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出长歌》免费试读_闽中散人

第一章 公子山

天元十四年，九州大地硝烟再起。

虎踞北地的燕国与雄霸东土的齐国密谋和盟，两国各领军二十万南突西进攻入大魏。

魏武帝曹莽连下两道金牌，命大将军戚光朴领军十三万北拒燕国，命镇东将军夏侯无忌领军东击齐国，以拒东齐。

一时之间，大魏举国兵力调动频频，两疆战火弥漫。

相比大魏两疆的战云密布，远在大魏腹地的东乾城今日却是晴空万里，天空好似蓝色的琉璃镜，城内更是好生热闹。

今儿是中山郡一年一度举办的集市日。历年此时，均由郡望林府牵头，中山郡各地商贾云集东乾。这一日，不论世家公子，名门贵女亦或寻常百姓皆齐齐涌上街头，以襄盛举，凑凑热闹。

东乾整城热闹非凡，其中又以乾林道最盛。乾林道整街长达三里，路宽八丈有余，两侧店铺林立，酒肆客栈青楼尤为众多。

乾林道乃百年前郡守与林府合力所建，由郡府出地，林府出资兴建，历经百年，方才发展为如今规模。每年单是街道两侧的酒楼铺面租金就极为不菲，使得郡府与林府赚得满怀。

历年来东乾交易的商贾大多聚集于此。

此时，各大商铺早已开门迎客，亦有商贾直接在官府指定区域撑起摊位。街上行人匆匆，来往流连于各大商铺之间。

此时大魏正逢夏日，天气热极。空气似乎都弥漫着一股焦躁。

十数名孩童往来于人群中，不时用铁片割开路人行囊，窃取钱财后又迅速消失在人流中。

与此同时，有一行九人正走在乾林道上，四处观望。走在最前面的是位身高七尺的年轻公子，浓眉大眼，身穿青色短褂，手臂修长，身形颇为瘦弱。

年轻公子身后跟着八名身穿黑色劲服的大汉，八名大汉皆背挂长刀，眼光不断扫向四周，手掌凸起的厚厚茧子已透露出这八人极不好惹。另有一人紧紧跟在年轻公子身后，此人身高不足六尺，贼眉鼠眼，形象佝偻。

这年轻公子乃是东乾城三大世家韩府公子韩山，韩家家主老来得子，就此一根独苗，对韩山自是疼爱有加，这韩山自小娇生惯养不学无术，整日游手好闲，长大后便成了东乾城有名的公子哥。

其父韩裂成名多年，一手扶藏刀在中山郡难逢敌手。民间若议论起中山高手，多称韩裂为中山第一。

身处武林世家，这韩山倒是有一身像样的武艺，虽武学天资平平，但在韩裂栽培之下，十七岁亦入了武境。高手谈不上，对付三五个成年汉子不成问题。

而这八名大汉，乃韩裂身边亲卫，负责保护韩山周全。韩山戏称为“八大金刚”。

而这猥琐矮子名叫牛二，自小卖入韩府，乃韩府家奴，钻营有道，甚讨韩山欢心。

韩山闲逛半响，摇了摇手上折扇，叹息道：“这集市热闹是热闹，每年却千篇一律，无趣得很，走吧，回府。”

“公子，小人倒是知道有一处地方，不知公子要不要过去瞅瞅”牛二见状，忙垫起脚同韩山低语。

“哦，何处？”韩山瞥了瞥牛儿一眼，兴趣阑珊问道。

牛二轻声答道：“刘家老宅”

韩山疑虑顿生：“有何可耍？”

牛大答道：“公子有所不知，历年此时，贼公定会举办鉴宝会，每年中山各地的贼赃异宝皆会在刘家老宅销赃。”

韩山眼前一亮，顿时起了兴致。

“前面带路！”

倒是那八大金刚听闻韩山欲往贼公处，纷纷邹起眉头，但见韩山兴致甚高，亦不再多说。

此时，东乾城西的一个破旧院落不时有人进入，来客多为衣冠鲜亮，腰挂兵器之辈，一看便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李老板，这边走，您慢点，当心台阶。”

“王老板，您也来啦，听说您今年收成不少银子，恭喜恭喜。”

“赵寨主，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今年可是有适合您的好东西啊，来来来，这边请。”

这些人一进门，便有个中年人迎了出来，一边打着招呼，掀开一块地板，露出一条黑漆漆的地道。

这些人似乎都习以为常，纷纷向下走去。

此时外头放风的头目跑进屋内，对着中年人私语了两句，中年人本就小极的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缝。

沉吟片刻，正了正衣裳，便走出院门，远远的便看见韩山等人缓步走来。

中年汉子满脸堆笑的高呼，“这不是山少爷吗，您怎么来了”

韩山四处打量，饶有兴趣的望着中年汉子：“我就不能来了吗，刘大，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有这么有意思的事也不跟我说说。”

“您贵人多忘事，上次在春花楼摆酒那回，我可是跟您提过了，您那时候光搂着柳姑娘，却把我这事给忘了”刘大低眉顺眼，恭顺解释。

“牛二，有这回事吗”

