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魔如我》：【失败者】

第一章【失败者】

山宁市已经连绵下了两天大雨了，如今总算有点儿转晴的样子。淅沥的雨击打在江心医院门口稀薄的阳光上，点点闪烁。

沈涛怀着愉悦而又复杂的心情伫立在医院门口，清冷的风夹杂着湿气冲击他的身躯，却没让他有一丝不耐。

今天是农历八月二十九，阳历的九月三十日。是沈涛的生日。

“这是我过的最好的生日了。”怀着这个想法，沈涛望着来往的车辆，从中寻找着自己的目标。

“很高兴你能满意”耳边的声音不咸不淡地接了一句，似乎不夹杂任何情感。

这个声音是在今天早晨八点十分左右或者说二十三年后的今天早晨八点十分左右出现在沈涛耳边的。

当时沈涛刚从公交车上灰溜溜地下来，不是他到站了，车根本就没开——他留在裤兜里的两块钱不见了，而他又舍不得那兜里最小面额十块那张『舍得的话就去打的了』，只好在司机审视的目光中又下了车。

“玛德！”带着对生活的气忿，沈涛恶狠狠地扫视站牌，想找回自己的那两张钞票。

“别找了找不到的～”耳边忽然响起郭旭的歌声，只短短一声又消失不见，让沈涛一阵恍惚，他带着一丝迷惘扫视周围，路人来来往往各有其事，刚才的声音好像是幻觉。

“艹”低声骂了一句，刚才那歌声出现的太过巧妙，仿佛在刻意嘲讽自己。

“没错就是在嘲讽你”等到沈涛穿过六个红绿灯拖着疲惫的身躯躺在床上，答案仿佛姗姗来迟，又在沈涛耳边响起。

咵——

沈涛一瞬间从床上爬起来，惊惧地望向自己刚才头枕的地方——空空如也。

那声音方才就在耳边响起，低沉、沙哑、清晰，就好像有人带着恶作剧般的笑容趴在他肩旁耳语，一点也不像是模糊的幻觉。沈涛疑惑地望着空荡荡的床。

“别望了，什么也看不到的。”沈涛扭头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身后，他的耳旁又在传来那个声音。

沈涛脊背渗出一层冷汗，本就昏暗的房间平添一股恐怖气息。

“你是谁！！”沈涛缓步后退，靠在了墙上，眼睛四处寻视，想要找出声音的来源，却徒劳无功。

那声音显然没有兴致回答他的问题，无聊得打了个哈欠“我是谁？张三？李四？根本不重要，不过关键是你是谁，这个很重要。”

沈涛仍然不自觉地望了望自己的右肩，不出所料，依然是什么也没有，摸在耳朵上的手也没找到什么异物。

“都说了找不到了，瓜皮，”那声音嘲笑沈涛徒劳的行为，“好好听我讲话。”

深呼吸，坐下，沈涛克制自己别再去看那个空无一物的肩膀，也不去在耳旁摸索：“好吧，我是谁很重要，为什么。”

“不为什么，随口扯的，哈哈，”声音低闷地笑了一声，显然是在嘲笑沈涛把玩笑话当真了“其实谁都行，就算找错了，看你这情况也符合我的标准，啊当然，其实我也不会搞错，没错，我不可能搞错。”

标准？

“什么标准？”沈涛审视自己，普普通通的贫民身世，父母都是亲生的不可能是什么被收养的亿万富豪继承人之类的，长相平凡智商普通情商略差——没有任何突出的地方。

“Loser！”像是等这个询问很久了，声音迫不及待地回答了沈涛“你是个Loser！失败者！一无是处——”

“够了！！”沈涛愤怒地起身挥舞手臂殴打空气，然后又徒劳地坐下“我知道！为什么找我！”

“嗯……抱歉～”声音随便道了个歉，然后传来一阵翻书声：“因为成功者舍不得自己的生活，如果我要他们回到二十几年前他们可能不会同意，而你这样的一般会同意……”

又是一阵翻书声“啊……然后你又对自己的过往很不满意……认为是父母……啊这段话太长了我不想念”

那声音像是小孩子在耍赖一样嘟囔了一声，随后传来书被扔在地上的声音——或者是笔记本之类的，“我随便可以选个谁，总之现在就是你了。”

“回到二十年前？”沈涛得到空隙问出自己的问题“你是认真的？”

“拜托，用你3MB的脑袋想一想，我为什么要把一个无能的人送回二十年前？只是找个乐子而已！！你会认真的都弄一只蚂蚁吗？嗯……也许你真的会认真戏耍蚂蚁不过放心我可不会。”

