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要推理短篇:天地无我》: 宅
第一章 宅
(一)
“秦湘漓!”
“啊!你干嘛呀一惊一乍的,没看到我在开车吗!”
外表看上去成熟稳重到不行的黑色别克在高速公路上打了个新手才会使出来的“摆子”,车内的一对男女左摇右晃。
“啊——那个,对不起,上个月说好的新婚旅行,却因为那个实验室的收尾事情一直拖到现在……”副驾驶座上的男子定了定神,憨憨地说道。
“谁和你结婚了!现在还在试用期,试用期懂不懂!没关系呀,你不带我出去,老娘带你出去好咯,这次既是工作上的安排,要来给这家古宅做记录和环境检测,也算是紧张许久后一次小小的放松,你就当我的跟屁虫好咯。”
开车的女性叫秦湘漓,隶属于国家环保局,现在随同她的未婚夫木要一起做环境保护与文化遗址保护的相关工作。
“不过现在想想也是震惊,实验室案件的真凶居然是……”
木要忽然指着窗外,“右拐!出口到了!”
于是又是一个摆子……
(二)
五十年前,那个案件发生了……
当天的平均气温是9.6度,是一个非常寒冷的天气。
因为这家的主人,张风采一连好几天都闭关在仓库中不露面,家人便联系了警察,仓库从里面被上了门闩,从门外根本打不开。
秦湘漓不知又从哪里找来的“地方怪异志”,精心营造着氛围。
“还有其他入口吗?”木要很适宜地提了个问题。
“连个窗户都没有,是个完全密闭的空间,可以说是——密室。”
“又是密室吗……”木要撇了撇嘴。
“后来,张风采的儿子从一旁找来了斧头,警察便用斧头劈开了大门。而和警察们一起进入仓库里的,则是包括他张林水在内的,张林水的妻子以及雇工阿福。”
“他们看到了张风采的遗体,那具遗体仿佛是在微笑。”秦湘漓也勾起了嘴角。
“死因是什么?”
“胸部被锐利的刀具刺穿,一刀毙命。”秦湘漓朝着木要做着捅他一刀的姿势。
木要“啊”地叫了一声,随后问道,“凶器是什么?”
“没找到,但是发现了一样可疑物——一个陶壶和箱子,这两件东西是那个家的传家宝,天地壶和无我匣。”
“此外,天地壶上沾了血迹。”
“那箱子上呢?”
“什么都没有。而在其中一个警察准备检查箱子的时候,‘不准打开!’张林水突然大声喝止。”
“不准打开?‘不准打开’是什么意思,值得玩味啊。”
“这是个命令,是张风采死前的前几日告诉他儿子张林水的,说绝对不能打开这个箱子。”
“陶壶和箱子啊……”
“打开箱子的钥匙在那个陶壶中,但是壶口很细,所以没法拿出来。”
“嗯~?”
“当时的警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判断张风采是自杀哦,你不觉得很难理解吗?”
“为什么这么认为?”
“因为,如果是自杀的话,找不到凶器这不是很不正常吗,你四八四傻?”
“即使是他杀,犯人也没法从里面出来,这也很不正常,不是吗。”
秦湘漓有些不高兴地嘟起了嘴,“又想智商碾压。”
“我嘛,对半个世纪前发生的案件没有兴趣。而且用来解决案件的材料都太过暧昧不清,不过呢,这都和我没有关系。”
“你已经和它开始有关系咯!”
咔嚓——
三星拍照的响声。
“诶?”
“张风采过世的仓库,就是那个。”秦湘漓指着不远处的白色建筑,白墙青瓦,除了正对着他们的木质大门外,整栋建筑没有一户窗,在密不透风的同时,似乎隔音效果一样出色。
“天了噜,这要是到夏天,在里面该有多热!”木要不禁擦了擦额头上并没有的汗,兴许是曾经的他因发福的身材容易出汗,纵使是想象,他也觉得不舒服。
就在这时,远处山林里的乌鸦一同起飞,惊煞众人。
“那……那个秦湘漓啊,我们还是赶紧拍完照走人吧,回去慢慢画图……”
“哎!”秦湘漓忽然拦住蠢蠢欲动的木要,“那不行,这是历史建筑物的调查,要实事求是,追求第一手样本的,你呀,别老是遇到玄乎的就害怕,你还是男人吗!”
