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有恶相》——陶君子

第一章:买面具

暑假刚结束，新学年正开始。不少新来的学弟学妹还懵着脸的跟着所谓的好心师哥师姐在学校各处转悠。

天气炎热，阳光毒辣。这些个小圈子大多坐在人工湖边上的小亭子乘凉聊天。这些啊，大多是囊中羞涩、天生资质又不算好的师哥天色未亮就跑来占的位置，往那红漆木柱上贴张白纸，歪歪扭扭的写上某系某座，再往旁边放几本书就算完毕，接着又去给学妹送早餐去了。

不近女色的呢，咳，或者说不好这口儿的，就往外走。青城大学外边儿，网吧、咖啡店、台球厅、书店这种小休闲的地方多了去。要不，趁着兜里有钱去潇洒两把综艺摸摸唱也中。

那种没事没钱的也多，无所事事的在街上逛呗，走哪儿算哪儿。自个儿或者带两三个朋友，走路或者骑共享单车，混天度日总有的是办法。

街头小店，这两天生意火爆，今晚上有学校多个社团联合举办的大型联谊活动，带上面具才能进场。这都是为了让新来的散散火，早先的再发挥发挥余热，尽快让广大人民群众能够有所依靠。俗话说年轻人的恋情就是干柴烈火一惹就着，对上眼了便可以去主办方那儿领陶瓷玩偶纪念品，分手时砸起来声音也脆。

一位穿着藏青色体恤、浅色牛仔九分裤的青年刚进了店，瞧着人满为患又急忙退了出去。

来来回回进了几家店，都是这情况。

拐了个路口，到了一家卖儿童面具的小摊前蹲了下来。

“小伙子，随便选。”

摊主是个五六十的大爷，穿着个白色的汗衫带着顶草帽，坐在小木凳上。三轮儿停在身后，支着个可乐广告的大阳伞，撑出一片阴凉地。面前是五个大纸箱，堆满了各种塑料面具。

青年翻了翻木架上的面具，不是动画版孙悟空就是擎天柱，质地粗糙，大小也不合适。

但想到之前店里吵吵嚷嚷的人群，他咬了咬牙，下定决心要从这里面挑出来一个。

“小伙子叫啥，抽烟么？”大爷问。

“大爷，我叫李寻。”青年微笑着接过来，他低头扫了扫，问：“大爷，你这全是儿童面具，有没有那种颜色简单的，图案少点儿的。”

大爷吧嗒两口，理所当然的说：“你们年轻人不就喜欢这种卡通的么？”

李寻哭笑不得：“大爷，现在的年轻人是喜欢动漫，不是卡通，这两样可不能一概而论。”

大爷哦了一声，缓了两拍才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瞧那边几个铺子生意火爆，我这一天没卖出去几个，敢情是会错了意。”

李寻笑着缓慢的点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蹲着问：“大爷，还有没有其他的？”

大爷扇了两下手的两面都印着包皮医院的扇子，过了两分钟才说：“对了，我车上还有一箱杂七杂八的，你看看有没有上眼的。”

说罢，就起身抱下来个大纸箱，里面花花色色一大片。

李寻翻了翻，比外面这些样式好多了，不过质量还是很差，一抢手就摸出来。

突然，他瞧见个白底的面具，拿了起来。

面具是一副狞笑的面孔，额头中间写着个“恶”字，白底上全是黑色的卷纹。看上去不错，摸着也舒服，也不知是什么材料。

李寻戴上，大小合适，贴着皮肤冰凉凉。再看一旁的孙悟空、猪八戒、霸天虎，相比之下，这个面具简直是设计充满美感、质量过硬的好玩意儿。

“那就这个了。”李寻很满意。

“十五块。”大爷爷嘿嘿笑。

李寻付了钱，多说了几句：“大爷，你去广通大道那儿，离这里也只有三四公里，那儿有两个小学，保准比这里卖出去的多。”

大爷连声道谢，李寻摆摆手，把面具夹在胳肢窝埋头点燃烟，晃悠着两条大长腿往回走。

路上就接到室友电话。

“小三，都等你吃饭呢，买好了没有？”