“好吧，你为什么——”

沈涛顿住了，他本来想问为什么要把一个人送回二十年前，不过对方已经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找个乐子——自己的人生只是对方的一个乐子。

“你真的能够做到？”沈涛有些怀疑，虽然这声音的出现本身就已经很超自然了，但穿越时间显然更加不可置信。

“我当然可以，你以为我是谁？”

啪——

伴随着这声音，雨水落在了沈涛头上，灰蒙蒙的天上下着小雨，小巷里一个人也没有，零落的垃圾袋堆放在小巷入口处。

小巷外，一个穿着花衬衫蹬着自行车的中年人叮叮哐哐地飞速掠过。

是小时候才经常看到的那种带根横梁架在两腿中间的28自行车，看起来还有点新，不像是老货。

不会真的是00年吧？

沈涛冲出了巷子。

街道上的店铺只有两三家开了门，木头柜台上零落摆放了些什么，后面是几个木质货架，上面挤满货物。柜台里好像没有人，大概是去了后面或者正坐在柜台后面的小凳上——这柜台有点儿高。店里用的不是二几年普遍的日光灯，而是发出昏暗黄色光芒的白炽灯，其他几家店铺也是如此。

这大概的确是00年了。

“不，这是九七年。”

显然声音的主人并没有离开。

“九七年九月三十日，还有十个小时你就要出生了。”

声音继续说道。

沈涛顿时脑海陷入空白。

在接连到来的庞大信息中，沈涛只顾着消化这些信息，而经过声音的提示，让沈涛终于注意到了一件事——

在自己即将降生的今天，自己以二十三岁的躯体意识清醒地站立在大街上。

“我可以一直这样吗？我是说，等我出生了我不会变没吧？”沈涛用粗糙贫瘠的语言能力向声音表达自己迫切渴望得到答案的问题。

“对，一直这样。”声音肯定了沈涛的想法。

沈涛激动得难以自已。

自己的生活从来不如意。

小学获得的第一张奖状，特意等到家中来了客人拿出来等待表扬却被母亲不耐烦地撵开从而心生委屈撕掉了奖状——随后又因此挨了顿打。

不想带丑陋的杯子去学校而被当街揍了一顿。

从小到大没几年就搬家，交到的朋友最后都没了联系。

因为作业难而不得不熬到深夜的时候，没有得到母亲的安慰而是责罚。

答应成绩达到四百八就给买的新自行车没有踪影。

初中面对校园欺凌时老师的不作为。

因为这些，他开始虚伪地对讨厌的坏学生阿谀奉承，开始早早宣布作业完成第二天在教室赶抄，开始轻蔑父母老师同学们的鼓励与肯定与承诺。

当这一切结出恶果的时候，沈涛不止一次地怨恨自己也怨恨这世界。

我并非生来如此，我只是——迫不得已。

把自己的不幸完全推诿给世界当然不对。

可培养出这样一个烂人的，就是这么个世界。

第二章【三选一】

沈涛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自己来教育孩子会如何进行，如果自己受到了不同的教育，被关注、被保护，自己会成长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也像自己羡慕的那些人一样，自信、开朗？是不是也能在鼓励支持下成为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难道我就天生是个坏种？

然而时光不可倒流，这些遗憾伴随着每一次面试失败，每一次孤独入睡，每一次生活所迫折磨嘲弄着他。

但现在他回到了97年，以一个成年人的身躯回到了自己即将出生的这一天。他或许可以挽回自己失败的人生，可以让自己告别失败者的身份。

沈涛冒着雨走进那家杂货铺，探头朝柜台里望，一个老人正趴在底下找什么东西。

“你好？需要帮忙吗？”

沈涛客气地询问。

老板闻声抬头望了一眼，见脸是个看起来和气的青年，便放下警惕：“掉了个五毛钱硬币找不到了，年轻人眼神好，帮忙找找？”

沈涛进去趴下身子没多久就找到了，从柜台底下抠出来递给老头“大爷，这是个县还是城啊，叫啥？”

“咱这河阳县嘛，咋的，不是本地人？”大爷打量沈涛有一会了，西装皮带的，像个体面人，可这不管是不是本地人，咋就连自己在哪都不晓得？下着雨也不带把伞……大爷心里又开始暗暗提防是不是个外地逃亡过来的黑社会——电影里黑社会可也有这么穿的。

