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惊鸿》——程佑雵

第一章 茶馆

隗堃浅抿一口清茶，看着茶馆门口争执的几人。周围的人也都在看热闹，相互交流着自己的看法。在隗堃身后的角落，有一个身着黑色布衣的男子，斗笠压的很低，使得周围的人看不清他的面目。

隗堃不时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那黑衣男子，他清楚的感受到了那人的目光——那人并未看热闹，看的，却是隗堃。

“你这汉子，我劝你休要多管闲事！你可知我是谁？”说话的是一锦衣男子，身材偏胖，一看就知道是一位财主。他接着又说道：“这姑娘被我看上却也是她的福气！只要跟了我，她便不必跟着那老不死的挨饿受冻了。”

“人家姑娘可不愿意！”一名魁梧的汉子将一位姑娘和老者护于身后对着财主冷声道。

财主显然对大汉很是恼怒，身旁的几名家丁已被打伤。他盯上茶馆里每天来奏乐的姑娘已经好几日了，这次出来没想到会遇到这么个多管闲事的汉子，带的仆人少得不够看。

“这姑娘打碎了我的翡翠琉璃杯！那可是我太爷爷传下来的。现如今，有钱都是买不到的！我不与她多计较，只要她卖身与我我便饶了她。”说着，还指了指身旁的碎渣。

隗堃闻言冷笑，那杯子只是很普通的瓷杯，只不过涂上了些许染料而已，断口处分明还瞧得出些许瓷器的痕迹。

“哎呀！这杯子，可不是翡翠琉璃杯。”隗堃并未起身，放下手中的茶杯道。

那财主眉头一皱，沉声道“阁下也要管闲事？”说罢用脚蹬了身后捂着脸呻吟的家丁，悄声说了几句话，那家丁苦着脸跑了出去。

隗堃看着那家丁跑出去，也未阻拦，好似根本就没有看到。“那杯子是个假货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的眼力那么差，想必你太爷爷也蒙在鼓里吧？”隗堃讥讽的笑道。

周围看热闹的人看到张员外吃瘪想笑，却强忍笑意。他们可不像这几个外地人，闹完了就走。这张员外可不是好惹的！

张员外在这儿作威作福已经十多年了，这的人却是敢怒而不敢言。只因为张员外家里请了不少恶霸。这些恶霸收了张员外的钱，平日里这些恶霸懒散的如同一盘散沙，可只要张员外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像训练有素的官兵一般听从调遣。

在这茶馆喝茶的大多是普通人，虽然看不惯张员外所作所为，可也无能为力。大家都知道张员外仅仅只是看上了那姑娘，找那么多理由只是想让其他人连闲话都没得说而已，虽然他不怕别人说他闲话。可若是要把说闲话的人都杀了，却是麻烦了些！

那汉子身后的老者发话了“二位大侠，实在是不劳烦二位了。那杯子的钱，不如我就卖身与你来赔偿如何？还请放过我的孙女。”老者后面这句话是对张员外说的，说罢还透过窗户看着一瘸一拐跑着的张家家丁。

张员外满是肥肉的脸颊一抖，皱眉道：“我要你这老东西做什么？看在你孙女儿如此貌美的份上饶你不死，你还不知趣儿！赶快把你孙女老老实实的交出来！”

老者听了张员外的话，急的擦了擦汗，看着大汉与笑着品茶的隗堃不知如何是好。

那大汉用鼻子用力出了一口气，双手环抱于胸前道：“老头你放心，我不会让这墩子肉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的。”

张员外听那大汉说自己是墩子肉气的脸都发了青，回头看了看急道：“这小子怎么这么慢，这事儿完了就把他扒光了喂狗。”张员外的声音并不大，是说给自己听的。可这茶馆也不算大，茶客们几乎都听到了。想了想几年前那在街头被恶狗咬死的那得罪了张员外的青年，众人不禁打了个哆嗦。

