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兽领主》：第1章 曾经的王者

第1章 曾经的王者

聚龙湾上，黑云压城，风卷云涌。

地平面上，聚龙湾浅滩上，一个疲惫的中年身影步履维艰，正一步步的冲那静如黑镜的水面行去。

他佝偻着身子，走上三两步就一阵急喘甚至是猛咳，整个像是搁浅许久的水鬼，时刻都有倒下的可能。

浅滩于他而言是那样的偌大，每走几步，他便停下脚步朝前方望去，似乎那里有他一直在寻找的信仰般，使得他尽力向前。

但事实是，前方漆黑如墨，除了些微的潮汐声，便只有水面上那些跌跌撞撞的墓碑林，而那些墓碑随着潮汐的飘摇，折射出一个个巨大的黑影，使得他的尽头，看起来更像是一条通往修罗的门。

约莫几炷香的时间，他总算是到了尽头，当潮水漫过他的膝盖的时候，他终于停了下来。

几丈之高的墓碑把他显得那么渺小，他驻足在黑影里，边喘息边张望着这里的一切。

他像是在聆听化作墓碑的天魔们的诅咒，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时间悄然滑过，这一站便是半刻，但他依旧坚持着，凑近了，才瞧出他的脸上都没有任何生机，有的只是粗糙不堪的皮肤和一股颓废破败的气息。

终于，平静的水面起了动静，那一刻，他转了转脑袋，望向水面，明显感知到水位在无故的上升，而脚底下，一股磅礴的暗影正在巡游。

不多时，水面中心如洪流喷涌，千层浪似被一剑斩开，下一刻，一头通天巨兽的头颅冒出了水面，而它几十丈长的身躯以中年人为中心潜在深水。

“老朋友，你的状况很不好啊！”

一股磅礴的声势传来，里面却是藏满了悲哀与同情。

这声音，不是中年人发出的，而是那通天巨兽，此时，已能够看得清它的面目，那是一头浑身亮银的水龙，光是它的头估计便有北境的城楼大，与此同时，那两道龙须，自然垂入水面，使得它整个看起来更加的威势通天，霸气横生。

中年人听到龙语，也不惊讶，只是默默低头，而后抚摸着那坚硬的龙甲，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沧桑的声音道：“我的大限快到了！”

“轰隆~”

听到中年人的话，水龙打了两个响鼻，惊起巨大的海浪，那一刻，从它那桀骜不驯的气息里也能感受到悲伤的气息。

“自十六年前那场大战后，你不是一直都在期待这一天么？”

“现在又为何心事重重？”

中年人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曾经觉得这一天是那么的漫长，可时至今日才发现十六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而当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我也才发现，自己尚未准备好。”

“尚未准备好？你指的是你们两的儿子么？”

听到这话，中年人一阵苦笑，道：“其实说来惭愧，十六年了，我什么都没能给他，甚至是作为父亲的责任，你应该知道，自十六年前那一战，我的心便跟着他母亲去了，而自那时起，这世间再也没有十一领主了。”

“这就是你的选择？你可别忘了，当初你曾答应过她要替万族而战的？”水龙有些责备的道。

“我曾等过，可是那一天太久，谁知道他们何时会卷土重来？况且你也知道，圆桌会议后，我被暗算，到现在，修行尽失不说，整个人行尸走肉，生活于我而言也是毫无意义！”

“你太令我失望了，我们曾并肩作战，我也曾寄一切希望于你！而你却选择了逃避！”水龙并不能理解中年人的难处，因此，他的语气愈发的愤懑，甚至又要发难的迹象。

“既是这样，那你为何还有脸来见我？你不怕我吞了你的元神毁掉契约？”

“呵呵~”

“你还是老样子，暴躁不堪！”

“其实也不尽然，我大限将至，但吾儿天资聪颖，我相信，有朝一日，他的成就必在我之上，或许，我未做到的，他可以！”中年人淡笑两声后目光迫切的道。

“当真？这就是你此次来找我的目的？”水龙的语气里又充满了希望。

“算是吧！”中年人娓娓道来：“相行数十载，不及惊鸿间，十六年了，我什么都没做，反倒是他，竟为了我去考取他最讨厌的功名，想的却是拯救我的生活，这件事让我幡然醒悟，可是时间又不在了，而此番弥留之际，我也只能为他做一件事，用我的死为吾儿树一座丰碑！还希望此事你能念及旧情祝我一臂之力！”