“买好了正往回走。”

“快点儿。”那边应了一声挂断电话。李寻笑呤呤瞧着手机屏幕划了划，点进企鹅app，猛的一愣，嘴里的烟差点没掉下去。

备注为陈雨的消息。

“我知道前天突然说分手对你的伤害很大，所以今天才给你发消息。我真的不愿意看到我们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希望你能理解，也希望你能振作奋起。还有，那天王龙的出现是个意外，我和他只是朋友。”

看完心情全无，李寻叹了口气把手机揣进兜里，猛吸了口，把烟蒂按熄在垃圾箱上的槽中。

心里似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

李寻和陈雨谈了两年恋爱，不过大多是各顾各。两人都不是那种依赖性特别强的人，相处起来平平淡淡，很少发生争执。

这种感情，要么长长久久，要么无疾而终。

他们属于后者。

不过再廉价的感情也会产生失落感，分开之后，李寻偶尔产生一种莫名的情愫，也会心疼、迷茫，对周遭的一切有种陌生感。按室友壁虎的话来说，这叫做交配欲望失落症，哎，就这。想要治疗这种病，见效最快的就是另寻新欢。

壁虎说，我平均一周害一次病，都是这么治好的。

在他的胡搅蛮缠下，从不参加校内外活动的李寻才答应去联谊晚会，还连累了窝在寝室里看书养老的集团公子哥宋英杰。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次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给自己散心解忧。

虽然李寻不觉得自己会要死要活，但被人关心和理解真的温暖人心，让人不忍拒绝。

想到这儿，李寻反倒一扫阴霾，重新挂起浅浅笑容，两条腿迈的更快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第二章:异样

“怎么样，我说哥几个，这质量不错吧。”壁虎瞅着走在前面的几个穿短裤的长腿妹纸对着身旁三人挤眉弄眼。

壁虎呢，名叫赵宾虎，排行老二，仗着自己长得清新好看，兜里揣几个钱，这三年来可没少祸害姑娘。父母都是某公司的高级职员，工作繁忙，没时间管教，养成了他这一副二不跨五的性子。

“兄弟们，大干一场。”他嘿嘿笑，把手里的机械感十足的面具套在了头上。

旁边三人不约而同的叹气，纷纷照做。

傍晚七点，进场时间到。四人跟着人群进了这围着体育馆搭起的人工棚。这一片下去，容得下近两千人。

乱，非常乱。

李寻听着刺耳的音乐声皱了皱眉头，脸上的面具没对视野有多余的阻碍，能轻松看清馆内场景。这一下进来了四五百人，吵吵闹闹听的人头大。

体育馆中央架了个舞台，下面围着一群穿蓝衣服的工作人员。

四人绕过去，往上面座位区走。喜好安静李寻和宋英杰非常有默契，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就坐了下来。

