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界使徒》: 引子
第一章 引子
湛蓝的天空,远处的薄云,刺眼的阳光,是一个出任务的好天气。
两辆越野车在这片石滩上已经追逐了十几分钟。
“这小子驾驶技术倒还凑合,下去之后推荐他当个司机或许不错。”安在紧握方向盘,注视着前方。
高速四驱模式下的发动机嘶吼着,在驾驶舱内盖过了呼啸的风声。底盘不时会传来石子和金属磕碰的脆响。前车扬起的尘土,遮掩了后车大片的视野。
“你倒是能在下去前看够了人间美景,死在这不冤。”安在扶着方向盘,循着前车的轨迹小心的躲避着地上的坑洼。
又过了几分钟,安在盘算着差不多了,前方就是沟壑密布的地形,于是更加狠踩油门,明显拉近了与前车的距离。
前车的驾驶者从后视镜看到了后车咄咄逼人的态势,只好更加肆无忌惮地乱冲。本来就对这片的地形毫无了解,从公路上冲下来后只能做亡命似的逃跑,慌不择路。
“到了。”安在看着前方的土坡,顾不得躲开地面上的坑坑洼洼,拨动档杆,踩下油门到底,一个急加速撞向前车。
砰的一声,前车往前窜了一下。“妈的,真敢撞你大爷啊。”驾车的中年男子下意识的死死踩下油门,冲上了土坡。等过了顶点的时候,中年男子的眼睛突然瞪得大大的,脏话也顾不上骂了,只觉得血往上冲。这种情况下,虽然凭借着男性的本能成功地将右脚换到了刹车踏板上,也已为时太晚,2吨多的车子终究还是滚下了断崖。
安在在撞击过后就不再加速,慢慢地将车挪到崖边。空档,熄火,拉起手刹,慢悠悠地下了车。因为有一点点恐高,所以他没有敢离得太近,只能蹲下来缓缓探头往下望去。
落差不是很大,但也足够体现生命的脆弱。扭曲的车身,破碎的玻璃,散落的零件,一个轮胎还滚了好远,看这意思人是差不多了。由于没有找到下去的路,安在只好重新回到车上,发动引擎,绕一个圈去到断崖底部。
来到了不远的地方,安在没有立即下车,望了望驾驶室里一动不动的中年男子,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然后挺直了腰身,颇具仪式感地将衬衣最上面的纽扣系上,打开车门下了车。湛蓝的天空突然变成了灰色,死气沉沉,压抑得使人透不过气。
环顾了周遭,什么也没发现。“没想到这家伙生命力还挺顽强。”安在抱怨着,又把衬衣最上面的纽扣解开,刺眼的阳光回到了大地。
走近那台已成为废铁的车子,安在摇了摇不省人事的中年男子的肩。
“诶,老哥,醒醒了。”
“嗯......啊......”中年男子缓缓睁开了眼,而剧痛又险些让他重新昏厥。
“看来他们还给你了个机会跟家人告别。”安在淡淡地说,然后拿出一部旧得掉渣的手机拨出了一串号码。
等待接听的声音过了好久,才有一个警惕的女声出现。
“你是哪位?”
