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天事务所》：楔子——凤舞

楔子——凤舞

云海间，凤鸣声骤起，轻吟一声，天地为之一颤。

万鸟翘首，朝天齐鸣，满是朝拜之意。

只见那天地之间，烈火燃起，熊熊烈焰中，一道身影悄然变化。

光芒万丈，身影化作流光飞出，膨胀的烈焰燃尽万物。

流光之中，天凤傲然抬头，微微拍动的翅膀掀起齐天风浪。

再一看，天凤猛扑，疾电那样在云海间掠过，忽而消失混沌。

世间生灵俱俯首以待，待那自在而尽情肆虐天地的九天之凤，待万火焚尽日，天凤重生时。

第一章 冥天事务所

中源街最外围，杂民街一如既往的嘈杂，即便是最为破旧的南边，诸多街道中也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这里的生意繁多，买卖之人来自诸天万界，除了人族，也有数不胜数的兽族，妖族等异族。

普普通通的路口，一衣衫破旧的中年男子盘坐，消瘦的脸上布满疤痕，孤傲静坐。宝剑横于面前，一半露出剑鞘，寒光突兀，走近之人面孔骤白。

另一边，光头老者紧闭双目，实则假寐，轻轻提起手中药瓶的塞子，一股浓郁丹香扑鼻而来，隐隐的丹云悄然成形。

再望去，数个大汉在道路旁舞弄刀枪，蛟龙盘旋，猛虎下山，招招强悍。大汉们挥舞间，熊熊威势爆发，直冲云霄，令人心惊胆战。其后，武馆的招牌高挂，千步之外都看得一清二楚。

转身，浓烈酒香扑鼻，稍不留心，便会被香气勾了魂儿。而这些酒也出自各个世界，各有各的风味，沉迷其中的酒客也是络绎不绝。

街道熙熙攘攘，到此之人都颇有眼力和见识，所以与万界之地相比，少了些许叫卖声，有时候只一眼，便会达成一笔生意。

当然，杂民街也吸引着其他街区的捡漏之人。经常有人徘徊其中，希望找到机会搜寻宝贝，运气好些，一步登天也并非不可能。

这样的地方，偏有一个地方门前冷落，无人问津。那是破旧街道中，一不起眼的小楼，前边破旧的招牌摇摇欲坠，上边零落的斑驳大字写着：冥天事务所。

这冥天事务所在此已不知多少岁月，哪怕是杂民街的老人物，也只记得自己刚进入中源街，便有小楼的存在。只是这里历经沧桑，却不曾翻新，早已古旧的建筑，装潢实在难以吸引顾客。

虽然小楼已经破落，可这天冥事务所的业务依旧那么令人难以想象。顾客印象最深刻的也不是它的建筑，而是那桀骜狂妄的所谓宗旨：

冥天事务所，小至鸡毛蒜皮，大到万界之战，无所不为。

没有我们做不到，只有你想不到。

本事务所接受一切委托任务，另注：概不赊账。

路过之人见到，只当是看个笑话，区区一个杂民街的破落小楼，哪里有足以在万界中纵横的力量。无所不为？这中源街中几人敢说自己能无所不为？

小楼旁边，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酒楼。出入之人勾肩搭背，眉开眼笑，与冥天事务所前惨淡的光景简直是天壤之别。

小楼内，一层是个朴素的大房间，整个屋里只有一张称得上古老的木桌和两张长凳，简单的花纹都已斑驳，快要消逝。

屋里四周略微有点阴暗，其中有一件青色的长袍，上边的古老花纹时隐时现。并没有人穿着，长袍也在屋里四处移动，袖子下，一股绵绵的源力漫出，缠绕着扫帚，默默打扫。

一天之内，就不知打扫了多少次。而无人走动的屋里，早就一尘不染，可长袍仍旧自顾自打扫。

右侧的墙壁上，挂着一把深藏杀气的宝剑，剑鞘流出的缝隙中，似有似无地弥漫出剑刃的寒光和戾气。闭眼之刻，便像黑夜中，带着斗笠的剑客缓步而来，静悄悄的举剑，瞳中凛冽之意顷刻间铺天盖地奔腾而出。

左侧，是两幅副画像，画中女子面容娇好，一颦一笑便可倾城。女子舞于山水间，云霄上，灵动身姿下，却藏有淡淡的孤寂。

墙角之处，是仅容一人通过的窄小木楼梯，虽然这木材在中源街都极为难得，可无尽岁月流逝，哪能完好如初。现今，随意踩上一脚，都会发出吱吱的响声，上下楼之时，都要格外小心，说不定就会踏烂楼梯板。

