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图洛书》——陆安瓜片
第一章 荒兽
河洛现在的样子很狼狈。
自从进入荒原,河洛的日子就过得很不好。荒原里的荒兽是那些手持神兵利刃的剑修和破坏力惊人的武者都不愿意面对的存在,它们庞大而危险,有的活的年头很久的荒兽光脚趾就比河洛大上数倍,在荒原面前,河洛感到自己的力量不够用。
在荒原里待的越久,河洛对荒原的理解就越深刻。危险不只是看得见的庞然大物,隐藏在一片叶子背后,或者是一条小溪的水中的小型荒兽,之所以能够和那些巨型荒兽共同统治这片荒原,自然也是有它们的方法。
危险,荒原里的每个角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和危及生命的荒兽相比,多变的天气和风餐露宿的生活倒不算什么,尤其是对于从小就习惯了流浪和清贫日子的河洛来说。
停下脚步,打量四周,河洛的脸上终于露出轻松的表情。
身后传来熟悉的吼叫声音,河洛听到声音越来越近,马上行动起来。
三天前的中午,一只巨大的荒兽突然出现在正在溪边喝水的河洛面前。河洛进入荒原的时间并不短,遇到过很多荒兽,但是如同小山一样的荒兽,他可以肯定自己只在猎人的酒后吹嘘的故事中才会出现。
一时间,河洛居然看着荒兽入迷,一动不动地蹲在溪边。
荒兽向河洛发起攻击,一只巨大的爪子高高抬起,河洛这才如梦初醒,扭头就跑。
爪子落下,破碎的土石和溪水纷纷砸在河洛的背上。
他顾不得疼痛,玩命地跑。
想到这里,河洛只能苦笑。飞来横祸,自己也是蛮背的。
心里这样想着,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河洛左手里有几十张已经写好的符,右手轻轻地捻起,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
这片地方的树不多,而且地面平坦,很方便他布一个符阵。更重要的是,和荒原里的其他地方相比,河洛感到这个地方的灵力很浓,仿佛空气中漂浮着灵力一般,十分奇怪。
但是并没有时间留给河洛去思考其中的原因,他还有一个巨大的“朋友”要招待。
河洛用脚步来丈量距离,走到一个位置,就把符附在地上。厚厚的符文,不多时候就全部用完了。
阵布好了。河洛松了一口气,准备再拿出几张符。
忽然,几棵生长了上千年的古树被生生撞断,一个巨大的兽影出现在河洛的视野中!
轰!
河洛倒吸了口冷气!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了,但是如此巍峨的荒兽出现在面前,他仍然能感受到惊人的压力从四面袭来。
来吧!
河洛安定心神之际,一张符出现在他手上。
这是张火焰符,只需要导入一点灵力就能够燃烧,在修真界这是很普通的符。
眼看着追了数日的家伙就在眼前,荒兽迈起脚步,怒不可遏地冲出荒原。
这三天里,河洛为了脱身做了各种尝试,设下许多陷阱,虽然是些小把戏,却防不胜防,让荒兽十分难受。
烦人的小家伙。
河洛若是知道自己在荒兽心目中是这样的形象,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不过,现在的河洛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冲过来的荒兽,充满斗志。
“做个了断吧!”
看到荒兽踏入事先设好的符阵范围时,河洛将灵力缓缓导入手里的火焰符中。他精确地计算着导入灵力的数量和火焰符引动的契机,虽然已经导入许多灵力进去,但是符却一直都没有被发动。
“咦?”
一声疑问从不远处的树上发出。
河洛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荒兽身上,从踏入到全部都进入阵里,只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荒兽虽然身躯巨大,但是行动却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缓慢。
看着荒兽和自己之间仍有不少的距离,河洛确认布下一个巨大的阵是个明确的选择。
“起!”
一道金色光芒从河洛的手中突然亮起,那道普通的火焰符如同一颗星星闪耀光芒。
“原来是灵力。”
树上那个声音若有所思地说道。
充满灵力的火焰符尽情地散发光芒,原本冲上来的荒兽也不禁被这一突然变故吓到,骤然停了下来。
“好机会!”
河洛毫不犹豫地将火焰符中的灵力统统导入大地,与此同时,阵中布置好的符,如同白昼离去,黑夜降临之际的萤火虫,一个接一个地亮起幽蓝色光芒。
看着四周的异状,荒兽明白过来,这又是一个陷阱!
眼前的小东西越看越讨厌,它想要一步碾碎他,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使唤,一动也动不了!
