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听到你的呼唤》：：树洞里的一家

第一章：树洞里的一家

密林深处，有棵大树，根系发达，树干粗壮，枝叶繁茂，直插云霄。

离地面两人高的地方，有人在粗壮的树干上开了扇门和两个小窗，里面铺了张大床，摆了张桌子，三个小板凳，一个小木箱，一个小马桶。简单干净。这是个温馨的小家。

“呼噜呼噜”，鼾声如雷，彻夜不息。如果不是醒目的门窗告诉你这里面住的是人，路人可能以为树洞里有个巨大的猛兽在酣睡。

天将拂晓。黄昏睁开惺忪的睡眼，两个没有几两肉的小拳头在眼眶上揉了揉，半睁半闭地坐起身，然后轻手轻脚地爬起，想要从呼噜声上爬出去。他已经听到了小鸟在窗口叽叽喳喳的声音，迫不及待要去看看。

黄昏已然五岁十个月还要多，马上就要去学堂报道了。可是，他长得实在是有些小，小胳膊小腿的，尤其和他那壮实如山的爸爸比起来，“你确定这孩子没抱错？”他爸爸经常开玩笑地和他妈妈抱怨。

世上从来不缺乏早产儿，但是刚满七个月便出生的，估计只有这一个吧。黄昏时分，这个小家伙出世了，2.2斤，只有正常婴儿的三分之一重，个头还没到正常婴儿的三分之一呢。躺在爸爸的大手上，刚刚好。嗯，他就一个巴掌大。

不过，他从来不缺父爱和母爱。因为太小，父母生怕养不活，投入的爱意就更多了。

他摇摇晃晃地爬着，才爬了两步，小脚就不小心踹到了妈妈的肚子。妈妈闭着眼，微笑地听着“呼噜呼噜”。又偷偷地将手挪到孩子前方，给小家伙制造麻烦。

黄昏的大眼睛已经睁开了，圆圆的，很大，比父母的都大好多，不知道哪里来的遗传。这点，很多大人都喜欢拿来开玩笑。而他的解释也很讨人喜欢“爸爸妈妈的眼睛加一起，就和我的一样大了！所以当然是遗传了爸爸妈妈的呀！”

他紧紧地望着窗外，丝毫不注意脚下，没有任何意外地被绊到了，然后，“呼噜”声就停了，他又被一只大手抓到了空中。

“小家伙，天天这么早啊！啊呀，我还好困呢！”爸爸打着哈欠，唔，嘴巴里的味道可真臭。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下去。”黄昏四肢乱挥，急着着地。

“不许开门，不许爬窗，你能做到我就让你下去。”爸爸把他提到眼前，提出交换的条件。

“嗯嗯，不开门，不爬窗，我就站在窗前看小鸟。快点放我下去，它们要跑掉了。”黄昏忙不迭地表示同意。

小家伙下了地，马上就灵活起来。飞快地抱起小板凳，轻轻地放在窗下，踮着脚尖，把小脸贴了上去。

“扑棱棱”小鸟停止叽叽喳喳，扇动翅膀，飞得离窗户远了点。

小家伙一脸不忿，立马把答应爸爸的事情忘了个干净，用力推开窗，手脚并用，奋力地往上爬。

奈何手短脚也不长，看起来只发育到三岁的样子，比同龄的小孩矮了足足一个头。他双脚离开了小板凳，双手攀住了窗沿，却是挂住了，上不得，下不得。“咿呀咿呀”，他使劲蹬着树墙，很快就“呼呼呼”地喘起了粗气。

爸爸乐呵呵地看着，“谁叫你又不听话了，要不要帮忙啊？”

“不要！”小家伙很倔强！他咬着牙，鼓着腮帮，还在努力。

叽叽喳喳，外面的小鸟并不怕生，相处日久，它们彼此已经熟悉，知道屋里的这个小男孩和其他孩子不同，他不会做掏鸟窝这种没品的事。他就是好奇，想要看看。

“嘿哈，哈哈哈，我上来了。”小男孩摸到了窍门，他左手撑住，让右手的手肘先拐了上去，然后重心移到右手又将左肘搁在窗沿，双脚用力蹬，原来就是这么简单。妈妈早就站到了身后，但他已经不需要妈妈用手托着屁股了。

