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亢》免费试读_大阳石

第一章 少年不识愁滋味

“二柱子，快，下来，你竟然欺负小虎，我看你是活腻了。”

“我没有欺负她，我就是吃了个他的糖葫芦。”

“这还没欺负他，说，这才几天啊，你欺负了小虎几次，对了，还有村子那头的铁蛋，他家的鸡蛋是不是全被你摸走了？”

“我留了俩啊，咱盗亦有道。”

晴空之下，一少年挂在树上，树下几个同龄少年执着棍棒，指着树上的少年骂骂咧咧，树上的二柱子腹诽：“小时候，我还不见得吃这种东西呢。”

这时候，一位花甲老人笑嘻嘻地走了过来，对着树上的少年喊道：“二柱子，下来吧，小壮不会欺负你的。”

少年怀疑道：“二爷爷，这都第几次给我担保了，每次我从树上下来，就被他们追着打，我就没见你帮过我。”

老人笑骂道：“每次你下来，我也没见过他们几个追的上你过。”

“我不下来，我就是不下来。”少年撇着嘴，忽然眼珠子一瞪，“二爷爷，小心后面，有大虫！”

树下的几人同时转过头去，发现什么也没有，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有被这个披着虎皮的孩子给戏耍了，大家又笑又骂，一会儿之后，众人即将离去。二爷爷捋着胡须道：“娃儿们，别忘了，后日你们就要去书院了，明日我们村子里会为你们举办送别的仪式，娃儿们别忘了。”

小壮：“二爷爷，天大的事情忘了，这日子是万万不能忘的。”

二爷爷：“好，那明天咋们村子就给你们这些娃儿们送行。”

这时候一个流着鼻涕的孩子走了过来：“二爷爷，那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二柱子哥哥了？”

二爷爷笑道：“怎么了，小虎，我看二柱子一老欺负你，怎么，还舍不得他了？”

少年挠了挠头，“其实二柱子哥对我挺好的，虽然他抢我糖葫芦，还吃我娘给我做的糖人，而且还……”

小壮拍了一下小虎的脑袋，道：“得了得了，别说下去了，你越说，大哥就越是想揍二柱子。他都这样了，你咋还是个吃里扒外的家伙，还舍不得起他了？”

“哎呀，真痛。”少年揉了下脑袋，“小壮哥，你就别逞威风了，二柱子哥哥连大虫的都敢惹，还剥了大虫的皮，二柱子哥哥要揍你，还不是一只手的事？”

小壮脸一红，“我还是不是你亲哥了？”

众人皆哄笑，小壮指着身后的几个少年道：“行啊，你们几个都敢嘲笑你们大哥了，小心我揍你们。”

几个少年赶紧噙声，但是一会儿之后还是捂着嘴笑。

小壮瞪了一眼身后的小虎，道：“你等着，等咱爹去种地了，我好好收拾你。”

小虎作了个鬼脸，就跑开了。他知道，自己的哥哥是不会收拾他的，疼他还来不及呢。

这时候的二柱子，早已跑到后山的河边，嘴里叼着一根草，抱头看着天空，过一会儿他又走到河边，这个穿着虎皮的少年，捧了一抔水，朝着自己的脸甩去，仔细看他这张面庞，十三四岁的脸上，已经长了一点胡子，眼睛也十分的清澈，头发只是随意地披散到肩膀上但却不显得杂乱，只是少年右脸的脸颊上，有一道浅浅的刀疤。少年看着水中的自己，叹道：“如此这般的英俊，敢问英雄何人。”

二柱子又捏着嗓子，自答道：“我乃李亢龙是也。”

“哈哈，好大气的名字，也只有英雄你这般风流的人物，才能驾驭这样的名字了。”

二柱子拱手沉声道：“惭愧惭愧。”