“回少爷，是有这么一回事。”牛二看了刘大一眼，说道。

中年汉子笑了笑，让来大门：“您别站在门口，这边请。”

入了屋内，掀开地道木板，点起一根火把，便领着韩山往下走去。

这中年汉子，姓刘，家中排行老大，乃这偌大东乾城的贼盗总把子，其义父贼公十三年前只身入东乾，两年间便一统整个东乾城的地下势力，除了郡府与几大世家，便属贼公势力最大。

在这地道缓步徐行过后，别有洞天，竟是处大地窖，足可足够容纳两百余号人。墙壁四周插满火把，地下室有一处高台，台下摆满桌椅。

此时，已有过半桌椅已有人入座。刘大领着韩山等人入座前排。

刘大告了个罪，又上去迎客了。附近几桌客人一见韩山，纷纷上前见礼。足见韩府在东乾何其势大。

韩山瞥了瞥周边，却见右手边靠角有一桌，三位大汉围坐，眼睛不时扫过韩山等人，窃窃私语。

韩山手指轻敲茶杯，问道：“韩栋，什么角”

韩栋正是八大金刚头领，低声回道：“城西三十里牛头岗，赵氏三兄弟”

韩山一听乐了，“就那成天自称赵氏三杰，整天打劫商队的三个土匪。有意思，他们身手如何？”

韩栋沉吟片刻，回道：“老大老二不足为惧，倒是老三是个硬茬”

“比你们如何？”

韩栋回道：“单打独守我不是老三对手，若我们八人齐上，当能拿下他们三兄弟”

“哦，老三是哪位”韩山一听，对老三起了兴致。八大金刚可是家里好手，而韩栋更是精锐。却自认不是这赵老三对手。

“络腮胡，手上有块疤那位”

韩山不由高看了赵老三几眼，举起茶杯，遥指三兄弟，一饮而尽。

三兄弟一看，亦举起茶杯一饮到底。

半个时辰后，刘大领着最后一波客人入座。

刘大走过韩山桌前时，还不忘给韩山拱了拱手，后便上了高台，再次向众人告了个罪。后让出身子，走向后台。

不由片刻，便请出一位老汉。

这老汉，身材瘦弱，双目极细，露出来的一双手白皙异常，有如美玉。

老汉一出，台下立时沉静。

第二卷 赴宴帖

老汉立在台上，眯眼扫视台下诸人。微微点头，算是对台下诸人见了礼，台下诸人连忙起身还礼。

老汉正是贼公。

贼公施施然坐在高台左侧早已备好的太师椅上，随即朝刘大挥了挥手，示意刘大开始。

“诸位，今儿是咋们中山一年一度的集市日，这四处都在做买卖，咋们当然也不例外。今年有不少老朋友手上有些货不好出手的，便置在我这，在场的诸位也都是老朋友了，咋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今儿的货来路不正，诸位买回府去若是被失主找上门，我刘大概不负责。今年好货不少，故请了家父在场坐镇，若是有人闹事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休怪刘某不讲多年交情”

台下诸人都知贼公手段，自是不敢乱来。

“闲话不多说，开始吧。”刘大双手连拍三声，顿时有位大汉抱着一坛子酒上来。刘大打开封盖，地窖顿时酒香弥漫。

台下顿时有人大呼：“好酒”。

刘大微微一笑：“王掌柜好眼力，此酒出自酒池肉林。王掌柜于酒道学通古今，可否猜出此乃何酒？”

韩山于台下暗想：“这哪是好眼力，分明是狗鼻子”

王掌柜沉吟片刻，摇头道：“酒池肉林名酒无算，本人实在猜不到，还是直说吧”

“好，那我也不卖关子，酒名清浊，此酒醇香，入喉温润，若是习武多年深有暗疾，长饮此酒，能纾解淤结，延年益寿。”刘大朗朗介绍道。“三百两银子起价”

“四百两”那王掌柜急切说道。

位于角落的赵老大亦叫道“五百两，这酒我要了”三兄弟常年打家劫舍，与人交手，身上早有暗伤，是故听闻清浊功效，不由心动。

之后众人争相叫价，价格不到片刻便到八百两。

韩山不为所动，他素来不好杯中物。

此时，牛二凑上前来，“公子，听闻习武之人常年与人交手，身上定有暗疾，家主早年好武，不知是否有伤在身”

韩山一听，顿时福至心灵，叫道“一千两，请在场诸位朋友莫要与我相争，此酒我欲献给家父”

场中诸人一听，纷纷罢手。此话一出，若再相争，不是不给韩山面子，而是不给韩裂面子了。

刘大一看，也不气恼，笑道：“诸位，对不住了，这酒山公子要了。诸位别急，下面还有更好的货色。请山公子稍后派人寻我提酒”

