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鬼寻人》——王道长的王

1 杨来

阴暗的牢笼里，一个黑影趴在地上缓慢的蠕动，像一团黑雾，覆盖在整个地面，又扭动着向中心聚集，还时不时发出吱吱咯咯的声音，好像老鼠在啃啮着什么。

慢慢的，黑影停下咀嚼，好像发现什么，缓缓的漂了来。。。。

黑影行成了一个人形，向一个方向望了过去，张嘴把一直在吃的东西吐了出来。

咕噜，一根被吃了一半的手指滚了过来！

铃铃铃！

闹钟催命般的响起。杨来迷迷糊糊的醒来，依稀记得自己做了个梦，他爬起来狠狠挠了挠头，恨不得把头发都抓下来。又滚在了床上。

真是……不想上班啊……

杨来生来就是个倒霉孩子。他爸妈本来想给他起名杨宝来，杨家宝贝儿子来了的意思，结果报户口时户籍警少登记一个字，就成了杨来。他爸妈再去给他改名的路上遇到了车祸，于是杨来就只是杨来了，没人再把他当成宝贝了。

杨来天生八字眉的丧气长相，就这么苦大仇深的倒霉的按部就班的上学——考试——没考好——复读——再没考好，眼看大学无望，就学别人入伍参军，混了2年后，竟然奇迹般地运气好了起来，他光荣的考上了米城的公务员，成为了一个狱警。

本来以为是天上的爸妈总算想起他这个宝贝儿子开始保佑他了，结果当上米城狱警，才是他苦难日子的开始。

杨来的上级是个女科长，名叫张琴，外号胖虎，年近40，平日里喜怒无常，发起火来整个科室都抖三抖。人没什么真本事，靠吃睡在监狱办公室赢得了监狱长的喜爱，一提到敬岗毕业，就对胖虎赞不绝口！

“我当监狱长这么多年以来，从没有一个女性官员，敢睡在监狱办公室！只有张琴！她做到了！！你们看看自己！一个个来当狱警，有参过军的，还有警校毕业的！五大三粗的！到点下班就回家！一个女人能做到的！你们为啥做不到？！”

——监狱长如是说。

大家觉得胖虎可能已经把家里房子卖掉了。有一次杨来还看到胖虎洗了十几双袜子，栓了根红绳，晾在办公室空调的下面。画面太美，好像一股酸爽迎面而来。。。。

结合胖虎人如其名再加上不修边幅的形象，狱警们觉得监狱长对胖虎必是真爱无疑了。

一开始杨来和胖虎也算相安无事，顶多是多排点加班，多少扣点奖金——这也是因为胖虎做事有个优点，就是很有原则的针对女下属，尤其是身材匀称又年轻的女下属。

“一看就是个小肚鸡肠的，心里肯定有小九九！哪像我，宰相肚里能撑船，心宽才会体胖！”

虽然杨来八字眉不讨喜，但毕竟占了性别的优势，胖虎就好像看不到他一样。

可自从胖虎侄子毕业后一直找不到工作，胖虎就盯上了杨来这个小狱警的编制。

前天，胖虎先把杨来批评一顿，说他管理犯人太松散随便：“你以为你是谁从啊？你是来和他们做朋友的么？！犯人生病没吃上饭你也管他饭？他犯错进来时你怎么不管咯？你是不是现在觉得你是铁饭碗啊？就这种工作态度，你还想不想干？！还有空管人家吃饭？！管好自己吧！”昨天，胖虎又把杨来臭骂一顿，“你眼睛长哪去了？没看犯人没吃上饭么？你是不是想被投诉？！我告诉你杨来！监狱也不是铁饭碗，做不好就给我滚！”

杨来是真想滚，可惜他一无存款二无一技之长，想滚也不知道往哪滚……

不想上班呀。。。。边这么想着，杨来还是边整理着装，去维护他的“铁饭碗”。。。。

杨来上班前先去买了箱可乐。楼下超市的小姑娘和杨来很熟了，每次看到杨来的八字眉都会抿嘴偷乐，看到她笑，杨来也开心了一点。

“你不是不喝可乐么？还说这种碳酸饮料不健康。”小姑娘挥舞着扫帚大大咧咧的问。

“帮同事买的。”杨来被扫了一裤脚的灰也好脾气的笑笑。

买可乐是同事小邓教他的。胖虎早上经常会去M记领免费的汉堡，从来不自己买可乐饮料，都是办公室里谁有拿谁的，小邓见杨来这几天被骂的惨，就教他也备着一箱。

边把可乐放在桌上明显的地方，杨来边苦笑：给他登记姓名的户籍警真是有先见之明！他哪里是宝来，明明是苦来啊。。。

正想着，啪嗒啪嗒声音传来，人还没到，拖鞋声就先至——胖虎昨天肯定又是睡在了办公室。

“杨来！”胖虎中气十足的吼着：“你的鞋是怎么回事？湿答答脏兮兮的！也不知道擦一下！还有你这裤子？！多久没洗了？！没有一个狱警的样子！杀人犯都比你注意卫生！！”

胖虎故意从杨来身边挤过，虎躯一震，就把杨来怼到一边，再狠狠白了杨来一眼，顺手把桌上的可乐拿走。

“这汉堡就是要配可乐！切！穷鬼，竟然买瓶装的，罐装的气足才好喝！竟然还会有人省钱买瓶装的？”

