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银瞳》——一曲微茫

一.银瞳无双

夜深了，寒风熹微，天空中的水气猛地降下来，在街角的丁香叶上镀了一层秘银，昏黄的灯拖着小巷不可容纳的昏黄的影子。一切仿佛都醉醺醺的，却又明白地出奇，又是一个蓝月亮的夜晚。

注定是一个不寻常的夜晚。

凌晨两点，天色暗得出奇，隐隐约约的月光几经挣扎还是被浓墨所覆盖，那片天，突然开始摇动，这绝不是闷雷，也并非地震，时而有一些奇怪的嘀咕声从天而降，但早已被空气炸裂的声音盖过。摇着摇着，天突然凝住了阵脚，像在酝酿着什么一般肃穆，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银雾侵占了整个天空。

霎时，云层似乎爆炸了，天空中绽开了一朵银花，数以万计的银色碎片像炸裂的烟火迸出，又像俯冲的苍鹰一般下坠，渐渐被浓雾包裹。一大片零零散散的蓝光顺势倾下，像凭空刮起了直通云霄的暴风雪，又像海面上的波澜与漩涡翻腾着冲向海底。天轰隆隆地狂震着，湛蓝的幕布要破了，还要带着整个旷野一起破了一般。可是没有，一切又停住了。

暖国的天空中居然出现了宝石蓝的极光，旷野中也不是那样安静，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一定是他们来了。

他们全部披着厚重的大袍子，簇着不知是什么动物身上的闪闪发亮的羽毛，鞺鞺鞳鞳地拖着脚步走，脸被紧紧的遮住了，泛着银光。

第一个屋子亮了灯，一个佝偻的黑影走向了黑夜，她挂着深绿呢子大衣走向那些人，那散乱的银发似乎也在告诉世界她的到来。“你们来了啊”那破破烂烂的大衣下传来她格外粗野的嗓音。

他们中的一个走向前去问到：“只剩你一个了？”声音里虽然随意去带着一定的敬畏。她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玛丽·帕里瑟薇……”另一个男人意味深长地说。“哦，社长，我更希望您称呼我的代号……”她有些不满。“行了，紫唇”一个女人轻快的声音，“收起你的烟熏嗓，那件事准备的怎么样了？”她又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接着她又补充道：“马克西姆那个老头倒是很不情愿，所以……”“够了，紫唇，我们知道你迟早会杀了他，你怀疑他是个特里普是吗？是吗？是吗？”一个尖声尖气的男人。大家似乎都对他的说词感到厌烦，一阵嘘声。

“好了，大家”那个被称为社长的男人大声喊道，“现在大家都去休息，明天我们要去华灯彩驿！”

“我不去”一个小姑娘冷静地说，但眼角泛红，似乎十分恐惧，“去那里会见到那家人的，他们……”，她像是被野兽扼住了脖子呜咽起来。

“哦，振作一些”一个矮胖的男人油腻腻地安慰她，“他们又不是魔鬼，那里还有很多很多的虎打糖……”说完他砸吧了一下嘴，其他人瞪着他，显然很不喜欢这种从安慰别人的话中取得自我满足感的行为。小姑娘仍面色煞白。

“可是他们的眼睛……”一个唯唯诺诺的女士也有些犹豫。“很好，蓝鸢，我才想起来”部长仍在微笑，“大家千万不要看他们的眼睛，那十分危险”他把鼻子尖抵在了蓝鸢通红的脸蛋上，“相信你们已经从《特拉男爵的苦命自杀生涯和3世纪华灯危险人物之间或多或少的联系》里看到了，如果你看了他们的眼睛，你会变成……呃，呃，我是说，呃，变成……（良久沉默）格林威治的小矮妖的。”他说最后一句话时至少用胳膊肘撞了旁边那个男人十次。

每个人都挑了挑眉毛，表示对这种含糊其辞答案的极度不满。只有紫唇刻薄地说：“书的名字很好听，社长。”

