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舍郎》——而牧

第1章 二十年前……

雨夜，漠北小镇东山密林。这一带独有的胡杨树一棵连着一棵的生长，参天而立，枝繁叶茂，平日这里一直荒无人烟，人迹罕至，所以完好的保留了大自然最原始的面貌。

此刻，林间一阵阵的阴风夹杂着骤雨，愤怒的咆哮嘶吼，电闪雷鸣，月黑、风高。

一般如果出现了这样的场景，通常都会发生一些诡异的事件，比如像影子一样在雨里玩命狂奔的算命先生司空远山……

司空远山看起来大概六十来岁，长相奇丑，头上戴着一顶歪歪扭扭的帽子，遮不住满头银发，穿着的破旧道袍已然全部湿透，贴在身上让他很不舒服。

他的手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用一张破布裹着，仔细看去，布的上面还写着“神算子”三个大字，赫然是他算命的招牌。

他跑起来的姿势十分怪异，让人看起来就觉得别扭，可是速度却出奇的快，只能见到模糊的影子在林间穿梭，每次落脚都带起一片片水花。

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伴着破空声，闪过十几道黑影。为首的是一个年轻人，长得星眉剑目，满脸正气，手拿一柄造型古朴的桃木剑，一身藏青色长衫随风摆动，甚是威武，看起来犹如电视剧里的大侠，狂风暴雨中尽显英姿。

年轻人的身后，是一群杀气腾腾的黑衣人，他们一路追着司空远山这个算命老头，不知目的几何。

黑衣人一看就个个功夫了得，始终以匪夷所思的速度紧紧跟在司空远山后面，可不知为什么却一直都追不上，怎么看怎么透着不同寻常。

跑着跑着，司空远山突然停了下来，同时一个特别大的闪电划过天空，照亮了前方的路——一个深不见底的悬崖！

他叹了口气，心想自己慌乱中大概是跑到了“漠北无底渊”。这崖素来小有名气，藏在漠北的密林深处，非常神秘，如果刻意去寻找，一般都会迷失在林子里。据说无数年来，只要是从崖顶掉下去的人，从来就没有能再上来的，他们不是摔死在下面，而是坠落的过程中饿死的，因为“无底渊”是没有底的……

雷声大作，追杀司空远山的人也纷纷停了下来，呈半包围的姿态将他围在了悬崖边，蓄势待发。

“我就知道，你终究还是信不过我，以你的性格，我若不死，你定然日夜寝食难安！”司空远山回身看着来人，叹着气说道，言语中没有将死之人的悲戚难过，有的只是一丝不甘心。

为首的年轻人面露痛苦之色，似乎心有不忍，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对不起……师傅！不只是你，还有你怀里那个小子，你们……都要死！不要怪我……”

“我年纪也大了，死不足惜，这条命送给你又如何！可你师弟夫妻两人都已经死在了你的手里，你真的就不能留他们一丝血脉吗？这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无辜的啊！”司空远山看了一眼怀里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于心不忍的说道。

“没用的！师傅，恐怕你最了解我了，斩草要除根，我不会给自己留下这么大的隐患的！”

年轻人说完之后，便转过身去，同时暗中打了个手势，示意手下黑衣人动手。

司空远山还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看到已经奔过来的黑衣人，像是突然做了什么决定一样，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罢了！罢了！对于你师弟夫妻两人的死，我一直都心存愧疚，如今就让我带着他们的骨肉，一起下去陪他们吧！到了那边，我当面给他们两个道歉！”

听着他的话，年轻人面不改色，没有一丝动摇，而一群黑衣人也已经冲了上来。

就在这时，司空远山突然转身，抱着怀里的孩子，毅然决然的飞身跳下了无敌深渊。

“东方旭，你果然是我司空远山……最出色的……徒弟……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崖下传来了老人洪亮的笑声，声音回荡在夜空里，越来越远，直至最后消失在林间……

年轻人走上前去，目光冰冷的直视着漆黑的崖底，那无边的黑暗宛如凶兽的巨口，吞噬世间一切。像是错觉一样，有一刹那，他正气凛然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片刻的一闪即逝之后，又恢复了不忍的神情，还有悲痛和伤感。

