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赢为赢》——白开水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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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们看到这些字的时候,2018年6月26日,22点31分,我听着满舒克的“做我的猫”。我有太多太多话想说。恰巧我最近也染上了赌瘾,这本书的大概,还是劝你们珍爱生命,远离赌博。这么说吧,这个世界上,智商低的人最不容易染上赌瘾,随着输钱越来越多他很快会意识到,这个是骗人。越聪明的人,越容易套进去。
当然,我更想倾诉这几年来我的经历,如同一个奇怪的怪圈,每次当天快醒了,总感觉又昏昏欲睡了,下一次睁眼的时候,天又暗了。
我有一同学,在后面的文字中也会出现,此人不高不矮,瘦瘦的,天赋异禀,数学天才,小学初中高中连年包揽数学奥林匹克竞赛第一名。这里提醒大家一句,千万别小看了我们那个时代奥数的变态程度,高年级小学的奥数题难度已经高于初中水平的数学,而初中的奥数题,已经开始涉猎各种复杂立体几何,复杂代数。至于高中奥数,我只能说我一个文科大学生完全看不懂。而极度偏科的他考上了HLJ某所勉强踩到本一线的大学,学了一个非常空洞的金融管理专业。
并不是说金融专业不好,而是空,这个空体现在很多方面,第一应届生没有对口专业的职位(特别三线本科),第二你问他学了什么他只能抓抓脑子告诉你好像没学什么,第三个空,是口袋空。
先说一下他的名字吧,叫兵兵,自然是化名,现在的他已经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了,很多原因让他戒断了赌瘾,其中最大的原因应该还是穷,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实在太聪明了,聪明的已经可以让自己从赌博这个套中解出来,反正以作者的智商实在是没办法解出来。
现在的兵兵很好,与我们几乎断了联系,甘愿做一个普通人,难得会给我一个电话,和我说一下最近的发生,但是有限,在他眼里我们这帮还在肆意挥霍人生的人,应该和垃圾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因为自己曾经也是一堆垃圾,所以难得看我们两眼,像是看到了很久以前的自己,人么,总会怀念过去的,但是重要的还是看着前面的路。
这一页,我还是想介绍一下自己和几个重要的人物,我不怎么喜欢在剧情中穿插人物列传,又不喜欢吊着别人胃口,所以索性写了,懒得后面心烦。
我,二十八岁,一米七八,瘦下来帅气干净,胖了不好看,最近也是着急着减肥,却苦于生病一直没有落实。
小时候,我的家境在同龄人中算是非常好的,好到什么程度呢,这么说吧,我们街上第二辆普桑是我爸买的,虽然是二手的,而这条街第一个在八十年代花二十四万(相当于当时普通工人16年工资,农民种几辈子地)买普桑的人,现在已经凉了。
我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那个年代的大学生和现在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到九十年代中期,那一辈的大学生崛起之路也就开始了,我父亲班级里四十多位同学,起码三十人在各种村,镇,区级,国企身居要职,还有一个企业家,注意不是老板,是企业家!老板可能是街边麻辣烫店主,黑心中介的店主,企业家不同,那是真正的今天美国,明天英国,后天德国,坐在一张老板椅上指点江山的人,其他剩下来的,大多也是生活富足,中产或者中产网上飘点。