一伙人作鸟兽状散开了，回到各自爬满蜘蛛网腐臭的屋子里去了。风还吹着，夜还很深。胖墩墩的男人瞥了一下天空——极光还在幽幽地闪烁。

很巧，远隔千里，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在一片混沌中直起了身。他不敢相信那双美丽的眼睛所看到的——天空中出现了极光！不过在他发现这个有点不可思议的荒谬事件时，他看到了更令他惊讶的事——窗边似乎有一团蠕动的毛线！

他又一次躺下身子，平息着自己的心情。凉风习习，似乎不太容易让人神志不清，他想。

他很年轻，拥有着很好看的松软的蓝头发，鼻子高挺，肤色白皙，相貌俊朗，身材又瘦又高。不过最特殊的当然是他的眼睛——你从未见过那样美丽的眼睛！它不大也不有神，只不过是银色的，就像独角兽的血那样晶莹透亮，它们现在在不安的跳动着。胸前的项链上刻着他自认为聱牙的名字——珀策·银曦。

他下了决定又一次张开了眼——极光还是不好意思地挂在空中，不过毛线球不见了，它原本该在的地方似乎放着一张纸。他一跃而起冲到窗边，四下打量着地板，然后松了一口气，那里什么也没有。不过他倒是觉得那极光很美，似乎和他自己有一种神秘的联系一样。他痴痴地望着天空。

如果天再亮一些，他就能清楚地看到离他半米远的地方，有一封沾满银色黏液的信，当然，那银色不闪光。

二.极光

隔天天气极差，珀策甚至觉得这与那道极光有关系。光线被厚的惊人的乌云遮了个严严实实。雷雨密到根本看不出与空气的间隙，一切的一切都恍恍惚惚，他拼命地跑向学校——这是最后一天的毕业典礼了，珀策并不想迟到。只不过这狂抨的攻势打的他脊背生疼。

他奔向了礼堂，但里面空无一人，又只得奔进向教室。刚一进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位陌生的女人，他不知为何竟有些害怕这个女人，她那崩的比树皮还紧的面孔正望着他呢，那暴戾的眼珠凸得吓人。

“进来，帕泽”他并不知道是在叫他，“进来，快！如果你问你们的库里西教授哪去了，那我会告诉你他今天感冒，很不幸是吧。我是莱妮教授。”那个代理教授语速飞快。他意识到是在叫他，缓缓走入教室。

珀策刚想说什么，莱妮又竖起那根修长的手指：“如果你问我我们大家为什么不在礼堂，我会告诉你都是因为你，孩子，克拉迪（校长，一个哼哼唧唧，从不正经的老头，似乎莱妮也这样认为，她的语气中充斥着不满）说不应该有任何一个毕业生缺席，于是我们都在等你！快坐下，孩子，休息五分钟后我们走。”

他瞥见了同学们，他们都兴高采烈，即使每个人都成了落汤鸡，雨水洒满了走廊，尼克·康塞尔正在拼命地挤他大衣上的雨水，“注意！康塞尔，不要这么失礼。”莱妮斥责。突然，她的眼睛直直盯着珀策，好像几分钟前并没有看见他一般。

她走进珀策，尖声尖气地嚷到：“银色的眼睛！我从未见过！（你又不是我妹妹你当然没见过，珀策想）哦，如此美丽！”有些女同学哼唧一声以示同意。她粗鲁地拿起珀策的项链低声嚷嚷：“银……曦？这是什么古怪的姓氏，我敢说全国都再没有人姓这个了。”她像看到了母猪上树一般发问。“哦”珀策不耐烦地回答“我也不知道……”他刚想说他父亲姓弗西德，但控制住了自己。毕竟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姓银曦，他喜欢他的姓还不及喜欢他银瞳的一百分之一。好在莱妮没有追问。当然这也是有原因的，她踩到尼克脚下的那摊水摔了一跤，等她像火龙一样骂完尼克，校长就让全体师生进入礼堂了。

