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之乱世》：壹

壹

幽幽森林，凄凄鬼鸣。

阵阵似有似无的脚步声在空气中回响。

哗啦。

一双白靴不轻不重地踏在几张落叶上，不远处一双黑的吓人的眼睛一下子瞪向这边。

白靴的主人顿时立住，一动不动。

青花小鬼驻足片刻，向这边飘来。

不需多想，一袭白衣飘过，少年拔腿就跑。

青花追了上去。

花季少年，美艳十分，绝色倾城。

黑发轻轻飘舞，淡粉色的眼睛好看的很。

少年满脸沉着，时不时回望身后追得不依不舍的青花小鬼。

……妈的谁来救救我！？！？我踏马跑不动了啊！！！？

似乎是为了响应他的哀嚎，此时，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天而降，落在前方，与黑夜融为一体。

少年登时停住了，身后的青花也是一个急刹车。

银白色的眼睛看了一眼小鬼青花。

二话不说，青花跑了。一溜烟便没了踪影。

剩下两个人干瞪眼。

许久都没人说话，谁也不开口，也都不做任何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银瞳转过半边身子，“你出门不带五行珠的？”

“……”少年还是瞪他，没好气地应他，“你管我。”

风霜自然不会骂他这种时候怎么还跑出来折腾，大概是野习惯了，老大不小一个人，连只青花都打不过，说出去也丢脸。况且他也觉得，这么大一只了，也不要老是给别人骂了。

又是一阵沉默，这回两个人都不看对方了。

少年扭了扭脖子，完全不看他，先开口，“你回来干什么。”

风霜听出来这是个陈述句，大概有带着“你还知道回来”的意思吧。

“我来接小宇。”他答的不冷不热。

少年顿时起了火气。

“接小宇？

“接她回乱世？”

“嗯。”风霜看到他，心情自然也不是很好，挑起眉毛，“回去也好，省得天天跟着你还能被青花追得死去活来。”

这话已经有隐隐的谴责和挑衅了，少年更不开心了。

“那我娘呢？”

好死不死，提谁都好，一提拂若兰风霜就绝对没话说，憋的难受，一手提起白衣少年就飞上高高的夜空。

少年不说话，盯着他。

“这几年…你有生病吗？”突然，风霜问。

“没。”

闷闷的答话声。

“哦。”

同样闷闷的声音。

风霜已经带着他飞到风道派主峰了，到达以后，扔下他就朝另一个方向飞去。

“你去哪儿？”

“找徐聪。”

…………

风始晨。

这个名字随便的很。但是寓意也挺深的，只是他本人不知道罢了。

好歹拂若兰当年也是抓着风霜的头发不让他自己乱取名字的，但是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要怎么取名字的好。

于是就这样拖着拖着，风始晨就出生了。

这般清秀漂亮，一开始还差点以为是个女孩儿。

在风霜的请求下，祭司宿忧心忡忡——这是风霜的看法，怎么说也算是忧心忡忡了，连少有表情的宿也很无奈地劝他干脆扔在这里平平淡淡安安心心过了得了——总之，宿留了一句话

灾始明天来，风始晨曦至。

随便的风霜随便地抽了三个字出来，倒也还过得去，拂若兰没意见，那么就定下了。

就叫做风始晨吧。

…………

偷偷摸摸翻墙爬进内院，风始晨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敢去北厢房见拂若兰。

再想想西厢房，这种时候去的话小宇非要抄起扫帚打人不可。

于是，便往师弟师妹师兄师姐的聚集地东厢房去了。

他很少有来东厢房的，既不知道哪个房间对谁，也不知道哪个房间空着。

他突然想起有“传闻”说东厢房的屋子都是隔音的。当时就觉得奇怪，长老们的北厢房都没有这种待遇，怎么偏偏给了东厢房？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传闻，都是真的。只是因为这些堆子弟们都吵的烦，不肯好好修炼天天晚上吵死个人。