“如何做？”

“不急，到时自会知晓！”

“再见之时，亦是离去之日！”

语毕，中年人步子沉重的往回迈，边走着，他那原本呆滞的目光里忽然闪现出一道精光，与此同时，只见他喃喃道：“小猪听到老猪怎么受难它们就会怎么叫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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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位于玄镜帝国的极北，在这里，文明与野蛮不断碰撞，而在不断碰撞的过程中，其间的万族更是纷争不断，由而发生了许多光怪陆离令人称奇的事迹，至今也是广为流转，一时间，大陆之上无数人为之向往，纷纷踏上冒险之路，意欲造就自己的传奇之旅。

北境大体由南北两岸构成，中间是黑水河，此时在黑水河上游流经的一个码头，那里布满浮碑，涌动的潮汐中，墨水一般的湖面上，突然冒出了一个苍老的身影。

那个身影就像是被海怪缠住拖了几千米似的，回到水面的他，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之战，他的右手拿着一把凿子，左手在机械的划水，整个人瞳孔放大，眼神游离不定，浑身充斥着死亡的气息，只是本能的大口吸气。

“父亲，我回来了！”

苍老身影身后的浅滩处，一名少年笔挺的跪着，与此同时，大声的喊道。

老者身子浮出了水面，但似乎灵魂被留在了水下，整个人呆滞而惊诧，像是傻了一般，好一会儿都回不了神。

见父亲好半天都没有任何举动，就跟水上的浮萍似的，飘摇不定，少年担心出事，又赶紧吼道：“父亲，是我，是默林啊，我回来了！”

这一次，水里的身影依旧无动于衷，叫默林的少年眉头一紧，赶紧下河捞人。

默林火急火燎的划着水，他生怕发生了什么，他才十六岁，他不想从此在这冰冷的世上就无依无靠。

万幸，当默林游过去抓住那个男人的脖子打算往回游的时候，那个男人甩开了他的手，并不带任何语感的道：“还没死，慌什么！”

听到声音的那一刻，默林并没有因为那样的语气而生气，反倒一边洛洛的笑着，一边玩味的道：“没死就好，要真死了，我就弄死你丫的大哥，弄死那些个给你设套的人，叫他们血染黑河，我还要搅的这里翻江倒海，即使是亡魂，我也要他们不得安宁。”

少年说话时面带邪魅，话里话外难以揣测此话的真假，但从他的眉目间，不难看出那份影藏的锋芒和执着，他说的是那样的轻松，甚至说完还一一扫过周围的墓碑，似乎是在心底埋下仇恨的决心。

默林的父亲听着儿子的话，瞬间木楞了，表面上，他是眉头紧皱，但心底他却暗暗道：“果然是和我年轻时一个模样啊，秉性怪异！”

想到这里时，默林的父亲突然间眉头舒展，那一刻，他的目光是火热的，其实从心底而言，他是希望眼前的这个家伙本事就跟他说话一样有力，毕竟，他一个人承受的太多了，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看着我干嘛？老默，你不相信？”

眼看着自己父亲盯着自己神情怪异，默林嘟囔道。

老默没说话，只是摆了摆头，而后回过头，深呼吸一口气，打算继续下水干活。

“你干嘛？不要命啦？”

默林抢先一步抓住了老默的手，面容狰狞，与此同时，抢过了他手中的凿子。

“你管我？”

“把凿子还我？”

老默脾气也挺臭的，说话时，怒目相对。

“呵，老默啊老默，不是我说你，你真的是贱，拿着鸡毛当令箭，这点儿破事儿你至于么？还如此上心，命都可以不要？”

“我再说一遍，把凿子给我？”老默就没把默林的话当回事儿，面色严峻，将手伸在了默林的面前。

默林有些吃瘪，他重新审视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开始从从心里瞧不上他，他觉得这个男人没志气。

气氛一度变得紧张，默林年轻气盛，难以抑制心底的怒火，回头将凿子扔出了许远。

“成天到晚就知道凿凿凿，怎么不干脆给自己打一块碑，那天死了，也省的我麻烦，我一看见整片水面的墓碑就恶心。”

“啪”

“你个畜生，你还敢这么说我！”

默林才说完，就让老默结结实实扇了一巴掌，登时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比起脸上的疼，默林的心里疼的更厉害，一股脑的便将所有气话说了出来。

