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蛛》: 周二公子亡讯
第一章 周二公子亡讯
建兴十年,平州乌合县。
此时正值晌午,茶楼里,途经的旅人,歇脚的商人,会友的文人,以及一众热爱聊八卦的闲人,众人吃着茶,谈论着各种话题。其中,最引人关注的,当属平州首富周家。
“诶诶,你听说没?周家小儿子死了。”
“呸呸呸,这话可不能乱说。周家可是出过几个大官儿的。”
“真的,他家门口都挂幡了。”
“我昨儿夜里回去的时候,没见着那条街谁家挂幡啊。”
“今早挂的,卯时初,我亲眼所见。”那人咂了口茶水,神神秘秘道:“我还见着周家太老太爷了。”
周家太老太爷,已是耄耋之年,这十年来,也就周家刚来乌合县时办过一次大寿,请了外人祝寿。
普通百姓不知周家底细,一些文人学士却是对周家太老太爷的事迹有所耳闻,那堪称传奇的经历,让众多学子热血沸腾。
此时,在众人的催促下,那青年清了清嗓子,有意卖弄,道:“一句话,不愧是当过大官儿的,不怒自威啊!看你一眼都能把人吓得瑟瑟发抖。”
场面瞬间安静,那几个准备去周家拜访的文人更是气的脸色涨红。
那青年也觉得尴尬,转了话题回到周家二少爷身上,“周太老太爷那等人物,我怎敢拿他诓骗尔等!此事,真真的!”
想想那周二公子,前些日子还活蹦乱跳,到处招花惹草,众人唏嘘不已。
“前几天才过了成人礼,这人就没了?”
“唉,命运无常啊。”
“哼,那姓周的前些年就害了不少人,若非祖上余荫庇护,早已入了死牢。如今也算是报应。”
“哦?此话怎讲?听闻周家家规极严,尤其是对子嗣的教养。难道尽是夸言?”
“心术不正,便是耳提面命,又能如何?”
此言一出,却是众皆沉默。
那周家是十年前迁来乌合县的,听说祖上出过几个大官,县令见着也要礼让几分。
周家有二子,次子名南山,字仲良。生性顽劣,不知惹出过多少祸事,偏生自幼饱受宠爱,有周家压着,县令也无可奈何。
“唉,作孽哦。”一白发道人叹息一声,离开茶楼。其余人也各自散开,各行其事。
而众人口中的周府,可谓是阴云密布。府中上上下下,人人愁眉苦脸。
周家几十年前多了个规矩,每年三月初三,凡是满了三岁的周家子嗣,皆要守夜。然而,四天前,周二少爷又一次挑战了太老太爷的威严。
周老爷现在都还记得,十六年前,次子在卯时前一刻睡着,被罚两天不能吃饭,滴水也不得沾。而周老爷之所以记忆犹新,不仅因为次子当时给他的惊吓,也是因为,和他当初一比,简直罚的太轻了!他当初可是丢了半条命啊!还是自个儿老爹亲自罚的!
建兴十年,三月初三,亥时,周家二少爷,再犯忌。
就在众人猜测着二少爷这次会受什么罚,周老爷兴致勃勃要重塑次子心中威严父亲的形象时,老太爷却是沉默地命人准备丧葬所需之物。
众人一惊,皆以为太老太爷被气出了好歹。
可,一连四日,周二少爷始终沉睡着。打他、骂他,甚至老太爷拔剑划伤他十根手指,也不见得醒。
三月初八,太老太爷沉沉叹息:“福祸相依,天意难寻,罢了,且看造化吧。”
随即,便令周老爷带着大少爷和府中女眷,及一众丫鬟婆子,去庄子里住。
以太老太爷的威望,自是无人敢强行留下。
临行前,老太爷告诉周老爷,要是谁偷偷回府了,他就等着家法伺候。
周老爷当即瞪了眼发妻和长子。明明白白地表达出:“担心老二也不许回府!”
老太爷:“……”他为什么会生出这么怂的儿子。
第二章 周二公子有救
黄昏时分,收拾妥当的周老爷一众人刚离开,一白发道人便来到周府门前,将一个木牌递给正准备关门的仆从。
那仆从接过木牌一看,吓得立马去追周老太爷。
可怜周老太爷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体会“迎着风奔向夕阳”的舒爽感。
待离门近了,周老太爷猛地停下步子,努力喘匀气息,整理好衣袍后,快步走向大门。
“元尘道长。”
周老太爷恭敬地作揖行礼。
道人一扫拂尘,示意免礼,抬脚就往门内走。“贫道先看看二公子,再去寻令尊。”
元尘道人走了,紧张的周老太爷松了口气,习惯性擦擦头上的冷汗,习惯性四顾看看有没有人,然后,他看到了贼兮兮准备翻墙的儿子。
老太爷:“……”
周老爷:“……”
被发现了!