木要挠了挠头,“我总感觉要被拖入什么奇怪的事件里……”
他话音刚落,这家的主人就从后院里抱着一筛大米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
从他的进步方向来看,显然不是刻意朝着木要那边行进,但是在见到秦湘漓后,银发苍苍的现任家主露出了些许疑惑的表情。
【也许是他看到了秦湘漓身上挂着的国家特殊工作证吧。】木要如是猜想。
“啊……您好,我们是来自国土资源部和社科院考古所的秦湘漓和木要。请问您是这古院落的家主张林水先生吗?”秦湘漓上前一步问道。
然而张林水先生皱了皱眉,木要急忙拉了一下秦湘漓,自己上前抱拳鞠躬道:“对不起,冒昧打扰了。”
张林水先生没有说什么,继续朝着原定的路线走去。
而他的方向正是——那间仓库。
待他进去锁门后,秦湘漓才小声说道:“刚才那位就是继承了张风采衣钵的佛画大师张林水先生……”
“嗯……就我在大学那些年来看,佛画师也没有这么严肃的吧……”木要眨了眨眼,“秦湘漓,上头给我们安排的房间还没去看吧?”
“嗯……虽说是古宅,但这里也太大了吧,家主要工作,我们去拜访他的妻子吧?”
“这肯定。”
(三)
就在木要和秦湘漓两人走回正院的途中,他们听到了张林水的长子张佳木的声音。
“这间院落不错吧?风景又好,背靠山前流水,如今黄山这里其他地都给大商拿了……”
张佳木似乎是在向某人介绍这座宅邸。
“价格自然……诶!”张佳木像是用眼角的余光瞄到木要和秦湘漓,急忙走到他们俩面前,热情地握住两个人的手——他双手合十,将秦湘漓的右手和木要的左手捏在了一起,“哈哈万万没想到你们这么早就到啦!贵客,贵客呀!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说着,他又把之前和他说话的那人拉了过来,“这位是秦小姐,国土环境部的大红人啊!那位是她爱人,呃……是……”
“哦!我是社科院考古所的木要,幸会。”木要主动自我介绍。
“啊对!哈哈你看看我,我就是脑子不好使,记性太差,把您忘了,实在对不住啊!”张佳木又转向之前那人,“他们这次来就是给咱这宅子做评估的,能请得动国家的人来,那可不容易啊,你看看,这下不用怀疑了吧。”
那人显然颇为高兴,又是寒暄片刻,才开上大奔离去。
傻子才看不懂这张佳木要卖房子呢。
“这栋房子要卖出去了吗?”秦湘漓问道。
张佳木摆出了一副颇为痛心的表情说道:“唉,是啊,趁着房价都在涨,早点卖为妙,父亲年事已高,佛画也不像以前那么好卖了,挂个非遗又有什么意思呢,而且这古宅维护也很费功夫,哪怕装个空调都要办遗产改造手续,所以我卖的不只是一栋两栋,打算这块地全……”
啪!
张佳木的话又被劈柴的声音给打断。
是雇工阿福在劈柴,板寸头上全是汗,满脸严肃地望着张佳木一行,也是什么话都没说。
秦湘漓尴尬地笑了下,以示友好。
张佳木好似习惯了,一直同一个兴高采烈的表情,“请二位跟随阿福一起到主房参观吧。”
说着,他又小声补充道:“还劳烦二位为我这宅子在杂志上多美言几句哈。”
“啊……呵……”木要“憨憨地”回应,对于类似的寒暄,他知道装成弱智是最好的回应方式。
“阿福,带二位贵宾去主房用斋。”
阿福虽然年事也不小,但依旧像一个军人似的做派。
“两位请。”阿福神情凝重,音色中厚,仿佛木要和秦湘漓不是被请去吃饭,而是请去警局“喝茶”。
(四)
“秦湘漓!快看这个楣窗,哇塞,太美了!”木要一进到主屋就犯起了花痴。这算是他的职业病。
秦湘漓一般在这个时候都放任他自个儿玩不管,她比较喜欢花草树木,于是便向着主屋的后厅走去——她闻到了花香,她的鼻子向来跟狗一样灵敏。
后厅的布局有些奇怪,是一道长廊,被树荫所遮蔽,周围的灯光也就勉强照亮整个区域。
“哇哦!这是!”木要又一惊一乍。
正在木要一惊一乍的时候,秦湘漓这边本就不怎么明亮的灯光忽地全部熄灭,眼前是一片漆黑,身前黑,身后更黑,由于主屋和后厅中间隔着屏风,光线完全进不来。
一片幽暗,一片死寂。
蓦地,小孩的笑声从远处传来。他咯咯地笑着,阴森而怪异。
秦湘漓定睛一看,远处有蒙蒙亮的窗外,露着半个脑袋,隔着纸窗户只能看到黑影在晃动,伴随笑声一起变大的还有那和脑袋平齐的手掌,手掌越变越大,从模糊的小团长大成五指清晰可见的巨手。
这时,一只潮湿而散发腥味的手软软地搭在了秦湘漓的左肩,令她浑身汗毛倒竖——“呀!”