言罢，刘大干咳了一声，拍拍手，贼赃异宝一一上台，韩山初时兴致甚高，观摩半响只觉不过尔尔。

韩府作为中山有数世家，家中奇珍异宝何尝少见。

半个时辰过后，刘大干咳一声，说道：“过后还有三件宝物，权为压轴，诸位朋友且看”

说罢，连拍三下手掌，又有一名壮汉抱出一个木盒。木盒乃乌沉木所制，精雕细琢，单看这木盒便价值不菲，不知盒内藏有何物。

刘大打开木盒，从盒中提出一把长剑。

只见刘大将剑自剑鞘拔出，剑身细长，寒光四溢。

“诸位皆知，我辈武人在江湖上拼杀，除了拳头够硬，靠的便是有把称手的兵器，此剑长三尺七寸，重四斤二两。大魏铸剑名师铁山大师亲去北海雪原选取寒铁，历时五载所铸，剑名寒露。经多位铸剑大师评定，剑体实已经接近人兵。此剑韧性十足，削铁如泥，诸位请看”刘大接过手下递来的一把长剑，两剑互击，长剑应声而断，而寒露毫无缺口损伤。

“此剑底价三百金，诸位切记，此剑以金作价，诸位请了”一时台下声音大作，盏茶功夫，价钱已被喊到千金。

韩山对这寒露剑毫无兴趣，其父韩裂所用的“血屠”，其义兄韩正所持“崩岳”皆为人兵。当然韩山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中山郡作为大魏重郡，全郡上下不过三把人兵，韩府两把，三大家之一的林家亦有一把。可见人兵何其稀有。

此时此处有这样一把接近人兵的宝剑，容不得这些武者不疯狂。

最后，寒露被赵氏三兄弟高价拿下。

韩山不由暗笑；“果然是杀人放火金腰带，这三个土匪钱袋不轻呐”

紧接着，刘大举起手上一物，火光照耀下，原来是封面染血的半本书籍。

“此乃西漠金刚寺的巨象功，诸位皆知，金刚寺乃当世天下有数的体修大派，而巨象功乃金刚寺炼体法决，修炼有成，寻常刀剑难伤。来路不便透露，秘籍原主与人交手时秘籍损毁大半，故只此半本。此残本记载完全的仅有前三重功法，诸位切勿错过，寻常人等，欲学巨象功，唯有远至西漠，拜入金刚寺一途，底价依旧是三百金”刘大郎朗介绍。

台下立时沉默，龙象功当然是好功法，但仅有三重，要得到后续功法，几乎不可能。在场众人多是人精，任凭刘大说的天花乱坠，众人心中自有衡量。毕竟谁的钱财都不是大风吹来的，是故热情不高，偶尔几次加价也仅仅是十金一加！

韩山敲了敲茶杯，望着韩栋一挑眉毛。

韩栋凑过身子，在韩山耳边轻声低语：“月前郡府于丽水河畔发现一西漠僧人尸体，浑身上下共有两处伤口，一处疑似被匕首所伤，另胸口有一处手印，仵作解剖尸体时发现死者皮如牛鼓，用利器割开后发现五脏六腑被打成了一团浆糊！致命伤是那一掌！”

“哦，还真是带血的贼赃。那这秘籍可值得入手？”

韩栋又道：“金刚寺乃佛教三宗之一，住持罗摩位名列风云榜。寺内高手如云，武学昌盛，其炼体功法更为独到，即使在九州之地，亦属绝顶。巨象功早有耳闻，金刚寺弟子多习练此功，练到高深后，据传还有高深武学可继续延习。这秘籍虽然只有前三重，但瑕不掩瑜，值得入手！”

韩栋说完，韩山便一收折扇，叫道：“四百金！”

众人一看是韩山想要，龙象功亦不是必争之物，都卖了韩山个面子，也不加价！

刘大一看无人继续加价，便拍板将龙象功归了韩山。

刘大清了清嗓子，双手下压，示意众人保持安静后说道：“只剩最后一件压轴，我敢保证，定是诸位都想要之物”刘大喝了口茶水后拿出一张红封帖子，又接着道：“林大家受邀九月将至大都上洛秀坊一展仙姿，秀坊共送出三百赴宴帖，据我所知，中山只有司徒公子一人收到请帖。因缘际会，刘某偶得了一张请帖，说实在话，若不是我刘某人有要事不便离开，当真舍不得将此物让予诸位。此帖千金不换，是以作价千金，诸位请了”

刘大话音一落，台下立时轰动。

不论买得起买不起皆议论纷纷，林大家歌舞九州第一，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均以一窥林大家歌舞为毕生大愿。据闻，当今皇后更是林大家密友。狂儒孟载曾言，林大家为女仙降世，若能得闻其仙姿，十年阳寿不要何妨！足见林大家仙姿非凡。

“一千五百金”

“一千八百金”

韩山正欲加价，地道处却有一人缓缓步入，不急不缓叫道：“三千金，诸位若是还欲加价，我出五千金未尝不可”

却见此人腰配宝剑，身穿青色劲装，一挑剑眉俊朗不凡。

当真丰神如玉贵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