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锻天武神》：1.铁匠铺的少年

1.铁匠铺的少年

叮叮叮当当当……

太阳才刚升起，铜山铁匠铺就忙碌起来。

炉火烧得通红，师傅挥舞铁锤浑身是汗，城东张员外的订单让这个小小的铁匠铺忙的不可开交。

作为铁匠铺的学徒之一，陈立理所当然也不得清闲。

他有很多事情要做，要帮忙运送铁料，还要不停的补充炉煤，偶尔清闲下来的时候，还要用小锤子把那些大块的铁料和炭块砸成小块。一天下来，累得眼前发黑是常有的事情。

但是他还不能有所抱怨，因为这份铁匠铺学徒的活计，是父亲花了二十两银钱为他买来的。二十两银钱相当于他们一家人半年的生活费，如果他真的能学有所成，有朝一日能开起自己的铁匠铺的话，那这笔钱无论如何也是花得值得的。反之，不仅钱没有了，他还会被街坊笑话没出息。

陈立虽然没读过书，但他懂得礼义廉耻，他知道被人笑话的感觉不好，所以他从来没想过要退出。无论有多累，他都能坚持下去。

但是话虽然这么说，这个活计累起人来也确实是要命。

这不，陈立刚刚送完今天上午的第十筐煤料后，整个人已经累得快直不起腰了。

一筐煤料足有八十斤重，陈立的身体又比较瘦弱，搬一筐煤料他都很勉强，更别提连续搬十筐了，运送最后一筐煤料的时候，他的双腿都在打颤。

晃晃悠悠走到后院，陈立贴着墙根坐下，刚要休息一下，不远处围着的人群却突然安静下来，并且齐刷刷的朝他看过来。

“喂，二狗子，过来，交给你个任务。”

说话的是一个身材壮硕的少年，看容貌和陈立年龄差不多，但他个头比陈立高出足足一头，手臂比陈立的大腿还粗，同样的学徒装，穿在陈立身上松松垮垮的能装进两个人，穿在对方身上甚至还有些小。

这人名叫吴亮，是城南吴屠夫的儿子，因为吃得好，所以身体很结实。在铁匠铺的学徒里他是最威风的那一个，经常指使其他的学徒替他干活，而且稍有不顺就对其他人非打即骂。大家早都恨死他了，可惜没人敢反抗。因为任何敢反抗他的人，都被他用拳头狠狠的教训了一顿。

陈立和吴亮之间没什么冲突，毕竟他才刚刚来这里工作不到十天，可就是这不到十天的时间里，他已经被吴亮欺负了好几次。每一次轮到吴亮送料的时候，他就会指使陈立去做。最初陈立还想反抗来着，可后来被学徒里的老人儿一番提醒之后，他就收起了反抗的心思。

今天早上那十筐煤料就是吴亮故意给他安排的，原本这些活计是要分给其他人的，现在全部成了他的，差点没把他累死。结果刚刚才喘了两口气，对方又在喊他。能不过去吗？可以，不过去的结果就是挨打，甚至有可能会被赶回家。陈立不想看到父母失望的样子，只能咬着牙默默忍受。

他扶着墙，艰难的站起身来，然后晃晃悠悠的朝对方走去。

带他走到近前的时候，吴亮突然伸出蒲扇大的手，一把拽住陈立的领子，把他拽到跟前。对方的力气是这么大，整个过程陈立就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牛给拽住一样，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二狗子，你看这块铁料，像什么？”

吴亮用力一甩就把陈立甩在铁料堆上，铁料上面的棱棱角角硌得他后背生疼。

二狗子是陈立的小名，也不晓得这吴亮是从什么地方打听到的，陈立来这里第二天吴亮就这么叫他，而且还经常用这个名字来取笑他。

陈立都已经习惯了，对方的称呼，还有对方的所作所为，他甚至都已经有些麻木了。

从铁料堆里爬起来，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吴亮所说的铁料，是铁料堆里最大的那一块，足有几百斤重的样子，放在地上是好大的一坨。

陈立看了几眼，“吴少，这块铁料像是一只狼……”

“是狗吧，我看这块铁料像狗，就像你一样，一条又脏又臭的蠢狗！”

不等陈立把话说完，吴亮就大声打断道。

他的话引起了周围人的哄笑，所有人都在肆无忌惮的大笑着，就连后院的管事，一个干瘦干瘦的老头子，也坐在旁边笑得乐不可支。

陈立悄悄的攥紧了拳头，这一刻，他真想弯腰捡起一块铁料打破吴亮的猪头。

“好了，既然你和它有缘，这块料就交给你了。我可和你说，张员外的单子很着急，一天都耽误不得，所以这铁料就必须能够及时供应上去。现在我把这个工作交给你，你可得好好做，到时候要是完不成张员外的胆子，师傅怪罪下来，你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吴亮大声说道，说完他转身就走，带着一帮簇拥，浩浩荡荡从铁匠铺的后门走了出去，喝酒去了。