“哟，小不点今天长大了呀！”爸爸毫不吝啬他的赞美。

“爸爸，太阳出来了，你要起床去工作了。”阳光照到窗子上，小家伙把小手放在眼睛上，轻轻地眯起，看着冉冉升起的通红的太阳。

“不能对着太阳看，会弄坏眼睛的。”妈妈站在身侧，也是看着窗外，只是她的脸色可没有小男孩那么轻松。

“大块头，快起来吧，别迟到了。”晓雪把黄昏放到地面，嘱咐了句“不能走远”，便回头招呼起那个呼噜了一晚上还睡不够的人。

“嘿，来啦。”黄山一用力坐起身，刚想一鼓作气站起来，又觉得脖子酸痛，不禁一阵摇头晃脑，又甩了甩麻麻的空虚的双臂。

“要不要休息一天？一天到晚地搬运，一个晚上可恢复不过来。”晓雪看着强行振奋的男子，忍不住劝到。

“喝。不碍事。这些书你好好看看，我们发家致富可要靠你啊！”黄山轻喝一声，稳稳地站着。指了指桌上的一堆书。

“哎，书是看了一本又一本，可是还没有一本感觉靠谱的。剩下的这几本看完就不要再买了吧。真正有用的功法谁会拿到市面上来卖呢？更不要说地摊上的货了。”晓雪的手指轻轻地在书页上划过，拿起了最后的三本书。

“嘿，你还别说，我们这个年轻的国王陛下还真有一套啊！别的国家偃武修文那都是抓抓抓，杀得血流成河。可我们呢？到处都是贩卖秘籍、功法、绝招的，还便宜的死。可惜啊，除了两三个人掏到了真品练出了好功夫得到了官身，其他人，不是浪费钱财买了堆不知所云的厕纸就是照着瞎练，浪费时间不说，有人还练出一身伤，甚至有人练得疯疯癫癫的。”

“嗯，国王才不过十五岁，却深明堵不如疏的道理。谁不希望自己变得更强大一些，跑得更快，跳得更高，更有气力，更有耐力，更耐打，如果能够活得更久些，就完美了。陛下使得是阳谋，光明正大地让大家掏钱，让人们自动放弃习武的念头。尝试过的，便不再后悔。得不到的，就会念念不忘。人之本性！陛下真是釜底抽薪啊。”晓雪出身贫寒，却也曾是书香门第，读书多，见识自然要高一些。

“夫人高见！不过，如果活着只为了吃喝拉撒，也特没劲了。还是要有个念想啊。以后少买点就是，买还是会买的。呵呵，毕竟我们的小不点也要去学堂读书了。我们也该换个落脚的地方了。”黄山挠了挠头，对晓雪他自然是很佩服的，但是对于习武强身健体，那可是他的梦想啊。

“你心里有数就行。一定要记住，完成工作量就行了，不要太拼，不许加班。”晓雪天天都在念叨这些。

“好咧。”说完，黄山便从门口跳了下去，上班前逗逗小不点可是其乐无穷啊。

“爸爸，妈妈教我读了很多书。妈妈说，我再学一些就可以超过你了！”黄昏很喜欢爸爸，但是他不像别的小孩那么崇拜，因为家里是妈妈说了算。

“哦，小家伙，有出息哦。到了学堂，可以吓那些教习一跳哦！”黄山摸着小脑袋说。

“不要摸我头，我已经长大了！”小家伙用力推开大手。“而且，妈妈说了，不能骄傲，要谦虚。”他仰着脖子，教育起老爸来。

“嗯嗯，那是那是。谦虚是必须的。要好好学哦，听说工匠之术日新月异，也许我们都完全不懂了。你学好了可以回来教我们哈。”这个老爸可一点威严都没有。

黄昏看着爸爸走进树林，慢慢消失不见。心里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转身爬上树枝编的梯子，晃晃荡荡地回到屋里。

“黄昏，过来，妈妈煮好了鸡蛋。鸡蛋可是好东西哦，蛋白可以长身体，蛋黄可以长脑子。”晓雪放下书，从冷水中拿出还有些烫的鸡蛋，准备剥壳。

“妈妈，我来剥！我已经长大了，都会爬窗户了。我保证不会把蛋黄掉在桌上。”黄昏积极发言，要求表现。

“那好哦，说到做到！”说完，她拿起放下的书，又看了起来。

看书，就有希望。而且，她很清楚，人不能太闲，手头一定要有事做。要不然，长日漫漫，胡思乱想，可不好过。

她读书很多，记忆也很好。可惜，在爱丽缇娅这样一个小王国里，女子的地位一直很低。就算当今国王是个不可多得的明君，能为女子做的也不多。战争时，女子只能在后方呆着；如今和平来之不易，又是大兴土木，筑高墙，修城池，也不是女子能参合的。

这些地摊上买来的书本，一个工币一本，大块头从早到晚累下来也就十来个工币，其实一点也不便宜。但万一真能淘到本好书，一工币简直太划算。

这些书大部分是国内流传的，但是也偶尔会有一些不同文字不同文化的出现。看来陛下其实也希望能发掘出什么宝贝吧。

“妈妈，我吃完了。你看，很干净吧！”小家伙对自己做成的每一件事都非常自豪，他的心丝活泼泼，他的识海空荡荡。

宅宅不出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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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心丝缠绕之时

