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戈》免费试读_陆远方

第一章 受令

“他娘的，这点事都办不了，撒泡尿瞅瞅你那出息样，真像日了狗了，跟我这么多年枉费我一番用心……”一个高大微微发福的男人坐在正大堂的沙发上，抽着粗蹉的雪茄，一口口浓烟从鼻子，从嘴里，从牙缝中来去自如，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恨不得把站在四米开外的男子吃掉的样子。一群青臂黑衣，上到四五十岁下至十七八岁的乌合排布在整个大厅，一个个表情肃穆，大厅装饰得无比繁华，冷色调的灯光衬得一片死寂，那男人头顶上“霸天独道”的金色牌匾更是发挥金色光芒，照的屋子通透严肃。

四米开外的男子低着头，一米七几的个头，胡渣挺出腮帮，面容分棱长发盖住他的脸看不出什么情绪，站着，似对立，似认错，一言不发，听着那个男人的指责。

“给我他娘的听好了，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今晚再不做死那两个狗奸贼，我他娘的明个做了你！婆婆娘娘！”那个男人吧唧几口雪茄，咬着牙切口切舌地说，所有人在吸一口凉气，像他吸雪茄一样，痛快，吃惊！

“五爷，我会尽力去办！”那个姓柒的一口一字地说给五爷听，字字清晰，字字掷地有声，说完，他就在众人的让道中走出去，站在五爷旁边的几个爷们忍不住盯着五爷，穆然五官紧绷。

“这瓜崽子！越来越神气了，哼！”五爷眯着眼看着他走出去，嘴里蹦出几个字，听到这句话，旁边几个爷们又露出一种惊吓不已的颜容。

“五爷，您就不怕柒驰会……”一个男人从人群中挤出来，立在五爷跟前。

“怎么，要不我让你去干！”五爷盯着他，眼神里透出一种异样的杀气，这眼神，够锋利，够男人，够杀人，“他娘的怀疑我？”

“不敢不敢，怎敢质疑，就是为他们两人担忧”他迎着五爷的目光，嘴角上扬话里有话地回给他一种狡黠的神色。

“哈哈哈，玖严，就数你明白！我也替他们操心！”五爷扔掉大半截昂贵的雪茄，开怀大笑起来，笑得无比瘆人，笑的人心惶惶。如果这是干仗，那五爷无疑是对方心中的死神，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每一个眼神必须是死亡前最美的风景。

“五爷不知可否放心与我？”男人右手握着二十六七厘米长的匕首，左手用纸擦拭刀锋。

“柒驰是我一手带大的，你也是我一手带大的，哪一个对我来说都是左手右臂，怎会不放心你两”五爷走近男人旁，用拇指在那短匕首上游刃“你也跟着去吧，柒驰毕竟跟那两个狗贼腻歪这么多年”

“五爷，您放心吧，我玖严一定不负五爷所望！势必给五爷一个交代”男人收起匕首，向五爷鞠一个身便辞身而去。

五爷给众人一个眼神，示意没什么事了，安心回去泡妞喝酒把妹吧，别耽误我五爷休息时间。

众人就这样征征地来，征征地走，一开始都以为有什么烟酒女肉，兴致勃勃而来意气丧丧而归，却没一个敢有什么抱怨之言，毕竟自己跟五爷哪是一个层面，说不定五爷哪天翻脸不认人，自己的脑袋都保不住。

众人走后，五爷坐在座椅上，翻着手机，一会通讯录，一会相册的，叹一口气，楠楠着“这辈子注定要狼争虎斗，非要争得鸡犬不宁。五娘，虎子对不住您啊！”

洁白的月光洒在光柏柏的马路牙子上，人行道与行车道在月色的照耀下分隔得一清二楚。柒驰就走在一撒无隐的马路上，一辆辆行车疾驰而过，一个个行人匆匆而闪，他的脸依旧被头发隐盖着，这条路上的人那么多，走路的也好，开车的也罢，每一个人能看得出他的绝望，留给他们的是他那单薄的身影，孤痞，不羁。

或许这个世界的人口太多，或许这个城太嘈杂，或许每个人各怀心事，已无人关心他人喜与乐，伤与悲。

柒驰埋着头走着，也顾不上去关心他人，自然也注意不到身后悄悄跟着的三人组，配合着月色，三人展现出完美，高超的演技，一会路人，一会司机，一会路边摊的客人。

前面的人不时抬头喝一口廉价的白酒，再低着头继续走着，酒意能使人遗忘伤与悲，喜与乐，面对真实的自己，酒意也能让人轻而易举迷失自己，可对他不能。

喝完了一瓶，已经到了目的地，一到目的地他突然又彷徨起来，洋醉猛然清醒，眼神不再迷离，步子不再东拉西扯。

他抬头望着这破旧的居民楼，躲在树后的三人组也盯着这居民楼。这楼破得不能再破了，旧的不能再旧了，分分秒秒摇摇欲坠，三楼的窗口传来手电筒的微光，传不来人声，他极力想象着曾经这也一定是一个美满，和谐，快乐的家庭，而且主人家也一定十分感慨，不然怎么会收留他们两个难兄难弟。

