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大道不飞仙》——难再续

第一章 江南一绝

行走江湖的剑侠刀客都深知杭州客栈的店小二是一名做菜的高手，不说那手操断刀切肉快如风，刀下肉丝薄如蝉翼，就那揉的面，那是筋道十足，一碗大葱猪肉馅混沌，让远道而来的各路豪杰流连忘返，赞不绝口。

江湖难免腥风血雨，这往来英雄豪杰大都喜爱游走于大地江南，除了眷恋着江南水乡烟雨楼畔的花魁名流，这第二那便是为了这杭州客栈的招牌菜，大葱猪肉混沌。

传言这点一碗这江南一绝，叫一壶杭州知了酒，以酒润喉，混沌下肚，那便没什么比这更幸福的了，就算是春楼厢房中的香软肉体也比之不过，没吃过的一次上瘾，吃过的越吃越觉得这当之无愧为江南美食第一绝。

杭州店小二，也就姓小名二，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手操一柄烂菜刀，锈迹斑斑，以常人无法理解，或者说不可思议的手法切出的肉片却远胜大唐皇朝宫中的御厨，江湖豪杰都相信，这名十五六岁，相貌透着流氓气息的俊美翩翩少年，那肯定出身不凡！

能够吃到小二手中那柄烂刀上的锈的算是有缘人，自打小二江湖成名的这四五个年头，没有哪位江湖侠客是小二的有缘人。

小二一手操着烂刀，心不在焉地剁着砧板上的肥猪坐腿肉，一头长发披散在背后，钱老板肥猪一样的脸上带着谄媚的笑意，手中的白鹅羽扇扇得小二浑身凉快。

“我的亲大爷，这些天你辛苦了，听说西湖畔的香楼又来了一名花魁，咋个，明个去看看，嘿嘿？”

十五六岁俊美少年微眯眼眸一闪而过道精光，嘴角掀起一丝魅意，慵懒的身躯晃了晃，手中的烂菜刀自砧板上缓缓抬起，另一只手轻轻一晃夺过钱老手中的鹅毛羽扇，丹凤眼波光流转，闪过一丝阴寒，看向窗外。

“我们的杭州府大官人仿佛被风给刮来了？”

鹅毛羽扇动静停止，小二垂及地面哗哗飘扬的柔顺白发归于平静，静静披散在背后，那身时而隆起时而贴着肌肤的名贵丝绸也不再摇曳，修长的身躯似一柄软剑立在厨房灶台前。

小二的头发色泽银白，不是给染坊的大妈以色素染的，这垂及地面的绵延弯曲状若绸缎，那也不是这十多年来自小就开始蓄的，而是自打出生的时候，一切就是如此。

钱老板在到此的江湖侠客眼中那是大爷，各路侠客见了都要笑脸相迎，躬身尊称钱老，钱老大腹便便，锦缎加身，背负双手，踏着锦履，走起路来都格外有气势，眯着狡黠的细眼，油光满面的和煦笑容对谁都平静自若，挥袖招待各路贵客，富态笼中，不惹人厌，可谓不怒自威，气场强大。

可是很少有人知晓，钱老的大爷是小二。

小二的动作与神情让钱老心头一紧，赶忙弓着身子出了厨房，向着客栈门口而去。

这天刚亮时分，杭州西湖荡开清波，摇曳而来一座杭州府官船，钱老这前些日子刚纳了一门小妾，宴请江湖各路豪杰，热闹不歇就嗨了这个十天半个月，这刚送完各路豪杰，准备进新房与佳人一番云雨好好歇着的钱老板一向不喜欢与官府深交，故而此次婚宴未聘请杭州府的官员，区区一个贪官污吏，何以能登神圣婚堂，只怕晦气。

杭州知府亲自登门拜访，钱老面上痛恶之色在匆匆忙忙行出客栈正门的时候化为一丝淡淡地谄媚无尽歉意，面上挤出一丝欢迎，亲自将几位身穿官服气势逼人的豺狼引进了客栈的大门。

“嘿嘿，大人，小的有失远迎啊，一定叫小二给你亲自给你下厨，大人喜欢什么吃什么，尽管吩咐！”

杭州知府陆尚文体胖腰圆，脸若猪头，与钱老有九分神似，唯独那顶如同夜壶的朝廷乌纱帽放在那猪头上，给人一种人模猪样的感觉，可偏偏是只豺狼！

陆尚文大官人一副不可一世的刻板神情，站在厨房中用菜刀一下一下猛剁砧板上坐腿肉的小二看来，也许到明个，就可以多一道猪头肉混沌。

“钱老板大婚之日，我这做大人的未能备一份厚礼拜访，这真让我内心愧疚啊。”陆尚文一声冷哼，抬起猪蹄子一般的手，面容扭曲，笑里藏刀。

那只状若猪蹄实则更似豺狼爪子拍打钱老肩头时的力道近乎于要将钱老板就此砍倒，幸好钱老的身子骨与眼前这位胖猪大官人不分伯仲，算是只是捏了一把汗，除了颤了颤身子也没有被撂倒在地，也是留住了尊严，在其他几个狗捕快面前保住了面子。

江湖人称江南钱大爷，哪能在区区几个庙堂豺狼走狗面前折了腰，岂不让人笑话！

两名身穿蓝色粗布衫，头裹蓝色头巾，外加毡帽腰间挎着带鞘大刀的棺材脸捕头也就三十来岁，跟在陆尚文大官人身后闻着屁的狗一般抬脚跨进客栈正堂门的刹那，眼睛转的滴里嘟噜，狗鼻子也是噙了噙，闻到了大葱猪肉混沌这江南一绝的美味香气。

