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清欢》： 喜得千金

第一章 喜得千金

洛沧笙生下来的时候肋生双翼，把接生的奶妈吓晕了过去，还是夫人身边得力丫鬟绿珠剪断了脐带，帮她净了身子，抱到夫人怀里，夫人掌心出现一道白光，瞬间没入奶妈的眉间，绿珠轻轻拖起她放到一边的椅子上。等她醒来后想必什么都不会记得了。

夫人姓姬，名月，此刻姬夫人看着怀中的孩子，怜爱却藏了点淡淡的悲伤，她轻轻的抚摸着孩子背上小小的翅膀，叹了口气，手上光芒一闪，那双翅膀慢慢消失了。

这时一位身着紫袍玉冠束发的中年男子疾步进来，“月儿，月儿”看到床上母女平安，脸上的担忧瞬间变为欢喜，“天佑我洛氏一族啊”。

姬夫人温柔的笑着看着自己的夫君，位尊大靖丞相的男子，虽已过而立之年，此刻却高兴的像个孩子。

丞相府中得了个千金，丞相大人特地开了三天三夜的流水宴，上至文武百官，下至黎民百姓都可享用，城门口的叫花子喜滋滋的拎了个破碗，摸上铺着大红绒布的桌子上一只肥美的鸡腿，哈喇子快流到了地上。

举城欢庆，皇帝陛下念在这是丞相大人成婚五年以来第一个孩子，特地下了恩旨，赐名洛氏嫡女名沧笙，一生欢歌无忧，这寓意也算是抚慰了丞相大人为国鞠躬尽瘁这么多年的忠心耿耿。

丞相府内，姬夫人抱着小沧笙，轻轻的摇着，洛崇明在一旁逗小孩，“阿笙，叫爹爹”，伸出的一根手指被小孩的小手紧紧攥住，眼角眉梢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姬夫人失笑，“老爷，阿笙才一个月，哪里会叫人呢”。

洛崇明一边逗着小孩儿，一边轻声说，“教着教着就会了呢，我们家阿笙一看就是个聪明的孩子”。

不枉洛崇明一天教洛沧笙念三遍爹爹，洛沧笙第一次软软的小奶音喊出爹爹的时候，洛崇明七尺男儿差点落了泪。连着答应了好几声，看得姬夫人心里也是一酸。

洛崇明在23岁时与15岁的姬夫人订了亲，结果家中老夫人突然去世，据大靖律例必须守孝三年，好在两人情投意合，三年后八抬大轿总算把姬夫人娶进了门，但是天公不作美，一连5年，姬夫人的肚子就是没有动静。

开始一两年还好，慢慢的京都各种难听的话便传出来了，姬夫人装作不知道，每天还是做自己的贤惠妻子，将丈夫的饮食起居照顾的妥妥帖帖，诺大的丞相府也打理的井井有条。但是洛崇明心疼妻子，怕她听见那些流言蜚语会胡思乱想，每天想法子逗她开心，却难解自己心中郁结。

好在老天有眼，看着自己夫人终于舒展开的眉眼，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下了。

眼看着洛沧笙从一个奶声奶气的小娃娃长成了调皮可爱的小姑娘，洛崇明每天高兴地合不拢嘴。

在洛沧笙5岁的时候，姬夫人又有喜了。

由于姬夫人怀这第二个孩子的时候已经快二十六岁了，生育这个孩子风险会很大，洛崇明担心自家夫人的身子，犹豫着这个孩子还要不要。

“老爷，这个孩子必须得要，老天怜悯赐了这孩子给我们，我们岂能辜负上苍的厚待，何况生下这个孩子，阿笙也算是有个伴儿了”姬夫人难得的坚持，与以前柔柔弱弱的样子截然相反，眼神中的固执让洛崇明不由叹了口气。

可这第二个孩子让姬夫人吃了很多苦头，害喜的厉害，吃一口吐一口，几个月下来，几乎瘦的脱了形，洛崇明眼睛通红，自责自己当初应该拿了这个主意，不要这个孩子，这样夫人就不会受这么多苦了。但是现在，他除了自责却是无计可施，京都最好的大夫都请来帮姬夫人调理身子，甚至皇上把宫中最好的御医王御医都恩赐来替丞相夫人调理，姬夫人的身子确是一天不如一天。