安在将手机拿到他的耳边。
中年男子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后立刻挣扎着想起身,但是努力过后还是动弹不得,这时他已经气若游丝。
“萍......照顾...好...孩子......我...在......在...”拼命想说的话没说完,头一歪便断了气。
安在把手机拿回来接着说道:“他在房前院子里的树下埋了几根金条,可暂供你们的生活,让孩子以后读书上大学,走正路。另外他还想说你还小,再找个好人嫁了吧,但别委屈了孩子。不过以他的性格,这句话可能未必真说得出口。最后,是我个人的建议,你们只要跟警察说,对他的所做所为完全不知情,应该就没什么问题。”
“喂...”电话那头的女声抬高了声调,不等她喊出了什么,安在断了线。
安在回过头来检查了中年男子的情况,确认了他在这一层的死亡,然后把衬衣最上面的纽扣重新系上,湛蓝天空变回一片灰蒙。
“谢谢你。”中年男子坐在不远处一块石头上,静静地望着远方。
“噢,果然是见过世面的人物,这种状况下还可沉得住气。”安在赞赏道。
“如果你没有帮我交代好这些,我可能不会这么平静,”中年男子顿了一下,“我知道自己迟早会有这么一天,这是我应得的。”
“你本有机会改邪归正,但你没有把握住。”
“我也是为了家人着想,自己嘛倒无所谓,总想着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呃,关于这一点你可能有些过于乐观了。你的所作所为,以我的经验来看,这个数字应该不是多几倍就可以了。”
中年男子终于有些失落了。
“不过好在这里的一切都结束了,你毕竟可以重新开始。”安在掏出一个镌刻奇异花纹的手铐,将男子锁到自己车的后座,往来时的路开去。
天空又恢复了晴朗。
第二章 登场
天亮了。
拉开窗帘,清晨的阳光柔和的铺进屋内。
黑猫叼来了一个牛皮纸信封,一直跟在安在的旁边。
“好了好了,别催我了。让我们来看看,今天又该接哪位朋友回家了。”安在洗漱完毕,拿起了信封,翻出了今天的任务书。
“可惜了。”
规划了今日的行程后,安在就开始做出门的准备。
其实也需要什么特殊的准备,还是那件纯黑色的修身衬衣,这是他从没换过的基本款。
走出这间公寓,安在来到熙熙攘攘的大街。街上的人们不停地在穿梭,忙碌的人快步沿着最近的路线前行,悠闲的人会捧着饮料盯着手机,相同的是每个人都显现出一种疲态。
安在习惯在一家咖啡厅度过某些清闲的上午时光。
“你好,还是老样子吗?”咖啡厅的服务生女孩来到靠窗的桌旁笑着对安在说道。
“恩,今天多加一点甜菊糖,谢谢。”安在看着她微笑着回应。
看惯了太多压抑的场面,所以他总是不能拒绝别人对他的笑颜,但他不会承认这是他分裂人格的一个方面。
下一站就是图书馆,比起平板电脑、电纸书那些,他更喜欢纸质的书籍。历史,小说,地理方面的书架是他待的最久的地方。这种地方是最让人能忽略时间的所在,从图书馆出来时,路灯已经亮起。
安在坐地下铁前往城市的繁华地带,找到了这家霓虹闪烁的酒吧。此时已是人声鼎沸,魔球灯和各种射灯不遗余力地攻击每个角落,来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中央的舞池里,成群的年轻人忘我般地蹦蹦跳跳不知疲累,另一拨人则窝在沙发里寻欢作乐。DJ的呼喊,钢管舞女的扭动,服务生端着的各色酒瓶,所有的元素共同绘制了一幅奢靡的图画。
安在站在角落里,在一个角落的沙发中终于找到了主角,几个同伴簇拥着的二流歌手蓝黑。
蓝黑大声地和同伴们呼来喝去,嬉笑怒骂,推杯换盏。
其间还夹杂了一些小动作,一个人拿出了一个装着白色晶体的小自封袋。在这种喧闹的场合,根本没人会注意陌生人在干什么。
大量酒精的作用可以使人忘记了一切守则,袋子里的神奇物质一次又一次把人推向神志的顶峰,长夜无眠。
Party结束了,大家相互簇拥着出了酒吧大门。
“怎么着,今儿有啥灵感了?”
“甭理他了,你看他那德行,到明天这时候也特么醒不过来了。”
“大爷的,今儿算喝嗨了,明天...明天啊,哥几个一个...一个都别跑...”
“散了散了都散了,咱改天...改...改天再聚啊。哎,我说,你...别走啊,今儿爷爷我得跟你好好盘盘道...”
“不服咋地,我告你说,就你那酒量还特么不够我漱漱口的。”
“行了行了,别吹牛比了,你们都喝多了,阿唐你陪大志先回去吧,路上小心点。诶诶诶,干嘛呢,你特么有病吧,老刘,给他喊个代驾来,别让他动车。”一个朋克打扮的女孩冲着人群喊着。
“好,诶对了,那玩意儿拿好了吗?别跟上次似的差点出事儿。”
“拿什么拿,都特么让那孙子吹干净了。”
“艹。”
刚从狂欢中解散的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意犹未尽的神态。过了好一会儿,嘈杂的响声渐渐才远去了。
“师傅,麻烦您了,您知道地点吧。”女子口中的老刘把钥匙递了过来。
“嗯,放心吧。”安在发动了这台野马,改装过的排气顿时低吼起来。
副驾驶上的蓝黑打起了呼噜,但还是掩盖不了这台大排量肌肉跑车奔驰中的轰鸣。
“歌唱的一般,玩车倒有一套,”安在心里这么想着,而车子开始慢慢加速,在深夜清净的城市快速路中一骑绝尘。
二十分钟前。
小周在酒吧街这一带等活已经等了一个晚上,这是他第一次做代驾这行。时间已经来到深夜,这时手机又一次弹出了推送,因为之前的犹豫他已经错过了能早点回家的机会,这一次小周来不及思考就快速接下这一单。
刚准备起身,就被人摁住在花坛的边缘。
“这个活儿给我吧。”来者是一个身形矫健的年轻男子,看样子不到30岁,面容白净,眼神深邃,外套里面是一件黑色的衬衣。
“你说什么?”小周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我在这已经待了...”