但,那个时代高级知识分子的弊端也很明显,那就是胆子小,不懂得投机取巧,在新世纪来临之时,是一个大时代,傻子都能赚到大钱的大时代,卖个凉皮年底开保时捷回老家的时代,他们往往没有办法在里面取巧。举个例子,我记得是1999年的春天,家里来了一个客人,一直赖着不走,吃过中饭吃晚饭,走的时候也是一脸无奈。长大了我才直到那个人是我爸的小学同学,想请我爸买几间商铺,那铺子新起在稻田里,在2010到1015年几乎闻名全中国的一条商业街,你要问火到什么程度?这么说吧,2012年的那条街,可能在某些方面可以逼平2016年半个东莞的整条产业链。
1999年,五十平的铺子九万一间,2012年,五十平的铺子租金25万一年。
我父亲在1998年进入了外资企业成为了高管,在1998年拿的是外国佬的工资,一个月的工资够当时同龄人赚几年,而在2018年的今天,依然拿着那份工资,三十年没有丝毫变动。
就在昨天,我爸的一个同学自杀了,两个原因,第一个,赌博,第二个,他看不懂这个时代,大量的固有知识充斥着他的脑子,九十年代那些知识成为人间至宝的时候,他没有看到二十年以后的世界。这个故事我们后面会说到。
虽说现在家境没落,但是我自始至终感谢我的父母小时候给了我优渥的家境,甚至我觉得小时候家境优渥比如今有钱更重要。第一,我毫不虚荣,上初中的时候同学们阿迪耐克,逼着父母给买名牌鞋子,在那个时代,鞋子是脸,是穿在脚上的脸,没有一双阿迪耐克机会就全等于穷比,但是我不在意,从没有人说过我家穷,没人质疑过我买不起。
这是一种心态,但是我始终觉得这种优秀的心态并不是天生,或者人为培养的,是环境铸就的心态,穷就会虚荣,虚荣就会自卑,自卑就会更虚荣。再优秀的个人都不能豁免的死定律。去年在女朋家拜年的时候,我在厕所里听到准丈母娘悄咪咪对女友说,他家里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怎么开一辆十几万的本田啊。
我并没有任何反应,如厕后如同没有听过一般继续吃饭聊天,但是我相信如果我真的买一辆十几万的本田也要到拼尽全力的地步,我听到这句话哪怕当场不爆发也会在心中积怨良久。
关于我其他也没什么要说的了,如果还有一个重点,那就是我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喜欢骗人玩,大多时候控制不了尺度,也就有了骗子的名号。
顺便说下吉吉,叶子,还有大头,黑皮。
我的四个邻居加同学,这条街上,同龄人只有五个,小学时候我和黑皮一个班,初中以后吉吉,叶子,大头和我一个班。
黑皮顾名思义,皮肤黑,高原当兵回来以后更黑了。当过兵,走路的气质就不一样了,晚上看到他总会感觉有一身笔笔挺挺的衣服在空中飞。
吉吉和叶子是对门,父母在一家国企,关系素来非常好,叶子脾气急躁,吉吉不温不火,倒是十分的匹配。这俩姑娘都很漂亮,以至于上了初中,很多追求者恨上了我,至于拎的清的人,有时候我也会帮忙送送情书。
大头这姑娘就厉害了,小学时候政治老师说以后要做一个正直的人,大头当即举手大喊,老师一个姓袁的人如何又正又直。到这边肯定是全班哄堂大笑。自此圆大头出名了,好在小娘鱼小时候学习成绩好,老师也乐得喜欢,就当一次善意的调皮,没有多追究。
还有一个惯例不能忘了
张亦中欠款:1990到2012年,欠款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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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6月,我想过和兵兵再见面时候的很多场景,例如两人找个烧烤摊喝的酩酊大醉,或者相拥而泣,在路人怪异的目光中同行。不过仔细一想,我们关系也就一般般,四年没有任何联系。我和他唯一的连接线,来自小学时候同时喜欢上我们班学习成绩最好的女生。而大三的高中同学聚会,就把这条线给剪断了,当然我觉得原因应该是学霸在同学聚餐中表达了自己特别重视这场同学聚会,特意从美国赶回来毫无怨言,而不是这个当年一米出头几十斤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个一米七出头两百来斤的巨型矩阵。
兵兵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惊讶多于喜庆。