后院里只剩下三五个学徒，都是平素里就容易被吴亮欺负的人，如今都被下达了很艰巨的任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逍遥快活，而自己则必须要在这里受苦。

当然不干也是可以的，不干就滚蛋，就这么简单。也别指望能偷懒，后院管事的那个老头就坐在凉棚下面盯着他们呢，吴亮的所做所谓老头也都看在眼里，可老头从来不曾管过，也从来没有为被欺负人的人说过半句话。似乎他的工作就是保证前面的工作不受影响，至于后院谁欺负谁什么的，他是不管的。

“那个吴亮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吴亮刚走，几个学徒就围到陈立身边，低声的说道。

“不就是仗着他爹有钱吗？我呸，长得像头猪一样，还整天觉得自己有多英俊。”

“陈立，不行你就挑些小的铁料砸，那么大一块，你一天都砸不碎的。放心，吴亮每次出去喝酒都喝到大醉才会回来，他根本不会注意你到底做了什么，只要不出问题，他就不会在意的。”

“没错，他就是存心想要欺负你玩，你习惯就好了。”

其他人纷纷献言献策，同时安慰陈立。

陈立早就习惯了，不习惯也得习惯，寄人篱下，势不如人强，被人欺负不是正常的吗？

他笑了笑，看了看身边这几人，这几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们的提议如果陈立真的听了，保证明天一大早他就得滚蛋。他才没有那么傻，会去听这些人的建议。

“我知道了，不过没关系的，我还有力气，我先砸砸看，实在不行再想办法。”

陈立嘴上这么说着，手上已经开始朝砸铁料的锤柄摸过去。

一看他不上当，周围几个人顿时大感无趣的纷纷散开，走开的时候嘴里还不清不楚的嘟囔着什么，虽然听不清，但肯定不是好话就对了。

陈立充耳不闻，他握着大锤，盯着面前的铁料看。左看看右看看，也没能从铁料上看到什么明显的缝隙，没办法，只能硬砸了。

想到此，他往自己的双手上吹了口气，握紧锤柄，举起铁锤，鼓足全身的力气，用力一吹砸下。

当——

一声巨响，铁料纹丝不动，陈立却连着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再看双手，虎口已经开裂，鲜血正缓缓流出。

周围传来好几声轻笑，这些家伙在幸灾乐祸。

陈立懒得理他们，他从地上爬起来，先是跑到水桶边，用水洗了洗手。然后从怀里掏出随身装着的布条子，把自己的双手缠了起来。铁匠铺这地方，到处都是石头和铁器，一个不小心就会受伤，所以从他来这里做事的第一天开始，他的母亲就给他准备了很多的碎布条，让他在受伤的时候可以简单的缠一下。

缠好了布条，陈立重新回到铁料前，举起大锤，再次砸了起来。不过这一次他聪明了一点，没有再傻呼呼的全力往下砸，而是保留了几分力气。这样一来虽然进度要慢上那么一些，但总好过双手继续开裂。

就这样，时间开始缓缓流逝。

铁匠铺前面在叮叮当当响，后院也在丁丁当当响。中午放饭的时候，陈立总算是吃了一顿饱饭，吃完饭，其他人都靠在背阴凉的地方歇缓，陈立却再次来到铁料前，继续敲打起来。期间送过几次料，用的都是之前就砸好的，但之前砸好的铁料并不多，最多够今天一天的量。也就是说，如果明天陈立不能砸出来更多铁料的话，那他就会影响到铁匠铺的正常运转。

到了下午的时候，其他几个学徒过来劝说他不要继续盯着这块大料不放了，不行就换其他小一些的料。小一些的料更容易砸碎，无论如何也不能影响铁料的供应啊。

但陈立却只是笑笑，没有说什么。他已经和这块铁料卯上了，无论如何他也要把这块铁料砸碎。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随着哗啦一声脆响，像是一头狼一样的铁料终于被陈立砸碎，碎成了好几块，散落了一地。

其他人被声音吸引，朝这边看来，当他们看到满地碎料的时候，纷纷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但他们却不知道，陈立比他们还惊讶呢。因为从其他人看不见的角度，陈立能清楚的看到，这块狼型的铁料里居然是空的，里面似乎装着什么东西，用油皮纸包裹着，黑漆漆的看不真切。不过从形状上看，像是一本书。

