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乱舞》——小橘子orz

第一章：尸体、宅男与爆炸

死去的生物，被称之为尸体。

看着地板上面孔扭曲的尸体，我皱了皱眉头，从烟盒里掏出一根万宝路，蓝绿色的火焰将烟头点燃，很快的四周围成了朦胧一片。

我拿起事先准备好的锯子，这种事情虽然已经做过很多次了，我还是试探性地问道：“真的要把他锯成几段？”

不远处的床褥上，坐着一个身形高挑的女子。坐姿十分不雅，嘴中叼着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眼睛却盯着电视屏幕。

“不锯开来的的话怎么把尸体运出去？记得锯得细小些，方便装行李箱。也别让血液溅到地板上，留下证据的话会比较麻烦。”

“哦。”

然后，我就开始作业。先是掐灭香烟，将烟头丢入行李箱，接着戴上手套，拿出一块特殊材质（可以吸收血液）的布条，平铺在地板上。尸体很重，我花费了一些力气才将它转移到布条上面。最后我拿起锯子，思考从哪里锯比较省事。

“赶紧锯呀，时间紧迫。”女子催促道。

“啰嗦。”

我嘟囔了一声，一锯子锯了下去：果然还是从头部开始好了。

锯子划破皮肤与骨头接触，发出让人心悸的“咔咔”声。

“话说回来，没想到你居然会对篮球感兴趣。”

电视机屏幕上正在直播一场NBA常规赛，波特兰开拓者客场挑战夏洛特山猫，两队比分胶着，两分钟之内已经交替领先了好几次。说话的时候，开拓者的某个球员抢断一条龙飞奔至前场，来了个势大力沉的战斧劈扣。

“哇哦，利拉德好帅！”女子像迷妹一样惊呼道。

“你居然还知道球员的名字。”

“利拉德是开拓者的当家球星好不好——虽然我是在买彩票的时候才从老板口中得知。”

“所以你并不是对篮球比赛感兴趣，而是押了开拓者队赢对吧？”

“小利加油，一定要赢呦，我在你身上押了2000元呢。”

装出来的可爱声音从这个三十二岁的女子嘴里发出来，感觉好恶心，虽然她长着一张好看的脸。

不过我不能让她看到我一脸嫌弃的样子，毕竟她是我的老板，生气起来扣我工资那可就悲剧了，我还是认真锯尸体吧。

我叫吴成，今年三十岁，在遇到她之前，还是个不择不扣的宅男，整天窝在家里，不是看书就是追剧。

顺道一提，我看的都是日本小说家乙一的暗黑系小说，追的则是美国那些重口味的推理剧。

但美好宅男的生活持续不了多久，某天，住在乡下的父亲打来电话将我臭骂一顿，说我没有上进心、不去找工作、也没有女朋友，这样没用的垃圾还是去死好了，并表示要停止对我的生活费资助。

说的没错，像我这么没用的人，还是去死好了，可我连死的勇气都没有。我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待在房间里，与世隔绝。我个子不高，长相寒酸，也没有什么才能，长这么大还没有牵过女孩子的手。

感叹的同时，我愈发意识到失去资金来源的可怕。交不起房租，房东就会停水断电，甚至将我扫地出门，那样我就只能流落街头了。

一想到这里，我就害怕起来了，终于穿上积了满满一层灰的西装，打算去人才市场找找机会。

大概是太久没有出远门的关系，我居然迷了路，期间发生了一系列阴阳差错的事情（过程不堪回首，此处一笔略过即可），最后我遇到了杨若楠，加入了她的事务所。

杨若楠就是我现在的老板，此时此刻悠然坐在床褥上、抽着香烟、看着电视的那个女子。

事务所只有老板和我两个人，主要的业务是帮客户处理掉某个对象（也就是杀掉那个对象的意思）、并将尸体处理掉从而收取数目可观的佣金。淡季的时候，我们也会接一些寻找丢失猫狗的事情。