小二将砧板上跺得七零八落的猪肉给一刀推到了盆中，邪笑着探起纤纤细手擦去满是缺口的刀口上的碎肉，一甩手将烂菜刀甩到了身后定在了刀枕上，摇曳着曼妙的步子，晃出了厨房。

“哟，陆大官人，是什么风把你这位贵人给吹来了？呵呵！”小二打了一个兰花指，巧笑嫣然，嘴唇为启，双眸放电，荡着霓裳舞，就这样甩着一头银发，如同天仙下凡一般软塌塌地倒向了杭州知府陆尚文。

这杭州知府陆尚文，江湖谁人不知其伤风败俗，男女通吃，喜好强人妇，玩弄孪童，而庙堂之上，更是令同僚不齿，百姓厌恶，贪官污吏一个，偏偏就命大不死，毕竟大唐律例严苛，帝王清明，只怪这老天不睁眼，好人命苦，坏人命长。

陆尚文变态大官人本就对小二心有所图，不过此次是为钱老所纳的美妾而来，这带着两个武艺高强的捕快，便是为了在强行欢愉的时刻制住这钱老，未曾想，这小二今个就自动投怀送抱了，难不成要一剑双雕。

陆尚文大官人看着小二薄衣不遮体，声色妩媚，翩然而来，顿时口干舌燥，双胯间的蚯蚓仿佛也硬气了几分，就要拱土而起，顿时双手不知怎地安放，有些喜不自胜，从座位上躬身站了起来，口水就要从嘴中流出，一副情难自抑地模样。

第二章 钱塘剑三

钱老站在杭州客栈前，抬首张望便可见翠柳环河，条条柔脆垂及碧波水面，南归的燕子衔泥不知筑巢谁家屋檐，轻轻点点拂过水面划起缠绵的曲线，飞入杭州河畔的市坊间消失不见。

从客栈大厅中忧愁满面缓缓退出的钱老小心翼翼带上门，双手互插着袖管中一如既往立在客栈的庭院，呆呆的视线停留在远处的河面，一声声独自轻语细不可闻，钱老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插在袖管中握在一起的手丝丝颤抖。

钱老活了大半辈子了，见过江湖的腥风血雨，曾经大好年华，都倾注在侠义二字上，一柄长剑，一件素衣，踏水行舟，快意恩仇，江湖如潮，起起落落，暮年之时，折剑隐退，就此淡忘侠义二字，什么侠义，什么红颜，一切都不复。

杭州运河上停歇的繁华官船随波摇曳，钱老眼神微眯，眸中浮现笑意，流动着江湖的记忆，脸上同时浮现一丝悲意，江湖不会老，侠客会换新，一切分流往事最终都落定于尘埃，归为尘土。

“陆官人，咱小二滋味如何，莫不是觉得白活了这大半辈子？”钱老晃了晃头，看着远处，声音放的很大。

小二是什么人，钱老自认小二是大爷，如果自己的亲儿子都不是他钱老的大爷，不说这个江湖，就他钱老自打小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几十年前便是杭州客栈的店小二，何处寻亲大爷，钱姓是当时客栈老板给的，小三子是江湖人送的，他钱三就是钱三，他钱三的大爷只有亲儿子小二，白小二。

房中的动静越来越大，双手互插在袖中满脸笑意的钱老，闲情逸致，却是双眼渐渐朦胧，暗自抽泣起来，臃肿的身子轻轻颤抖，只是抬起肩头轻轻蹭了蹭眼角，深深吸了一口气。

钱三退隐江湖，不问世事纷争，淡忘狗屁侠义，大道风云四十年来，一直想忘却忘不了的便是一个人，令他钱三黯然隐退，与他钱三相忘江湖，却纠结余生，就此改变他剑仙钱三。

这个江湖侠客只浪迹天涯，或眷恋红尘，而钱三半生两梦皆满。

二十岁初出茅庐，一剑退钱塘江大潮，一袖震踏大观楼，那个月圆天高，江湖知晓他钱三，三十岁孤身赴扬州，西湖烟雨楼畔，她凭栏自诩，名流花魁随侠客，此生谁君长伴卿，他为她杀遍江湖，仇家无数，双飞双宿，几年后，她为他诞下一子，独自面对江湖仇家，香消玉殒。

白小二是他钱塘剑三与西湖白狸的儿子，江湖无人知晓，白小二杭州第一刀的名号，是白小二自个挣的，江湖各路豪杰只知道当年的钱塘剑三如今只是一个守着客栈的江湖遗落终要名落的剑客，一直活得还算人人敬仰凭借的是收养的天才孤儿，手持烂菜刀做的江南一绝大葱猪肉混沌的白小二。

钱塘剑三扬名江湖时风月之地传言不能尽人事，即使与西湖白狸双宿双飞十年，江湖各路豪杰自然不认为钱塘剑三能够有后，自然未曾怀疑白小二的身世。

白小二面容绝美，妩媚天成，身为一男儿身已是离谱至极，若是与当年西湖白狸相比，那也是天上地下之别，足见白小二容貌气质之非凡。这更加令人难以将白小二的身世与相貌自始至终便是不值一提的钱塘剑三相牵扯提及，白小二是钱塘剑三收养的异国孤儿，至此无人怀疑。

白小二是他钱塘剑三的大爷，是他钱塘剑三失去挚爱与戎马一生的江湖豪侠梦黯然谢幕后的所剩唯一，他钱塘剑三活着，只为了白小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