这可是个大发现，明明是从山里面采来的铁料，里面居然还另有乾坤。陈立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所以赶在其他人围过来之前，他就故作脱力的把铁锤随意一甩，正好碰到这块碎开的铁料之上，铁料翻了个身，恰好就把那个口子给挡了起来。

2.石头里的古书

其他学徒靠过来，围着地上的碎料啧啧称奇。铁匠铺每一个人都了解一个道理，那就是越大越完整的铁料，往往就越坚硬，越难以敲碎。所以一般正常的碎料方法是用火烤，然后用水浇，最后用钉子楔子等工具配合铁锤一起开凿，弄出一道裂缝，一点点把铁料弄碎。

这个过程往往要持续好几天，尤其是铜山镇附近的矿场里出产的铁料，因为品质足够高，所以更难以敲碎。陈立花了一天的功夫把这么大一块铁料砸碎，看上去花了很长时间，但其实很了不起，因为他没有使用其他的工具，而是全凭自己的一双手臂和一柄铁锤来完成的。

当然了，不是陈立不想用工具，而是这里就没有其他工具。

铁匠铺的师傅为了锻炼学徒，故意让他们只用大锤来碎铁料。这种方法当然是很好啦，只是面对太大的铁料时，一般的学徒就束手无策了，往往需要前面的大师傅们过来把大料砸成小料，然后再给学徒们进行第二次加工。

闲话扯远了，总之大家对于陈立能把这么大一块铁料砸碎报以了各种惊叹和赞赏。

但陈立算是有苦自知，他现在手臂已经用不上力了，腰也快要像是断了一样，他索性把大锤往旁边一丢，直接找到一块还算平整的铁料，直接坐了下去。

其他人拍着他的肩膀说了一会儿话就散去，等大家都不再注意他的时候，陈立这才瞧瞧的把屁股下面的石头翻过来，摸摸索索的把石头缝里面的油布包取出来，以最快的速度塞到怀里，这才若无其事的走到一边。

很快就到了黄昏时候，今天的工作基本上也完成了。袅袅炊烟中，陈立领了今天的工钱，一共三个铜板，刚够他吃完饭的。然后拖着疲惫的身体，一步步的往家挪。

他家在城外三里，家里有几亩农田，生活还算过得去。

赶在城门关闭前出了城，陈立提着路上买的猪肉往自家方向走去，等他走到自家所在的村子附近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路上也早就看不到行人了。

这个小村子叫西河滩村，有几十户人家，算是周边几十个村子里比较大的村子里。因为靠近铜山河，所以不用为水发愁，村民的生活也都过得去。

等陈立走到村口附近的时候，正在村口玩耍的几个小家伙跑了过来。

“二狗哥，你今天回的好晚啊。”

“哇，你居然买了猪肉了！”

“我也好想吃肉，可惜我爹不给买。”

“你家不是养了两头大母猪吗？直接杀了吃啊。”

“我爹不让，我上次馋的不行了，想砍条猪尾巴吃，被我爹抓住了，差点没把我打死。”

这群小娃子，最大的已经十来岁，最小的也七八岁了，正是人恨狗嫌的岁数。如果是平时，陈立还愿意和他们说会儿话，甚至玩一会儿，但今天他抡了整整一天的大锤，实在是没精力了。所以他一直都不吭气，只是自顾自的往回走。

几个小家伙跟了他一段，见他没回应，也就不再跟了。

路上还遇到了几个吃完饭出来乘凉的村民，都是陈立的长辈，遇到长辈陈立就不能再像之前那样了。虽然已经累到连笑一笑的力气都没有，但他还是勉强打起精神，和长辈们分别打了招呼。

回到家，父母已经在饭桌前等了他好一会儿了，看到他回来，手里还提着东西，陈立的母亲立刻过来把猪肉接了过去。

“怎么买肉了？花了多少钱？”

“今天的工钱全花了。”

陈立把猪肉递过去，有气无力的说道。

“怎么把工钱都花了呢？自己为什么不攒点啊，现在肉价这么贵，少买点开开荤不就行了……”

陈立的母亲是最普通的乡下女子，整天为柴米油盐发愁，一听陈立把今天的工钱花了个精光，立刻就皱着眉头对他说教起来。

“好了好了，你就别说了，你没看孩子今天累了吗？再说了，小立他真是能吃的岁数，多吃点才有力气干活啊。”

陈立的父亲开口劝说道，他正在一边抽着烟斗，看到儿子一脸疲倦的样子，感觉有些心疼。

“多吃点没错，但是可以吃粮食，吃肉多贵啊，咱们家是能顿顿吃肉的人家吗？你们男人就是不当家不知当家难，有点钱就管不住自己，我算是看出来了，要是没我啊，这个家早就败了！”

