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X号案卷》：一、专案会议（上）

一、专案会议（上）

李峰焦急地穿过走廊。他可不想第一次见专案组同僚们的时候就迟到。

“砰”。

越是着急，就越是会出现状况。在拐角处完全没注意到另一侧走过来的人，于是重重地撞在了一起。

李峰一骨碌身爬起来，一边道歉一边伸手想要扶起对方，却发现倒在地上的是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年轻女孩。手怯怯地收了回来。

女孩没有理会他，而是低着头拾起地上散落的文件。李峰注意到自己的脚边有一张纸，连忙捡了起来。

纸上是打印的一张老者的半身相片。那人头发花白，梳着整齐的分头，脸上有几道不多的咒文，面目和善，穿着笔挺的西装。在半身像的下面，绘着一辆看不出什么牌子的小轿车。

这相片没什么特别，似乎只是一张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海报。李峰把打印纸递了过去。女孩接过说了谢谢，然后又低着头快速朝前走去。

到了会议室门口，李峰发现那女孩也是来开会的，不禁有些愕然。

“你们好。李峰同志。云瑶同志。我是S市局的李旭良。”

打招呼的是一名五十岁上下、穿着三级警监制服的男子。李峰赶紧上前打招呼，“您好，李局长。”

他觉得云瑶这个名字也有些熟悉，只是匆忙间一时想不起来。

除了李局长之外，会议室的桌边已经坐了四男一女五个人。李峰知道人已经到齐，赶忙找了个位置坐下。

“杨政委先说一下人员情况吧。”李局长对右手边第一个座位上的一位比他年纪还大的领导点了点头。

“都说我们政工口的不该参与办案。但我们S市局是个小局，所以我也参和进来了。”杨政委的身材有些发福，但眼神依旧犀利，“各位都是本部门之内的精英，所以才会被临时召集而来处理这个案子。在此我首先表示感谢。”

在场众人彼此看了看，都是些生面孔。这种临时拼凑的专案组在以前还真不是很常见。但最近几年随着工作方式的转变，抽调人手开展专案的办案形式也变得多了起来。

“首先还是自我介绍一下吧，有利于知道彼此的分工。战大队长，你先来。”杨政委指着右手边一个黑脸汉子说道。

那人霍地一下站起身来。他身材并不算高大，个子只有一米七零上下。但肩宽背厚，站在那里宛如一座青黑色的石碑，给人以极其稳重的感觉。

“我叫战义涛，就是S市本地人。”男子的声音洪亮，底气十足，“现在是刑侦大队的大队长。假如各位没有意见的话，这次专案的行动队长就由我来担任。”

“战大队长是本市有名的反暴恐专家。”杨政委笑着补充道，“他去年参加了一起部级的反恐行动，表现得到了公安部的肯定和表彰。另外别看他长得这个样子，其实才三十岁刚出头，还没成家。你们谁有资源，一定要给他介绍个女朋友啊。”

众人都被杨政委的最后一句话给逗乐了。

“我叫陈楚。”战义涛身边的一个小伙子站起身来说道：“我是搞侦查出身的，如果有调研方面的工作可以交给我。”

李峰听说过这个陈楚。去年省厅通报破获的几起大案都跟这个陈楚有关。此人是个最近声名鹊起的年轻才俊。

挨着陈楚的，是一个身材不高，微微有些发胖的中年人。此人来自于省厅，名为黄志忠，是个南方人。主要负责后勤保障。

接下来轮到李峰这一侧的三个人了。首先站起身来的是名大概二十七八岁的女子。她个子不高，扎着马尾辫。“我叫孙芳芳，负责这次案件的所有材料。”

“芳芳是省里的笔录速度冠军。打字速度也非常快。去年的全省比武获得了第一名。”杨政委补充道。

李峰也听说过这个孙芳芳。据说她用智能ABC输入法的打字速度都在每分钟240字以上，是名副其实的快手。要知道一起案件之中有一个这样的人物在场那可是很给力的。不然光是整理案卷和写笔录的事情就足够好几个人忙活了。