若是周围有人看到这番场面，恐怕早已翻白眼了。但是谁也无法否认，再过几年，这个孩子应当是个英俊的男子。

正当二柱子在充满崇拜的盯着水中的自己时，他的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响了，“哎呀，饿了，铁蛋家了鸡蛋没有了，小壮见我肯定话都不说就追着我打，张姨家男人可是个煞星，我可不愿意见那个活阎王……”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娃子，今晚就和二爷爷一起吃饭，怎么样？”

“二爷爷，你那手艺要是好，我怎么会去化缘呢？”

老人笑骂道：“你这小子，还化缘，真是辱没了佛家人。”老人又随即提起手，手里抓着一直鸡。“怎么样，二爷爷给你做荷花鸡，二爷爷今晚还请你喝酒？”

少年咽了咽口水，说：“爷爷，我就去你家吃。”

老人随即又骂道：“我家不就是你家？”

少年人心中略起波澜，眼眶微微湿润道：“对，二爷爷家就是二柱子家。”

老人好好打量了一眼这个孩子，十三年前，自己也是在这个河边，看见这个孩子，那时候孩子正在沉睡，可是脸上留着血，脸上有一道一寸深的伤痕。善良老人赶紧将这个孩子抱进村子里的郎中那里，郎中为这个孩子缝合了脸上的伤口。

十七年前，暴君当道，爆发了一场农民起义，而自己的孩子也志在为天下百姓出一份力而投靠了当今皇帝--李桓，但是不幸的是，他死于那场农民起义。如今天下太平，二爷爷不悔自己的孩子当年参军，他更多地是骄傲，骄傲自己的孩子，为了天下苍生献出了自己的满腔热血。由于自己孩子过早地离世，二爷爷也将这个少年当成了自己的亲孙子养，多年来也一直无微不至的关心与爱护着少年。

不过说来也奇怪，这个孩子天生怪力，而且身体轻灵，可让老人头痛的是，这孩子总算是没把这天赋给辜负了，三天两头地闯祸，搞得整个村子鸡犬不宁。不过还好，村子里的人虽然平时责骂这个少年不懂事，甚至有些壮汉威胁少年要揍他，但是都只是在吓唬他，况且他这一身好天赋，没十几个壮汉是没办法拾掇他的。老人笑着看了看这个少年，拉起少年的手，道：“行了，鬼娃子，啥时候你也会矫情了。”

“二爷爷，以后二柱子一定像亲孙子一样疼你，保护你。”

“二柱子，什么叫像亲孙子，你本来就是二爷爷的亲孙子啊。”

二柱子没有回答，只是拉着老人的手，爷孙俩人慢慢地消失在农家的烟火中。

第二章 亢龙

亢龙

这日正午，依旧阳光明媚。而村子内的祠堂前，一位老人捋着胡须，而他面前是一群十三四岁的少年，半跪在地。

老人深切的看了看这些少年：“娃儿们今天长大了，去了上阳书院，莫要丢了我亢龙村的颜面啊。”老人随即又笑道：“小壮，你是他们的大哥，去了上阳书院，一定要照顾好你的兄弟们，莫让别的村的娃子欺负他们。”

小壮拍了拍胸脯：“放心二爷爷，只要有我大壮在，他们就不会被欺负。”

“切，他自己别被欺负就好了。”一个“老气横秋”声音响起。

小壮站了起来，瞪着眼睛：“二傻子，你再说一遍。”

“你可以叫我李亢龙，或者叫我二柱子，但是你要是乱叫的话，我可……”

“行了，鬼娃子，啥时候就你事情最多。罚你今晚没饭吃。”老人开口道。

二柱子狠狠地瞪了身旁的小壮，转身跑出了祠堂。

老人叹了口气，“好了，不管这个臭小子了，仪式继续。”

老人让所有的少年脱下上衣，他拿起一束香，左手只是转动了几下，对着右手中的香一指，香就点燃了。众人惊讶的看着老人，老人也微微一笑。将香缓缓放入面前的铜炉之中，而少年们也对着铜炉进行叩拜。

不远处的一颗很高的杨树上，面带刀疤的少年却撇了撇嘴，道：“老没羞。”

