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小学诸师》免费试读_杨释
第一章 回忆小学诸师(陈留元)
教我的第一任老师叫陈留元,他会写毛笔字,教过我们几天毛笔字,又教语文、数学以及其它课,其它课根本没上,除了体育课在操场上站了一下,被小学的另一个叫李德才的老师虐过几下,因为没站整齐,他便用竹枝推打在肚皮上,痛得说不出话来,就没有其它新鲜事了。陈老师,他有脚伤,小时候玩耍时,被后山的石头碾压过,因此他走路时,明显的一只脚高,一只脚低。一九九三年,家里人把我交给他,开始识文断字。我不曾清晰记得,我在他的带领下,学过哪些知识。但在学习上,有一点印象极深。我写过不少阿拉伯数字“1”,一个小作业本,翻开第一篇,从第一行开始写,每一行写十几个。写完一篇接着翻开下一篇,这作业当然不是他布置的,之所以写,是苦于交差,他教过我一点东西,但我什么都没记住,只好写一写这个,以示汇报。那一天似乎是下午,我颇有成就感,一下子写了十几篇。歪歪斜斜的“1”,越到后面写得越难看。同一个教室的还有四年级的学生。在我眼中,他们有着和老师一样的身高,都是大人。一个叫王彪的看我这么写,觉得还不够聪明,他给我借来了两支铅笔,说如果捏在一个手心上,一次可以写三行,我试了试,果然很快。这王彪有点特异才能,他能坐在板凳上仰面朝天吐一口痰,不让其掉在自己脸上,直接打在后面堆垃圾的框子上,其它高个子同学也试了,多少都打在自己胸前或者脸上,有的技术不好,直接打在前面女生的头发上,女生揪起头发就用手心拍打着吐痰人,大家纷纷表示不敢这样冒险了,很恶心。我一骨碌写了大半个本子。正在我写得筋疲力尽准备歇一会儿时,陈老师进来了,他一进来就走到我身旁,东抄抄西翻翻,突然,我最忌讳的也来了,他翻开了我的小作业本。他看到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阿拉伯数字“1”,顿时气炸了,立即训斥说:“堕落猪,哪能这么写?”
在一个四岁的儿童身上,哪里知道多余的。只知道这似乎有点不妥,做作业也就是了,这样写,简直不亚于恶搞。另外,这种事情一旦遭到老师反对,肯定是做错了,这错让人感觉五雷轰顶一样,害怕的感觉,时刻提醒着自己,不能大口贪婪的出粗气,也不能扭动身体或者是去抓痒。我不太清楚跟了这陈老师几年,也不记得究竟学了多少东西,但那算是我进学堂的开始。陈老师的印象是严厉,有些不近人情,虽然能教一些知识,但我心里有什么从不敢对他说。有一次,六月的课堂上,我穿着黄色短裤,白色短衬衫,坐在大坪的教室里,听着外面知鸟,一声又一声的聒噪,内心特别烦闷。重要的是,我感觉自己已经不行了,我快要小急了。但我生死不敢说,因为很多人上课请假,老师都会取笑他们,有时还会吼他们,说一天就知道上茅茨,声音特大,里面有着不屑一顾的责备。所以,我看惯了当然也是不敢请假的。但我准备忍,憋一下午。可是,尿太多了,我的小肚子已经亮晶晶了,怎么办?终于,我忍不住了,一下子黄河水一般,哗哗啦啦的从裤管里流泄下来,地上是泥巴筑成的,我看到地上迅速就有一滩尿汇集成一个滩。我坐着伸开一条腿,用脚尖去掂量掂量有多少。这一下子,一本书,咔擦打在我额头上,我看到那书翻着的里面清晰的一行又一行黑字,可能是教参之类,这一霹雳影,我顿时就懵了,也差点晕了。但我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虽然挨打,却也心中石头落地般舒服了。全班哄堂大笑起来。陈老师扇了我一书后,还是那三个字:“堕落猪”。陈老师是启蒙老师,虽然没学到多少知识,但算是引路人,可我对学校的一切没有什么好感。繁复的作业要动脑,动脑很累,机械的写字会很累,这是体力活,还有更甚,就是老师严厉,让人感觉是噩梦。后来整个小学阶段,五年级时他教过我。从此再也没有教过我们了。因为我母亲姓陈,家里人让我喊他“舅舅”。
第二章 回忆小学诸师(二李)
整个小学阶段除了陈老师教我们时间很长,另外便是二李老师了。二李不是人名,是两个人,都姓李,一个叫李照富,一个叫李德才。二人都姓李,整人却是出名的厉害。那个时候,老师打学生不算体罚,算天经地义的事情。老师说一句东,学生不敢说西,即便要说西,也是私下里悄悄的说,不像今天的学生还敢稀里哗啦的在课堂讨论,提出不同见解,我们上课最流行的莫过于写中心思想,每一课都是老师问几个同学,我们不会答,老师便非常生气,拍着教鞭,狠狠地向我们使眼色,所谓教鞭,其实都是老竹林里的竹条,干了的黄色的竹条,打在身上,说不出的钻心的疼。上文提到的李老师用干竹枝推打我肚皮的正是李德才老师。