再次轮到了李峰身边的云瑶。她的个子甚至比战义涛还要高出一些，但身材匀称，相貌也十分清秀。若说是个模特没准也会有人相信，但作为一名警察来说就显得有些单薄了。

“我叫云瑶，来自省城。我的专业是痕迹检验，对法医也有些研究。”云瑶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好啦，快坐下。不用这么紧张啊。”杨政委笑着安慰道。

听了云瑶的话其他几个人的眼中都闪过不同的光芒。李峰察觉到他们可能对云瑶有些看法。但具体是什么看法，这他也看不出来。

最后轮到了李峰。这次没等他站起来，杨政委就抢着说道：“最后这名同志名叫李峰，是我们从部里请来的专家。他参加过部里很多起类似案件的侦破工作，非常有经验。”

“类似案件？”战义涛眼睛一亮，“想不到这么年轻，就是从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啊。”

“也没那么严重了。”李峰摸着后脑勺嘿嘿一笑。虽然没有战义涛说的那么夸张，但这些年工作下来，无论多么凶残离奇的案件，他的确都见识了不少。

就在这时，李峰忽然感受到身边有人在注视着自己。那是云瑶的目光。

“有什么事么。”近距离的这么看着，他觉得云瑶更漂亮了。精致的五官，光滑如丝绸一般的皮肤，姣好的面容如同书画上的美人，那是一种沁入人心的古典美。

只可惜她剪了干练的齐耳短发。若是长发及腰，真会让人以为是坠入凡间的仙子。

“你真的办过类似的案件？”云瑶认真地问道。

“差不多吧。毕竟局长还没介绍案情，我也说不太准。”李峰不由自主地把脚向后退了一点。云瑶的认真令他感受到一丝压力。

“各位安静一下。大家既然彼此都认识了，那么就从现在开始投入到这起专案的侦办之中。首先由我来介绍案情。”李局长说着拿出一个厚厚的文件夹，摆在了会议桌上。

二、专案会议（中）

会议进入了正题，每个人都看向李局长。就连刚才还说笑的杨政委也变得面色严肃起来。

“先看看这个。”李局长拿出一张照片扔在会议桌上，“这是现场拍摄的。”

看过照片之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在场的众人都不是第一次办案了，凶残血腥的场面也不知见过了多少次。但像照片上这样的情况，还是令他们脸色发白。

照片拍摄的地点好像是一处地下室或者库房，周围只有光秃秃的墙壁，地面上整齐排列着一排排的尸体，看上去至少有二十几具。尸体上面看不到伤口或者血迹，衣服也很整齐，似乎死去的时候并没有剧烈的挣扎过。

“在哪里发现的？”战义涛轻声问道。

“Y小区的一幢普通居民楼的地下室里面。前几天偶然有居民闻到楼道里面有怪味，于是找物业反映。最先发现的是物业的人和房主。根据房主的回忆，租用这个地下室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已经租了两年多。但很少有人看到他来这里，也没人知道他租这地下室干什么。”李局长介绍道。

“现在知道了。”陈楚眯着眼说道。他对面坐的孙芳芳用手使劲地按着腹部，似乎在忍受着胃里剧烈的翻涌。

“死因说一下吧。”杨政委在旁边催促。

李局长说道：“似乎是长期脱水导致的虚脱。最令人奇怪的，是这些人体内的血液都少了很多。假如是正常人的话，这种状态一天都活不了。”

“真是够残忍的。不会是某个秘密贩卖血液的黑帮干的吧。”说话的是黄志忠。

“还有其他照片么。”李峰问道。

李局从文件夹里面又拿出几张照片扔在桌子上。众人拿起来左看右看，除了角度不同之外几乎看不出什么其他的东西了。其中一张是近距离拍摄的死者面部。表情十分安详，看不出有任何痛苦的样子。