“呀哦!”
咔嚓,灯又亮了起来,只见秦湘漓已然抱头蹲防。
“你没事吧,你刚才叫得吓到我了。”
秦湘漓这才听出来是木要的声音,又气又安心,直在他身上捶了几下。
“你看,我发现了这个——当当当当。”
“蛞蝓?”
“是啊,自由变换大小,黏糊糊软绵绵的小东西。”
“你不是怕这个么!”
“不怕这个,不然我敢吃法国蜗牛啊?”
秦湘漓这时想起来刚才的情景,“你来的时候有没有听到小孩的笑声?”
“你在说什么鬼怪讯息呀。不就是跳闸了吗。”
秦湘漓跺了跺脚,“你过来。”
她拽着木要往后厅方向走,哗的一声,一把推开木门,然而门外还有一扇拉门,两扇门之间是木地板铺成的过道,似乎通向周边的厢房和厕所。
秦湘漓皱着眉,选择其中一边走去,走的越久,心里的疑惑越大。然而,她感受到身后有个小东西在跟着她!
猛然回头,却见一个满脸无害的小男孩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露出缺了牙的笑脸,他不缓不急地问道:“陪·我·一·起·玩·吗?”
看到是人,秦湘漓这才粗粗的喘了口气,“呼……吓我一跳。”
“木要?”
“啊?”
“你丫跑到哪里去了!”
木要从拉杆门外向内招了招手。
与此同时,一位三十多岁的少妇走了进来,拉住小男孩,“焱儿,别调皮啊。”
秦湘漓与少妇对视时发现,少妇的眼神充斥着敌意,就像响尾蛇在发出警戒的信号一般。
秦湘漓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赔笑。
喀——
这是只有巨大的剪刀剪断坚硬却有汁的东西时才能发出的响声。
此时神经纤细的秦湘漓急忙一路小跑来到木要身边,甫一出门,她就看到正在修剪花草的张林水的夫人。
夫人的头发还未完全花白,但是也属于不苟言笑的那种。
身后的客人来了,她不紧不慢地将残枝一根根捡起,丢入箩筐内。待一切处置妥当后,她才微微转身,颔首。这便算是见面问候了。
(五)
斋是简单的素斋,也没有和家主一家人聚餐,只是木要和秦湘漓两个人草草吃了饭了事;随后阿福带他们前往留宿的房间,途径一扇厚重的木门,木要好奇地向内看了看。
“那里不可以进去。”
“诶?我可以问一下为什么吗?”
阿福严肃地说道:“那里是存放着传家宝的圣地,除了家主没有人有权进去。”
“天地壶和无我匣?”秦湘漓抬了抬眉头。
阿福的目光锐利了起来:“你怎么会知道!”
秦湘漓楞了一下然后说:“我在网上看到的,要怎么从陶壶中拿出钥匙是长时间以来的谜团吧!能不能让我们看一眼?”
“我说了,没有家主的允许,我们没有资格进去。”
“你们在说什么。”
更加冰冷的声音插了进来,他们回头望去,只见家主夫人走了过来。
木要留心了一下她的鞋子,发现是布鞋和裹脚,心想难怪家主夫人走路没有声音。
阿福很快转身面朝夫人,像是汇报军情一般说着刚才的事情。
“不行!”张夫人的声音很坚定,“不能给你们看天地壶和无我匣。”
“秦湘漓,走了。”木要挽着秦湘漓的手,发现秦湘漓的手冰凉。
这家人的不友好让秦湘漓也很尴尬和苦恼吧……
木要很诚恳地向张夫人道歉,随后和秦湘漓一同走进客房。
在进入房门的那一刻,木要回头望了那扇厚重的木门一眼,仿佛那儿有魔力一般,深深地吸引着他。
临睡前,木要忽然问道:“秦湘漓,这次工作的任务是不是写的不清楚?”