尼克走过来与珀策聊天：“她刚才叫你什么了？”珀策立马笑了：“帕泽！哈哈！”尼克漏出豁牙：“她把所有人的名字都叫错了，把摩西叫成了伊戈尔”珀策忍俊不禁——摩西是一个懦弱且漂亮的小男孩，而伊戈尔是一个有两头猪那么胖的丑姑娘。

珀策突然想起了什么，佯装随意的口气：“你看见昨晚的极光了吗？”尼克仿佛觉得耳朵里塞了一团棉花，不敢相信的说：“你是想说激光吧，还是吉光……”珀策重复：“是极光，在两极才能看到的极光！”尼克不得不露出讶异的表情。珀策只好说：“行了，你一定睡得很熟。”尼克赶忙说：“不是的，银曦！（他们有时称呼他的姓）我昨天晚上为了看《索璐的逃亡》（一部十分无趣的肥皂剧）一晚上都没睡啊，可我什么也没看见啊，你知道，咱们这里怎么会有……”珀策摆摆手：“行了，尼克，我问问别人。”他的语气里可不这么肯定。

他转向露丝，他知道露丝肯定没有睡觉，因为她总是失眠：“你昨晚睡着了吗？”露丝报以一个微笑：“没有，今天就要离开学校了，而且你知道我平时……”珀策急切地问：“你看到极光了吗？”露丝也是看见母猪上树一般的神情：“当然没有，珀策，我认为你应该看看医生，你向来不开玩笑的，我想你心里出了问题……”轮到珀策讶异了，难道，昨晚真的只是做梦吗？

珀策身边有一个人听见了这段对话，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没说，那个人是班里除了珀策唯一一个看到极光的人，但那个人似乎十分普通，没有引起珀策提问的欲望。

毕业典礼进行地极快，珀策一直在思索，他昨晚是看见了极光才对，那种真实感他从未有过。想到这里，他发现自己已经在家里，他十分懊恼，相处了四年的同学相拥而泣的时候他竟然在思索这等荒唐的事！（尽管他认为这种行为也十分荒唐。）

珀策灵光乍现，唯一能证明他看见极光的就是那个毛线球了，他再次来到窗前，一张粉红色的信封赫然摆在地上。

他惊讶不已，深处微微颤抖的手指打开信，脑子飞速地转动着，手上的动作依旧很快，不一会儿，他就看见信头大大（且歪歪扭扭的字迹）：珀策·银曦，银曦两个字被特别加重了，寄信的人好像很在意这个。

他又思索起来：是怎样把信送来的呢?一团毛线？他思绪万千，只好先看信，仍旧是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的东西令他惊呆了，百分之八十他都不懂，但又觉得与自己有莫名的牵连。

珀策·银曦：

你并不用在意我是谁，

反正青龙和素狐从未告诉你你的身世，

昨夜你没有收到信，

只因为卢赫茨是个不同寻常的脑残，

他派毛线给你送信，（珀策分不清这句话是叫骂还是陈述）

信上全是恶心的黏液

你知道没有被接收的信会****，

今早我又送了一封你必收到，

我不得不将你到来的时间定为今夜，

8点赶往小查二街，

你不知在何处也没有关系，

一路上我已派人帮助你，

一起赶往华灯彩驿，

若你6点不出发，

你的房子会爆炸，

还要注意你们班的一位同学，

她也看见了极光，

但她是一位特里普，

因为你对一切一无所知，

我给你一张万答纸，(信封里果然有一张纸)

它会告诉你一切。

“像一位疯老头的自白”珀策自言自语，不过这说明了的确有极光这一事，而去什么小查二街，他是绝对不会去的，其一是这个城市没有这么一条街，二是这封信本来就不可信。但他督见了信的署名，倒吸了一口凉气——

弗纳西·银曦

珀策看着这个署名，身子微微颤抖着，自己幼时的一切在脑海中飞速联接——银曦……他可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姓这个，好像也认为自己独一无二一样，他心中莫名涌现一阵亲切感，仿佛与他有着跨世之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