终于，在第八个月的时候，瘦的只剩一把骨头的姬夫人终于在丰庆四十五年生下了小女儿洛倾城，但是作为代价，姬夫人落下了累及一生的病根。

洛崇明抱着怀中哇哇大哭的洛倾城，看着床上眼窝深陷、脸色蜡黄的夫人，心口一阵阵吨重的痛，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

洛沧笙惊奇的看着摇篮中熟睡的妹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碰了碰那粉嫩的脸蛋儿，笑嘻嘻的跳上床钻进姬夫人的怀里，“娘，这就是妹妹么？我小时候也这么可爱么？”

姬夫人虚弱的笑了，伸手抚摸着洛沧笙软软的头发，丫鬟给她挽了两个圆圆的发髻，配着两只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分外可爱，“是啊，阿笙小时候和妹妹一样呢。”

“嘻嘻”

小孩抬头看向姬夫人，想要说的话却哽住了，“娘，你怎么了？”小手摸了摸姬夫人凹下去的双颊，“娘亲这是生病了吗？”

姬夫人怜爱的把小小的洛沧笙搂进怀里，“阿笙，娘没事，就是有点累了，休息一会就好了”。

小孩儿的心思总是简单，听见自己的娘亲这么说，便放下心来，又看见娘亲披散着长发，便跳下去拿起妆台上的梳子，“娘亲，阿笙帮您梳头发吧”。

姬夫人由于身体虚弱，一直卧床休息，一头如水的长发便没有挽发髻，只是柔顺的垂着，闻言便点点头，微微转了身子，洛沧笙爬上床，跪在母亲身后，一下一下的梳着，专注而认真，摇篮里洛倾城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咧着嘴角笑的开心。

洛倾城慢慢长大，姬夫人的身子却是一天不如一天，病体越发沉重，明明不到三十岁的人一点精气神都没有，整个人像是一朵枯萎的花，花瓣落尽的那天就是大限之日。

姬夫人却是难得的开心，眼看着两个女儿慢慢长大，心里对于丈夫的那份愧疚已经消失殆尽，看着丈夫舒展开来的眉眼，心情也慢慢舒畅起来。

她对自己说，姬月，这一世你该知足了，有了爱你不渝的丈夫，有了可爱的女儿，老天待你不薄，若有来世，若有来世...

这一年，洛崇明给府中请的大夫不计其数，但是，都是一个结果，活不过两年。

洛崇明强忍着心中的悲痛，瞒了妻子和女儿，兀自在全天下搜罗名医。

终于，有个游方的道士路过丞相府，刚好看到一个大夫摇头叹气的从丞相府出来，一时好奇，问了一句，在听说这丞相夫人的病居然无人能解，更是好奇，他本是邻国一名有名的大夫，因为某些变故才离了家园，浪迹天下，当下便往丞相府走去，他倒要看看，这是怎么个疑难杂症。

第二章 老道士

门口的侍卫看这老头衣衫褴褛，以为是晚饭的，随手拿了几枚铜板扔给他，让他快走。

老道士瞬间怒了，但还是压抑着怒气说到，“我是来给夫人治病的。”

那两名侍卫对视了一眼，他们知道丞相正在全天下寻访能给夫人治病的大夫，但是眼前这位，怎么看也不像个能给人治病的，倒是看起来疯疯癫癫的。

老道士往地上一坐，“哼，你们今天不让我进去我就不走了。”

两名侍卫又好气又好笑，“你还给别人治病呢，自己都疯疯癫癫的。”两人上前架起老道士准备扔出去，老道士死命挣扎着。

喧哗声引起了了洛崇明的注意，他刚送走那个大夫心灰意冷的呆立在院子里，猛然听见门外有喧哗之声，听见医治夫人之类的字眼，急忙三步并作两步的奔出去，却看见一个破破烂烂的老头正在和守门的侍卫推搡。

洛崇明挥退了侍卫，他现在也是病急乱投医，恭恭敬敬的对老道士揖了揖，“这位老前辈，您刚才所说的能医治内子的话可当真。”

老道士拍了拍身上到处都是的灰尘“那是自然。”

洛崇明眼中燃起一丝希望，他知道大隐隐于市的道理，有些世外高人就是像老道士这样不拘小节，混迹于闹市之中，却有着一身过人的本领。

洛崇明急忙把老道士请进去，“道长，您要是能治好内子的病，让我做什么都行。”