“妈妈，可以读给我听吗？这本书好漂亮！”黄昏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本来就已经很大了，现在看去，几乎占了半张脸？他的眼里闪着好奇，他的声里都是欣喜。

“好啊，让妈妈看看，是什么吸引了我们黄昏的眼球。”晓雪再次放下手中的书，顺着小手的方向，在书堆里掏出一张彩色的图书。

这图书她就扫了一眼便扔进了书堆，实在不像有用的东西。虽然图案有趣，上面的文字也有些意思。

“嗯，果然很漂亮啊。”虽然不是什么修行的法门，但是拿来学习文字还是可以的。

“妈妈，这个画的好像是个房子，和我们的房子有些像啊。它也是一棵大树吗？它的房子有两间，比我们的大。里面还摆了好多心形的玩具！”小家伙把小脑袋凑过来，发现了很新奇的事情。

“哦？还真的像两个房子啊。这是？左心房和右心房？这是心脏，上面的枝桠是体内的血管？”晓雪定睛一看，有些诧异，自言自语起来。

“妈妈，什么是心房？就是装了很多这种心形玩具的房子吗？”

“心房呢其实就是我们的心脏，嗯，在这里，你的左手边，长奶奶的地方，这里。”晓雪抓住小手放在他的左肋。“心脏分为左心房和右心房。这只是一种形象的说法，方便大家理解。心脏里面是没有房子的。像这个图画里面的两个可爱的小房子，只是为了让我们更简单地记住，记得更牢。”妈妈很耐心地解释。

“妈妈，读这上面的字给我听，我要学。”黄昏的求知欲很强烈。

“好的。”妈妈自然没有问题。“浮世三千，吾爱有三，日、月、卿。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哇，写得真好！”妈妈忍不住叫好。

“嗯嗯，妈妈，指给我看。”

妈妈一个字一个字地指着念着，一遍又一遍，她没有丝毫烦躁，反而越念越欢喜，这美妙的诗词。

“妈妈，这上面写了什么？”黄昏把手指放在两个心房中间的墙壁上，那里有一行很不起眼的小字。一般人要么被怪异的图画吸引，或者沉醉于美妙的诗词中，谁会注意到这堵墙上淡色的小字。

“这作画写诗的人可真怪呢！还是黄昏厉害。我看看上面写得什么？”妈妈把图书捧到眼前，字迹还是有些暗淡。她站起身，走到窗前，让和煦的阳光照射在上面。“追寻挚爱，钟爱一生。心前结印，最多七七四十九天，感心丝缠绕，可化千千结……有个手印，然后就没了？！”她慢慢地读了出来，随后放下图书，按照心墙上最下面的手印示范了一下。双手合拢成一个心形放在胸前，如此，坚持四十九天？这是恶作剧吧？她心中冷哼。谁有那么闲会摆个手印49天啊。现在的书真是良莠不齐，泥沙俱下啊。

“妈妈，挚爱是什么？钟爱一生？是要爱到老吗？妈妈，你看我这个姿势对吗？像不像！”黄昏的小嘴叽叽喳喳个不停，两个小手并在一起，摆了个非常可爱的心形手印。

“喔，好可爱，就是这样！很标准！”妈妈看着可爱的小小心印，满脸笑容。

“挚爱呢，就是最爱。就像爸爸爱妈妈，妈妈爱爸爸一样。”她不忘解惑。

“也像爸爸妈妈爱我，我爱爸爸妈妈一样吗？”小家伙插话。

“对，没错。”妈妈并不想纠正孩子，男女间的谈情说爱等到了年龄自然就明白。时间未到，怎么解释都是白搭。

屋里恢复了平静。

晓雪坐在桌前，继续研究着那几本书，既然买了就要认真对待。

而黄昏则坐在大床上，背对着妈妈，把图书摊开，在胸前结了心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不懂挚爱，但他知道最爱。他最爱爸爸妈妈，爸爸妈妈也最爱他。而且他相信，这种爱会钟爱一生。他想到图画里的小房子，也想到自己的两个心房，真的好神奇！他要让爸爸妈妈每人住一间。这样子，他们三人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永远不分开。爸爸上班也可以在一起，等他上了学堂也不用分开。因为爸爸妈妈就住在他的心房里。