“什么意思?”
“这宅子的评估我记得06年的报告就有了,我们这次不是做无用功吗?”
“唉,就知道瞒不过你,其实啊,我是用了点关系的,我是不是很奸诈啊……”秦湘漓有些小沮丧。
“瞎说什么呢,工作之余能放松一下不是很好?”木要的手很不老实地攀上了秦湘漓的一侧高峰。
“张丽萍,她是我们部下面杂志社的主编,06年国家出的报告就是她写的……这次她又有新想法,所以借着国家的项目想顺带邀请我们去她家。”
“张……难道她是张林水的女儿?”
“大女儿。”
“呵,这层关系有点儿意思。”
秦湘漓握住木要的手,将他从高峰上拽了下来,“睡觉!”
但木要却失眠了。
大女儿主编……卖房子的长子吗……
感觉真的被卷进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件里去了……
但愿,发生在我们离开以后。
第二章 尸
(一)
半个月前
《新视觉》杂志社主编办公室内
“这么说,你父亲是佛画师,但你却去学了漫画,而你弟弟却走上了考艺校的路?”秦湘漓望着眼前的同事,觉得自己真的重新认识了她,“我还以为你对审美的追求是天生的呢!哦不对,你父亲是佛画师,这基因遗传也是有的……”
张丽萍苦笑了下,“一开始,家里面可谁都不会欣赏我……二次元什么的,他们怎么会懂,我那个古板的老爸和刻薄的老妈怎么可能会明白这是我的梦想……”
秦湘漓的嘴角有点抽搐,“我那个不中用的男朋友以前也是把类似于这样的话挂在嘴上说个不停……”
“这么跟你说吧,佛画是已经被完成的艺术,现在的佛画师都是极尽所能的去还原过去的佛画,可以说佛画就是临摹,临摹地越像越好。我小时候也是锻炼过基本功的,所以我画漫画一开始就是给人家打工,可谁又不想自己创作呢,怎奈才气真的不够……我没有创作故事的天赋。凭着多年来在漫画界的打拼算是炼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吧,对美的东西比较挑剔。但你确实是天生的呢,有些羡慕你啊。”张丽萍点燃了一支玫瑰味的女人香烟,烟屁股印有一朵淡粉色玫瑰,十分好看。
秦湘漓觉得气氛稍有尴尬,于是切入正题问她想要合作的方案是什么。
“部里不是给了指标和任务吗?这次再普查,我想把家里的宅子给取消掉文化遗产的保护资格。”张丽萍斩钉截铁道。
“为什么?”
“因为,那是个凶宅!”
秦湘漓瞪大了双眼。
“老家一直被祖父的死束缚着,我的父亲特地将祖父过世的仓库作为自己的工作场所,这是为了能够尽可能地接近自己所尊敬的父亲——大师张风采。而我的母亲,直到现在也是把祖父当作神明一样地崇拜,可能这就是中国人所谓的宗族崇拜吧,恰好最伟大的祖先就出于先代。”
“我妈妈她每天都擦拭我祖父遗体身边的陶壶和箱子。而且我听远房亲戚说,雇工阿福以前是个十分爱笑的退伍军人,但案发之后,就再也没笑过。我的弟弟本是在我出走后继承家里的衣钵,但好像他是没有佛画的才能,也可能是性格原因,他最后去上了艺校,画着那些西方素描油画之类的,又卖不出去,现在在家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但是他能说会道,在一次名人聚会上遇见了他的妻子花翎,明明是从上海嫁过来的,但却还愿意待在如此墨守成规的家中,这个人也很古怪。”
“不过呢,我外甥焱儿还是很可爱的~嘻嘻。”
张丽萍终于露出了开心的笑颜。
“但是你很想知道那个案件的真相吧?”
“诶?”