大不了回家当保安！

就在杨来撸袖子想冲过去喊“老子不做了！把老子的可乐还回来！”旁边小邓滑着椅子偷偷溜过来：

“来哥，咱再忍忍，你听说没？她侄子考试没过，进不来咱这里，过段时间她把你忘了就好。”小邓压低声音，“她平时那有空在意咱们呀，她平时都和那几个长得好看的聊天。”

2 借来的眼睛

小邓的消息向来灵通，堪称监狱包打听，果然，今天胖虎没怎么来找杨来麻烦，杨来也算度过了一个安心的上午。

见躲过了胖虎这一关，杨来午休时依旧往治疗室走去。

前几天那个生病的老犯人送去医院又被送回来，据说市医院的医生什么都没检查出来。

大家都说是这老家伙装病，想趁机出狱看看，但杨来觉得他疼得样子不像是装的，所以最近几天即便被胖虎骂，也顶风作案，去看看那个老犯人。

老犯人姓黄，据说是参与帮派打架斗殴进来的，赶上严打，运气不好又顶了锅，一下子判了十几年。

老黄为人圆滑得很，又是老江湖老经验，有事没事给新老犯人说个黄段子鬼故事什么的，偶尔还给狱里有地位的老大们解个梦缓解下情绪什么的，在监狱里也算过的左右逢源，混的风生水起的。

平时老黄为了口烟经常找好说话的杨来套近乎，说些神神叨叨的话。

杨来也听个乐，一来二去就混熟了。

进去看老黄前，杨来先和值班医生套套近乎。

今天值班的医生是和杨来关系不错的卢会卢医生。

“杨来你又来看他啊？”卢医生接过杨来递过来的烟。

虽然杨来不抽烟，但是他也和大多数狱警一样，身边还是常备一包，聊天的时候互相派一下。

“是呀，老黄他怎么样了？快好了没？”

“唉！正规医院也没查出什么，按理说没什么，可我总觉得。。。。他的病不好说。。。”卢医生眉头紧皱，“看老黄的样子，搞不好他是害了大病！我也和胖虎提过，要再去大医院看看，可胖虎不当一回事啊！”

“真的？”杨来也吃了一惊，“我先进去看看，不行我也去找胖虎提下！”

杨来走进病房，喊了声老黄。今天老黄竟然躺床上半天不吱声。

走近一看，杨来真正吓了一跳！

老黄脸上一层黑气，整个人像死了一样，出气多进气少。

“老黄！醒醒！你怎么样了？！”

半天，老黄才在杨来的呼唤中睁开眼——他的眼睛蜡黄充血。

“嘿。。。”老黄有气无力的对杨来笑了笑。“还是你小子念着老子我。。。。”

杨来乐了，“老黄你都这样了还占谁我便宜，你是谁老子啊！”

“我是死人胖虎她老子！”

老黄勉强呸了一口：“胖虎真没良心啊！老子都疼成这了。。。。她真不是个东西！是个畜牲啊。。。。”

老黄一骂死起胖虎，好像来了点精神！骂骂咧咧的几十句脏话不重样的，直到骂舒坦了，才眼睛无神的望向杨来：

“我如果走了，你们就倒霉了。。。。这里不会安生的。。。我。。。你们莫要怪我，要怪就怪胖虎吧。。。”

见老黄开始胡说八道了，杨来皱着他的八字眉：“老黄你别瞎说，我等下就去找卢医生一起申请把你再送医院好好检查下。”

“来不及了。。。”老黄看着杨来，“你莫要怪我，我。。。我只能把我的眼睛给你。。。。”

老黄越说越小声，手还用力拽着杨来往下拉。

“你说什么？”杨来主动凑过去。

却看老黄猛地抬手往自己双目抠去，顿时两道滚烫的鲜血喷了杨来一脸！老黄还把两根插进眼睛里的手指拔出，往杨来双眼上划了一下！

“啊啊啊！”

杨来吓得惨叫！门口的卢医生马上冲了进来。

“杨来！你吓叫什么呢？！”

杨来猛擦着脸上的血，指着老黄的眼睛！

“他他他、他、把眼睛挖。。。”

话说到一半，杨来猛地发现老黄虽然还是病怏怏的，但是眼睛什么事都没有的笑眯眯看着他。再仔细抹脸，自己脸上干干净净的哪有什么被喷上的血迹？

“吓到了？哈哈哈。。。”老黄边笑边喘，“习惯就好，好小子，你会习惯的。。。。”

老黄的脸色好像也好了一点，神情也不似刚刚那班痛苦。

杨来依旧惊魂未定，对卢医生说：“你什么都没看见？！”

卢医生翻着白眼摇头：“你是不是昨天没睡好？”

杨来转头抓着老黄想问清楚，医者仁心的卢医生不干了。

“滚滚滚！”卢医生不耐烦的把杨来推出去：“不要命了，敢晃我的病人？别看在这呆着了！嫌胖虎骂你骂的少么？”

杨来被踢出去时，听见老黄小声的见他。

“不要怕，小子，我晚上会找你说清楚。”

杨来回办公室的路上整个人还是恍惚不安的。

刚刚到底出了什么事？

温热的鲜血喷在脸上的感觉好像还在，还有老黄在他脸上抹得那一下，感觉那么真实？竟然是他的幻觉？

他是怎么了？！是老黄的魔术？！

还晚上先他说清楚？今天晚上又不是他值班，当他是胖虎么？晚上不下班？

真是，见了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