“咳咳,爹,元尘道长要看南山,我去带路,祖父那边就麻烦爹了。”周老爷离开墙角,一本正经。
老太爷重重一哼,衣袖一甩,大步而去。
另一边,元尘道人推开房门,绕过屏风,就见一小厮直勾勾地盯着自家徒儿,配上一屋子黑沉沉的阴气,唬地他当即拍出一张驱鬼符。
小厮一直聚精会神地盯着自家主子。这几日只要没事他就会盯着主子额头,来看顾主子的人见他呆愣木纳,连使唤他的想法都没有。
当了几日小透明,小厮愈发专注,此刻一张轻飘飘的符纸贴上他额头,挡住视线,小厮转动僵硬的脖子,斜眼看去。
元尘道人也反应过来,这小厮并非鬼物。见小厮看来,不禁有些尴尬。哪知,小厮猛地爆发非常人的速度,转瞬抱住元尘腿脚,一把鼻子一把泪地哭嚎:“道长!道长你可算来了!你要再不来二少爷就真的要死了!有史以来第一个被饿死的富家子!想想就丢人啊!”
“贫道就是来救你家二少爷的。”元尘忍无可忍,一脸嫌弃地扔开小厮,“让你家老太爷准备一套干净的道服。”
小厮知道少爷有救了,兴高采烈地去找老太爷。
元尘道人封上门窗,回到床边仔细探查起周南山的情况。
面色青白毫无血色,呼吸脉搏亦不可察,肢体僵硬,双眼无神,与死人无异。
道人掐指细算,眉头渐皱。随后自满屋浓郁阴气中拈出一缕,再扯下周南山头发一根,二者相并,口中念念有词。
周家正厅,周老爷如坐针毡,不停地来回踱步,老太爷看的烦了,恼道:“别转悠了,瞧着我头疼。”
“我转我的,又没让你盯着。”周老爷嘟囔一句,还是老老实实地站住了。
“皇上特意命人送来的贡茶,不喝别浪费了。”
太老太爷都发话了,老太爷再烦闷,也只敢憋着。心道:“您怎么不说说您孙子呢。果然隔辈亲。”身体却是很诚实地喝干了满满一杯“透心凉”。
“祖父……”周老爷喊了一声。
埋头翻看兵书的太老太爷果断甩出两个字,“等着。”
门口杵着当木头的小厮面无表情,心道,这三位主子真是一个比一个含蓄,担心就直说嘛,像他一样,多好。
在屋内四人焦急地等待中,元尘道人终于踏月而来,月华披身,仿若仙人。
小厮见着元尘道长,眼睛一亮,随即看到那崭新的道袍,忍不住嘀咕:“感情您老一点都不急啊,还去换了衣袍。”
“道长!情况怎么样?还、还有救吗?”周老爷就激动得很明显了,要不是老太爷手疾眼快把他拽住,指不定就扑上去了。
太老太爷起身将元尘道人迎上主宾座。
元尘道人一甩拂尘,摇摇头。周老爷一愣,随即面露悲戚之色,老太爷跟着叹息一声。
太老太爷道:“元尘道长有话不妨直说。”
道人无奈,道:“周公,你这次可把贫道害了。引魂的关键时刻,突然闯入一群百年鬼怪,皆是为南山亡魂而来。引魂不能断,只得分些心神对付鬼怪。好在贫道法力深厚,没有一命呜呼哉。”
太老太爷没有入套,道:“道长若是早些时日来,又岂会有此下策。”
道人轻咳一声,道:“事已至此,命人将这些符文贴满府上吧,门神就不必请了,以免仲良归途招阻。”说着,拿出一踏符文,又道:“贫道损了不少心血,又被鬼怪所伤,就先去歇下了,南山醒了,告知一声便可。”话罢,翩翩而去。
门口的小厮这才注意到,道人脚步有些踉跄,正犹豫着是否跟上去,屋内经历大悲大喜的周老爷一口气没喘匀,竟是晕了过去,吓得小厮立马把自家主子的恩人扔到九霄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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