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两爱情》：

第一章

就在刚才，我收到莫小莫的消息，他说他喜欢林浅浅。

我吸了口烟，皱了下眉头，仔细想了想，告诉他：这句话你讲了十五年。

半晌，他回我：是吗。没有吧。

我不禁摇头，掐灭了烟，嗅嗅指尖的烟草味道，再点燃了一支。

莫小莫一直拿我当他最好的朋友，他不善言辞，对我讲的话却特别多，那些生活感情的琐事，特别是有了什么困难，他从来最先找我。算一算，这一找就是十七个年头。

他和林浅浅是小学时候认识的，那时候那么小，我都搞不懂为什么那么傻的莫小莫能告诉我他喜欢林浅浅。那回三级小二班和小四班的联谊演出，莫小莫指着台子上扎马尾穿着碎花裙子的林浅浅跟我说：哎，文华，那个女孩子好好看哎。我抽出嘴里的棒棒糖，贴在他耳朵边告诉他：我昨天又收集到一张绝世青眼，想不想要。莫小莫立马阿谀奉承，要求用五张卡和我换。

我说十张。他没舍得。

但最后他还是痛心妥协了。

我说你真傻。他傻乎乎的说，我也觉得。

我以为这次联谊演出过后莫小莫就会把这件事情给忘了，继续和我全心投入到火热的点卡收集当中去，直到后来每次回家他都会找出林浅浅身影指给我看的时候，我才发现我错了。

也许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莫小莫生命里多了一个劫。多年以后想到当初那个童真的莫小莫，真的希望时间能定格在那个可以什么都不想的无忧无虑的时光里。那时候真的什么都很美好，什么都还很轻。

就这样不知不觉我们都快小学毕业了，可怜的莫小莫还是没和他的碎花小女神说过一句话，倒是和我倾诉得淋漓尽致。我说：回家CS开黑哈。他说：林浅浅穿那条白色裙子真好看，像个仙女一样。

初中时不幸的我又和莫小莫成为了同桌，然后继续听他絮叨他那可爱又迷人的碎花小女神林浅浅。

初中的时候已经有一些同学开始了他们的寻爱征途，那时候莫小莫和我诉说关于林浅浅的频率开始增加，他老害怕林浅浅变成别人的“媳妇”，所以作为他最好的朋友，我摘花献佛找来林浅浅的QQ，换来一周的豆浆油条，以及两周莫小莫对我文哥的尊称。

莫小莫加到林浅浅QQ的那一整天都很兴奋，老师叫他起来回答问题他没答出来，在罚站时依旧洋溢着笑容，结果被老师以不尊师重道扣了二十分操行分。

可这家伙依旧是笑容洋溢，满面春风。

莫小莫让林浅浅认识他，应该是那次他月考时睡觉被年级组长叫到办公室挨训的时候正好遇到去帮他们老师登记分数的林浅浅。年级组长问他：你知道自己错在哪吗。他说：我偷偷喜欢上一个女孩了。他偷偷看了看林浅浅，发现人家依旧在认真登分，完全没理他，于是他又说：还有我喜欢裸睡。这次终于让林浅浅讶异的望向他，代价是处分一个。

这个的处分倒还激发了莫小莫的潜力，莫小莫开始改变了他从前不学无术的态度，然后在下次月考中以大幅度进步撤销了处分。

事后莫小莫告诉我，那段时间里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样充满干劲，可能是因为林浅浅为了他的浅笑吧。我说：我觉得主要还是因为你喜欢裸睡。裸睡。他丑我一眼：去你的。

有一天莫小莫突发奇想总结出他对喜欢的定义，说如果一个人或者关于她的一件事能让你高兴好几回，那么这就是喜欢。当莫小莫开始给我灌输在我看来他并不正的爱情观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家伙想恋爱了。我指着中考倒计时告诉他：我要考一中，我相信林浅浅也会上一中，所以小莫，有些事我们先放一下，行吗？他很委屈，告诉我他怕他考不上，没法再和我坐同桌了，我说你考不上我就去追林浅浅。之后他怒发冲冠开始早起背书的时候，我再次确定这个家伙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帽。

然后我们就毕业了。毕业前的那段时间莫小莫开始了他为之不长的一段奋斗之旅，那个认真模样的少年到现在我依旧记忆犹新。其实那时候我特别想问他说为什么你要这么努力，但我怕他告诉我说为了林浅浅，然后自以为是的赞叹自己伟大的爱情。