“成功了。”
荒兽挣扎的样子映入眼中,河洛知道自己布下的大地束缚阵对荒兽起作用了。
虽然荒原中隐藏的危险重重,但是每天都会有许多人进入荒原探险。因为危险的荒原中有许多令人向往的材料。比如有着极寒属性冰魄幽兰草,效用广泛,但是相对的价格也是十分的高昂,往往都是有价无市,所以每当冰魄幽兰草流入市场的时候,都会引起哄抢。然而整个修真界只有荒原中才生长有冰魄幽兰草,虽然生命可贵,但是谁又能拒绝金钱的诱惑呢?
所以,虽然危险,进入荒原的人却是永远都有。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单独进入荒原的危险度肯定远远大于组队进入,大家相互照应,互帮互助,一次次在荒原中猎杀荒兽,寻找奇株。团结,是人类征服自然的不二法宝。
对于开荒的猎人团来说,符师是必须有的。对于符师的要求并不高,但是至少要会两种符阵,其中一个就是大地束缚阵。
大地束缚阵是一个很简单的阵。布置大地束缚阵要使用的符很多,但是并不需要高级的符,只需要用符做阵的节点,把空气中的灵力导入大地就可以。大地束缚阵如同一个漩涡,吸收灵力的同时,也将阵中的一切事物紧紧地吸附在地面上。
阵的范围越大,束缚的效果就越强。看着做困兽之斗的荒兽,河洛嘴角微微扬起。
大地束缚阵的效果虽然很显著,但是它的原理很简单,只要找到符做的节点,破坏掉阵的节点,大地束缚阵就被破解了。但是在荒原,对于荒兽来说,它们可不懂什么是阵,什么是符,更不要说破坏节点。所以在修真界作用微小的大地束缚阵,在荒原却是很受猎人们的青睐。
看着荒兽被困在阵中,河洛的手中又出现一张火焰符。为了发动如此大范围的大地束缚阵,河洛用火焰符作为契机,将身体里的灵力导入符中,如今体内的灵力所剩无几。不过他并不担心,因为接下来大地束缚阵的效果就是把灵力导入大地,此时,在脚下的土地中,那些灵力如同一大堆木柴,只要他轻轻地引动,就如星星之火,燎原并不难。
这次,河洛仍然控制着导入灵力的数量,然后,眼神一亮,暴喝一声:
“起!”
晴空之中,一道雷霆,轰然炸现!
树上的声音也被惊雷吓得不轻,摇摇晃晃,终于是没有从树上掉下来。
河洛在大地束缚阵的节点之间布下的九天落雷阵,和大地束缚阵一样都是简单的符阵,是将大地灵力转化为雷霆灵力,转化的雷霆灵力到达一个饱和数量的时候,就可以在阵中产生真正的雷电。大地束缚阵将灵力吸收进大地之中,而九天落雷阵将大地灵力转化为雷霆灵力,正是因为发动机制和大地束缚阵相互搭配,符师们利用大地束缚阵为九天落雷阵提供源源不断的灵力供应,让九天落雷阵可以不断地产生雷电,轰击阵中被困大地落雷阵之中的荒兽。
但是,和大地束缚阵一样,九天落雷阵虽然威力惊人,简单直接的发动原理,让九天落雷阵的破解变得轻松。所以在修真界的应用十分有限,却很适合荒原使用。
也正因为如此,成为荒原猎人团的符师除大地束缚阵之外,必须懂得的另一种阵法。
长久以来,依靠这两个符阵在荒原中逢凶化吉、活下来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今天,河洛也成为这两个符阵的受益者,能够继续在荒原中探索。
“呜!”
随着一道青色的雷电准确地落在身上,荒兽终于承受不住源源不断的雷霆之力,发出一声无比惨烈意味的吼声,溘然断了生机!
河洛高悬的心终于放下,坐在地上,不住地喘息,连续多日来的奔波和疲劳感席卷而来。
“没有人帮忙布阵,也没有人提供保护,阻挡荒兽的脚步,而是依靠自己的计算,这个符师虽然年纪不大,倒是比许多的猎人更加有勇有谋。”目睹了刚刚击杀荒兽的场景,树上的声音显然对河洛的表现很是赞赏。
突然,他又想到了什么,饶有兴趣地盯着荒兽,喃喃地说:“这个荒兽这么大,宝贝肯定不会少,要是能找到荒珠,这回可就真是赚大了。”
突然,他警觉地看向另一个方向。
原本渐渐回归安静的荒原,再度传出异样的声音。
第二章 三人
经历恶战,准备就地休息的河洛现在是一片无奈的表情。
真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啊。
他马上收敛心神,左手重新握住一张符,仔细地寻找声音的源头。
之前捕杀荒兽的时候,符阵被荒兽破坏掉一些,但还可以勉强维持运行。
只是,如果再来一只这么大体型的荒兽的话...