瞧着这局面，壁虎和老五吴磊一对眼，两人打了个哈哈就下了台阶，往人多的地方挤。

“哎，就剩咱俩。”李寻挠挠头说。

他的声音刚出来就被杂音吞没的一点不剩。

“嗯？我不想上厕所。”宋英杰带着个舞会面具疑惑道。

两个人互相听不见，又隔着面具，还来来回回的说了好几句。

没了聊天心思的李寻扁扁嘴，有点后悔。早知道就不答应来了，还不如去外面书店看会儿女生爱情小说来的舒心。待在这儿，简直是闹心。

想起老大肖军板着国字脸嗤之以鼻拒绝几人邀请，再用那种怜惜的眼神看着自己和宋英杰的时候，自己就应该明白，壁虎和老五这两人到底是什么货色。

哎……

李寻又叹了口气，作为今天寝室主角的他竟然在此刻坐起了冷板凳。

等了十分钟，一男一女两个主持人上了舞台，先是官味极重的开场白。又吧啦吧啦说了一长串，李寻都没听进去，等着八九个穿着黑色短裙的妹纸上了台，这才看的津津有味。

虽然离得有些远，但是炽热明亮的聚光灯打在那双双雪白的玉腿上，着实让人脸上发烫。

姑娘们才刚下去，这群人就爆发出一阵阵怪异的嘘声，连绵不绝的呼喊声。

可能因为是刺耳的动感音乐和少女们散发的炽热活力，李寻觉着脸上越来越烫，甚至还有些痒。

酥酥麻麻的感觉像是跳动的电流一般充斥在脸上，让炽热感不断的侵蚀每一寸肌肤。他赶紧用手摸了摸脸，没有发现突然冒出的疙瘩。

该不会是这面具导致皮肤过敏吧？

李寻嘀咕，买回来时虽然面具并没有异味还是拿着湿布擦了几次，应该没有问题才对。

偏头看向一旁的宋英杰，这小子不知什么时候摸了一本巴掌大的《华夏现代诗歌选集》看的津津有味。

算了，可别变成大问题，脸蛋儿重要。

李寻觉着还是去洗手间取下面具看看情况，没想到刚站起身，就听到耳边炸响起铺天盖地的惊呼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不是我！我要去死。”

“这小子运气也太好了吧，女神的亲密接触啊。”

“这种海豹就应该去死，兄弟们，跟我去除暴安良。”

……

什么鬼？

李寻立在原地转头看向四周，全发现无数的目光如同红外瞄准一般锁定在自己身上，下一刻就进行狂轰滥炸。

“哇，这位同学运气真的是太好了，我们的女神柳柳今晚可就是他的拍档咯。”女主持人咯咯一笑。

话音刚落，又听见台下围着的观众一地的心碎声。

站在主持人旁边身材高挑的女孩抿嘴微笑，她脸上浮起淡淡红晕，如同醉人的晚霞。

别看她表面平静，其实心里还是挺忐忑的。虽然早就被通知到时候会有这么一个环节来引领活动氛围，但是毕竟是和一个完全不了解的陌生人假扮情侣，柳柳还是有些担心。

所以她根据内心考量，在主持人问话之后，点了位置偏僻许多的李寻。

希望他是个安分的男生吧。

柳柳在内心祈愿道。

被灯光和目光如影形随跟着的李寻，握拳在嘴边咳了一声，又假装淡定的往前走。

现在这局面到底是什么状况了？算了，溜吧。

李寻心里不停打鼓，腿上的速度更快了。

还没等他思绪完全收起，三个带着猴子面具的壮汉就挡在身前。

“那体型一看就是强体社的，这强体社可个个都是肌肉猛男啊。”

“一直听说强体社是柳柳的后援团，这样看来，传言不虚啊，。”

“看来他们是打算找那小子麻烦，有好戏看咯。”

“这就叫祸福相依，被柳柳点到的时肯定欢欣鼓舞，现在怕是哭丧了脸吧，哈哈哈。”

看见这一幕，众人议论纷纷，幸灾乐祸。

如同舞台剧一般，被聚光灯锁定住的地方。三位猴子先生挥舞手臂，秀了秀强壮无比的二头肌，然后带头壮汉说道：“这位同学，希望你一会儿对柳柳女神保持足够的尊重，不然我们强体社第一个不饶你。”

李寻一头雾水，忙说：“几位同学误会了，我只是想去一趟洗手间。”

说完，李寻那算绕开三人继续往前。突然间，脑子嗡的一声，连绵不断耳鸣音在回响。

脸上的酥麻渐渐带有了一丝刺痛感，焦急的内心烦躁无比。

“怎么说话的？难道我们家柳柳……”壮汉不依不饶一步跨出挡在身前。

“关我屁事儿！”李寻眉头紧皱，呛声道，说完加快步伐穿了过去。

啪！

“小子……”一只大手从后面按住他的肩膀。

嘭！

壮汉话还没说完，偌大的体型就如断线风筝一般飞出去四五米，落在地上不停翻滚。

这位带白底面具的青年风轻云淡收回出拳动作，泛红的双眸死死的盯着剩下两人，不轻不重的吐出一句。

“括燥！”

全场肃静，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