“啊……啊!没事没事,既然你邀请了,正好我也想陪他一起休个假,那就一切拜托咯!”秦湘漓打着哈哈。
“没事儿,两个星期过后,你们先去,我随后就来。”
(二)
木要和秦湘漓第二天一早就出去采风了,兴许是这宅子让他俩都感到不自在,秦湘漓给张丽萍打了电话,她表示会晚一点来,于是他俩更是没有负担地出去游玩了。
好在皖南风光秀丽,景色如画,一直玩到傍晚,都没有让他们感到疲倦。
晚饭是一定要在宅子里吃的,而且张丽萍也很有可能这个时候到家,秦湘漓和木要便伴着夕阳慢慢走了回去。
正巧阿福准备出门迎接他们,于是两人跟着阿福绕道仓库直接前往用晚膳的地方。
他们走着走着,到仓库那儿的时候发现长子张佳木正趴在仓库那扇唯一的木门上,急促慌张的样子一下子就吸引了他俩的注意力。
只见张佳木大口喘着粗气,回过神来发现秦湘漓和木要已经站在一边时,他急忙点头示意,露出勉强的微笑。
考虑到这可能是人家的家事,木要拽了拽秦湘漓,秦湘漓会意的和木要一起回以笑容。
随后,阿福带着两人走进幽暗的后厅,他严肃地说:“再过一小时,大小姐就回来了,开饭前请两位在此稍作歇息,请进。”
木要和秦湘漓在这么幽暗的长廊里自然不愿意干坐着,于是到处走动,不一会儿就发现了可圈可点的装饰物。
“太完美了。”
“什么东西?”秦湘漓很好奇,她一直认为木要的审美能力是有待提高的,所以他说的完美,在她眼里一定是……
“太完美了……”连秦湘漓都如此赞叹。
是的,那是一幅佛画,在它的旁边有其本体,本体磨损的十分严重,画面蚀痕严重、锈迹斑斑。
而临摹的这幅佛画,不光在造型上近乎完美地还原了原作的神韵,色彩也达到了极致的还原度,可以说再现了前人的奇迹。
“敦煌文保所的那些大师也是佛画师,看来他们都是一样的,真是神技,虽说不是修复,但用作修复技术也是了不得的杰作!”木要神情有些激动,职业病又犯了。
同时,秦湘漓也找到了与之相对应的另一边的陈设——小屏风。
小屏风是由两幅字帖组成的,就一个单折,从右往左读分别是:
耳泳暴洋
瞳座星原
水易火难
无我天地
“无我匣和天地壶……什么意思呢……”
“你也看到这幅了啊。”
“嗯?”秦湘漓疑惑道,“难道你之前看过?”
“昨天我就看到了——耳边是身处惊涛骇浪中游泳般声势浩大的波涛声,然而浮现在眼前的是静静地坐在星空下草原的身影,这对于水来说很简单,然而火却做不到。”木要看到最后一句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不论哪个世界……都没有我的存在。”
“你这是译读了。”秦湘漓有些不满。
木要却陷入了沉默,良久后,他才说:“刚才的这些就是我说的全部意思,只有写作者自己才能体会出其中的含义。而且……”
他走上前,用手触碰屏风的纸面。
“这是不久前写的……”
(三)
PM6:00
“张丽萍应该要到了吧。”张佳木拿着毛巾从洗手间出来,来到餐桌旁。他的妻子花翎正在勤快却机械式地擦着餐桌,一遍又一遍。
“是啊。”花翎的语调没有波动。
“真慢啊……”张佳木露出了明显的不满。
“啊!不好了。”花翎一贯冷冰冰的表情被她自己打破了。
“怎么了?”张佳木挑了挑眉。
“焱儿爱看的动漫开始了。”花翎久违地露出了自然的微笑,说着,她便放下手中的活儿,轻快地走出餐厅,来到中院,也就是仓库和通往外界相连的那个大院子。
“焱儿,焱儿?《高达蛋蛋》开始咯!”喊了几声,她觉得入夜的外面还是有些凉意,不禁抱住了双臂。
没过一会儿,她儿子就从仓库那边跑了出来。
“焱儿。”花翎露出了些许责备的表情,“你怎么又跑进仓库了。不是和你说过不能打扰爷爷工作吗?”