后果不堪设想!
河洛找到了声音的源头,心里祈祷。
三个人影相继从林中飞出,落在阵中。见到不是荒兽,河洛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心呼万幸。
“少爷,你看!”
冲在最前面的中年人看到荒兽尸体,语气中满是惊讶。
跟在他后面的少年早已惊呆了。
一个瘦弱颀长的人站在一个如小山般的荒兽实体面前,鲜明的对比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在他的心中留下深刻印象。
这时,走在最后面的青年男子摇动他的身体,让他的心情又回到现实中。
“少爷,有古怪。”
青年男子附耳说。
少年立刻变得警觉起来。
“难道是那家派来的?”
他看向中年人。中年人表情严肃,对问题不置可否。
“姑且不论他是如何杀掉这只荒兽,光是他独自进入荒原这一点,就十分可疑。”
见少年陷入思考,青年男子继续说道:“这份实力,恐怕会是变数。”
“所以你的意思是杀了他?”
河洛纳闷为什么那三人停下脚步。看见他们窃窃私语商量的模样,河洛心想,可能他们对自己有些误解。虽然自己杀掉了一只荒兽,但无论是大地束缚阵也好,九天落雷阵也好,对一般的修真者都造不成威胁。
河洛没有再管他们,坐下来重新入定,恢复体力和灵力,却不知道,他们讨论的是他的性命问题。
少年并没有因为青年男子的建议而决定杀掉河洛。
青年男子是少年父亲的随从,因为荒原的危机重重,而被他的父亲派来保护他的安全。在荒原里险象迭生,在一次又一次的化险为夷之中,青年男子展现出的实力着实让少年很是赞许。在一段时间的相处中,少年自然也知道他的缺点,那就是容不下比自己更强的人。所以少年不会因为青年男子的建议就轻下杀意。
不过...
少年转念又想到什么:“于老,你怎么看?”
安静许久,中年人如大梦初醒,淡淡道:“少爷好眼力,老夫倒是眼拙了,那头荒兽果然是个宝贝。”
听到回答,少年杀机立现!
荒兽可以说浑身都是宝,更何况这样巨大的荒兽不知道活了几千年了,就算是有灵性也不奇怪。
何况还有荒珠,每一次荒珠出现在修真界都会引起各方势力的争抢,荒珠的价值可见一斑。
于老的话看似答不对题,但足够表达他的态度。
人要杀,荒兽也要抢到手!
出身大家族的少年耳濡目染,对“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句话更是深入血液,只见他伸出食指,轻点远处河洛的身影。
“李忠,拿下他。若敢反抗,杀!”
李忠膝盖微曲,提气丹田。随着一口浊气吐出,双脚在地面上留下两个深深的小坑,他的身体如同闪电般冲向河洛。
轰!
李忠身形突然滞住,一道白雷骤然落在他身旁三丈之处!
河洛从入定的状态中恢复部分灵力,令他感到吃惊的是那三人一直都和自己保持距离。
不过片刻,河洛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熟悉河洛的人会发现河洛是个名副其实的好好先生,对微不足道的小利,他大都不会计较。
但忠厚并不代表他是个傻瓜。恰恰相反,从小流浪的生活让河洛看透了太多,也看懂了太多。
日常的礼仪让他不会在人前显露戒心,但他不从来介意以恶意揣测别人。
这三个家伙,必有所图!
看见倒在身边的荒兽,河洛心中了然,悄悄地发动了符阵。
正在此时,那名青年男子冲了上来。
轰!
眼见又一道白雷落下,李忠却深陷阵中,寸步难行。
“于老。”
看见李忠的挣扎,少年示意站在身边的于老。语气中,一半请求,一半命令。
李忠是个武者,实力不俗,但在荒原,最强的只有荒兽。进入荒原的猎人团依靠符阵和人数才能和荒兽抗衡。
符阵,和实力相比,在荒原中能让人有更大的活下来的机会。
身边于老便是这次出行的符方面的专家。
于老抽出自己的剑,脸上表情不曾放松。大地束缚阵和九天落雷阵的配合使用并不是高深的符阵,于老轻易就找出符阵的节点。只见他身形一抖,几道剑光穿破符纸,笼罩在三人身上的压力顿时消匿无形。
束缚既解,如离弦之箭,一个呼吸时间,李忠已经冲到河洛面前。
“死!”
