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与非梦》免费试读_时间与世界

引子

只是平凡的一天，日子普普通通的。太阳普普通通晒着，花普普通通开着。

“咚咚咚”门外传来一阵急切的敲门声，伴随不耐烦的话语：“沈周，你小子还睡呀，要迟到了，迟到一定会被教授骂了！”

“来了来了。”彭的一声，门被一下拉开，21岁的青年，刚刚披上一件外套，嘴上是牙膏沫子，眼角上是未擦去的眼屎。对面的朋友笑起来：“你是什么情况！刚睡醒一个春秋大梦吗？”

沈周把门迅速一关，一个箭步跨上自行车，低头看了下表。朋友又笑了：“还看，再看真要被骂了！”

也不说什么，在道上两人飞骑了起来。这座城市一年四季花开，空气中发着甜甜的香气。虽是赶路，但心情也是好了许多，着急的事也不急了。这就是桃源市的魅力。一会儿沈周就和朋友打起了趣：“车惠岸，你说陈言教授为什么那么守时，晚一分钟都不行？”

车惠岸也回道：“得了吧，已经迟到了。等被训吧！话说你今天怎么睡迟了，我敲了你半天门你都不醒，做噩梦了？”

“哎，做了一个春秋大梦！”

一个谜一样的梦。

梦境

沈周一觉醒来，他躺在一个病床上。

他觉得奇怪本能想说“什么鬼”，但嘴一张一合的，什么也发不出来。那个穿白大褂的看见了，继续做他的事，安慰了一句：“别急，慢慢来，你可以先熟悉一下声带。阿陈，生理指标怎样？”

“一切正常，指标很平稳。”那个护士回到。

他能听清，只是他看见什么都很模糊。他想动动胳膊，但很吃力，好像它刚属于自己。腿也是。沈周花了十几秒，熟练学会了扭脖子，现在他很熟练的动作只有这个了。他感到茫然，看着天花板。他什么也看不清，大概是视焦调节不熟练。努力看了十秒，终于看到了第一个清晰的像：那是医生的脸。

医生挥了挥手，沈周想说话，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得点了点头。

“看来视觉恢复得很好。”护士点了下头，同时做了记录。

“听得见吗？”医生又问道。沈周点了点头。

“看来听觉也正常。”护士回道。

“接下来是触觉。”医生按压沈周的头，肚子，胳膊，手，腿，脚，同样，触觉也是没问题的。

“嗅觉。这有两瓶液体，一瓶水，一瓶酒精。指出哪瓶是酒精。”一一闻了去，左手边上是。他想用说的，但发出的只有“啊啊啊”。医生同情得看了他一眼，说：“不要心急。”试了几次沈周吞吞吐吐说了出来：”左，左，左手边。“

医生护士眼中发出光彩。医生惊讶道：“语言功能有了。沈周，还有最后一项检测，味觉。”护士端来两个药丸。沈周感到有了点力气，想支撑坐起来，但力气似乎不够，护士连忙去帮助他。现在沈周能较熟练控制手臂了。他伸手拿来药丸，一一尝过，吞吞吐吐说：“柠檬，草莓。”

“不错，”医生说道，“沈先生，你恢复得不错，再留院观察一天，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您先休息。”医生和护士推着医疗器械出了门，把门轻轻关上了。临走前护士留下一个像手表一样的东西放在床头：“这是您的身份证，您醒了，便交给您。”这让沈周疑惑。现在房间只有沈周一人。他有些晕晕乎乎的，一点记忆也没有。

沈周感到无聊，看着天花板。他觉得天花板太亮了，眯起了眼。天花板暗了下来。可能是依据瞳孔调节的。话说这种科技应该还没有吧？

稍微清醒了一点，记起来了陈言教授和车惠岸。今天不是要帮教授做实验的吗？要是迟到了，估计要完蛋了，这次实验很重要。现在几点了？我为什么在医院？

沈周不自觉生起气来，内心焦虑万分，便不自觉念叨起来“几点了，几点了！”

“现在是上午八点十七分零五秒。”正在沈周焦虑是一个甜美的女声响起。

沈周不自觉一惊：“你是谁？”

“我是您专属AI，主人。您床头有一个类似手表的东西，那是您的身份证，而我住在里头。当我检测到您苏醒的时候便也会苏醒，为您服务。我可以在您最近的显示装置上登录，像这样，”病床的扶手上生起一个全息投影，上面显示“2341 04 03 8:18 07 A.M”，“这是我的能力。”

“你知道我什么时候进的医院？什么时候没的意识？”沈周问道。

“嗯……这是我第一次苏醒。”AI迟疑了一下，“不过我可以查询主人生病信息。”