到了高中一年级的时候，莫小莫和林浅浅已经是很聊得来的朋友了。我把这归结为暑假里他天天骚扰林浅浅的结果。比较巧的是，林浅浅就在隔壁的班级。

之后莫小莫每天都拉着我走在林浅浅和她朋友的后面，猥琐的跟着人家。我说你是不是变态啊，他说你懂什么，这叫爱情。让我偷偷看你，看一笑倾城，看余生不老。

我表示不屑。我说，以后装逼能不用我说说？

他嘿嘿两声以缓解他被揭穿的尴尬。

每次莫小莫正面遇到林浅浅都会很紧张，并且每次都恒古不变说一句话：嘿，好巧啊。

那时我觉得莫小莫是真的欠，天天预谋邂逅，还好巧。呵，男人。

我记得林浅浅主动和莫小莫打招呼，是在高一都快要结束的一个晚上。那天放学的时候，莫小莫如往常一样制造了一场邂逅，只是这次不同的是他那句好巧还没说出口，林浅浅就和莫小莫搭话:莫小莫，你能帮我问问你们班余哲是选读文还是理吗?莫小莫说，他呀，读理嘛，前几天我看到意向报名上我看到的。莫小莫接着问林浅浅，林浅浅说，可能就读理了吧。

哦，那我也读理了。

现在看来，那段对话所蕴含的东西，真的不是那时候懵懂的我们所能看得懂的。

高中二年级的时候，我终于换了个同桌。我在文一班，莫小莫和林浅浅在理十二班。然而我还是能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听莫小莫絮叨他和林浅浅之间的一些芝麻小事。

用莫小莫的话讲，幸运曙光终于眷顾到了莫小莫，他如愿和林浅浅分在了一个班。我说恭喜你啊，他高兴地笑了。那时候他的笑，真的看起来很好。

当时我问过莫小莫，你觉得林浅浅喜欢你吗。

他说，她一定也会喜欢我的吧。

我说，我也觉得。

第二章

其实当时我和莫小莫都陷入了一个陷阱，我们都始终坚信爱了很久，对方也就会成为你的怀中猫，意中人。后来余哲的出现，让这个理论不攻自破。

余哲，我们的高一同学，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学霸。也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学霸身上都有光环，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小迷妹。那时候的林浅浅应该就算是余哲的迷妹了吧。当然这是后话了。

莫小莫第一次和我提到余哲，是那次开完校会之后。余哲作为学生代表在校会上发言。莫小莫说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有竞争对手了。我问为什么这么说，他说，余哲发言的时候，莫小莫叫了林浅浅三次人家都没搭理他。

我说，没事的，学霸都没空谈恋爱。

结果证明我错了。

在莫小莫持续两周抱怨林浅浅回他消息越来越慢，内容越来越短的时候，坏消息也接踵而至。

那个晚上莫小莫很忧伤，像是失了魂。他说，他把林浅浅跟丢了。我说，没事，还有我陪着你。他说你知道林浅浅和谁在一起了吗？余哲啊，就是那个余哲啊。我说我知道，没事的。他看着我，眼睛里装的东西太多我读不过来，那些悲伤我也读不过来。

那晚他问我，是不是他错了。我说不是。

那是莫小莫喜欢林浅浅的第九个年头。

莫小莫觉得他错了。

接着莫小莫开始逃避了。他不再像原来那样把林浅浅挂在嘴边，他和别人换了座位，也不再会在体育课过后买冰镇饮料给林浅浅，不再和找各种机会去接近林浅浅，他把自己锁起来，关在不见天日的屋子里，他看林浅浅的眼神里，再没有光。

我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一个悲伤到绝望的人，更不知道怎么去安抚一颗受伤的心。看着余哲每天心不在焉没精打采的样子，我也有一种莫名的悲伤。