我们在见面了,互相问好,他掏出烟来递给我一根,我瞅了一眼,一百一包的九五至尊。就是这么简单的再见,和一杯白开水一样,没有任何区别。如果你要说不同,大致上就是白开水你喝到一半发现有一条蛆白白胖胖地躺在杯子底下,那白洁的肉体仿佛在和你说,来吧,干死我,而那根烟,就如同那条蛆一样。
九五至尊在这之前二百五十一包,我想起父亲的同学聚会,那是真正大佬云集的地方,身家几百万的人连话都没有资格,人群之中仿佛有一层长长的隔膜,隔开了人心,隔开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整个会场四十三人,除开一开始的互相寒暄,人群立马就分开了三六九等,第一桌是官,第二桌还是官,第三桌还是官,第四桌才是我爸他们这些人,当然官也是有层次之分的,每个人对自己的定位都非常准确,不会篡位,不会迷糊,用我爸的话说,你的位置早就被安排好了,拎不清的人才会坐错,同样的当官,一二三桌,代表着层次,代表着地位,甚至代表着一个人的格调。但是有一个例外,就是之前提过的那位大企业家,真正的大佬,不会坐错位置,这里可以没有任何人的位置,唯独他的位置,第一桌的老爷们一定会给他留好。他也不会真的长久坐下,至多席中来敬两杯酒,顺便寒暄一句,喝醉别回去了,我的就是你们的,我的酒店住着和你家有什么区别,喝醉了回家没毛病。
而就是这种层次的聚会,我从没见过有谁派发过九五至尊,一二桌的不敢抽,三四桌的舍不得抽,唯一一次大企业家带来了四条九五至尊,还被调侃腐败烟。
抽完了烟,兵兵说带我去一个好地方。
我猜了很久,如同猜不到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场景,不是游戏厅,不是网吧,不是酒吧,不是浴室,不是洗脚房,不是洗头房,不是高端会所。原谅从来不打彩不打牌的人,不懂原来打彩店可以这么好玩,不懂原来赌狗生存的意义就是中了像狼一样嗷嗷嚎叫,输了竖起中指对着折起的彩票打出啪啪啪的声音。
“这把下3,5,7不稳,百分之七十概率有,4,9,10百分之九十五不出,打个357一百倍,百分之九十能出”
“小兄弟你看我刚才买的能中吗”
“凉了凉了,你这种买法没破产也是一个奇迹,我教你打,来,看这边今天11连续掉了七把,接下来继续掉的概率是零点零零二,一般到零点零零零二以下冷号才会出来。”
我默默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从进打彩店的一瞬间,兵兵就拥有了自己的动感地带,随着第一场4.9.10全出,整个彩票店狼嚎遍野,唯一冷静的就只有我和彩票店老板两个人。我看他们,犹如看一帮傻子,打彩老板看他们,带着羡慕,带着不忍。
虽然见面没有猜到,但是啤酒加烧烤终究是逃不掉的,夜色来临之时,烧烤啤酒还是要上桌的。
“你怎么回事,发财了啊,今天这顿够豪华的,三十个烤大虾要六七百了,加上其他的生蚝扇贝要一千多了,你强行用烧烤摊吃出了米其林的人均”
兵兵眯着眼,拿起一串大虾,囫囵地吃了几口又吐了出来,边嚼边道:“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我家里人,大三时候,我舍友在看欧洲杯,我就,我就。。。。。。”
两目侧视,当确定周围没人认识他,他才用充斥着酒气的嘴在我耳朵旁边说
“那场西班牙对爱尔兰,我把我的生活费,借了我舍友的生活费,梭哈西班牙4比0,结果中了,中了,你知道中了多少吗,哈哈哈哈哈,老子一万五换了四十五万,你以为这就结束了?老子还了舍友的生活费,再来梭哈一把西班牙冠军,中了尼玛一百五十多万,你知道一百五十万多少钱吗,我有时候去银行取出来十分之一,偷偷带回家,数半天再存回去,笑得我TM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我拿出来十万请客,十万啊,毕业前一个月天天带宿舍五个孙子吃喝飘赌,到现在还没用完,用不完啊,根本用不完,十万都用不完,一百五十万怎么样才能用完,我TM怎么样才能用完,哈哈哈哈。”
“卧槽,真的假的,这么叼!”