李忠的拳头疯狂挥出,留下的残影,顿时形成一面灰色的拳墙。
“八首虺龙拳!”
见到这场景,树上的声音也不禁轻呼。
严阵以待的河洛眼前一花,便丢失了李忠的踪迹,心底涌出危险的预感,还没来得及引动手中的符,就觉得自己像是被迎面奔跑的荒兽撞上,一个照面身体就飞向天空,在空中呆了几秒钟才重重地摔在地上,不省人事,也不知道是摔昏的还是被打昏的。
“就这样?”
见李忠如此轻易就制住河洛,原本做好苦战准备的少年脸上是难以置信的表情,树上的声音也在心中暗暗肯定青年男子的身手不俗。
“说说吧。”
河洛苏醒之后,耳边传来一个年少锐气的声音。
啊...
强烈的疼痛从身体的每一块骨头每一个细胞传来,感受到脸上的异样火辣,河洛确信自己的脸,肯定已经肿得不能更猪头了。
少年瞥了一眼李忠。青年男子很识趣地四处巡查。
作为一套高阶拳法,八首虺龙拳不但拳风刚劲猛烈,强横无匹,更加难得的是,八首虺龙拳兼顾轻功步法和速度,据说修炼到极致的时候犹如凭空生出八只手臂,这也是“八首”的由来。与人对战时李忠靠着八首虺龙拳的轻功步法迅速接近对手,再以暴风雨般密集而猛烈的出拳,霸道地压制敌人。令人眼花缭乱的出拳,敌人难以招架,而沉重的拳势,往往让对手一瞬间就会面临溃败的局面。
下手太重了些。
读出少年眼神中的意味,李忠一肚子的委屈。看到河洛一己之力就捕杀荒兽,他自然而然地就把河洛当成棘手的劲敌,所以一开始就牟足了劲,挟着全身的灵力,就是担心自己因为轻敌,一个不慎被对方制住。
谁能想到他这么弱,能杀了荒兽根本就是运气。
李忠继续看巡查,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心里满满的不屑。
河洛挣扎地尝试坐起来,不过是徒劳,自己早就被绑成个粽子。
“说什么?”
“你进荒原里的目的。”
目的?
河洛很想白他一眼。
你以为我想来荒原啊,还不是因为...
“我叫河洛,是南昊院的学生,进入荒原是我的老师为我安排的历练。说来惭愧,我只会符术,自保能力还好,逃命的手段就不够看了。”
“你是南昊院的学生?”少年想到了什么,追问:“萧凤是你什么人?”
听到“萧凤”的名字,河洛不禁一怔:难道是老师的朋友?
不过他也太年轻了,应该不是老师的相识,或许是听家里的长辈说起的。
猜也猜不出个所以然,自己还被人家绑着,河洛老实地回答:“他是我师傅。”
少年脸上微微变色,瞬间又恢复如常,找来于老和李忠。
“他是南昊院萧凤的学生。”
听到这句话,两人脸色动容,交换眼色,明白对方和自己同样震惊。
“反正已经得罪了,这里是荒原,又没人知道,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李忠决绝的建议,目露凶光。
“不行。”
这次开口的是于老。
“为什么?”
李忠低声地问。虽然他和于老没什么交情,但三人现在是统一战线,他必须慎之又慎。
“因为萧凤。”
因为萧凤,李忠心悸,不然自己何必这样谨慎?
“萧凤既然敢让他的学生只身进入荒原,就肯定准备了后手。如果我们贸然杀人,凭萧凤的本领一定能查到是我们,剩下的,不用我多说。”
自从在一个雪天相遇,河洛就被萧凤领到南昊院里学习。河洛并不知道在修真界里,萧凤这个名字是多么的恐怖,他只知道老师有点严厉,院里的学生和其他老师都很害怕自己的老师。
他们三个人不是河洛这样的小白,所以他们必须正视这件事情。如果因为一个不慎和萧凤结下梁子,后果不是他们能想象的。
“会是什么?”
“最有可能的准备,是符。”
看出李忠质疑的神态,于老无动于衷。
“符术一道,博大精深,变化无穷。萧凤身有神符之名,无论他有什么样神奇的符术,我都不会感到奇怪。”
少年忽然开口:“也许他说的并不是假的呢?”
“他可能是南昊院的学生,但不是萧凤的学生。为了活命,他拿萧凤的名字来骗我们。又或者,他根本不是南昊院的学生,这不是没有可能。”
“但我们不能冒险。”
于老严肃的表情说明,这番煞有介事的语气和捕风捉影说辞,是他深思熟虑的结论。
“放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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