对于这个少年来说，从自己记事开始，老人就从未用过火而能使物体燃烧，少年多次问为什么老人可以隔空取火，老人也只是笑一笑，并不回答。

老人让所有的孩子都站起来，“从明天开始，你么们就要去上阳书院，你们也应该知道，你们是村子的未来，二爷爷希望你们可以在书院里面认真学习，莫要负了我亢龙村七百姊妹的期望。”

少年中的其中一位喊道：“二爷爷，去了上阳书院，我能学到隔空取火术吗？”

众人也向老人看去。

老人似乎回想起来什么，他的眼睛忽然变得浑浊起来，眼泪也随着他充满沟壑的脸上艰难滑落。

自己的隔空取火术，是自己的儿子教的，而自己的儿子，也不愿提及自己为何会这术，从哪里学来。当年自己的儿子去投奔李桓之前，便把此术的修炼方式授予了自己，并提及，此术万不能落入外人之手。

二爷爷一时不知道如何作答，不错，多年以来，也有不少村子里的壮汉问过自己，可最终也是不了了之。

这时李亢龙从树上跳了下来，身体轻灵的落在地上，对着询问的少年骂道：“就你张三事情最多，你要是再敢问这种问题，仔细你的一身狗皮。”

张三窃语道：“我只是不想让这术失传，学会了这术，我们亢龙村不久不会被别的村子欺负了吗？”

李亢龙过去揪住张三的领子，将张三举起，“你张三还学会强词夺理了不成？”李亢龙顺势就要将张三摔在地上。

张三恐惧道：“你要干什么？”

这时老人回过神，对着李亢龙喊道：“亢龙，还不将张三放下！”

可少年的手早已松开，张三被狠狠地摔在地上，抱着身体喊痛。

“让你这张皮子长长记性。”

老人就要开口去骂，李亢龙却走到老人面前，缓缓擦去老人地泪水，这个已经比面前老人高出半个头的少年哽咽道：“二爷爷您罚我吧，明早早饭二柱子也不会吃了，今晚挑够十桶水到祠堂，将祠堂都打扫干净。”少年早就已经知道，自己很早就被父母抛弃，随着时间地流逝，他早就已经忘了他的父母，可他知道，面前的老人或严苛，或慈祥，始终陪伴着他，全村的村民也早就默认，李亢龙是村长的亲孙子，而少年也早就把村长当作自己的亲爷爷。

对于少年来说，老人是最重要的亲人，他怎能看见老人落泪？

老人摸了摸少年的头，喊道：“亢龙？”

少年看着老人，回道：“爷爷。”

老人又对着张三说道：“张三啊，二爷爷我以后也不会再用这术了，也不会传授给任何人。

老人这是在表态，既是对张三的表态，也是对与村子中其他对此术有觊觎之心的人的表态。老人又道：“张家小三儿，你也不必太过失望，去了上阳书院，什么习不得？”不错，上阳书院在这大奉王朝里，不单单只是学四书五经的地方，上阳书院中的老师，那是连皇帝李桓都十分敬重的人物，因为他们可以飞天遁地，无所不能。

张三早就没有了被李亢龙重摔后的痛楚，反是满心的期待。

这时一位中年村妇走了出来，“好了，今天是我们送别娃儿们的日子，我们就好好吃喝，为娃儿们践行。

二柱子窃语道：“终于不用去这贼婆娘家偷吃了。”

耳朵奇好的村妇转身揪住少年的耳朵，“贼娃子，你刚才说我恁？”

“哎呀，张姨，我说张姨许是天下最貌美如花的女人了。”

“就你这娃子嘴贼。”村妇笑骂道。

众人皆笑。

……

月光轻轻洒在这个安详的村子里，少年依旧坐在河边，嘴中依旧叼这一根稻草，而他的嘴油油的，少年捂着鼓起的肚子大声喊道：“好饱啊！”

