些催化剂。

“胡说什么呢!有病!”江池滔特意把语气控制住,一脸的不相信。

“开玩笑啦,干什么!”老白强笑了几声。

车内满眼的尴尬,两个人心里各自都有自己的顾虑。江池滔的可能多了一点怀疑。这个自己二十多年的兄弟,陪伴了他人生轨迹的一大半的兄弟,在国外到底经历了什么?虽然不能确定的跟踪,简单一问就让老白陷入沉寂,到底因为什么?老白没有说实话!回国发展不先回家,反而来找他。还有他到现在都没打开过的行李箱。种种疑惑涌在一起。车内的气氛仍然死一般的沉寂。江池滔率先打破僵局。

“我带你去个地方吧,有吃有喝还能唱歌!我们俩个没意思再叫几个人来。我把组里的兄弟叫过来。认识一下!”

“好啊!”看江池滔没说什么,老白也松了一口气。

江池滔右打轮,改变了行程。中途给峰哥打了个电话,老地方集合。

说起我们水哥这一组的兄弟姐妹们。那可真是藏龙卧虎,各有所长。都是身经百战的人物。

马尚峰,1986年生人,是江池滔的副手,为人幽默风趣,对上司的命令绝对服从。虽然平时相处爱开玩笑,但是行动起来工作的时候一丝不苟。行动一般都是他来带队。所以手下几个小的都叫他头儿。峰哥有个三岁的女儿,媳妇儿前几年因为他总不在家出轨了,留下女儿给他,平时是奶奶带着。峰哥偶尔去看。

钱满满Verna,女,1989年生人。水哥队伍里的唯一女纸。大美女,很有背景的一个人。同安市百分之八十的慢摇,酒吧,夜总会。都是她老爸的。在队里主要负责一切资源供应,偶尔假扮一下峰哥的女人当卧底。仗义疏财,美艳的皮囊下是一颗汉子的心。大家都叫她V姐。

张伟,1992年生人,全对唯一看看九零后,也是目前欺负的对象。戴个眼镜斯斯文文的,大学生,有才,电子产品没有不会的。电脑高手。宅男,看见女靠近自己就发懵,语无伦次。因为懂的太多,大辉他们戏叫他张老师。

周国辉,大辉,1986年生人,行动人员,当过兵,肌肉型,十分安于现状。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直男。

蒋李,1987年生人,很明显爸爸姓蒋,妈妈姓李。暗恋过钱满满。这回休年假,回老家探亲去了。

一路的无话到了目的地门口,这个时间段人少,很快停好车。家人走到门口。“红-漫-天-”老白拉的老长的声音。

“好名字,能发财!”

“少废话,快进去!”江池滔搭着老白的肩膀,进了旋转门。

刚进大厅就有人迎上来,“钱小姐他们都到了,三楼3188”

“钱小姐,就是你说的的那个富二代?”老白说。

“嗯,我们平时下班累了,都上这来,就是她介绍的,这儿已经成为我们的根据点了。”

三言两语的功夫,按电梯上到三楼。

三楼的服务员引着两位VIP,走到3188。一推开门,映入眼帘的酒红色拐角沙发上坐着一个美丽女子,高跟鞋与红唇相互呼应。大波浪洒在连衣裙上是那么的协调。指尖的细烟,云雾缭绕,有显的这个女人带了几分忧愁。离她右边两米远坐着一个少年,黑色眼镜,盖头,帽衫牛仔裤。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仿佛一切喧嚣与他无关。在看左边,一个健身教练架势的男人,一身运动装备,像是在和那个女人攀谈着什么,时不时逗的女人大笑。最后一个场境,应该是画面的焦点。菠萝头,和一身蓝色西装外套,大皮鞋显得也没有那么突兀。现在屏幕前左手拿着麦,右手夹着烟。眼眸半睁,下巴向前,脚上踩着节拍。屏幕里的歌词是费玉清的一剪梅。大家见水哥带着一个陌生人进来,目光全都投向了老白。可能是警察的原因,盯得老白浑身发毛。

“行了行了,太难听了,你们也能忍住!”江池滔抢过峰哥手里的麦克风,示意张伟关掉音乐。清了清嗓子,用手里的麦说。

“这是我二十年的兄弟,白天语,老白。昨天刚刚海外归来,介绍给大家认识一下,都是自己人,别客气。今天我请!”

江池滔刚说完,大辉抢着说。“就是听说难得水哥请客,我在健身房听头儿打电话马上就赶过来了。头儿家的朵朵今天幼儿园活动,刚送孩子回家,衣服没换就通知我们出来了!”