他的心意很纯粹，很浓厚，很简单明了。当他脑海里浮现出想起结实强壮的爸爸和温婉优雅的妈妈时，让爸爸妈妈住进他的心房，便成为心中唯一的念想。

结印49天是最慢的，而最快却没有限制。黄昏不知道花了多长时间，因为他很快就睡着了。谁叫他早上起那么早，几个小时过去，他就困成了小狗，呼呼睡去。

他做了个梦，梦中他在一棵大树上建造了两个宽敞漂亮的房子，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好玩的，而他的爸爸妈妈，每人一个房间，正在帮他整理玩具呢。他笑得可美了。

他醒来时，梦中的一切都不记得了。不过他看到那张图书的时候还是很欢喜地结出心印。他满心欢喜，却并没有注意到心房里多出的两根金色的细丝正在慢慢游弋。

“妈妈，你变漂亮了！你化妆了吗？”黄昏歪着脖子，疑惑地看着妈妈。

“嗯？睡了一觉小嘴就变甜了？”妈妈不以为意，“睡醒了的话，就跟妈妈去打水吧？还是你想呆在家里？”

“跟妈妈去打水！”黄昏跳了下来。“咦？”他摸了摸头，看着自己的脚。

“怎么了？小家伙。脚上有什么吗？”妈妈看着他紧张地盯着那双小脚丫，看着看着还一屁股坐在地上，两小手拉着两脚丫。

“妈妈，我刚才是从床上跳下来了呀！我的脚好像变厉害了。”黄昏显得呆呆的。

“嗯？的确是啊。你今天突然就长大了呢？会爬窗，会跳床了。不过也正常啊，总有一天你要长大的，也许就在今天呢。”妈妈略一思考，却又觉得一切正常。

“嗯嗯，就是今天，我突然长大了。”黄昏很喜欢这个解释。每个小孩都期待自己快快长大。

他们的小土灶在树底下的地面上，旁边有两个装水的木桶，木桶里放着个系着绳子的小木瓢，可以扔到井里，取水上来。

黄昏跟在妈妈身后，沿着条铺满花草的小路，朝古井的方向前行。一路上，他四处张望，他觉得很新鲜，就好像是第一次来，他明明来过很多次了。但他觉得这草更绿油油的，这花更鲜艳亮丽了，他还闻到淡淡的花香，各种各样的，混在一起，特别清新。他还注意到蝴蝶之外有瓢虫，瓢虫之外还有其他不知名的小昆虫。他觉得生机勃勃。

“妈妈，今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觉得你走路的样子有些轻松。”黄昏看着走在前面的妈妈，感觉到步伐轻盈，透着喜悦。

“呵呵，你今天好像很敏锐呢！在你睡懒觉的时候，妈妈看完了那三本书。嗯，有一本很可能有些用，等你爸爸回来，我们要好好研究下。”妈妈喜悦地打趣道。

“我要一起研究！我已经睡醒了！”黄昏想参与一切他能够参与的和不能参与的。

“好啊。我们先打水，不要离井口太近，站在一边看着就好。”妈妈叮嘱，每次都一样。

“嗯嗯。”黄昏乖巧地应道。他四处打量着。“妈妈，这个台阶上有薄薄的青苔，你小心不要滑倒。”他提醒到。

“妈妈，这木瓢里面倒出来的水看起来不干净，里面有一粒一粒的，像虫子又像沙子一样的在里面飘来飘去。”黄昏蹲在桶边，看着妈妈倒水进去。

妈妈蹲下身，仔细地观察了一会。“不是虫子，是沙子。这水不能马上用，得放段时间等漂浮的脏东西沉到底部了才行。如果你要喝水，一定要让妈妈先烧开，知道吗？不能直接喝桶里的水。”

“妈妈，井里没有干净的水了吗？”黄昏不喜欢这样的水。

“太干旱了，井里的水太少，取水的人很多。如果要取到更干净的水，需要等到晚上。那时候井里冒出了新水。到天一亮，大家就陆陆续续地来取水，又会没水的。我们先随便打一点回去。”妈妈解释到。

“妈妈，只有这一口井吗？不能多挖一个吗？能不能去找泉水，就像上次去玩的时候一样，泉水可以直接喝。”黄昏提出各种建议。

“整个村子就这一口井。如果能多挖一口，那肯定好啊，可是挖井是个大工程，不是一两个人能做成的，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完工的。这需要整个村子一起来。至于泉水，现在天气炎热，也已经干了。等雨水多了，泉水就有了，可是那时候，这井里也不缺水了。”妈妈无奈地解释。

“妈妈，那我们去跟大家说，让大家去挖井吧？”黄昏很轻易地找到了方法。

“哎，村子不会同意的。除了喝水，大家还需要吃饭穿衣，需要读书需要工作，样样都耽误不得。现在也就水质差些，勉勉强强还是凑合的。好了，小脑袋瓜不要想那么多事。你看，小眉毛都要皱起了。”妈妈摸着他的头，他没有用手推开，倒是一脸幸福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