这时，那汉子猛地上前一步将张员外提了起来。张员外不高，大汉把他提了与自己视线相平“你这又矮又胖的墩子肉，低着头和你说话真不爽。你听好了，你叫一个人来我打翻一个，你叫一群来我一个都不不会漏下。”

突然，街上一阵骚动。一群裸着上半身的大汉快步走向茶馆。一条青龙或是豺豹又或是猛虎被纹在了这些人的手臂上、胸膛上、背上，甚至是脸上。

茶馆里的人看到这些人身上的花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张员外的人，来了。

其中一名稍矮的，手臂上纹着一只豺狗的男子看到了张员外被提在了空中。二话不说便握紧拳头冲到那汉子面前一拳挥出。

那汉子看的这人出手，将手上的张员外一扔，竟迎上了呼啸而来的拳头。

“啊！”

张员外被打得倒飞而出，重新回到了汉子手里。那汉子顺手一扔，张员外飞到了一边不省人事。与此同时其余几人也已赶到，看着一旁的张员外怒喝一声同时出手！

迎面而来的攻击封锁了汉子闪避的空间，若是他退，那便要瞬间落入下风。那汉子当然不会退，呵呵一笑，握紧拳头迎了上去！噼里啪啦一阵响，那汉子后退一步，张员外叫来的一群人却被打的东倒西歪。

用了一息的时间，那几人才稳住身形，眼里尽是骇然之色。相视一眼，噌的一声，几人同时从腰间抽出了一把雪亮的短刀。

茶客们眼里尽是担心之色，隗堃身体紧绷微微前倾随时准备出手。

而那汉子却是大笑一声从腰间抽出了两把板斧。那两把板斧很普通，汉子身形魁梧，这两把板斧被遮于布袍之下竟无人发现。

“来！”汉子大喝一声，抡起板斧冲向那几人。

那几人躲过了第一轮攻势便将汉子团团围住。眨眼间，满天刀影化为一道道流光射向那汉子。只听叮呤咣啷几声脆响，几人全都后撤一步。汉子趁机在地上打了个滚出了几人的包围来到了茶馆之外。

那几人反应也不差，迅速将汉子再度围住，生怕他溜了。

“你们这么多人在那茶馆里也不嫌挤的慌？茶馆里面哪有外边儿好施展拳脚的。而且，若是弄坏了人家的桌椅，可不大好。”

说来也奇怪，先前的几番交手动静可不小！但那周围却未波及了一桌一椅。

第二章 济世的少年

那汉子怕弄坏了茶馆的物件，将那些恶霸引到了街上。隗堃看了刚才的交手，已经明白那几人并非汉子的对手，便放松了蓄足了势只待出手的身子。而隗堃身后那黑衣男子看到隗堃帮那老者与姑娘说话，还随时准备出手帮那打抱不平的汉子后便不在将目光汇聚于他的背后。

隗堃感受到身后那锐利的目光消失，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人斗笠已经微微扬起，露出一张颇为清秀的脸。他把玩着手中的酒杯静静的看着窗外交手的几人。

说时迟那时快，几息的功夫，汉子已经与那群恶霸们交手了十七八个回合。那几人还算机敏，斧子一来便连忙躲闪——他们可不敢接哪怕一招。那汉子开始郁闷了：这几人都不是我的对手，可他们根本不与我硬拼，虽然他们伤不到我但我也伤不到他们，这样纠缠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

汉子心里一横，放弃了防守猛然踏出一步板斧直逼身前的几人。一个黑瘦小个子瞅准机会，手中短刀直刺汉子背心！

就在这时，把玩着酒杯的黑色布衣男子突然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将其射出窗外。

黑瘦小个子狞笑着将手中短刀直刺汉子背心谁想砰的一声。一个酒杯砸到了他的脸上，其力道之大难以想象。小个子被打的在空中翻了个身！

突然间，局势大变。几人乱了阵脚，被汉子三两下就全部撂翻！

那汉子收了两只板斧，对着茶馆内的黑衣青年笑道：“在下吴通，不知阁下……”