笼罩在墨色衣袍下的景岚双目眯着，枕着双手，趴在陈旧的桌子上，毫不在意没有顾客临门，由得自己慵懒地休息。时而直起，伸一个懒腰，长哈一口气，而后又眨眨眼趴下。

成为冥天事务所的代所长已经不知多久，景岚早就习惯冷清的店门。在小楼里的岁月，他经常就这么懒散地趴着，看似无所事事。

其他人终日盘算生意兴隆，日夜盈利，凭此在中源街这个弱肉强食的地方生存下来。可景岚即便无人光顾事务所，也毫不担心自己的生计。

他还清楚地记得上一次有生意上门，还是数千年前。不过不知为何，他就那么一次业务，就赚得盆满钵满，供给他这么慵懒的生活绰绰有余。

无事之际，他也会走出冥天事务所，在宽广的杂民街里四处逛逛，有时由左往右，有时由右往左。而多选择步行的他短时间内难以走完整个杂民街。所以他大多数时候都是随心而动，随心而归，即便如此，也是经常一逛就是几年，几十年，甚至百年千年。

“好生惬意啊，又是很久无人光顾了，我还是出去逛两圈回来好了。”

景岚再次伸一个懒腰，擦拭朦胧双眼的丝丝倦意，随后望着那不停打扫的长袍。

长袍似乎知道景岚是在跟自己说话，虽然没有停下动作，可一道苍老的声音已经飘荡而出。

“寒烟这段时间可能会回来，你最好还是待在这儿，她要是生气起来，我可拦不住。”

长袍中的声音戛然而止，景岚虽然也很想出去稍微舒展下，可一想到寒烟姐恶魔一般的力量和手段，不由得战栗。无可奈何，只得乖乖沉静在事务所里，等着顾客临门。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出去，不过到酒楼饮上两杯，总不至于挨罚吧。”

景岚撇撇嘴，旁光瞥到楼梯上轻轻蹦下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猫，双眼碧蓝，炯炯有神，细长的胡须微微颤动，突然发出人声。

“记得给本喵带些酥饼和太白仙鱼。”

懂得人语的小猫居高临下，在这天冥事务所中，它的地位比景岚这所谓的老板要高许多，后者算是个差遣的角色。

“知道了，小太子，一定会给你带的。”

景岚话语颇带写悲催，这叫小太子的猫是寒烟姐的心爱宠物，与之相比，自己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说完，景岚的身影就从长凳上站起，修长身躯踱步屋内。默默走到门边，望一眼旁边正生意红火的酒楼，许久不曾走出小楼，难得地轻笑。

这酒楼名为碧落，实则是碧落酒楼众多的分店之一，不过丝毫不影响它的兴隆。而碧落酒楼之所以以此为名，是因为其中有一招牌酒，虽然这酒并不烈，却有令人醉生梦死的魅力。众人皆道：穷尽碧落难寻此酒，所以酒楼之主便毫不客气将之取名碧落。

这碧落酒独居风味，无论是饮酒不多之人，还是所谓酒徒，酒鬼，酒仙都连连称赞。而景岚也时常来此饮上一壶，静坐须臾，排解闲时的无趣和郁闷。

身子已经走到碧落酒楼的门口，景岚看见里边客人都已坐满，觥筹交错，浊酒清酒混合而饮，好生自在。

停驻一会儿，景岚注意到最边上那冷清的角落无人落座，随即大步流星走去，生怕晚上一步就连这位子也被人抢去。

伴随景岚的走进，柜台前的账房老头连连摇头，丢下面前焦急的客人，径直走到后边的房间门口，俯下身子向里边传达些什么消息。

不消多时，老头走回柜台，继续以往的工作，手中算盘飞快打起。房间的大门上，多了一只纤细的玉手，轻柔将门推开，缓步走出一脸着淡妆，身材细长而妖娆的女子。

女子嘴唇紧闭，极为红润，刚一出来，就引得客人驻足痴望，好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若能将其纳入怀中，此生无憾矣。

好不理会旁人灼热的目光，女子曼妙的身姿来到角落，随意坐在那仅有景岚一人的冷清桌前。

“'哎呀，我说怎么出门就听见喜鹊枝头叫唤，原来是知道我今天要碰上小芷你啊。”

景岚一脸喜色，故作惊讶，实则他很清楚，这小芷是碧落酒楼分楼的掌柜，终日在此，自己哪次会碰不上呢？

小芷娇弱的面容下，无奈地长叹一声，道：“岚哥，你可以把账结一下了吗？你在这儿打的欠条，都快能把你那冥天事务所抵押了。”

景岚听罢，假装不知道：“打欠条，我之前都没有付钱的吗？不对啊，我记得都是付清了的。肯定是你们记错了。”

面对景岚的死皮赖脸，小芷早已司空见惯，道：“少来了，别想糊弄过去。梓瑜姐今天要来看看，顺便查查帐，你欠那么多，账目早就对不上了。趁早结清，不然梓瑜姐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景岚原本就大的双瞳此际再瞪大一倍，“什么，梓瑜要来？你怎么不早说，完了完了，以她的性格，我死定了。”