然而焱儿的神情十分奇怪,甚至可以说,诡异。
他的双眼露出好奇的神情,嘴却半笑不笑,又好似嘟着似的,跟妈妈说:“爷爷,不在哦。”
“诶?”花翎走上前蹲下身子疑惑地望着他。
焱儿缓缓回头,望着仓库那边又重复了一遍:“爷爷,不在哦。”
花翎有些不愉快,“不能因为不想被骂而撒谎,知道吗。”
她走到焱儿的身旁,想拉起他的手,却发现焱儿手上残留着红色的印迹。
“你真是的,又碰了爷爷的画具吗?在外面洗好手再进去。”
“好。”
“不要把衣服弄脏咯!”
“好。”
这时,门外的小狗开始狂吠。
而此时此刻,张丽萍正驱车赶往这儿,她的神情满是焦急。
PM7:00
张佳木神色焦虑,一路小跑从餐厅路过中院,中院里,阿福正在给自行车补胎,见到小跑到仓库前的佳木,他也眯起了双眼。
咚咚咚!
“老爸,已经七点了,吃饭吧!今天丽萍也会回来,还有客人呢。”见没有回音,张佳木狠狠地用手推门,发现根本推不动后,他气急败坏:“你又打算闭关吗!我不是常跟你说不吃饭对身体不好啊!”
听到长子对老爷大喊大叫,阿福也耐不住走了过来。
“等会我会把饭送过来的。”阿福一字一顿地说道,斩钉截铁。
听到这话后,张佳木咽回一口气,回到餐厅。
PM8:00
阿福从厨房端来一碗粥和馒头,配点儿小菜,用一个大号方形餐盘盛着,送往仓库。
他走到门前,用对待木要和秦湘漓完全不同的温柔的声线说道:“老爷,我把饭拿来了。”
“老爷……”
听到没人应声,阿福很熟练地扣动门扣,这是确认内门闩是否拴上的最安静最平和的方式……
(四)
PM9:00
“不准打开啊……”
回到自己客房里的木要还在想这件事情,秦湘漓问他有没有想到什么。
“毕竟就在我们开门就能看到的位置啊……我在想,五十年前,张风采在仓库中过世时,没有找到凶器吧。”
“是的啊,我不是说过了么。”
“有没有检查过放在现场的无我匣呢?”
“钥匙在陶壶里,取不出。”
“没有想过打碎陶壶吗?”
“家里人肯定反对啊。”
“唉……”
“不过呢,丽萍给过我一些她曾经拍下来留作纪念的照片——据说是想要用到自己创作的漫画中作为神器来使用的。”
“哟?同道中人啊。”
“你看。”
秦湘漓打开手机,从照片里拖出了几张并不专业但看上去很有艺术感的器物照。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无我匣,匣子内部有一个凹槽,这引起了木要的注意。
“警察没有破坏陶壶,但是呢,对陶壶做了X光摄像。”她又翻出了一张图,显示的是陶壶内部有一把钥匙,“你看,钥匙是存在的。”
“但这把钥匙真的能打开无我匣吗?”
“钥匙大小对的,但怎么插进去,哼哼,我想到了些奇妙的回忆。”
“呃……说好不提的。”
“啦啦啦~”
秦湘漓笑得灿烂,不过手上功夫没停下,她又指着一幅照片说:“这就是无我匣,里面是空的。”
“箱子中没有凶器。”木要若有所思。
“里面明明什么都没有,为什么张风采大师还要留下‘不准打开’的遗言呢?”秦湘漓困惑道。
正在这时,一声凄厉的尖叫响遍了整个宅邸。
所有人都聚集到了仓库那儿,刚才尖叫的是张佳木的妻子花翎,在现场的还有阿福、张佳木、张夫人,木要和秦湘漓也随后赶到。到了仓库的第一时间,秦湘漓发现地上有一滩血迹,还未凝固,而张林水先生却没了踪影。
木要则观察了包括阿福和其他几个后来的仆人在内所有家族成员的表情,发现除了花翎的表情最惊恐,张佳木的神情最慌张外,张夫人、阿福等人都哀伤而镇定。当然,小朋友并没有在场。
现场的情况是,地上一滩血,血迹的旁边有碎掉的瓷瓶、倒下的电暖炉,在桌子正中央摆着天地壶和无我匣,天地壶上印有血迹……
没有发现凶器,现场几乎和五十年前如出一辙!
唯独不同的是,尸体——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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