掌门日成有天过来晃悠的时候，看到这幅光景，挥了挥手，设了道屏障，于是便隔了音了。

风始晨心想还是该找间灯亮着的比较好。找空屋子万一找错了里边有个人还有起床气什么的，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于是，在一间灯光明亮的屋子前停下，他本来想敲门，结果一下子就推开了。

少女猛地抬起头，看向来者。

风始晨：“……”

“晚、晚上好？？”

一本书直接砸了过来。

“你！？你你你你！？”

“别激动别激动…”撞上个女孩是挺尴尬的，还好是默，这丫头还算好说话了吧。

风始晨拿下脸上的书，无意间瞟了一眼。

默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丢的是什么东西，尖叫着跑了过来“！！！等等！！！别看！！啊啊啊！！！别看！！还给我！！”

默越是这样说，却越能勾起别人的好奇心，越是让人家想看。

于是，风始晨借着身高优势，将那本书高高举起，顺着看了起来。

原来那是一本笔记本，记录着少女青春的字迹。

…………

今天修剑法的时候，夫子叫来了轻凡哥哥给我们指导。

他舞剑的时候真的超好看啊！！最后下课了收拾木剑的时候他还来帮我一起把剑拿回屋子了！！超…………

…………

写到这里就没了。

风始晨嘻嘻一笑，把书还给了她。没什么很特别的表示。

淡轻凡其人，是天之骄子，是美人，待人虽不热情，也不爱笑，但也体贴到位。

总之，这样的人儿哪有女孩子不喜欢的道理？

这一点他还是表示理解的啦。

“嗯……丫头啊……那啥……嗯……你的字有点儿丑，我……没看懂…”

无视他的假话，那本书刚被默接过就又砸上他的脸。

“不许说出去！”

“不说，绝对不说。”

其实说了也没有关系吧？多少人喜欢淡轻凡整个道派都知道的吧？多一个少一个表白一个害羞一个也不差啊？但他还是保证了。毕竟是默丫头，和其他女孩子也不太一样的吧。

“你怎么来这里了？”默又把书收了回来，关了放在桌上，恢复了平常的样子，风始晨心里佩服。

“……”他该怎么回答呢？这可真是个难答的问题。于是，便编了个借口。

“我来找小灵，但是……不知道他住哪儿。”

“……”

很简单的借口，找不到破绽，于是，默便信了他了。

“要我带你去他那里吗？”

“不用了不用了，既然碰上你就在你这里呆一晚吧。”

“你这话说的很容易让人误会啊？？”

“嘛，总之，就是，嗯，那啥……”

“反正不要给七长老发现就好了吧？”默这丫头倒也聪明，七长老指的便是拂若兰了。

“是是是，佩服佩服。”风始晨自个儿给自个儿倒了杯茶。

过了一会儿，默突然靠过来。

“对了对了，八卦一下，我听他们说，神尊家的那个大小姐这次也回去药山啊？是不是真的？”

“去药山？”

每年风道派都会组织弟子们去药山采些灵药什么的，都可以自收入囊中。但是由于风始晨最近出去撒野久了，也有段时间没回来了，还不知道这回事。

“哇，你怎么这个都忘了，你是偷跑出去多久了啊？？”

“咳咳……反正如果是去药山的话……也说不准……诶，对了，什么时候去啊？”

“就是明天啊。”

“哈？”他想了想，“那应该是会去的吧。”

…总不至于风霜刚回来就拉上小宇走了。

“那、那……那……”

“那轻凡哥哥会去吗~”

风始晨嘻嘻替她问了出来。然后又自个儿答了：“一般也是会去的吧。”

默低下头，偷偷笑了一下。

“笑什么啊，他去不去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你管我啊！”她拿起书又砸他。

“诶诶，别动手动脚的，话说你都不问我去不去的嘛。”

“哼，你这种视财如命的人，不去我才觉得奇怪。”

