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乡》免费试读_柳岸墨池

第一章:孤城

“哈利路亚，哈利路亚……”

数十个年幼的孩子围坐在桌前齐唱诗，稚嫩的脸上努力表现出庄严肃穆，每个人的桌子面前都放着一小碟面包片和一杯葡萄酒这就是所谓的圣餐，教义上说是耶稣的身体和血液，但是淘气的孩子们是不会相信也不会懂什么神爱世人这些话的，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一顿普通的饭。

这里是一间位于不列颠帝国首都艾辛格郊区的小教堂，也是一个孤儿院。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这间教堂是多么的富有。确实，在外乡人看来，拥有魔都之称的艾辛格必定像堆积在黄金上的宝石一样耀眼夺目，散发着致命香气的淑女名媛们优雅地走在红地毯所铺成的街道上，空气中都流淌着权力和财富的味道。

实际上并非如此，某个诗人曾经说过，世上最美的地方只存在于两个地方:记忆中和他人的描述里。艾辛格可能确实存在那样的地方但绝对不是这里。这间小教堂不幸地位于艾辛格最贫穷落后的地方:虹桥区。一座虹桥将艾辛格的市区与郊区分割开来，桥的那边纸醉金迷，夜幕下霓虹灯的光芒掩盖住了星海。桥的这边只有夜晚升起的一支支蜡烛。实际上，能用得起蜡烛的人家也是少数，就连这间教堂也只有年长的嬷嬷才有资格在蜡烛的光下面做些白天没做完的活。

“玛利亚嬷嬷，少了一个孩子”有个年轻的嬷嬷向玛利亚嬷嬷报告说。玛利亚是这里最有资历的嬷嬷，据说她在这间教堂建立之初就已经在这里传播神的光辉了。玛利亚嬷嬷擦了擦老花镜，慢慢站起来仔细数了数，十四个孩子有男有女，小的只有七八岁大的已经十四岁了都是在这个孤儿院长大的孩子，玛利亚嬷嬷闭着眼睛都可以知道站在她面前的是谁。“确实少了一个人”玛利亚嬷嬷点点头，告诫年轻的嬷嬷不要担心，自己站起来去寻找那一个丢了的孩子。

准确的说并不是丢了。这种事情已经发生了很多次了，那个叫哈里斯的男孩。玛利亚嬷嬷走上二楼按照记忆中的方向走过一扇扇印着壁画的窗户，打开门，终于在唯一的阳台上找到了那个失踪的孩子:哈里斯靠在围栏上对着即将落下的太阳捧着一张纸。

玛利亚嬷嬷松了一口气，小哈里斯果然在这里！这个孩子生性孤僻喜欢看书，常常形单影只的一个人在没人的角落里抱着一本厚厚的书沉浸其中。然而一到夜晚哈里斯就无法继续了解书里的内容了，所以吃饭时间常常找不到他的人影，哈里斯经常趁着夕阳最后的光再看几页。

“小哈里斯我的孩子，你在这里看什么呢？”玛利亚嬷嬷走上前温和问道。

“玛利亚嬷嬷！”哈里斯欢喜地把手上的纸递给嬷嬷“哥哥给我来信了！”

原来是这样！玛利亚嬷嬷接过信看了看信的末尾，确实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哈里斯有一个大他两岁的哥哥当初是玛利亚嬷嬷在清早发现了被放在教堂门口还在襁褓里的哈里斯和站在一旁的哥哥。善良的嬷嬷收养了这两个孩子，襁褓里放着几枚银币和写着孩子姓名的纸，这个教堂就像是兄弟两个的家一样。两年前，艾辛格的一户人家收养了他的哥哥却把哈里斯留在了这里。好像从那时开始，哈里斯就逐渐变得形单影只游离在孩子们之外，以前和他关系极好的有一个女孩子也开始疏远哈里斯，这也许是他沉迷于书的原因之一吧。

“玛利亚嬷嬷，我今晚可以到你的房间里去吗？”哈里斯抬起头渴望地看着嬷嬷“我想给哥哥回信”

“好”嬷嬷轻轻地点头“小哈里斯先去用圣餐，晚上我会点着蜡烛等你”