……

漠北无底渊，十死无生还。茫茫天地间，悠悠二十年。

……

这是漠北的一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庄，在现代文明高度发展的今天，这里仍旧没有电器、没有自来水、没有手机、没有网络……村里只有寥寥的十几户人家，无数年来，一直都过着最原始的生活。

村子地处偏远，三面环山，名曰巨石村。据传，在很久以前，村子里有一条与外界连接的出路，人们通过这条路就可以离开村子，去到外面的世界。然而某一天，天有异象，一块巨大的陨石从天而降，正好落在了这条路的中间，将这个唯一的出口彻底封死，从此便再也无法与外界相通，村子也因而更名为巨石村。

从那之后，这里的人们便世世代代都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他们也曾经想过无数的办法，但却都没能离开这个四面都被封住的“囚笼”。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习惯了这里的一切，不再去想外面的世界，平静而安逸的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

然而二十年前，一个衣着怪异、长相丑陋的怪老头带着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突然出现在了村子里，从此便在村口的巨石旁安家住了下来。

人们都很好奇这一老一小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可是每次问及至此，老头都闭口不谈，无论怎么做都没办法让他开口。村子里的人都很淳朴，过了一段时间，大家也就不再去追问，渐渐习惯了这个带着孩子的怪老头的存在，只将这件怪事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

二十年过去了，老头年纪越来越大，身体却奇怪的十分硬朗，而那个婴儿，如今也长成了身强体壮的少年……

第2章 从一个山洞开始

司齐今年二十岁了，家就住在村口巨石旁，一间有些破败的木屋里。他从小便无父无母，身世成谜，一直都是和爷爷一起长大的，用爷爷的话来讲，他就是从村口的巨石缝隙里蹦出来的。

爷爷姓司，听人说是二十年前带着他突然来到了巨石村，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也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司齐习惯的称呼他“老头”，而村里的人更是叫他“老鬼”，因为他长的实在是太丑了，比鬼还难看！

老头平时话不多，常常神情发呆的一坐一下午，让人感觉很神秘。

司齐有时自己都觉得自己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因为他长的一点都不像他爷爷。一米八几的身高，常年劳作，养成了一身黝黑健壮的肌肉，面部轮廓分明，样貌端正，气宇不凡，就算不是翩翩美少年，那也和这瘦不拉几的丑老头搭不上边呀！所以他一直都知道，这个姓司的老头不是自己的亲爷爷。

他问过老头很多次关于自己的身世，但他却什么都不告诉司齐，用他的话来讲就是：反正这辈子也出不去这村子，知道又能怎样。

司齐从小到大，都一直饱受着老头的折磨，耕作、挑水、做饭、练功、读书……每天的休息时间都少的可怜，十几年如一日，艰辛且枯燥。但他的内心实际上是特别感谢这个丑老头的，二十年的相依为命，老头名义上是他的爷爷，更应该算是他的老师。

和村里其他人的安逸生活不一样，老头教他读书写字、打坐练功，还帮他开启了对世界全新的认知，让他知道世界上还有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武功、道术、异能、变异人……

他最喜欢的是老头偶尔喝醉后，会跟他讲外面世界的精彩，这些故事仿佛在他平静灰暗的心灵里开了一扇窗，窗外有彩虹映天、蝴蝶飞过、百花争艳、五彩斑斓……每每这个时候，他那古井无波的内心，都会荡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

司齐也想知道老头当年是怎样来到这里的，他渴望外面的世界，每次他都幻想自己能从旁边的山上爬出去，然后离开村子，去到另一个更加广阔的天地里去，去看看“囚笼”之外的天地是怎样的美好。然而事实上，周围的三座大山犹如直插云端一样，从未有尽头……

傍晚时分，司齐从田间劳作归来，回家的路上，不停的和村里的人们打着招呼。

“李叔，忙着呐！咱家大力的个头真是越来越高了！”