“默言，你真是不知好歹，说明白点儿，你就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还不是不想你整天泡在水里跟尸体似的，你倒好，不领情就算了，还打我？”

默林的父亲默言沉默了，面对情绪失控的默林，他几番欲言又止的样子，所幸，最后他啥也不说了，回头朝岸上游去。

看着那个无力的背影，在水里忽隐忽现，跟水鬼似的，那一刻，默林的心底蛮心酸的，毕竟，那是他的父亲，于是他大喊道：“默言，你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你当初身为“帝国十一领主”的尊严呢？”

默林喊得歇斯底里，他想唤醒当初在他心底如神明一般的那个男人，可是莫言却无动于衷，好像那事儿根本就不存在似的，然而事实是整个北境的族人几乎都知道莫言曾经几乎是神一样的存在。

“什么人啊这是，完全无可救药，这日子没法过了。”喊道最后，默林也是彻底失望了，他不明白，到底是因为什么，让这个男人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不过分的说，他现在活着和死了几乎没什么区别，他到底经历了什么？难道是因为我娘？

“不能啊？他不说我娘是因为难产而死么？也不至于啊，这坎我都过去了，他都好几十岁的人了，不至于看不开啊！再说了，整个北城漂亮的姑娘也不在少数，随便找个不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默林的父亲莫言工作的地方是黑水河上的一处港湾，名叫：聚龙湾，在聚龙湾巷口里的黑河水面是一处水上墓葬场，名叫：“黑水陵”，只有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才能葬在那里，而莫言的工作便是为那些有权有势的人立碑铸文。

这可不是一件轻松的活，要知道，一座墓碑连同水下碑体足有几千斤重，其面积长宽均可达数丈，而要在上面铸造碑文的难度可想而知，这一切大部分工作还都是在水下完成。

北城起风了1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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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雪藏的秘密

再说另外一面，当默林回过神来的时候，莫言早已没了踪影。

“哎！”望向空洞的四周，默林在那一刻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老是同莫言争吵，并不是他们父子两脾气都差，最重要的原因，是这两个男人从来有什么事儿都藏在心里，并不彼此吐露，他两的个性都是属于眼里写满故事，脸上却平静如水。

回到家徒四壁的木屋时，时辰已是傍晚，远远的，默林就瞧到了自家小屋外的烛火，若隐若现，就跟鬼火似的。

莫言坐在草地上，面前搭了一张枯槁的方桌，上面放了几碟辣椒酱和干牛肉，只不过这些好像和莫言都没什么关系，他太累了，都没来得及吃上几口，便端坐着睡着了，一手还拎着酒瓶，周遭到处都是一大股浓浓的酒味。

默林到了院子里，远远的就闻到了一股炒菜香味，抬头时，一个乖巧的身影端端立在他的前面，手里正盛着一碟菜。

“希汐？”

被叫做希汐的少女见到默林时甜甜的一笑，但看到莫言时，她的秀眉皱了皱，因为在她记忆里，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了。

默林走到莫言的身旁，一脸的气氛，“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种人，真是活该。”

虽然嘴上这般说着，但当默林替父亲脱掉身上的湿衣服时，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只见莫言身上的皮肤没有一处是完整的，由于长期浸泡的原因，脱衣服时，他的身上就像蛇一般掉了一堆的皮，除此之外，他的身上还有多处溃烂。

“这特么还是人么？骷髅么不是？”

见到这一切，默林再不忍心看下去，他嘴上虽不饶人，但语气却是梗塞的，与此同时，当他说话时，他整个人的面色变得冰冷，眼神异常的凌厉。

希汐天生不会说话，却做事细心，从屋里拿出一块布条细心的帮莫言处理着伤口。

约莫处理了半个时辰，才将莫言的伤口处理妥当，在这个过程中，莫言的口中一直在喊着一个名字：“默尔”

默林对这个名字不是很熟悉，但他明白，这个名字于莫言来说一定很重要，否则也不会让一个铮铮铁骨淌着泪说：“即使是死，我也会守护在这里。”

“快了，看你的状态，马上就可以实现这个愿望了！”

大半个时辰，默林同希汐二人一直都沉默着听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时而痛吟时而诉说，谁也没有打破。