哈里斯兴奋地点头，跳着跑出去。

玛利亚嬷嬷在看着哈里斯的背影，叹了口气。虽然平时哈里斯只是抱着书什么也没有说，但是他还是很害怕孤独的吧。虽然他会经常把哥哥寄来的零食分给大家但是他就是不受欢迎，在这间教堂里也只是游离在一个个小团体之外。每一个小圈子都不接受他。玛利亚嬷嬷也曾经偷偷问过一两个孩子为什么不喜欢和哈里斯玩。可是孩子们都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出实情直说没有这回事。

最后还是一个年轻的嬷嬷发现了原因，似乎……小哈里斯有一点太拔群了？小哈里斯才十岁可是却表现出和同龄人相迥异的思考方式，有时他会向嬷嬷提出一些非常离经叛道的问题比如:神为什么要创造世人又为什么不杀死恶魔？问题的犀利和刁钻会刺得那些专注神学多年的嬷嬷们哑口无言，他和其它的孩子相处时如果也是这样，被孤立就可以理解了。

“唉”玛利亚嬷嬷收起这些心思，抬起头看看天空，漆黑的乌云仿佛黑色的军队逐渐逼近，沉重的影子在地上仿佛神话中众神交战般的末日崩塌。

“要下雨了……”

玛利亚嬷嬷回到大厅的时候，孩子们都已经结束用餐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了，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身影在昏暗中隐隐约约坐在桌边，依稀的光从外面透射进来把他那幼小的影子拉长投影在地面上，好像一座耸立在悬崖峭壁上孤高的城堡……？！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错觉？

玛利亚嬷嬷擦了擦眼镜，再看向那边时，小哈里斯已经端着盘子走向水池了。

第二章城中风云

艾辛格，不列颠帝国首都此时乌云密布，看似要久违地来一场暴雨冲刷这个城市。

然而，一场看不见的暴风雨已经在无声无息地席卷了这个魔都。霓虹灯的光芒下流淌着血一般的颜色。就在傍晚，贵族们照常回到家盘算着今天晚上到哪一个伯爵家中参加宴会，预想着期待着一次新的艳遇，却发现一切都在一瞬间改变:陌生的男人穿着透着血腥的军服站在自家的客厅，毫无任何预兆的突然命令，特使用不容置疑的语气下令。整个艾辛格如同一个生锈的机器一般开始了运转。官员们无权拒绝因为特使带来的文件末端黑色的六翼天使栩栩如生:不列颠帝国，军情处的公章！这是直接隶属于女王陛下的组织负责铲除一切对帝国不利因素无所顾忌的疯子。法律，人权甚至于道德在军情处都不适用，大人物的命令就是他们的目的，至于达成目标的手段没有人去关心。因此，军情处是整个艾辛格神光都无法照到的最黑暗的角落，从这个角落里走出来的人也一样是红色和黑色的……哪怕是现在的和平年代，六翼天使的军徽上都透着血色。而傍晚在艾辛格街头奔走的人影，都戴着这样的军徽，一闪而逝的雷电照亮他们面无表情的脸。

军情处的卢伽斯处长，军情处名义上的掌控者也是数分钟前才察觉不对劲。虽然说大人物们越过他这个处长直接命令军情处的情况并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如此大规模的调动却是前所未有的！他披上军装准备赶往办公地时却发现一个男人站在自己的门口。昏暗的光线也无法阻挡这个男人的耀眼，仿佛是雕刻家引以为豪的作品一般高挺的鼻梁和幽深的瞳孔，黑色的头发与黑夜融为一体，那是融合了两种不同血统的特殊的美！在军情处长所属的那个圈子里，不！甚至整个贵族中拥有这种美的人也只有一个:不久前加冕的美蒂奇公爵，美蒂奇家族当代族长:尼古拉，美蒂奇！