李德才老师长着一副龅牙,龅得特别厉害,像是象牙的那种弯曲朝上,有时遇到特别高兴的事时,李老师会笑得露出整个牙龈和牙根。牙根有黑褐色的斑,因为李老师吃烟,烟瘾还很大。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李老师卖《新华字典》,十块钱一本,其中,我有一个同学名叫李军的拿着十块钱到学校,准备买字典。可是,这个李军把十块钱弄丢了。李老师听说后,火冒三丈,全班展开大搜查。我们每个人都说:不是我拿的,不是我拿的。李老师转了一圈,首先从李军的同桌,一个叫王零的同学问起,王零说他没拿。李老师让他把书包拿出来,王零说他也没拿,李老师说:“让你拿出来。”王零无可奈何,只得拿出来,他拿出来是那样的缓慢,好像故意拖延时间一样。李老师把他书包倒出来,一本书一本书的翻,一页码一页码的搜,搜了半节课,还是没找到十块钱。李老师说,把衣服脱了,王零就得脱衣服,衣服里搜了,也没有。然后李老师检查裤子的两个兜里,发现里面也没有。李老师歇了一口气,我们本以为就比别过的,可李老师突然说把鞋子脱掉。王零穿了一双军绿色胶鞋,没穿袜子,光着的脚的螺丝骨露在外面,王零说自己脚很臭,不想脱,李老师吼着他必须脱。他是那样的勉强,李老师等得不耐烦了,索性一把推开他,鞋子轻而易举的被脱掉了,在地上我们看到十块钱,已经很褶皱了,像一片枯叶,藏在脚心。大家都惊吓了一阵,李老师捡起十块钱,望望王零,“啪”的一下,一记耳光打在王零脸上。他把这十块钱拿给李军,李军连忙就买了一本字典。关于李老师的记忆还有一个,我那时有个流鼻血的毛病,动辄没弄好,手只要轻碰鼻子,就会流鼻血。有时和别人打架时,稍微一动,就流鼻血了,本来我可以打赢的,可每次一碰就要流鼻血,我又要顾此失彼,只能去弄鼻子,这让我在打架过程中很没优势,后来索性不爱去惹是生非了。那次流鼻血不是因为打架,只是在操场上玩耍不小心自己碰到了,当时流了很多,李老师见我这样流,他便在自己寝室给我舀了一瓢冷水,拍打着额头和风池穴。他用艾叶碾碎,敷住我的鼻子,没想到鼻子不来口中来,他让我不要蹲着,仰面朝天休息着,可这样一来,血仍旧从天膛上流到嘴里,一股腥咸的味道,让人很不舒服。这一次,李老师表现出他温和的一面,但他并没表现得大惊小怪,而我却佯装着十分难受的表情,以此来博取他一度严肃的凶恶的表情。但我感觉,他并不好这个,仍旧平平常常,若无其事一样。
另一个李老师,叫李照富,他是个生意老师,特别爱做生意,他做生意忙到十点还没到学校是常有的事。他做蛇生意,也收购药材,丝棉树皮,各种生意都做。有时,他干脆不来学校,而直接叫他老婆来代课。他老婆姓肖,我们几个学生都喊他照老师,开始这样叫时,我总是要笑。后来惯了也就习惯了。肖老师文化并不高,而且数学应用题还常给我们念错字。她念“锦绣公园”为“绵绣公园”。她一念错,我就对她很不安逸了,可我不会说,只是悄悄在下小声学她一句,我问旁边的同桌,知不知道她读错了,旁边的同学却傻不愣登的看着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除了有时不来上课,李老师打人也是很厉害。他用过很多酷刑,让两个犯错误的同学,你拉我的耳朵,我拉扯着你的耳朵,看谁用力更大。这种方式我就尝试过。感觉拉扯时,同学们都在笑我。有一次我和一个女同学相互拉扯,她叫阮永美,她拉我时很轻,我也拉着她很轻。可李老师说拉重一点,这一下,同学们都看我们笑话,我心里却恼怒了,拼命拉阮永梅的耳朵,阮永美很生气,她也使劲儿拽我。这种方式,让我倍感屈辱,但这种方法并没让我心甘情愿的去做家庭作业。李老师的另一招便是,用竹条儿打手。他可不是打手心,而是直接打手背,这手背上打比手心上打疼痛三倍,我最怕这种奖励。常常知道要挨打,便躲得远远的。可我毕竟没逃学。和我们同一个教室不同年级的一个叫杨家成的同学,三天三夜不回家也不上学,他躲在户外的杉树树桩下,靠抓着河里的野生动物求生。李老师虽然用心良苦,但我们成绩并没提高多少,他其实还有很多打人的办法,我都不是太清楚了。反正,他是整个小学阶段,也是整个求学阶段,打人方式最多的最巧的老师。不过,也有不怕他的高个子,和他对着干,长大后,这些高个子,文路上淡然,可是,都特别会挣钱。在外打工,很早就改变了自己家庭贫穷落后的面貌。这就是两位李老师,其中李德才老师,没活到四十岁,便出车祸离开了人世。李照富老师仍旧在家乡的小学教徒孙。家乡的教育离不开他们,他们有过贡献,有过汗水,但无论如何,我始终对这二位老师没多少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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