小芷细长的人右手食指伸出，晃动着道：“你上一笔生意不是坑了一大笔吗，难道还不够还酒钱？”

这下景岚可是有苦说不出了，虽然冥天事务所的主要劳动力是他，可消费主力军可是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掌管收支的寒烟大姐早已外出，自己赊账也是迫不得已，本以为只要寒烟大姐一回来，一切都游刃而解，现在看来，还没等到了结旧账，自己就要被梓瑜给收拾了。

冥思苦想终不得主意，横竖都是死，凡事等喝酒了再说。于是又死皮赖脸向小芷讨要两壶上乘的碧落酒，以及带给小太子的酥饼和太白仙鱼。

刚一拿到碧落酒，景岚提起就走，毫不拖泥带水，头也不回地走出大门。账房老头见状，无可奈何地瞑眼摇头。

芷妹妹叉着腰，梓瑜姐是碧落酒楼真正的掌柜，与景岚的关系又非同一般，现在的她，真不知道对于景岚的赊账该如何是好。

回到天冥事务所内，景岚长舒一口气，脑子里不断涌现出不久后应对梓瑜的方案，最后又一一否决。

“真是伤脑筋啊。”

景岚把东西丢在桌上，自顾自打开酒壶塞子，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算不得特别清冽，也算不得烈火那般炙热，可只是轻嗅一下，便觉灵魂都已震撼。

“管这么多，先喝酒再说。”

感受到美酒张开怀抱的诱惑，景岚没有半点迟疑，衣袖里摸索出一个碧玉做的酒杯，勾魂的碧落酒倒上满满一杯。轻茗一口，已是心旷神怡，微张嘴唇，酒入胸中，魂失无处寻。

小太子毛茸茸的身姿轻飘飘的，轻而易举跳到桌上，两只前爪掏出其上的酥饼，吃得津津有味。

这时，景岚问道：“寒烟姐什么时候回来啊？她再不回来，梓瑜就要来要账了。你吃的酥饼，太白仙鱼都是赊着的。”

小太子思量一会儿，这件事好像还真跟自己脱不了干系。这梓瑜可不是景岚，应对起来还真有些麻烦。

“喵，本喵还有一些私房钱，可以先拿去垫付”，小太子沉思一会儿，道，“不过，你下一笔赚了可得分我。”

景岚翻翻白眼，下笔赚了还分你，合着你真把这些全当成我一个人的事了，你吃得那些东西可丝毫不比碧落酒便宜丝毫。

忙于打扫的无尘装作没有听见，拖着悬空的扫帚在地面密密清扫。

不过小太子的私房钱是真的恐怖，只见它肉垫般的脚掌张开，掌心涌现大大小小的奇异宝石，每一颗都是价格不菲。这些奇异宝石一堆接着一堆，很快堆满了整张桌子。

小太子见状，点点头道：“这些够了吗？”

景岚下巴都快收不回来了，这大概就是有钱猫的资产吧。

衣袖一挥，宝石收入景岚衣中，不敢迟疑，赶紧到碧落酒楼里结清旧账。景岚赊账的历史已经超过百年，积累的账单堆了一箱，许久才理清。

“岚哥，你不是没钱吗？怎么这么快又……”小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景岚没好气地回答：“这是小太子的私房钱，我一穷光蛋哪来的宝石。这些这算起来是多少源玉，足够还账了吗？”

小芷仔细轻点一下，语道：“这些宝石都是上品，全部折算起来的话，起码五万源玉。”

景岚再一次吓到了，以前一直没注意小太子的资产，今天随便一看，这恐怕是他冰山一角的宝石就已经堪称天价。

源玉是中源街流通的等价物，想要在中源街生存，源玉是必不可少的。

五万源玉，景岚最成功的一笔业务也才坑了三万源玉，居然还不足人家随意拿出的，要知道自己可是千年接不到一个业务的啊。

“你欠的帐一共是两万八千四百九十二源玉，这些事多余的。”

小芷做事又快又认真，将景岚带来的多余的宝石清点后迅速归还。

景岚也没有多言，这些宝石不属于自己，小太子的东西自己也不敢占为己有，所以乖乖收好，赶忙回到小楼。

还完欠款的景岚一身轻松，大手一挥，宝石丢还给小太子，后者喵一声叫出，宝石在接触其身体的时候通通消失。

“小太子，你咋就这么有钱呢？要不要考虑，送我点呗。”景岚腆着老脸说道。

小太子语重心长说：“慢慢存吧，我也是漫长岁月无意间积累的，这些都算少的了。”

景岚双手靠在脑后，想道：无尽岁月，好难熬啊。

“不过，把帐还清了，梓瑜也不会找我麻烦了。”

话音刚落，冥天事务所的门口飘来一阵清新淡雅的芬芳，一个身姿妙曼，秀丽长发披肩的貌美女子走进。

“找你麻烦？我为什么要找你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