对啊，曾经他们三个也是好弟兄，虽然不是同母生，却像同父养，扛过苦，受过难，挨过刀……整个帮里他们三是典型的团结代表，五爷还特别表扬过他们，像老校长在全体成员面前表扬学生一样，可惜现在老校长要他亲自来终结了他们。

现实一巴掌将他打回现实，就是因为老校长太看重他们，才把这一笔巨资走私货给他们，而这个城里另一个鳌头也时时刻刻盯着这批货，于是出比老校长高十倍的转收费，从他两手中劫回这不操一厘之心的巨货，原因就是，这批货虽然耗费了一笔不小的资产，但是足够垄断五爷所有的收入，给五爷创下重伤，也能让他们与五爷有足够对立的空间。

柒驰站了一会儿，心情凝重地上了楼。

“玖哥，咱们要不要上去？”三人组其中一个开口问道。

“不，等他们下来。”玖严盯着那束微光，说。

“那他们要是从后面跑呢！”另一个开口。

“嗯？”玖严眼球一转又回答“后面？那是不可能的！”

听着玖严那毋庸置疑的语气，两个随从也就没在说什么了，都瞪大了眼睛盯着三楼。

第二章 再相见

柒驰在门外杵立一会儿，迟疑地推开门。

屋里两人闻声敏捷地熄灯，贴墙，缓缓移动至门边，一个人手上还抄起一块砖头，在这种环境到处都是砖头，大的小的，美的，丑的，扭曲的，工整的，各色各样，所以不缺，往往这种常见的东西在必要时比你手里的砍刀，机枪更中用，在某种环境又什么都缺，缺水，缺酒，缺烟，却缺牌，就连消遣的女人都他娘的像绝种一样。怪不得环境，现在五爷下的死命令，城里的弟兄见到他两直接带着尸体见五爷，赏金还真不少，谈不上发家致富，起码温饱管足。

柒驰走两步，盯着门框，这种情况他见多了，要是不想命丧黄泉，且怨死，最好就是保持距离，取得联系。

“是我”柒驰冷应着。

“柒哥！”门后一个声传出来，然后听到一阵嘈杂，走路的，砖头碰地的，开灯的，手忙脚乱的，两个人的空间演绎成一千人一万人的动静。

两人走出来不好意思地笑笑，看着柒驰冷锋的脸又消沉下来。柒驰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又泯上。

沉默了一会儿，四周都尴尬得发冷。打手电的瘦小伙递过来一根烟，脏兮兮的手摸得烟纸都有点微黄，在身上摸索一会儿，那神情恨不得把身上的兜底给捅穿……

“我自己来”柒驰说着从身上掏出打火机，从容地点上，猛怼几口把软绵绵的烟嘴塞到那个打手电的嘴里。

“柒哥，我也想抽。”位于柒驰左旁的另一个小伙轻声细语地问道，像只羊怕触犯了狼一样。

打手电的瘦小伙看了他一眼，抽出嘴里的香烟，眼睛转谋着，“大头啊，人这一生啊，一定要有一个爱你的娘们，一个值得你疼的儿子，还要会喝酒，会抽烟，还要打一次架，打得轰轰烈烈的，这他妈的才叫人生”

柒驰掏出一根烟烟点上才递给大头，刚唆一口就呛得咳嗽起来，柒驰透过头发缝隙看着他笨锉的动作，静静看着。

“哥，你说的我都差不多干过，就……就我这样有爱我的女人吗？如果有，即使以后是个闺女也不赖，我不挑。”大头边摸着自己的大头边掐着烟嘴说，然后“咯咯咯”地傻笑起来。

“大头，喝过酒没？”柒驰把剩下的瓶底递给大头。

“柒哥，我喝酒老厉害了，我十三四岁就喝，不过现在很少喝了，天天跟着跑货，没时间，也没功夫”

“那行，喝吧”

大头接过柒驰递过来的两口酒，一干而尽，喝完了还砸吧砸吧嘴角的残余。

柒驰看着大头，刻意用头发遮住上半脸，那个打手电的瘦小伙也偷偷转过身抹抹眼睛，待他转过身来，对柒驰说，“柒哥，我知道过了今晚我们哥俩就该走了，临走前我哥俩像最后再好好谢你这么些年的照顾。”

柒驰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别过头，来到窗边，眺望着远方城市的繁华，嘴角蹦出几个字“我他妈就不信这么大一个天下还他妈藏不住两个人！”这这声音就在他心里徘徊，谁都听不到，他也没想给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