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米安人》：楔子

楔子

森林深处，鸦雀无声。

被折断的树木，安静的躺在各个角落。原本绿色的草丛，也仅剩下一片泥泞。人影一闪而过，奔向了森林的腹地。

不知道从何时起，那里便化作了一片废墟。焦黑地面上散发出阵阵阴寒，坑洼的泥土中似乎掩埋着什么……

没有生物愿意在此停留，偶尔路过的白狼夹着尾巴，低头迅速的跑开，凶残的目光中流露出罕见的怯弱与不安。

唯有几颗老树依然屹立于此，他们颤颤巍巍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度过了多少个春秋。

尽管如此，他们粗壮的树干上早已满目创痕，无数道鲜明的痕迹拨开了树皮，毫不留情地深陷进去。这些痕迹既像是剑的劈砍，又像是狼的爪痕。

他们知道答案，却无法向人述说。

这里发生过什么，就像是被岁月遗忘了一样……或者，是被历史抹除了而已……

***

***

乌云掩盖住了月光，天空中也下起了雨。

摇摇欲坠的老树在风中摇曳着，孩童般的人影躲闪到树的身后。他在那里蜷缩着，还不时发出沉重的呼吸声，就像是一条受到了惊吓的小狗。

不远处，一个年轻人缓缓地走来。他拖着地上的剑，在泥泞的地面上划出一道道长痕。

“你还记得赫兰德吗？”年轻人走到树旁，俯视着那个人影。

蜷缩在地上的人默不作声，只是缓缓地低下了头。

“怎么，快死了吗？”年轻人嘴角略过了一丝笑意。当他观察过周围后，却变得一脸死灰。

他又嗅到了，那股腐尸般的恶臭味。可是这里除了几棵树，什么也没有。

孩童般的人忽然发出婴儿般的啼笑，他慢慢抬起了头，湿漉的头发遮盖住了眼睛，却没能藏住那锐利锋芒的目光。

年轻人心里一惊，他没想到，之前一直追击着的怪物，在那副魔鬼般狰狞的面孔下，竟隐藏着一个稚气未脱的男孩……

“我从不记死人的名字。”

话音未落，一道极闪而过的利爪撕碎了空气，发出阵阵骨骼的摩擦声。

“唔……就差一点哦。”年轻人及时用剑挡住了利爪，逃过一劫。而身旁的那棵老树却没有那么幸运。

它最终还是没有幸免于难。

年轻人顺着利爪的方向看去，狰狞的面孔在黑暗中再次浮现，深深凹陷的眼眶散发出绿色的光芒。

就在他恍惚的瞬间，另一只利爪已经刺向了他的胸膛。

年轻人躲闪不急，勉强地转身，却还是晚了半步。

他还是大意了。

利爪紧紧的刺进了年轻人的胸口，抵着年轻人的身体快速向前。

“额……啊啊啊……！”鲜血逐渐涌出，年轻人痛苦的哀嚎，胸前的伤口越撕越大，越来越深。

男孩抵着他撞向仅存的几棵老树，几个来回冲撞，这片森林的腹地也彻底沦为一片泥泞的空地。

年轻人手中的剑早已滑落，皮开肉绽的背后忍受撞击带来的疼痛。他再也无法进行有效的防御，只能用双手无力的抵在男孩的肩上，略微减缓利爪陷入的速度。

看着痛苦挣扎的年轻人，男孩脸上露出了诡异贪婪的笑容，他的眼眶中，那绿色的光芒变得格外刺眼。

他又彻底变回了魔鬼。

“告诉我，我杀你之前。”

“……什么……？”渐渐无力的年轻人开始慢慢出现晕厥，没有听清。

“哥哥，你的名字。”

“呵呵…噗…”年轻人吐出一口鲜红色的血，灼烧在泥泞的地面上，冒起了淡淡的青烟。

男孩没有在意这些，他的眼神中只流露出对于猎物的好奇。因为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主动来找他，而且还知道他的过去……

“你的名字值得我记住。”

“哈…哈哈……你已经不是孩子了吧……赫兰德。”年轻人急促地喘息着。

男孩假装没听懂，他只是轻蔑的笑了笑：“哥哥，你太让我失望了。”

年轻人笑了笑，身体却开始突然发力，他迎上利爪的末端贯穿了自己。背后的半截利爪不断滴着新鲜的血液。

年轻人抱着男孩，紧贴在他的耳旁：“你猜啊……”

男孩露出一脸惊愕的表情，他想要挣脱，却无法推开。

年轻人讪笑道，“呵呵……你也会恐惧吗……”

男孩皱起了眉，心生厌恶。他摇了摇头，满脸布满青鳞，狰狞的面孔变得让人毛骨悚然。他确实不再是那个男孩。

“永别吧！”

利爪随即抽离了年轻人的身体，却又重新刺入。男孩用利爪高高地挑起年轻人，却又狠狠的甩了出去，大量鲜红色的血液在空中喷涌而出，形成了一道血色的弧线。

男孩满足的舔舐着利爪上的鲜血，发出刺耳尖锐的笑声。而这份喜悦并未延续多久，他就被血液中的怪味引起了阵阵干呕。

“呸！这是什么玩意！”

撑在地上的年轻人缓缓地站了起来，眼睛紧盯着男孩。

男孩惊恐的看着他，他不敢相信，这个人居然还活着！

不仅如此，年轻人撇了撇嘴，他不慌不忙的脱掉身上黑色的外衣，侧身弯腰，把叠好的衣服放在一旁。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前所未有的恐惧感笼罩在赫兰德的头上。

“瑞德•罗伊斯，我想……也是你最后一次听见我的名字吧。”年轻人勉强笑了笑。

一刹那，浓浓的血雾包围住了他们，森林的腹地泛起一层层透明的气浪。

惨烈的哀嚎从中迸发而出，但这并没有笼盖住一双耀眼的金色瞳孔……

楔子

迷雾笼罩着灰色的大海，一艘木舟穿过阴霾缓缓漂来。

船身已经腐朽，船头立着一个黑色的人影，像钉在上面一样纹丝不动。木舟还没有靠岸，那个人影便提前从木舟上跳了下来。他把木舟固定在浅滩，自己徒步走上了岸。

他看了看手中的罗盘，指针还是在不停地旋转着。他又在原地左右张望了一会，但周围的迷雾还是很浓，根本看不清什么。

“就是这了。”他收起了罗盘，像是找到了什么方向，整理好包裹便继续向前行进。

“你们在那里发现他们，就在那里杀戮他们。”

迷雾中传出干涸沙哑的声音，但很快又被风声盖了过去。他好像听不见这个声音……又或许根本听不见。

风起云涌，乌云退去。

黑色的人影渐渐变得模糊，连同在滩涂上留下过的脚印一起消失在迷雾中……

风吹散了迷雾，只留下了平静灰色的海洋。那一望无际的荒滩上，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