“好吧好吧，就你懂我，我认输啦。”

…………

贰

清晨，风始晨整个人都是被默好扯好拽出来的，以至于吸引了一群弟子的注意。

一群女孩子们捂着脸看过来。

于是，烁九灵便凑过来一起看了，也是第一个忍不住冲上去的人。

“小、小晨？？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好歹半睁着眼算是看到了个活的小灵，风始晨也算是醒了吧。

“小灵！你会去药山吗？”

“……当然会啊。”

“那我们一组吧？？”

药山之行也算是历练，灵药灵草也许真给你找到了，但保不保得住还是要看实力的，长老们可没有禁止抢夺什么的“恶行”。

所以吧，不用人交代弟子们也会很自觉的凑成一组，以防被抢个精光。

当然，这种自动组队系统是完全屏蔽掉淡轻凡这种另类的。

与其说没人和他一组，倒不如说他根本不屑和别人一组？？毕竟还是有很多女孩子超想和他一起的好嘛！？

至于用风始晨的话来说，就大概是：他还怕别人抢他的？？不抢别人的就不错了吧？？

“好啊……所以说你快起来了啊。”烁九灵拉着他立了起来。

“排队了排队了…”

几个高阶的师兄师姐们开始将大家组织起来。

有个小个子的女弟子扑通撞上了风始晨，快快地跑开了。

他看了看女孩塞在自己手里的东西——是一颗糖。

于是，也不去看看女孩的模样，风始晨直接塞进了嘴里，转眼又凑过来一个女孩子。

“这位师兄如何称呼？师妹入门几天，好像……并未见过……”揉揉捏捏的女孩不敢抬头看他。

于是，风始晨又想起上次离开道派之前，确实是在招收新弟子。

“风始晨。”烁九灵看出来这是一个假笑。

“嗯……风师兄……”女孩儿跑开了，也塞了一个糖，他转身又塞进嘴里。

嘴里有糖，说话含糊的很，“小灵，排队要怎么排啊？”

“你跟在我后面就是了。”他就纳闷儿了，为什么就没人给自己塞过糖呢？

“新弟子排左边，按高矮来，不要挤……”

当队伍快要成型时，长老们也都来了，看着弟子们井然有序的，都十分欣慰。

这次带领弟子们的是四长老和五长老，跟着他们从其他厢房来的弟子也不少。

其中鹤立鸡群的也有好几个。

不去论美得吓人的淡轻凡，像李二公子、花冷季大师姐，也是其中的佼佼者。

东厢房这里是弟子们的居所，而南厢房则为长老们心肝宝贝们的修炼处和居所了。

当然，还是淡轻凡例外，人家可是徐聪祖师爷的心头肉，住都是一个人住在溪水潺潺灵气充沛竹林的竹屋里呢。

新弟子那边开始有些细微的议论声，长老们见怪不怪。

不去管那些新弟子们，长老们再看向右边的弟子，黑压压的一片人，定睛一看，倒也有一个亮眼的很。

“晨儿，给我出来。”四长老转过身，侧身对着队伍。

“喂，叫你呢。”烁九灵拉他的袖子。

“不至于吧？？这么快就发现了？？”风始晨也小声嘀咕。

“快去啊。”烁九灵都替他急。

“晨儿，大家可都在等你呢。”五长老也发话了，不少弟子又左看看右看看。

于是，他只好慢悠悠走出来了。

“咳……四长老，五长老。”