直至最后，默林精致高傲的脸上静静淌泪，那一刻，他双拳紧握，天知道，看见自己父亲这副模样，他心里有多痛，可他越痛便越是沉默，只是静静的将莫言抱进了屋里。

到底是什么样的折磨才使得莫言轻的只剩下一副骨架的重量？默林越来越看不懂眼前的这个男人，那一夜，他只是静静的陪在他的身旁。

次日，莫言未醒，默林早起，独自一人去聚龙湾走了一遭，路上，他一直都在思索生活，一直都在重新审视着他和莫言生活中的一切，他一直有个疑问：“是什么让父亲如此执着？”

当然，这一切都不会有答案，如果想说，莫言早就说了，然而十六年来，他一直只字未提。

“嘿喝~~~”

“嘿喝~~~”

当默林沉思时，一阵厚重的吼声将他拉回现实，清晨的空气很是清新，默林吸了一口，里面还夹杂着泥土的气息，他向前望去，聚龙湾的浅滩上，景象壮观。

只见上百名强壮的男人正在将一尊石碑往黑河里拉，这尊石碑很是巨大，宽高恐有十多丈。

这就是传说中的“王级墓碑”？足有九千九百九十九斤？

默林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景象，惊讶的合不上嘴。

“谁这么大阵势？乖乖，可以啊！”

默林一边惊叹的同时，一边儿朝前边儿走去，近些，他才瞧清，原来是雷氏一族的法事，此刻，那里还有三军仪仗，送葬队伍。

眼前的这些人，其实默林都认识，准确的说，默林和他们还有一定的血缘关系，可是默林没有再继续前行，而是在那里驻足，观望。

末了，当看到那黑色棺木上镌刻的名字时，默林这才跪下，而后深深的磕了三个头。

“奶奶！一路好走，恕孙儿不孝，不能送你最后一程！”

默林远远的跪拜，还未起身，就听到一阵的哒哒声，抬头时，两名骑马少年已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默林，别来无恙！”

其中一名沉着冷静的少年漠视着默林道。

默林看了看骑在马背上的少年，正打算起身，另外一名少年却策马在默林的身旁转悠，完了，还道：“就那样，别起，当心我的马儿不听话踩到你。

语毕，那名少年还故意收了收缰绳，使得烈马扬蹄，就在默林的头顶。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默林，你最好别动昂，这一蹄子下去，你的小命儿也就没了。”

“哈哈哈~~~~”

默林神情有些尴尬，但还是止住动作，仰视着哪位沉着冷静的少年道：“大哥，今儿是奶奶的祭日，你和雷翔不会只是来看我的笑话吧？”

被默林叫做大哥的少年本是北境现任领主的长子，名叫雷奥，在听到默林的说辞后，雷奥冷眼看了眼雷翔，雷翔这才迫使烈马收回了铁蹄。

“今天怎么没有看见你父亲？他人呢？不知道今天是奶奶下葬的日子么？必须要在今天内完成奶奶的法事。”

“父亲病了，再也没办法下水了，如果下水，他会死的！”默林认真的道。

“跟我没关系，无论怎样，他必须要在今日之内完成奶奶的碑文！”雷奥的语气不容置疑，里面没有任何的人情味，有的只是冰冷的指令。语毕，雷奥冷冷的斜了默林一眼，而后朝默林的住处而去。

“雷奥，我不管你的身份有多么的高贵，但我告诉你，这事儿我爸不干了，今天我们就会离开这个破地方。”

听到默林这般说，雷奥策马去而复返，只不过返回时，他的脸色不那么好看，满满的威严和愤怒，到了默林跟前时，他还故意俯下身子以示权威，道：“这话是你父亲说的？”

“我说的！”默林斩钉截铁，反正这地方他也不想呆了。

“好，既然你说的，那你就得对这话负责，按照领主法令，你就得接受法令的审判。”

说这话的时候，雷奥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狠戾，下一刻，他冲身旁的雷翔点了点头。

当下，雷翔会意，迅疾扬鞭，长长的马鞭立马缠住了默林的脖子，雷翔手上再用力，默林整个脖子就被提了起来。

见状，雷奥表情冷漠，抽出了马鞍上的剑，又对准了默林的脖子，正打算一剑斩下。

“他说了不算！”

突然间，一个身影赫然出现，不是别人，正是莫言。

“不是找我凿碑文么？走吧！”

莫言目光都没朝默林身上看，语毕，便冲浅滩走去。

雷奥回头看了默林一眼，那一刻，满意的笑了，也才离开。

而雷翔看着大口喘息的默林，轻视道：“跪着就对了，那才是你的身份，现在你可不是什么王子，跟你父亲一样，贱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