听起来有点杀手公司的意思。

负责杀戮的是老板，别看她这个样子，做起工作来却计划周详、手脚干净利落，躺在地板上的那具尸体，她只花了十几秒钟便解决掉了。

而我则负责处理尸体，这是个颇具难度的工作。因为胆小，起初我锯得一塌糊涂，鲜血四溅，内脏流了一地，我还不争气地呕吐了。

可为了不流落街头，我还是坚强地挺过来了。

熟练地将尸体锯成差不多大小的肉块以后，我捂着鼻子不让腥臭味污染我的呼吸，一一将其丢入行李箱内，连那块布条也一起放进去，脱下手套，拉上拉链。

径直冲向厕所，再次吐了个撕心裂肺。

“真没用。”

“那你倒是来锯锯看啊，每次都把这种破事交给我。”我喘着粗气走了出去，没好气地说。

“山猫队的中锋都六犯离场了，开拓者居然还是输了，真没用啊，利拉德果然是个没用的球星，老子看走眼了，还我的2000元！”

“……”

“你这边好了吗？”杨若楠恨恨地锤了一拳电视机，准备打道回府。

“都锯好了，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倒是你——”我指了指床和电视屏幕，“还是把指纹都揩掉吧。”

“来不及了，我等下约了搓麻将，你也赶紧把尸体运到老鬼那边。”

“那给我坐公交车的钱，这是工作上的事情，需要报销。”

“滚开，今天我都输了2000块了！”

我一时无语凝噎。

“你的那些指纹——”

“这个最简单不过了。”杨若楠一面说，一面来到厨房。

她拿起一瓶食用油，将其洒到地面上，紧接着旋开了煤气瓶开关。

我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她该不会是想——

“赶紧拿着行李箱逃，老子要点火了。”

“你妹啊！”我大叫一声，头也不回地提起行李箱就往外面跑去。

杨若楠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笑意，她那纤细的手指只是轻轻按了一下打火机的按钮，一团橘黄的火焰便在空气中哧哧作响。

随手往地面上的食用油一丢，她便立马跑了出来，速度飞快。

“早知道你要把这栋小别墅炸掉，刚才我就不铺布条不戴手套了。”

话音刚落，耳畔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隆声。

第二章：公交车上的女孩

爆炸所带来的冲击超乎想象，火焰熊熊作响，浓烟四起。我被径直弹出去数米之远，最后一屁股坐倒在坚硬的水泥地上，一股钻心的痛意袭来。

行李箱则飞往另外一个方向，幸亏那是用特殊材料制成，不然恐怕早已散架、尸体的各个部分散落一地。

时间是早晨八点左右，道路上行人并不太多，但还是有几个人停下脚步朝这边看来。我也顾不得痛不痛了，一只手遮住脸孔，另外一只手拿起行李箱就跑。

希望没人注意到我的存在，不然可就麻烦了。

拿着行李箱逃跑实在碍事，背上还背了一个书包，我半条命几乎都要跑没了。确保周围安全以后，我逐渐放慢脚步，气喘吁吁，几乎累瘫过去。

这时，杨若楠骑着她的那辆黑色机车，慢悠悠地在我身边驶过，停下。

“我说，可以载我一程吗？”

“不可以哦，又不同路的，我急着去鸡爷那边搓麻将。”

“下次不要再这么肆意妄为了好不好？起码要提前十分钟告诉我接下来的计划，如果不是我反应灵敏，今天估计要被炸成渣渣了。”

“像你这么没用的人，死了也算对社会有所贡献，因为不用再浪费粮食。”

“……”

我发誓，如果这家伙不是我的老板，如果她不是女人，我肯定要用最恶毒的言语咒骂，说不定还会拳打脚踢！

我气得瑟瑟发抖，她却微笑着对我说：“祝我今天赌运大吉、旗开得胜吧，老子要把那帮贱人的内裤都要赢回来，晚上请你吃夜宵哦。”

说完，杨若楠狠踩一脚油门，引擎的轰鸣声响彻街道，她以惊人的速度消失在我的眼帘之中。

“赢你妹啊！”我朝她消失的方向竖起中指。

一直不明白老板为什么坚持让我坐公交而不是打的将尸体运到老鬼处，因为相较而言，坐公交的风险来得更大。

果不其然，新到站的公交车上有很多人，不过还有位置。我犹豫了一番，决心早点办完事情回家睡觉，所以上了这班车。司机似乎对于我背着书包、提着行李箱感到有些不满，冷哼了几声，我假装什么也没听到，拖着大包小包赶紧往后面的座位走去。