淡轻凡瞟了眼这边，刚巧撞到五长老示意他过来的眼神，于是便轻飘飘走了过来，又是引起一阵见怪不怪的唏嘘。

“轻凡随我带着新弟子们先去吧，其他人后边跟着。”“其他人”指的依然是“老弟子”们了。

烁九灵还是纳闷儿，明明大不了多少，怎么就成了所谓的“老弟子”了？

五长老拿出一卷玉简，一块巨大的云朵从天上飘了下来。

那自然是徐聪祖师爷赠下来的宝贝，令人羡慕。

一大群人挤上了云朵，还有几个年少的师妹们害怕得不敢上，哄了好些会儿才克服了恐惧。

于是，东厢房没人剩下了。

“四天前我就没看到过你了，跑去哪儿了？说说？”四长老慢悠悠等着人家走光了，才问。

“咳……咳……其实…”风始晨满脸真诚地看向他，“其实我六天前就跑了哈哈哈哈哈哈……”

随后，他的脑袋就被砸了一下。

“七长老可是怒气冲冲啊。”

风始晨不说话了。

好吧，虽说他在风霜面前提拂若兰，可以立马封上他的嘴。

但实际上，别人在他自己面前提，也是同样的效果。

“你看，这次，该罚什么？”

“……”他低下头，“抄经文还有用吗？”

“我看别了吧，谁知道你是不是又强迫师弟师妹们给你抄。”

四长老果然还是了解他。

这话说的其实没什么错，但要说强迫二字风始晨心里是不乐意的。

就凭师妹们的热情哪还需要强迫？完全是主动一个个挤上来的好嘛哈哈哈哈……

“那就？？面壁？？”

“不好，我怕你站着都能睡着。”

“……那……您说怎么办？”

“去抬水吧。”

“抬、抬水？”

“嗯，把水从山下送上来。”

“哈！？”风始晨顿时惊了，“要抬多少！？”

“四个厢房的水缸。”

他咽了口唾沫，“行吧。”

……反正拿了五行珠，来回一趟足矣。

然后，四长老便携着他往药山去了。

…………

其他弟子还没在山腰落下来一会儿，四长老和风始晨也就到了。

药山是风道派管辖的一座巨大的灵山，更因风调雨顺，灵药齐全，一眼望去全是绿色。

现在是夏天，还能看到小湖上的荷花朵朵，惬意的很。

长老们一声令下，人群往四面八方散开。

大概是昨天就讲好了规则吧，风始晨心想，否则像这两位长老这样，还真不知道要啰嗦到什么时候。

……

风始晨和烁九灵选的是上山的路，好吧，其实也不能叫路了。

一开始还有几队的人走同一条路，后面就越来越少了，大家都绕进了偌大的药山里。

“小晨，路边的草药你都不采吗？”走了好一会儿，烁九灵问。

“那些低级的草药就不用采了啦。”他挥挥手。

“可是……”烁九灵想起去年风始晨可是从上到下一株草药，不论是好是坏都没放过。烁九灵当时还担心明年会不会不长了。

想想，还是不说了。

“哎……好的草药肯定不长在光天化日之下，我们找个山洞看看？？”风始晨提议。

“好。”

药山每年的地形都是不一样的，这也是徐聪祖师爷做的好事。因此，每年倒是都很有新鲜感。

……

没走多久，二人隐隐感觉到一股很强的灵力波动。

应该在不远处的树林外。

于是，风始晨和烁九灵看了看对方，还是决定过去看一看。

森林外是空旷的草地，稀疏地长着草药和花朵，中间坐着一个人，白衣飘飘，正在打坐静心。

呵，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自己。

人家懂得在药山灵气充沛的地方打坐修炼，不像你就只会采药采药采药。

看到淡轻凡，风始晨突然注意到今天队伍里好像没看到小宇。

这种活动照理说她是会来的吧？

他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远处的淡轻凡闭着眼睛，一股股灵气在他身边漂浮，跑来跑去，一个追一个，嬉戏打闹，好不乐乎。

但是，最后都被尽数吸收，又给他增了一层厚厚的底子。

真是漂亮的很，这样好看居然是个男人，何等令人惋惜。

烁九灵心里想

他无声看向风始晨，一边的风始晨早已转身准备离开了。

于是，他也只好悄悄跟上去，回首望了望那个白色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