少年忘了嘴里还叼着一根草，于是草跟顺势掉到少年的喉咙上，少年不停的咳嗽起来。

二爷爷走了过来，看见少年滑稽的样子，笑道：“不错，今晚水是挑够了，看你小子态度这么积极，今晚上晚饭就不罚你不吃了，走，跟我来，爷爷给你准备了晚饭。”

少年的嗓子马上就好了，跟在老人的身后

少年和老人走进这间简单却很整齐的茅舍中，桌子上放着一只金黄色的羊腿，油光发亮。少年跑到桌子旁，拿起羊腿就啃了起来，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早已鼓起的肚子。

老人从橱柜中取出一个坛子，“来，二柱子，陪爷爷喝点酒。”

“爷爷，我还小啊。”二柱子故作天真道。

“鬼娃子，你可不小了，成天给我惹事生非。”花甲老人拍了拍少年的头。

少年挠了挠头，笑了起来，老人亦跟着笑了起来。

饭罢，老人看着小脸红扑扑的少年，尽管已十三岁，但面庞仍略显稚嫩，少年已经微醺，许是贪杯的缘故。

“二柱子，想不想和爷爷学隔空取火之术啊？”

“想，但是二爷爷，你不是说这术不会授予任何人吗？”

“可是你是我孙子啊，记住，这是你干爹要教你的术。”

少年不解，他自幼被双亲抛弃，也只有脸上的伤疤和面前的老人陪他到现在，父母唯一留给他的，只是一个锦囊，里面写着他的生辰八字和亢龙儿子，这也是他的名字由来。所以他不知道，自己何时又有了一个干爹……

“他叫李当国，随开国皇帝李桓打下如今的大奉江山。”老人的眼中流露出无尽的追忆。

少年豁然开朗道：“是黑袍将军李当国吗？”，他的眼中充满了崇拜与钦佩。当今皇帝李桓能功成名就，离不开黑白二袍—黑袍李当国，白袍陈庆之，二人作为李桓的左膀右臂，随着李桓五年如一日的征战，可惜，天妒英才，李当国在一次刺杀中，为了保护李桓，牺牲了自己，后来李桓即位后，追封李当国为太尉，谥号文襄。少年人疑惑，自己与李当国素昧平生，黑袍又怎么成了自己的干爹？

“他是我儿子。”老人一句话，让少年觉得不可思议，可是看见老人的神情，那份悲伤不像是扮演出来的。老人沉默片刻，拿出一本泛黄的书，让人不禁遐想它所经历过的几多岁月。上面是古文字，但是很好辨认—离燊诀。

老人将此书递给少年，“这是当国让我保留的，说日后送给有缘人，可我这么从小就未离开过村子，哪又有什么有缘人，不如让你将他传承下去，说来惭愧，二爷爷学了十年，也只是学得了这隔空取火之术，而且这隔空取火，也与书中所提到的想去甚远？”老人又看了看少年脸上的疤痕，心想道：或许你就是有缘人，当国最后一次回来时，脸上也有这么一道疤痕。当国的生辰八字也与你相同。

少年疑惑道：“爷爷，这就是隔空取火之术？”

老人笑道：“不，隔空取火之术只是其冰山一角，你干爹说过，有此书者，可成仙。”

仙人自古以来就是传说中的存在，也就是上古时期，才有过诸神璀璨。可如今，仙，不可见。

少年内心沉重地接过此书，对于老人今日的言行，少年感到十分的震撼，先是自己的干爹是黑袍将军，后是自己获得了成仙的契机，任是谁内心都会久久不能平复，可他选择了相信，他像相信自己的爷爷，也相信素昧平生的干爹。

老人捋了捋自己的胡须，视向少年身后的大山，“你记住，日后若是离开这里，切勿凭此术行残害生灵之事，否则，我九泉难安！”

少年重重地跪在老人身前，磕了三个响头，又转身对着大山，也是对着自己的干爹磕了三个响头。少年站了起来，轻声道：“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