那黑衣人抱拳道：“林寂。”

“可是追云剑？”吴通惊讶道。

“正是。”

追云剑林寂，年仅二十岁便已经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他的剑法仿若追着流云一般迅急优雅，其变幻莫测更甚流云。这剑法名气虽大，但追云剑林寂更出名的是那嫉恶如仇的作风。

吴通走进茶馆，看着张员外被家丁拖走也不阻拦。径直走到隗堃面前问道：“不知这位小兄弟是？”

隗堃笑了笑“在下隗堃。”

吴通思索了一会儿道：“没听过。”简单的三个字，这三个字若是从别的人口中说出，哪怕没有别的意思却不免会显得有些失礼。可从吴通口中说出后，却没有半分失礼的感觉，甚至会让人觉得很自然。因为吴通就是江湖中有名的一根筋儿，说话做事从不多想，但也不会得罪人。

林寂道：“我看这位小兄弟也有些面生，不知是何门何派的弟子？”

隗堃道：“我无门无派，自幼被师傅收养传我武艺，这次师傅派我下山济世到如今也不过半月而已。况且我在山中迷路许久，若非有些野味，恐怕现在已是山中尸骨了。”

“难怪，难怪。我看小兄弟实力不俗，却是面生得很，难免有些猜疑。还望小兄弟见谅。”林寂恍然，“恕在下冒昧，不知令师尊姓大名？”

隗堃迟疑了片刻，有着少许歉意“我下山时师傅再三嘱咐我不可透露他老人家的姓名，毕竟师命不可违。还望林前辈不要再追问。”

林寂摇了摇手道：“不碍事，不碍事，我也只是随口问问。你也不用叫我前辈，若是不嫌弃，就叫我一声林大哥便是。”

隗堃笑道：“那以后还请林大哥多多照顾着点我了。”

隗堃与林寂交谈间，吴通已经给了那爷孙二人些许银两让他们离开了此地。毕竟那张员外还活着，看他那样的作风，恐怕这事不会这么容易就可以解决的。

“你师傅让你下山济世，可具体说过什么吗？”林寂问道。

隗堃答道：“师傅只让我牢记三条准则。”

“哪三条？”

“第一，济世救人。第二，勿入邪道。第三，若非万不得已，不可杀人。”

林寂听了隗堃说的话皱了皱眉，不禁说道：“江湖险恶，你师傅让你下山济世却规定你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杀人。这‘万不得已’是怎样才算万不得已？你年纪不大，这江湖的深浅可绝不是你能想象得到的。”

隗堃挠了挠头道：“师傅说他教我的剑法本就是杀人的剑法。而且，杀的人越多，剑术就会越强。可用这样的剑法杀人，所产生的戾气却是要比常人杀人时产生的多，影响也更大！稍不留神就会走火入魔暴毙而死。”

林寂沉吟道：“依你这么说你也没有什么打算，若是不嫌弃就随我一道吧。我行走江湖数年，虽还算不得老道，却也不是个愣头青。”

隗堃自然是答应了，与其自己一个人瞎晃悠还不如跟着林寂。他却不知林寂让他跟着是因为林寂这人嫉恶如仇，隗堃这样内力高强却十分面生的人，若是发现作了恶，也方便动手！

林寂转过头对着吴通道：“吴兄这次也是为了那事？”

吴通眨巴了一下眼睛，有些摸不着头脑“啥事儿？”

林寂不免愣住了，问道：“你不知道？那剑的事。”

吴通摇了摇头道：“我又不使剑，我哪知道什么剑不剑的。”

林寂又问道：“吴兄既然不知道，那为何来这儿？”

这儿确实不是江湖中人会来的地方。既没有什么名胜，也没有什么武林豪杰住在此处，实在是吸引不了什么人。

吴通道：“有人给了我一封请柬，叫我去什么山庄之类的。”说着，吴通从怀里掏出一封镶着金边的请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