“如果是令人昏迷之后大量采血的话，会造成这样的后果。就和割腕自杀差不多。”战义涛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不。尸体上没有任何大量采血的痕迹。四肢上没有针刺的痕迹。”李局长否定了他的说法。

“这张照片拍的是什么。”陈楚忽然举起一张照片问道。

照片上拍摄的是一个人的后颈处。很明显的上面有一个出血点。但伤口极小，好像是针灸之后的创口。

“这也是谜团之一。”李局长赞赏地看了陈楚一眼，说道：“每个人的脖子后面都有这样一个伤口。但经过鉴定，这并不是致命伤。”

“我要看案卷。”战义涛说道。

接下来李局长把手里的文件夹放在了桌子上。房间里顿时变得安静下来。每个人都在仔细地阅读调查材料，法医出具的鉴定以及涉案相关人员的访谈材料。

李峰把案卷完整的看了一遍，心中有了个大概的轮廓，便抬起头看向众人。战义涛双手抱胸似乎也有了自己的想法。陈楚还在认真地看材料。黄志忠点起一只香烟，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孙芳芳机械地整理着手边的纸张，脸色依旧苍白。而身边的云瑶不知为何脸色发红，肩膀不住地颤抖。她一直没碰过其他案卷，只是拿着最初的几张照片反复地观看。

“诸位，请说说自己的看法吧。实话说我和杨政委此前也想过不少，但总体来说没有什么清晰的思路。”李局长诚恳的说道。

战义涛站起身来说道：“李局，那我就先说下个人看法了。”

“请讲。”李局长微微点头。

“据我分析，这是一宗暴恐案件。”战义涛沉稳的说道：“首先，根据案卷之中的调查结果，死者都是在三年之内失踪的普通居民，彼此之间毫无联系。这应该排除了传销、邪教的可能。其次，尸体的血液微微呈现酸性，不排除中毒身亡的可能性。所以我怀疑是有暴恐分子偷偷潜入我市，暗中制造的恐怖杀戮事件。今后的调查方向，应该着重于排查市内嫌疑较大的维稳方向群体。另外要注意舆情，看看国外的网站上有无此类相关消息。”

“这个推测和我的想法差不多。”李局长赞同地说道：“如此残忍杀害众多平民，的确和暴恐犯罪的手法类似。而且根据近期破获的几起暴恐案件表明，暴恐分子的作案手法已经从明面上转移到了暗处，不再像乌鲁木齐或者昆明火车站那样作案。”

“请等一下。”旁边的杨政委发言了，“假设说是暴恐案件的话，那么这些人身上的钱物为何都没有被人拿走？暴恐分子缺少活动经费，他们一贯都是雁过拔毛的啊。”

这时陈楚忽然说道：“我也有些想法。”

“说吧。”李局长同意了。

“我觉得，就像黄大哥刚才说的，这是一宗黑市贩卖血液的案件。我猜测犯罪分子就是利用受害人颈部动脉处的伤口，使用某种未知设备进行抽血。下一步只需要在市内的地下贩卖医疗用品的黑市调研就可以了。”陈楚说道。

黄志忠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同意陈楚的说法。

“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既然是地下医疗黑市的话，为什么不连这些人的脏器也摘走贩卖，只是抽血呢。”李局长提出了疑问。

“这……”陈楚有些犹豫的说道：“也许他们没有像样的技术，或者设备条件不允许。毕竟贩卖脏器是需要很大成本的。”

众人都听得出他的话有些勉强。但这个设想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孙芳芳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见解的样子。于是众人把目光投向了云瑶。

“我可以说一下吗。”云瑶想要站起来，但身体晃了一下。李局长连忙抬手示意她可以坐下发言。众人认为她和孙芳芳一样身体不适，眼神中都流露出一丝同情和安慰。

“我想说的是，十年前在省城，也发生过同样的案子。”云瑶咬着牙，坚定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