所以我决定帮他。

我找来林浅浅闺蜜的联系方式，我希望她能帮我旁敲侧击的告诉林浅浅其实莫小莫喜欢了她好多年，就算不爱，也请对他好一点。

后来说来话长，季秋语——也就是林浅浅的闺蜜和我表白了。这件事我也意向性的征求了下莫小莫的建议，他说，你要敢抛弃我和她在一起我就弄死你。

不过我还是不惧莫小莫的口头威胁和季秋语在一起了。

我说，四季吧，我独爱秋，秋里有语，余生请指教。

季秋语说，文不足言你，华我意中人。余生，多指教。

莫小莫说，操。

就这样，因为我和季秋语在一起，倒是让莫小莫的悲伤时光告了一段落，莫小莫开始无休止的盘问我和季秋雨之间的种种，但从不提关于林浅浅的一丝一毫。自从林浅浅和余哲在一起，莫小莫和林浅浅的关系就变得很微妙，就像风和森林，他们都知道对方的一举一动，却又不动声色一如既往的安静。

一年的时间就这样不动声色的过去了，好多事都没有改变，莫小莫还是那个莫小莫，余哲还是和林浅浅在大家的视野里成双成对的出入，我还是会写诗给季秋语，英语老师还和原来一样讲课喷口水。

直到高二暑假的一次偶然，打破了持续已久的宁静。

高二暑假为了庆祝我们成功进入苦逼高三党，我们几个要好的朋友决定一起去喝酒，当然余哲和林浅浅也在内。

莫小莫本来不想去，我说没事的，那些相见不如怀念的陈旧说辞，就别拿来骗自己了。他说你现在他娘的倒是文采越来越好了，我看着身边的季秋语，笑了。

莫小莫说，操。

喝酒当然要玩真心话大冒险。那晚莫小莫很背，输了好多次，大家问他喜欢谁，他都没说，然后罚三杯。那时候我才知道，喜欢一个人却苦撑不说的样子，真的很难看。

莫小莫后来成功喝醉了，开始吐得和狗一样，接着开始放声歌唱，累了就趴在地上睡，望着天流泪。那一瞬间我眼睛花了，季秋语问我要不要去扶他起来，我说就让这龟孙躺着吧，没出息的家伙。事后季秋语告诉我，当时我说那句话的时候，红了眼眶。

紧接着，大家都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好好趴在地上的莫小莫发疯一样站起来冲像余哲，朝他鼻梁骨上狠狠揍了一拳，抓着他衣领子，青筋暴起，怒吼道，凭什么老子喜欢这么久的人你说抢走就抢走，她是我的，她林浅浅是我莫小莫的啊。

我上去拉住莫小莫，莫小莫再也没忍住，眼泪滴答滴答往下掉。那是我第一次见一个人哭的那么难受，我抓起他的领子，朝他怒吼：你振作点好吗，你还有我你知道吗，你不能这样，你算什么男人。

莫小莫抱着我的脖子，靠在我的肩膀，他说，他很难受。

我说我知道。

其实我不知道。

那种心情我真的不能理解。爱了多年的人突然变成了别人的，仿佛是受到上帝宣判一样直接了断的把你们之间生生撕裂，让孤独那个人的世界里不见天日。这可能比那句我不喜欢你更残忍。因为你连说出那句我喜欢你的机会，都没有。

后来我和余哲道了歉，然后一群人也散了。我带着莫小莫把季秋语送回家，然后陪莫小莫去河边走走。

我说，你今晚丢人丢大了。

他没吭声，低着头走，整个跟丢了魂一样。

说真的我看见他这个样子真的很难受，于感情这件事，谁都猜不透。我说，跟我说说吧，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想要说。

他泯泯唇，抬头看着我，说了一句很绝望的话。

他说，我已经很累了啊，明明不该再喜欢你的啊，但我还是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喜欢你啊。

我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喜欢你。

我不清楚这句话里藏着多少悲伤，也不知道需要用多少眼泪才能把它抹平。想到莫小莫这些日子里受的煎熬，我的泪水不由自主的往下掉。我说没事，明天哥们儿就给你找个比她林浅浅好一百倍的姑娘。

他笑了一声，真的？

我说真的。

接着他又补充到，那我要季秋语你给吗。

我说，滚。

暑假的一个多月时间倒是缓解了莫小莫和林浅浅之间的尴尬。那件事以后莫小莫和他们俩都道了歉，然后一切都不了了之。我也和我承诺的一样，开始给莫小莫找女朋友。我希望他彻底从林浅浅那里走出来。

可惜的是忙活了一个暑假，还是没给他找到个心仪的女朋友，倒是让我和季秋语之间的感情越来越好。

莫小莫说，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