我们水哥这个人,平时也不算抠,大家夏天集体吃个雪糕什么的,都是水哥请客。但是,每逢大家饭局,夜店局,一到结账的时候就睡着了。一次两次没人在意,时间长了大家就开始用这个来打趣他。

“水哥没有酒量,就一瓶的量,他喝一瓶我们喝了两箱,我们正好,他到量就睡了,正常!”打趣中带着几分的认真,钱小姐熟练地吐了一口烟圈,嘴角微微挑起一个弧度。

“好啦,水哥兄弟面前给他留点面子!”大辉随便扔出来一句。江池滔简单给大家介绍了一下彼此。然后就拉着老白坐到张伟和钱小姐中间的沙发上。老白自来熟的本性,一点都没抑制住,发挥的淋漓尽致。江池滔唱了几首歌的空档,就已经和大辉峰哥称兄道弟了。谈笑之间夹杂着几声钱小姐的轻笑,我们的张老师仍然坐在一旁,仍然在玩手机。江池滔看着一片歌舞升平,太平盛世。心里暗骂老白不要脸。

人都是乐极生悲情。

回忆起往事种种,一路走过来的幸苦。可能是老白这次回来刺激了江池滔的神经。总在回忆过去。回想起八年前,25岁的江池滔正是年轻气盛。在警队里出名的拼命三郎。有一次跟一个嫌犯,被嫌犯发现了,被嫌犯诱到一个死路。被嫌犯用拖布棍从后面袭击,连续地击打天昏黑地,没有一丝反抗的空间。最后连嫌犯都觉得打的可以了。江池滔从地上爬起来,趁嫌犯惊讶的时刻,夺过凶器,反制住了嫌犯。江池滔打电话叫人过去的时候,同去的同事看见江池滔都吓了一跳,赶紧叫了救护车。时候江池滔肋骨断了两根,还好没有刺穿内脏。淤伤摩擦伤不计其数。在医院躺了好一阵子才回警队。

还有就那次,江池滔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案子,一起抢劫案。犯人刚开始只图财,劫持了一个刚刚放学的小男孩和妈妈。团伙作案,一个犯人假装小男孩的爸爸和妈妈吵架,来掩饰真像,拉扯着了小男孩和妈妈上了一辆面包车。在车上对妈妈进行威胁。让她老公送钱来,十万!不能报警,报警就剁了小男孩的手指头。男孩母亲吓得魂飞魄散为了保护儿子,只能照做。孩子的爸爸在银行工作,接到电话后。冷静中报警,并与犯人协商好交钱地点,在城乡结合部的一个路口。钱扔进车里,然后放人。当时就是江池滔出的任务,当时的队长派人在犯人可能逃跑的路线路口堵截,几个便衣假装路过的村民。江池滔和队长在一旁看着全局。一切准备停当。就等着交易。

当天晚上九点,也就是原定交易的时间。真有一辆面包车来了过来。孩子爸爸拿着牛皮纸袋,走了过去。副驾驶的车窗摇下来了一点,孩子爸爸把纸袋放进去,面包车的后备箱拉开了,扔下来一个抖得不成样子的女人,小男孩哭闹不止,一个男人稍微探出车箱。队长看到有破绽,命令行动,江池滔一马当先,冲了过去。警队同事们从四面都涌了过来。江池滔一把抓住探出身子的犯人,反手按在地上。其他同事也把别的犯人制服。本以为可以收队了。突然江池滔制住的犯人,突然挣脱了,把江池滔翻在地上,犯人从裤管里拔出一把刀,刺向车里的小男孩,小孩妈妈本能的去挡,刀刺中了小孩妈妈的后背,犯人拔刀又刺了一下。江池滔反手勾住犯人的脖子,两人同时摔在地上。躺着地上的江池滔,看着缓缓倒下的母亲背影,背后两片殷红很快就融成了一片……恍惚中江池滔听见孩子爸爸撕心裂肺的痛苦,还有就是孩子爸爸看向自己的眼神,憎恨!

“你不是警察吗?你为什么没有抓住他啊?这个家不是毁了吗!”身后男人痛苦的嘶吼钻进江池滔心里的每一个细胞。把犯人带上车后,队长拍拍江池滔的肩膀。江池滔红了眼眶,转过去对着驶远的救护车,连说了无数声对不起。

孩子妈妈失血过多,送医院途中去世了。孩子爸爸去警局找领导,告江池滔失职。最后动用律师出面,无法起诉。孩子爸爸不知道怎么知道江池滔的手机号,每天晚上给他发短信。

“你的良心好过吗?”

“你能睡的着吗?”

“你让我家破人亡,你也别想活!”

刺激得江池滔睡不着觉,最后换了手机号。就再也没收到过。江池滔以为过去了,实际上这件事在江池滔心里留下的痕迹已经深入骨髓。

一年前,江池滔破大案立功,上电视。不就知道接过一个打到办公室的电话,电话里的男人邪魅的语气。“你相信因果吗?它会回来找你的!”江池滔下意识的联想起八年前的那件事……

“水哥,别抽了,回家了”江池滔从大辉的声音里回过来神儿。低头看看一地的烟头儿。

“好,收队!”

“等一下,水哥,上面通知,有案子”马尚峰挂断手中的电话。对着大家说。

“全体都有,回警队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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