“晚上好，卢伽斯处长，请问我可以进去吗？”公爵有礼貌地说道。

“当然，这是我的荣幸”卢伽斯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眉，但还是将公爵请入家门并吩咐女仆倒茶。实际上，尼古拉公爵在贵族中并不受欢迎，贵族们私底下都以饿狼来称呼这位公爵。并非是说他绿色的眼睛而是因为他就像一个饿狼一般贪婪地巡猎权利和财富，然后将其一口吞下血腥地舔着牙齿。从外貌上就可以看出，他是混血儿，东方人和西方人的混血，又是一个私生子，他本来没有资格继承庞大的美蒂奇家族，然而他却从他那雄狮一般的哥哥手中猎走了这份庞大的遗产。他的哥哥:鲁卡斯，美蒂奇是一个雄狮一般的男人，从年迈的父亲那里接手已经走向没落的美蒂奇家族时方才十六岁，年轻的他在外人轻蔑的注视下大肆革新，陈利除弊，破格启用了大量的外姓人才，在十年内使垂垂老矣的美蒂奇家族焕发生机。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重病击垮了这位才咆哮十年的雄狮，而立之年的他留下年幼的女儿后撒手人寰。美蒂奇家族的分支要求将遗产分割，而随老公爵打拼而掌控权利的外姓称不会放任鲁卡斯的商业帝国分崩离析要求由其女继承遗产。因为老公爵并没有留下遗嘱两方各执一词争吵不休。这时，一个分支在一间小教堂中找到了正在做神父的，老公爵的私生子弟弟！也就是现在的尼古拉美蒂奇！旁支们如获至宝一样把呆头呆脑的神父请回了艾辛格，同时拱卫在他的身边向外姓发动进攻，这场围绕着两个似乎什么都不知道的叔侄之间的家族内战持续了三个月，就在两方都犹豫不决是否要停战时，第三方势力突然出现！有人暗中截断他们的资金来源，吞并资产将各种违法的证据送到法院揭发！终于，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在律师的面前签字认输后，那个男人淡淡地脱下脏兮兮的修道服，配上美蒂奇家族的赤金玫瑰家徽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所有人都惊呆了！这哪里是当时呆呆傻傻的神父？这就是另一个雄狮，不！是饿狼！不择手段狩猎权利的饿狼！他利用了外姓和旁支之间的矛盾从一个小小的神父一跃登天成为美蒂奇家族的族长！虽然他铁腕的手段和凌厉的风格与其兄相比毫不逊色可是他的行为却为贵族所不齿，据说前任族长的死和在内战时他侄女的失踪都与这位饿狼脱不了干系。

“不知公爵大人为何到此？”虽然心中抗拒可是卢伽斯还是彬彬有礼地问。他的地位比美蒂奇公爵低了太多太多，如果不是他的允许，自己连站着的资格都没有。

“不必拘束”尼古拉公爵随和地说“今夜，我奉女王陛下的命令调用你的属下对艾辛格实行全面清查，希望你配合工作”

“这是我的职责和荣幸！”卢伽斯处长起立挺胸严肃道。

尼古拉公爵微笑点头。

“全城戒严，没有女王陛下的手书任何人不许出城！”

“是！”

“在地下水道出入口布置枪手，可疑人员全部射杀”

“是！”

“令十字禁军封锁广场，防止暴动人员威胁议院！”

“是！”

……

一道道命令从尼古拉公爵口中传出很快通过电信号传递到各自的岗位上，全副武装的军人像补丁一般逐渐将这个城市化作一个孤城，一个铁桶。卢伽斯处长看着地图，他没有想到美蒂奇公爵居然有如此高的军事素养即使是他来布置也得不出更好的布局了。只是……卢伽斯处长有些惊悸，他没有想到这次的动作竟然如此巨大，除了军情处，连军部都出动了，近万人在黑云笼罩的艾辛格中奔走，简直是要打一场小型战争！在这里？在艾辛格？如果不是尼古拉公爵带着女王陛下的授权，他甚至都开始怀疑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公爵要兵变！

尼古拉公爵完成了布局，绕着沙盘来回巡视就像一个艺术家在欣赏自己的杰作。终于，他满意地坐在卢伽斯处长的对面，像老朋友见面一样随意地坐着，就好像自己才是这栋宅子的主人。