“胖婶，你看你这几天是不是又长肉了，要是再胖下去，我小赵叔叔该不要你啦！”

“杨老头，别躺啦，太阳都落山了，该回屋做饭去啦。”

……

村子里一共也就十几户人家，每个人都淳朴而简单，他们都是看着司齐长大的长辈和一起玩到大的伙伴，司齐早已把他们当成家人一样看待了，整个巨石村就像一个大家庭。

“老头，我回来啦！”司齐一进大门就冲屋子里喊道。

“嗯！”屋子里淡淡的应了一声。

司齐猜到老头可能又想起了什么伤心往事，心情不是很好，所以没有多余的对话，便开始去生火做饭了。

屋子里，满头白发的怪老头安静的坐在躺椅上，半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以前都说“人活七十古来稀”，司空远山今年八十二了，他知道自己虽然看起来老态龙钟，可是远还没到生命的尽头。他不甘心啊！内心深处吊着一口怨气，也要让自己撑下去。二十年了，纵使时间过去了那么久，悔恨的情绪依旧让他寝食难安、夜不能寐。

“命运啊！难道你真的要让我司空远山困死在这与世隔绝的村落里？我也就罢了，小齐呢？他才二十岁啊！未来的一辈子，难道永远就这样了吗？我不甘心啊！不甘心啊！”没有人知道老人内心深处的恨意和无奈。

二十年前，一代天命师司空远山带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被逼崖前无路可走，带着绝望和必死的决心，纵身跳入了无底渊。

本来“漠北无底渊，十死无生还”，这一跳，就算你是天纵奇才的天命师，也断没有活着的可能，然而世事总有意外，那夜断崖的阴风，将他们吹到了巨石村上空。而村口的“巨石”周身散发着一股神秘莫测的力量，让本应摔成肉酱的两人，竟是平稳的落在了村口。

从此，进的来，出不去，老头只能孤身带着不满一岁的婴儿，就这样生活了下来。

婴儿的父母还没有来得及给他取名字，便双双被害，想着从今以后这个小家伙就要跟自己相依为命了，老头便给他取了个的名字——司齐，司空远山的“司”，齐鸿凡的“齐”……

司齐正在院子里生火做饭，火烤的他满脸通红，不对，应该是天边的火烧云映的他全身都红了，豆大的汗珠一滴接一滴的流下来。

今天的气温似乎有些不同寻常，这个季节没理由热成这样啊！太阳已经不见了，此刻天边红彤彤的云彩，染红了傍晚的村庄。羊圈里的两只小羊不安的折腾着，蚂蚁成群结队的爬上了地面，空气中透着压抑，似乎预示着什么。

“老头，饭做好了，出来吃饭吧！”司齐把做好的饭菜端到院子里的木桌上，冲屋子里喊了一嗓子。

司空远山听见司齐喊他，收回了混乱的思绪，缓缓的走出了屋子，坐在木桌旁边。碗筷早已经摆好，饭也盛出来了。两个人，一老一少，坐在那里开始吃饭。

“大傻和二傻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闹腾着不老实，难道是羊圈里憋的难受，想出来走走吗？”司齐边吃饭，边絮叨的说起两只羊的异常。

老头没有回他的话，他兀自继续说道：“还有这鬼天气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会热成这样，衣服都被汗湿透了！”

司齐见老头的心情有些沉闷，便识趣的低头吃饭，不再打扰他。他知道老头一定是又想到了过去，想到了以前不开心的往事。

司齐是有些羡慕老头的，他觉得就算往事并不美好，就算回忆里夹杂着痛苦，可至少老头他见过外面世界的精彩。老头给他讲的那些汽车啊、电视啊、飞机啊之类的东西，他连想象都想象不出来……

吃过晚饭，老头转身回屋去了，司齐简单收拾了一下碗筷，然后几个腾闪，向山里奔去。

山间有一个很隐秘的山洞，隐藏在一堆乱石之中，从外面根本发现不了。

八年前，司齐在爬山采药的时候不小心摔落，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地方。就像所有电视剧小说里的情节一样，主角的奇遇，从一个山洞，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