陈立他爹说的那些道理，他娘当然也都明白，只是女人嘛，有时候就是喜欢说上几句，陈立早就习惯了。

目送母亲去灶房，然后陈立扭过头来，走进餐堂。

“今天是不是特别忙？我看你很累的样子。”

陈父磕了磕烟斗，关心的问道。

“嗯，今天的活有些多。”

陈立没有说自己在铁匠铺被人欺负的事情，说出来也没什么用，徒增父母的烦恼而已。反正就他知道的，即便不在铁匠铺干活，去其他店铺也是一样。哪里都有老人欺负新人的事情，哪里也都是拳头大说话才够硬，所以他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够坚持下去，努力工作，争取能够真正的在铁匠铺留下来。有朝一日能够从师傅那里学到个三锤两棒的，也能自己开个铁匠铺。

陪着父亲说了几句话，母亲那边猪肉已经下过。猪肉的香气飘过来，陈立感觉自己肚子里的蛔虫都被勾起来了，他咽了咽口水，轻轻的摸了摸腹部。

这一摸，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怀里还有从石头缝里发现的那个油布包呢，之前他都把这事儿给忘了。

现在想起来，他突然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那里面包的到底是什么。

和父亲打了声招呼，陈立跑到院子里洗了把手洗了把脸，然后跑回自己的房间里，点起油灯，把怀里的油布包掏了出来。这块油布就值不少钱呢，能放水，而且很结实，不容易被撕碎，铜山镇里，据说只有那些大财主家里面才能用得起这东西，普通老百姓包东西，往往就是三两片叶子了事儿。

所以能用油布包专门包起来的东西，肯定是宝贝，最起码价值不菲是一定的。

陈立心里突然有些期待，他一边拆开油布包，一边幻想里面会是什么。

他想到了古代传下来的孤本遗籍，如果是古书的话，可能一本就能买几千两黄金，足以让他们家一下子成为有钱人。

如果不是古书，一本装订精美的小说也可以呀。陈立经常会抽时间去铜山镇唯一的书店逛一圈，他买不起书，书局的人不会让他白看，他总是趁着店小二不注意，悄悄溜进去看一会儿。等人家发现他，那他就只能被赶出来了。

他很渴望能拥有一本自己的小说，他觉得如果真的有一本小说属于自己，那他可能看一辈子都看不腻。

心里存着各种幻想，陈立把油布包小心翼翼的拆开，然后，一本看上去就很老旧的书映入了他的眼帘，书的正面上写着大大的四个字——《天锻之术》。

陈立认识这四个字，但他不知道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

刚要把书拿起来仔细翻看一番，母亲叫他吃饭的声音却突然传来。

陈立连忙把油布包胡乱包起来，顺手塞到被褥里面，这东西目前是他最大的秘密，在确定这本书到底是什么之前，他还不准备让父母知道这本书的存在。

晚饭是凉拌野菜根加玉米面糊糊，主食是玉米面和白面炕出来的硬面饼，然后就是陈立带回来的猪肉，被陈母切成片炒了一道小菜，肉大概用了三分之一的样子，剩下的猪肉被她存放了起来。

猪肉是陈立买回来的，然而他心里惦记着那本书，结果草草的吃了几口饭他就回屋去了。

任由母亲怎么叫他，他都一口咬定自己吃饱了，其实他最多就是三成饱，可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他现在迫切想要知道这本书的内容，然后推断这本书的价值。

回到屋里，点着油灯，接着昏暗的灯光，陈立开始一字一字的读了起来。

陈立其实是读过书的，他三岁的时候村子里曾经住过一个老先生，据说是考举失败蹉跎了一生，最后孤老无依才在这个依山傍水的小村子里定了居。

三岁到五岁的这两年时间里，陈立就跟着老先生学认字学读书，老先生教了他很多东西，最起码让他掌握了所有的常用字。然后在陈立五岁那年，老先生染了风寒去世了，当时陈立还很是伤心了好久。

也因此，他比村里其他小孩优秀的地方，就是他能够独立阅读，所以他能看懂书里面的内容。

然后，陈立就被惊呆了。

这本书里，记载的居然是一套修炼的功法，而这套功法的创始人，竟然就是一个铁匠。他通过自己打铁的经历，将打铁的方法融入到了修炼之中，把人体想象成铁料，然后通过特殊的方法捶打自身，从而达到不断强化自己的目的。

陈立想过了无数种可能，但他却从未想过，这里面装着的居然是一本秘籍。

他的呼吸立刻就急促了起来，他开始迫不及待的翻看后面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