“你似乎有什么问题想说”尼古拉公爵示意这位处长随意一点。

“公爵大人”卢伽斯处长有些拘谨地站起来“是属下不才，平时没有治理好艾辛格才会导致了这个局面。但是，属下希望公爵大人可以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让我为帝国尽忠。请告诉我，女王陛下的敌人是谁？是那些臣属国，异端，还是……”

“是楚黎晰”公爵淡淡地说出了这个在情理之中却又是意料之外的名字。这个名字让卢伽斯处长不禁站直了，仅仅是一个名字！东方人的名字！

自古以来，浩瀚的海洋将两块大陆分割开来，并由此出现了东方人和西方人的称呼。西方诸国紧紧依附于以不列颠帝国为首的西大陆联邦，而东方却持续了数百年的三足鼎立之状:楚国，晋国和胤国各自占据了东方大陆一角相互敌视着，戒备着。有那么一段时间西方的君主们派遣优秀的说客游走于东方的皇帝们之间挑唆战争，然后出售武器弹药以此换回了大量的黄金，贪婪的冒险者将黄金装满大船穿过茫茫大海运回国家。有传言说君主们从东方赚取的黄金足以架起连接两个大陆的桥梁。然而直到数年前，晋国的新帝楚黎晰强行打破了这一局面:二十岁继位的晋国年轻皇帝楚黎晰在手下一文一武两位能臣的协助下仅用数年便使晋国国力大幅提升一跃成为三足之首，并武力胁迫另外的两个皇帝与其联合建立东部联盟，将所有的矛盾全部转向西大陆联邦！东方人前所未有的联合起来。西方君主们都私下称呼楚黎晰和他手下那两个人:文臣宣逸，武将林浩宇为三大中兴雄狮。这是最值得西方人敬佩和警惕的敌人！

“我不知道楚黎晰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宣逸已经在艾辛格建立了一个完整且庞大的间谍情报网络，这些人像虫卵一样潜伏在帝国上下的每一个角落，每时每刻将帝国的机密送到东方人的手中！”

“摧毁他们！”卢伽斯处长大声说“找出来，彻底摧毁他们！”

“不要担心，卢伽斯处长”公爵示意他坐下“今天晚上的行动就是为了这个目的，相信神会保佑着我们。”

“公爵大人恕我直言，这个情况下我们应该前往前线督战，而不是坐在这里喝茶”卢伽斯处长义愤填膺一般。

“亲爱的卢伽斯处长，你误会我了，我现在所做的是这次行动的关键。”

“什么？”

“控制宣逸设在艾辛格情报机关的最高层，这个任务难道不重要吗？”尼古拉公爵放下茶杯，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纯黑的眼睛好似深不见底的幽幽潭水。

“公爵大人，您，您究竟在说些什么？这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卢伽斯处长似乎吓坏了，跌跌撞撞地后退，脸色惨白“属下，属下虽然平时利用职务之便贪污了一些钱财，但是，但是······”现在，一百个人来看一百个人都会对卢伽斯处长表示鄙夷。在艾辛格，卢伽斯处长的名誉其实并不比尼古拉公爵好到哪里去，外人称呼公爵为饿狼，一般是鄙夷一半是畏惧而卢伽斯处长的外号就好理解多了：废物。身为军情处之首不仅才能平庸只会曲意逢迎，更是沉迷在舞会场上和各世家的贵妇人眉目传情。外人都说他是靠着吃那些掌有实权的贵妇人软饭才能坐稳军情处第一的位置。

“卢伽斯，艾辛格，圣蒂斯学院史上唯一一个全优毕业的高材生，你进入军部后更是展现出惊人的才华，年仅三十七岁就掌控了军情处这个机关，可是，成为军情处长后的你似乎就此沉沦堕落，整日花天酒地，不仅毫无建树连权利也被副处长李斯特架空，军部高层都说你变成了一个废物”尼古拉公爵撕开一份文件袋念着卢伽斯的生平，这是记录在案的最详尽的情报，囊括了军情处长曲折的前半生“但是！”尼古拉公爵大声道好似一声炸雷响彻在耳边“一个废物怎么能得到宣逸的赏识，成为楚黎晰插在不列颠帝国心脏的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