老道士看着洛崇明的眼神里有一丝诧异，他走过很多国家，也见过很多人，他从来没有见过哪个丈夫对自己的妻子有过洛崇明这样的眼神。

他点点头，“先去看看吧，能不能治不好说，但我会尽力。”

洛崇明急忙把老道士带到寝室，隔着一层纱帘，老道士看了看自己一身的灰土，转头对洛崇明说，“给我打盆水，我要净手。”

洛崇明亲自去打了盆水，老道士仔细的洗了手，隔着纱帘为姬夫人诊脉，手指一搭上姬夫人的手腕，老道士大吃一惊，脉象这么虚弱，时有时无，这...是将死之人啊。

他回头看了看洛崇明担忧的眼神，“可否打开纱帘，我需要再确认一下。”

洛崇明点点头，一旁的丫鬟用银钩勾起纱帘，老道士静静打量着眼前病的奄奄一息的女人，不可否认，她健康的时候该有多美，只是现在瘦脱了形，眼窝深陷，显得瘦骨嶙峋。

老道士轻道一声“夫人，得罪了。”姬月虚弱的睁开眼睛“有劳道长了。”

老道士点点头，仔细查看了一番，便让丫鬟放下了纱帘。

“丞相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洛崇明看一了眼姬夫人便跟着老道士出去了。

“丞相大人，夫人这病很是蹊跷，好像失去了十之八九的精气，一个人没有了精气，就像树木没有了生机，活不了多长时间。”老道士斟酌了半天缓缓的说道。

洛崇明眼中的希望一下子破灭了，他强忍着悲痛“真的没有办法吗？”

老道士不忍，“请恕老朽无能，无法根治夫人的病，但是，老朽有一方药，可以为夫人补些许精气，只要药不断，五年十年不是问题。只是...”

洛崇明听老道士这么说急忙追问到“只是什么？”

老道士说，“只是这药方的药引特别稀有，怕是不好找。”

洛崇明紧紧握住老道士的手，“老前辈您尽管说，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寻来的。”

老道士点点头，“很好，拿纸笔来。”

老道士写完了药方便告辞走了，洛崇明有心把他留在丞相府，老道士却坚决拒绝了，“老朽能为夫人做的已经都做了，留下来也没有任何用处，何况老朽已经习惯了浪迹天涯的生活，这丞相府，于我来说是拘束。”

洛崇明只好给了老道士一些衣物和银两，好生送走了他。

那药方共需十味药，其他九味都是寻常，只有那药引却是难寻，这药引名曰三生饮，由四味药组成，这四味分别是南星、木香、川乌、附子。

这四味药靖国并没有，要去遥远的浀兹国。

但是这方药对于洛崇明来说就是救命稻草，他立即就派人前往浀兹，并将丞相府的侍卫调配了三十人前去寻找这四味药，他看着绝尘而去的马车心中稍微松了口气，夫人，我一定会拼尽全力救你的。

...

两年后，在洛沧笙这个小姐姐的指导下，洛倾城摇摇晃晃的迈着小短腿跑的欢快。

“姐姐、姐姐”阳光下的洛倾城，圆圆的大眼睛几乎占了半张脸，一笑便弯成月牙儿。

洛沧笙转身抱了抱自家妹妹，吧唧用力在那粉嫩的小脸儿上亲了一口。

“倾城，你要乖乖哦，今天国子监张太傅要授课，姐姐不能陪你玩了”

洛崇明在洛沧笙6岁的时候，把她送进了京都国子监，本来国子监是皇帝专门为他的子女设立的，到了本朝，成嘉帝特意开了恩典，朝中大臣的子女也可进来读书学习。

洛沧笙第一次来国子监的时候，见到这么多和自己同龄的小孩子，既新奇又有点胆怯，拎着自己的锦绣小包站在门口，一双大眼黑白分明。

国子监督学张太傅很少来，基本上都是其他学士在授课，今天知道这位丞相嫡女要来，特意早早的过来了，第一眼看见这小姑娘就觉得她很机灵，不由很喜欢，此时见她踌躇在门口，不由笑了。

“洛小姐，不用怕，这些都是你的同学，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他们”亲自上前牵了她的手，带她站到前面，洛沧笙一抬头吓了一跳，一堆小孩睁着明晃晃的大眼睛好奇的盯着她看。

“我…我叫洛沧笙”一片诡异的安静，洛沧笙手足无措的站在上面，手心慢慢沁出细腻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