“拜托你了。”庄周说。看日期只过了一天。看来刚进医院不久。不知道学校里的人有没有担心我，我不见了他们会不会着急？他们一定很担心，尤其是我的好兄弟，他一定急坏了。还有陈言教授，他一定更急，陈言教授很关心我的，他的学生无故失踪，准是发生了什么坏事。他们现在一定知道我住了院，也许已经飞奔过来了。

沈周这样胡思乱想着。不一会儿，AI已经查到了：“主人，信息查到了，您已经在医院里21年了。”

“21年！不可能！我昨天还在学校！”沈周吃了一惊。这AI一定是弄错了。

“这是信息，主人自己看。”AI调出全息投影。

“沈周，男，2320年出生。患有严重基因缺陷疾病，五感丢失。经诊断为Ⅱ型，为五感发育迟缓型，采用阿廖沙疗法。”

沈周迟疑道：“五感尽失是什么？这个阿耶沙疗法又是什么？”

“我搜索一下……查到了相关词条。24世纪以来，出于未知原因，产生了五感尽失的严重基因缺陷疾病。病人不能看，听，触，尝，嗅。”

“那和一块石头没有区别了。”沈周喃喃道。

“正是如此。第一例于2305年确诊，为Ⅱ型，此人正是俄国科学家阿廖沙的小儿子。阿廖沙为他儿子研究出了阿廖沙疗法。病人于2325年出院，直接参加工作。目前在世界科学院任神经学与计算机学博士。”

“那阿廖沙疗法是什么？”沈周有些焦急。

“阿廖沙疗法指用当前计算机模拟意识的技术，在病人脑海中注入完整的社会，让病人于梦中学习，以便苏醒时可以直接服务于社会。这是词条上的信息。”

“那么我之前所以的一切，全是一场梦喽？呵呵呵，这真不是一个好笑话。”

“据我所知，正是如此。主人。”

沈周感到伤感，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自言自语：“我真傻，难道这不会是一场梦吗？难道这个似乎是现实的世界不会是一场梦吗？”

AI听了，回复道：“我无法理解，我只查到了弗洛伊德这句话‘梦是现实的反映’，就是说人不会无端做出与现实无关的梦的。”

沈周感到受打击。这一切绝不是无端而来的。我当然知道弗洛伊德。这一切一定有现实反映的。我才没有睡20年。那一切成长一定是真实的，快醒来。

沈周又是扭脸又是掐腿的，AI能通过视觉探头看见，便很急切，提醒道：“主人，您右手上还有针呢！”

沈周没醒来，便放弃了。莫不成这真是现实？

“对了，百科词条上还有一条关于阿廖沙的，阿廖沙似乎违反了什么，被撤销了职务，而他也不知去向。也不知发生了什么。”AI似乎想让沈周转移注意力，便显示了这条词条。

沈周注意力确实被转移了。“为什么？”

“没人知道。”

沈周纠结了一会儿，又发了呆。他现在不去想那些想不通的事了。

“AI，”

“主人，什么事？”

“老叫你AI不好，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当然可以，我有被取名的权限。”

“叫你什么呢？”沈周在看着天花板，想，自言自语，“你声音那么清脆甜美，轻语，怎样？轻柔的轻，语言的语。”

“我喜欢这个名字。轻语会随时为您服务。”轻语的声音很高兴，也让沈周乐了一会儿。

中午吃完饭后，沈周便又发呆。医生不准他看电视，说他眼睛还未完全适应，中午的医院伙食也不好吃，藕粉，因为医生怕他肠胃不适应。他只好发呆。

“轻语，你说这个时代有趣吗？”沈周发呆看天花板，问道轻语。

“主人，您得自己去看。”轻语回到。

“哎，跟你说话真没意思，你都不会调侃我一下。”

“轻语没有调侃权限。主人可以自己调侃自己。”轻语回到。沈周也是被这回复乐了。和轻语说话带来了他很多快乐，至少是现在。

“哎……你……”

突然，轻语打断了沈周：“主人，有访客。”

“是谁？”

“轻语不知道。但有音频文件传入。”

沈周床头一个小孔，应是传声的地方传来是一个女声，有些快乐，又有急迫：“儿子，我们接到消息，听说你醒了，便赶来看看你。我煮了藕粉，绝对比医院里的好吃……”

又是藕粉。

“还有你弟弟，沈瑜，他上大一了，他也急得来看你，，你等着，我们这就上来……”

父母来看我了。沈周感到开心，但也有一丝失落。这个声音比沈周印象中老了十岁。在他印象里，母亲应是很年轻的，嗓音清脆。每次开家长会，他总是让人羡慕的一个。小时候母亲牵着他的手，在麦田里玩，暖暖的秋光，金黄的麦子，金色的光彩映在母亲脸上……在沈周感觉中，母亲是永远不老的那一个，哪怕岁月已经悄悄在母亲身上留下印记。但沈周还是期待母亲的来访的。