“突发消息，突发消息，据某位热心市民来电，我市郊区的某幢别墅发生了爆炸事件，三辆消防车正火速前往事故发生地点。具体爆炸原因和伤亡情况目前尚未可知，我台将密切关注事件的最新动态，稍后为您带来现场的具体情况。同时提醒广大社会车辆尽量不要开往郊区，以免造成拥堵状况。”

公交车前方的电视机屏幕上，女主持人面色凝重地播报了这则新闻。

我暗自长舒一口气：媒体的速度好快，幸亏我当机立断迅速离开现场，否则极有可能可能暴露、会被当成嫌疑人遭遇逮捕吧？

至于伤亡情况，别墅的主人当然是死透了。不过他并非死于爆炸，而是被那个急着去搓麻将的杨若楠干掉了、再由我吴成肢解，现在尸体正待在我推着的行李箱里。

我尽量使情绪平静下来，默默地在后边找了个位置坐下，打开书包，取出乙一的《goth断掌事件》，打算看小说打发接下来的时光。

从此处摇公交摇到老鬼的地方，大概需要半个小时，足够我看完一个故事。顺道一提，《goth断掌事件》是本非常有趣的猎奇小说，讲述的是“我”和同班女同学森野夜对身边一系列变态案件进行探索的故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正当我看到故事高潮的时候，我感觉有人在拍我的肩膀。

最讨厌认真做某件事的时候被打断了，我有些生气地抬起头，看到一张少女的脸。

从外貌观察应该只有十七八岁，稚气未消，扎着一根马尾辫，虽然称不上漂亮，但一双水灵的大眼睛炯炯有神，给人非常舒服的感觉。

“请问，能让一下么？”她不好意思地问道。

事先说明，公交车的后座（只要不是最后一排）都有两个位置，而我选的座位（为了方便拿行李箱，我坐在外侧）旁边并没有人。所以女孩的意思是要在我旁边坐下。

“当然可以。”这回轮到我不好意思了，我站起身，打算让她坐到里边去。

“可以请你坐到内侧去么，不好意思。再过三站我就要下车了，坐外边的话我下车比较方便。”女孩用恳求的语气对我说。

“这——”我看了看行李箱，犹豫不决。然而，对于我这种没怎么接触过异性的人而言，拒绝一个可爱女孩子的请求实在困难，于是我二话不说便将屁股挪到里面的位置上。

没关系的，只要时刻留意着行李箱，就不会出什么差错吧。

“谢谢你啊，咦，你在看乙一的小说！”

“你也知道乙一？”我有些诧异地问道。

“对啊，我最喜欢的作家就是乙一了。”

“你最喜欢他哪部作品？”

“非常喜欢《夏天烟火我的尸体》和《zoo》，如果非要挑一本的话，我选《夏天烟火我的尸体》。写这本书的时候作者才十八岁，真是石破天惊的处女作呢，居然以一具尸体的视觉展开描述。”

拥有共同爱好的话，极易拉近两个人的距离。虽然我们的年龄差距有点大，性别不同，可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就像两个久别重逢的朋友一样，争相表述着对于乙一作品的解读，说到有趣的地方，则心领神会地相视一笑。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志同道合的人。”我由衷感叹道，或许应该谢谢那个抠门的赌鬼老板，不让我坐公交送尸体的话，就不会遇到这个女孩吧。

“世界就是这样，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刻会遇到什么奇妙的人。很高兴见到你，不过我得下车了。”

笨蛋，你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也没问过她的联系方式，就这样和她分别了么？奇怪，这莫名其妙的喜悦和失落感是怎么回事？

“那么再见了，希望能够再见。”

到站的播报声音响起，女孩朝我挥了挥手，我也木讷地挥了挥手。

随后车门关闭，车辆缓缓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