我是羡慕的,极度的羡慕!虽然我家里可以拿出来一百五十万,但是那是我爸妈的!一百五十万!兵兵没说错,我从来没体验过什么是一百五十万是什么感觉,当兵兵在我面前吹嘘一百五十万的时候,我正为了钱而发愁,我更羡慕的是如果我没有算错的话,兵兵把这些钱放在银行里,一年的利息比我辛辛苦苦上班得来的工资还高,定期存着一年七八万!钱生钱,无穷尽也!
有一瞬间我甚至衍生出了嫉妒,憎恶,为什么这个臭小子运气这么好,至少这几年他可以吃香喝辣,潇洒人世间。想想是不是该告诉他存个定期省点用,想想又算了,一则他的数学比我好多了,二是如果他觉得是我嫉恨他才这么说,以后可能这种水平的烧烤再也没得吃了。
临走时候,兵兵叫了一辆打的车,让我一起陪他去SH,说是已经联系好了八千一晚的洋马,请我奢侈一把,我拒绝后转身离开,提醒他小心安全的时候听到他在对司机吼
“艹尼玛不就是过路费吗,你走不走,你TM走不走,老子给你3000别BB明天早上再给老子送回来。”
兵兵家里很穷,至少在我小时候的认知中,兵兵的父亲是外地乘船来的,住在河边绿色的棚子里,兵兵母亲一只眼睛看不见东西,用我们方言叫搭哈眼,嫁不了正常的人家才选择了兵兵的父亲。婚后兵兵父亲勤劳创业,搭棚子烧死人用的白事饭才算稍微宽裕一点,但又因为他们家烧的饭实在说不上好吃,虽然村里照顾着只要是兵兵爸爸的场子城管一律当做看不见,他们家也就一直维持在温饱线上。
我觉得兵兵中彩的事,不敢对家里说,原因就如他说的那样,他父母给他的生活费拿去赌博,被知道了也讨不了一个乖,但这个原因何不为一个借口?因为这样所以可以心安理得地贪享这一百多万的钱,他无视了一百多万可以给他,给他的家里带来的改变,只因为一个只能骗过自己的,被知道了也不讨乖的借口?
。。。。。。。。
回到家以后忽然之间我的头很痛,我开始怀疑我的人生,我依稀记得四月二十一日论文答辩结束后回家,二十二日开始试着混迹于人才市场的那些画面。
毕业前就听说过,人才市场是一块照妖镜,无论你在学校里多耀眼,多强大,那不过是过眼云烟,华而不实,根本禁不起推敲打磨,哪怕我履历上写着担任某某系社联主席,市级辩论选手,再多,再耀眼,禁不住一句“有过类似工作经验吗?”
倒也并不是没有工作,人才市场招销售永远是一条靓丽的风景线,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各种房产中介销售永远是招不满的,牌子上明明写的招收房产销售十位,一转眼带走了十位又招十位。
我大学就读的专业是审计会计,是我父母从事的行业,父母多少有点子承父业的意味在里面。但是可惜的是他们再一次赌错了时代,而这一次的赌注我。零九年我报考会计的时候,行情是老板求着快辞职的老会计介绍一个新会计过来顶班,甚至愿意出两份工资一边养着老会计一边让新会计边学边上班,而我毕业的那年,连续三年井喷式的会计毕业生和大量涌入苏州的中端知识分子,会计这个行业彻底沦为了一个对于毕业生来说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选择。
试用期一千八,转正两千五,这是市场上几乎所有公司为应届会计毕业生提供的待遇。
如果对于其他人来说,这是一个可接受稍低的范围,那么对于我来说,这是一个完全无法认同的薪酬。
我开始迷茫,我究竟是不是优秀的。我联想起让我爸买商铺的那个人,我更迷茫,从小到大父母教育我勤勤恳恳赚钱,踏踏实实做人是不是错误的。
2013年6月,张亦中欠款: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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