“三个多小时了,我知道,”安在打断了他,并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百元钞票。
“这个给你,我想应该比平台给的要多些吧,你还能早点回家。”安在笑了笑,他在进这间酒吧之前就看到了这个代驾。无论各行各业,菜鸟总是最先能引人注意的。
说完,安在也不顾小周的反应,径直向那群人走去。
影响的人越少越好,这是安在的行动偏好。
“这里的环境不错,挺适合你。”
车子停在了城郊的一条小河边。
“跟一般人不一样,你这小子是爽死的,真算的上是活着死了都能让人瞩目的人物了。”安在推了推已经快要不行了的蓝黑。
他今天吸入的,已经远超过致死剂量。不能掌控自己,这是安在最看不起的一种人。
推开车门,安在靠在车头引擎盖上,点了一颗烟。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安在挺直了上半身,像往常一样优雅地系上那个纽扣,路灯的亮黄色在镜头中变成了灰白。
安在转过身,突然间眉毛上扬了几度。
视线里并没有蓝黑的踪影,却出现了另一个人。
一个跟安在看起来像是同学般的人靠在野马副驾驶一侧的车门上。
“这车不赖啊。”这人不慌不忙,也点了颗烟。
“我还以为你们那里都高级得全民戒烟了呢。”安在斜着眼睛看着他。
“男人怎么能缺少了这个小玩意儿。”东方崇只管吞云吐雾。
“这倒像句人话。”
“说正事吧,你不是来跟我抢他的吧?”东方崇展现了一次邪魅的微笑。
“这情况倒不多见。”安在感觉鸡皮疙瘩就要起来了。
“直说了吧,这个人我们那有人预订了,所以还请你能割爱啊,呵呵呵。”
“你们上层的人都这么不懂规矩的吗?”安在的脸上阴晴不定。
“说到规矩嘛,这家伙并非自杀,他只是喝醉了导致吸入过量甲基苯丙胺,并不是主观上故意寻死,这也许只是个意外事件。按照《灵魂收容管理条例》,他的归属权并非地佑,我想你得到的信息可能有些误会。”
“这家伙是有备而来。”安在暗中思忖,然后不甘示弱地笑道:“你知道我们办事有时候也并非完全按照那些条条框框来的。”
这时,安在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这样的话,我想有必要再看一下他的档案。”说罢就从口袋中拿出信笺查看。
“你们那的通讯方式还这么古典啊?”东方崇边嘲笑着边摆弄起自己的手机。
“毕竟乔帮主在你们那边,我们这还是稳妥一些比较好。”安在朝他瞥了一眼。
翻看的时候,安在的表情始终没什么变化。
“为了这么一个二流歌手伤了和气实在是不值得,依我看...”东方崇试着用商量的语气缓和气氛。
“你说的对,你想带他走呐,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就这么空着手回去也不怎么好看吧。”安在合上了笔记本,终于有了一丝笑模样。
“好,痛快,我这有一个小玩意,想必还能让你满意。”说罢,东方崇将一张卡片冲着安在抛了过去。
安在伸手接过,看也不看就放进口袋里,冲东方崇笑了笑。
“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夺人所爱了。”
“这家伙还挺能坚持,我喜欢。”东方崇盯着车里口吐白沫一幅生不如死样子的蓝黑,悠闲地说。
安在再不想多看他一眼,转身后立即解开了衬衣扣子。
回到了住所,安在摊开笔记本,原先记载蓝黑档案的那页仍然是一片空白,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怪事时时都会发生,对安在来说早就无所谓了。
这世界上孤魂野鬼太多,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归宿,况且这归宿还不一定是好是坏。人们常常说自己还不如去死,却不知道鬼们常常抱怨好死不如赖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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