沈周就回忆着，期待着。没有多久，门外就传来敲门声。门被轻轻推开了。一对中年夫妻站在了门口。他们头上已有好多银丝，眼中含着泪光点点。沈周这才发现，他的母亲比他想象中老。而父亲也一样，脸庞上布满了太多沧桑，岁月留下的印记比其他父母更多。沈周看着这对夫妻，内心是惊讶与失落。

“哥，你是不是觉得爸爸妈妈比你想象中老？你在梦中当然不知道，爸爸妈妈自然比你在梦中看到的老的快。”这句话口气略带嘲讽与不满。沈周这才注意道门口还站着一个年轻的少年。大概是沈周内心的失落流落于脸上，被少年看见了。

“别乱说话，你哥刚醒，这可是好事情！”那个中年妇女，不，应该是沈周的母亲，这样打断了少年的话，“沈周，你弟弟沈瑜也是期待你醒的。”

“我又不认识他，二十年来，他有参与我生活过吗？他也不认识我，他二十年来做的梦，有我吗？就这一个一动不动的人，让你们为他操心，还让你们为他支付巨额医疗费！我才不期待呢！“沈瑜大声回应。

“我说了不要提这事！我们有医保，便支付了一半，还有世界科学院的孙宁博士，又为我们支付了一大半，我们付的很少了！”父亲很生气，这样说道。

“那剩下的也不少啊，而且，万一没有孙宁博士帮助呢？”

“你这个小孩子，怎么这个样子！”父亲气急了。

“好了，别吵了，别吵了，沈周醒了，你们两个爷们吵什么！”母亲听了也是火大，骂了一句。这两人也是消停了下来。“怎么这个样子的！”

沈周感到抱歉，说：“都是我，让你们操心了。”

“哪有的事，”母亲走到沈周床前，含着泪，“自你生下来，我和你爸爸就爱上了你，你已经成了我们的命，所以，当得知你有这个病时，我们都很内疚，是我们吧坏运气给了你。我们那时就发誓，一定要让你过上正常的生活，不管付出多少钱，我们都一定要这么做。”

“谢谢。谢谢你们。”

“别说那种话。我们是来庆祝你苏醒的，要开开心心的。孩子他爸藕粉拿来。”父亲递过手上的袋子，母亲打开袋子，拿出餐盒，“你刚醒来，肠胃不适应，只能吃藕粉，我也尽力让它变得好吃了，你尝尝。”

沈周打开盒子。藕粉的气味还挺香的。白色的糊上有一些红色的小颗粒，挺好看的。

“医生说如果也是粉末状的，那么加一点也是可以的，我就把枣子磨碎了，加了进去。”

“你妈妈忙了一上午呢。”父亲加了一句。

“我们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的，希望你喜欢。”母亲说话有些局促，又有些期待。沈周吃了一勺，太甜。沈周不喜欢太甜的食物。但这是母亲做的。

“我很喜欢！”沈周回答。

“真的吗！”母亲流露出欣喜。

天下父母真是不变的爱孩子。我真不希望她难过，不希望她老去，不希望她为我操心。

沈周点点头：“真的。”

母亲更是开心了，开心得落出了泪。后面那爷俩看这样也是笑了。母亲回头看了下爷俩，又扑哧笑了出来，溅出了泪花：“别看你弟弟这样，要是没有你弟弟的陪伴，这二十年也不知怎么过。”

一个下午，沈周有父母的配伴。

傍晚，父亲的AI提醒他他要回公司了。沈周注意到父亲AI的提醒是，怎么说呢，冷冷的。

父亲是调了下午的班到晚上去的。父亲要走，而母亲也不可以总呆在医院，而且沈周也醒来了，他可以照顾自己了。要分别前母亲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加了一句：“哦，孙宁教授说你出院后，去他那应聘。儿子好好休息。”

父母走了。

“主人。”轻语的声音出现。

“一个睡了二十年的人一苏醒，会带给家人一种……怎么说呢，奇怪的感觉吧？”

“轻语看得出，主人的弟弟对主人并没有什么感情。主人和父母聊天时，他总在自顾自做自己的事，父母叫他时，他才应几句。”

“这也不怪他，我这一做梦的人，根本没参与过他的青春。”

“主人也不用担心，毕竟主人父母对主人感情一直不变。”

“哎，轻语，你说如果这是梦，那更好吧。”沈周感慨道。

“主人又在想这事了，轻语无法理解其中的事，轻语也不知道梦和现实的联系与区别，有人假设人生也许是一场有逻辑的梦，但除非醒了，哪能知道？而且什么是醒来呢？轻语认为，不管是梦还是现实，都当现实认真生活，只要生活幸福，梦和现实便没有分别。”轻语回到。

沈周惊讶道：“轻语，你当真是人工智能吗？”

“轻语不清楚，轻语会为主人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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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沈周彻夜难眠，这一切经历不真实了。

十一点左右，他睡着了。

八点，他醒来了，门外传来敲门声：“沈周，还不快起床！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