沈涛为了面试穿在身上的西装皮鞋其实也就是个样子货，不过放在现在看还真不是一般人能穿的，看出来大爷有些怀疑警惕，沈涛草草问了下县医院在哪就离开了。

河阳县，自己就是外河阳县医院出生的。

沈涛决定到医院门口蹲守，他记得老妈讲过——

“妈妈……”沈涛想起母亲。

自己回到了过去……那处于未来的母亲呢……

“回到过去，未来当然就不存在了，”耳边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伴随着咀嚼什么的声音“不过现在还来得及，把你送回去，你还没有产生什么大的影响，要回去吗？”

“不了……”犹豫再三，沈涛还是否定了这个提议。

回去又能做什么呢……继续那份领着微薄薪资的工作，将平平无奇的简历投入茫茫大海等待下一次的拒绝，用等候与沉默消磨每一份来临的心动，这样的自己……

回去了，又能做什么……

“不回去了？确定吗？没有下一次机会了哦～”

“不了。”沈涛斩钉截铁。

“那好吧，现在有三份选择。

第一个，给你添加一个合法身份，一千万存款；

第二个，超能力抽选，抽取一份DC世界一份超能力；

第三个，变帅，超级帅、吴彦祖的那种，附赠绝世音乐天赋。”

富翁，英雄，还是天才——

几乎只能选第一个。

自己是想要改变自己的童年，超级帅、音乐天赋想要利用起来势必很难参与到童年自己的人生中去，而成为一个超能力者，鬼知道是什么样的超能力，DC世界林林总总超能力那么多，其中有很多需要经济支持或者会使相貌异于常人，一旦冒了这个险，鬼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沈涛下定决心。

“哦对了！以后称呼我为阿尔萨斯，我不想被你诶诶那谁喂之类的，来先跟我念，念完再说你的想法——Arthas，发音要标准，Arthas——”

“Arthas”鉴于声音主人的强大能力，沈涛不得不满足其的无理取闹，忍住没有吐槽其盗用巫妖王的名讳。

“不对不对，Arthas——”

折腾了半天，沈涛终于能够正确发音，也终于获得了自己的新手礼包——一个单肩包以及其中的身份证银行卡存折，甚至还准备了一套北京的房产证以及钥匙，虽然目前而言沈涛并不打算去北京。

“谢谢。”沈涛捏着银行卡走向前方的银行，心里激动万分。

“谢谢？呵。”阿尔萨斯轻笑一声，没有评价。

没多久，拿上钱，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举着伞的沈涛站在了县医院门口。

他记得老妈说当年是二叔骑摩托车把临产的她拉到医院的，虽然不记得二叔的相貌了，但一个医院一天也接不了几个孕妇，更何况自己妈怎么也不至于认错。

沈涛一边观察医院门口，一边和阿尔萨斯说着悄悄话。

“你把我送到这个时间的目的是什么？”

突如其来不见其模样的神秘声音，轻而易举将一个人传送回过去时间的能力，凭空创造物品甚至是为一个人在国家系统添加身份信息，这样强大而神秘的角色却找上自己这么一个普通人，将自己送到过去，哪怕这一切都是亲身经历，也让沈涛觉得不可思议，他难以理解是什么让阿尔萨斯做出这些事情的。

“目的？什么目的？”阿尔萨斯的声音漫不经心，“上帝为什么要创造世界呢？无聊罢了，有什么目的。”

沈涛哂笑一下，确实，自己这样的存在对于阿尔萨斯来说可能只是个随手捡起的玩物罢了。

但随即揪心的恐怖立刻又占据了沈涛的心灵——儿时的自己也曾捉弄过渺小的昆虫，或者将食物摆在其面前，观察它们的行径……然而也曾经随意地将其掷入火焰或切掉其肢节。

这阿尔萨斯又会是怎样一个存在……

沈涛抑制自己的恐惧，不打算再与阿尔萨斯搭话。

“嘁……”阿尔萨斯显然看穿了沈涛内心想法，嗤笑一声，没了声响。

沈涛就这样在揣测着阿尔萨斯态度的同时等待着“自己”的到来。

终于，在沈涛漫长的等待中，一辆火红色的摩托带着“突突”声闯入了沈涛的视线，驾驶员身后是一个男人将一孕妇抱在两人中间，勉强可以看出几人与沈涛的面相有几分相似。

因为舍不得住院，从沈妈怀胎六月的时候，就一直住在县城里离医院比较近的二叔家，所以刚有生产迹象就被及时送来了医院。

“这是我过的最好的生日了。”沈涛目送摩托车闯入医院，跟上前去。

“很高兴你能满意。”阿尔萨斯的声音不咸不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