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旧时光》免费试读_方雪凝
序言
当你非常想念一个人的时候,你会怎么做?
如果你有好办法,一定要告诉我。悄悄地告诉我。
我曾经喜欢过一个男孩,非常非常喜欢,可是我不敢说。15年前,在我的平凡的高中时代,在市重点中学严格的学生守则的要求下,表白是要用尽所有勇气的。
更何况,那时的我并不是最好的我,虽然他也不是最好的他,但就像张爱玲说的那样,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会低到尘埃里的。
然而我却不是一个懂得内敛自持的温柔姑娘。于是,在QQ号还是用电话申请的年代,我跟他的很多熟或不熟的朋友成了QQ好友,我跟他们聊天,想要了解他的任意一点点消息,哪怕只是看到他们敲出来的他的名字,我的心里都会开出小小的花。所以,当全世界都看出我喜欢他的时候,只有我觉得自己掩饰地滴水不漏,把脑袋埋在自己“拒不承认”的小谎言里。想起来,这真是让人不好意思。
我努力减肥,用功读书,积极表现,成了班干部,在省报发文章,成了校园广播台的主播,让自己按计划越来越好,越来越明亮。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最好的自己站在他面前,仰着头看着他的眼睛,能够从容自若地,自信甜美地告诉他:我喜欢你,我们交往吧!
可是,他却没等到我去赴约,去看看他家门前新修的公园,还没有对他说“我喜欢你”,甚至都没有见到我减肥成功,一头温柔卷曲的长发长成的样子,他就走了。
车祸
那年他18岁
已经十二年了,我总在想,应该写下一些文字,写下他的故事,写下我们未完成的故事,至少为他曾经存在过留下一些痕迹。
思念汹涌而出,无数的句子在脑中流过,却如何都拿不起笔来面对这个即将喷涌而出的故事。只是告诉自己,再等等吧,你现在文笔不够好,会影响这个故事,你现在太忙了,没时间去回忆去打磨它。于是,已经满溢的闸口再次被封锁。
直到前几天,看到八月长安的一句话:这些故事会随着时光慢慢消失,趁现在还记得,趁故事还鲜活,把它们写下来。我开始害怕,担心再等下去,有一天我会失去这些故事。就像当初,总想着让自己变得再好一点再好一点,却竟然没赶上在他心里留下最美的记忆,就突然间永远失去了他。
我曾无数次的在心里假设,既然在文字里还能有如果,那我会不会让他好好活着,而这些修改过的结局,能否让现实的我得到解脱。
不知道。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拥有上帝般修改人物命运的手,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够不美化回忆,真诚面对十八岁的自己。
就像不知道,当思念如海啸般汹涌而来的时候,我该怎么办。我甚至连他照片都不敢去看。怕被他的眼睛吸走灵魂,因为每一次面对,都会呆立原地,连他的每一根头发睫毛,都细细地用目光贪婪地反复地摩挲。
所以,这个故事能写多久,能写多长,我都不知道。也不在乎阅读量有多少。我只想为他留下一些痕迹,让他比很多比他活得久的人留下更多存在过的痕迹。我只想对自己真诚,再次勇敢地面对自己的内心。
更想对那些正努力让自己变更好而让男神注意到自己的姑娘们说:早点表白,趁还有机会。
初见 发光的路人甲
天下起了小雨。九月初的北方,乌云还留恋着不肯散去。
一年前,也是这样的天气,赞助生刘北岸背着空空的书包走进区重点师范大学第一附属中学的校门,找到榜单上安排好的教室,扫了一眼乱哄哄的人群,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从窄长的板凳前挤了进去。这场小雨很自然地让本来陌生的同学们有了话题:
你的伞好漂亮,在哪买的?
在我们县,集上买的。
我还以为你是在这买的。来的时候没带伞,也准备买。我是H县的。
我前天就来了,我家是Y县的,今天把剩下的住校手续办完就没事了,我爸妈还在亲戚家等着呢。
你是Y县的啊!我是B县的,你住哪个宿舍?咱俩能坐一趟车回家呢!
说着说着,就成了地方方言会场,大家都流利地说着各种听起来让人完全没有头绪的方言。
......
来自各个县城的尖子生聚集到一起,让“本地人”刘北岸有些惶惶然不知所措,感觉自己走错了片场。
旁边的暖气片里不知被谁塞了团草稿纸,北岸皱皱眉头,随手掏了出来,东张西望地准备扔到垃圾筐里。在聚集众多精英的班级里,北岸是个平庸的好孩子,没有特别能拿得出手的特长,心理素质不好,考试成绩发挥不稳定,每到大考就掉链子、还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但她一直是自己心里的“三好学生”,尊敬师长、团结同学、勤劳勇敢......在自己的世界里给自己戴过不知道多少朵小红花。刘北岸是个内心戏过于丰富的爽快女孩,乐观幽默,话多又自来熟。小学有段时间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班主任总给她换同桌,明明她跟谁都能聊到一起。最后班主任没办法就让她坐在第一排,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她照样开开心心。
几个男生晃晃悠悠地溜达进教室。最后一排已经有人打招呼让他们过去。这群男生很是显眼,教室里明显安静了一下,很快又“嗡嗡嗡”地热闹起来。其中两个高个子穿着休闲装,没有背书包,旁若无人地走着,不像其他人嘻嘻哈哈互相打招呼,只是轻声“嗯”了一下,两人行动步调一致,也同样清秀,虽然有些瘦削,并不是常锻炼的样子,但一米八以上的身高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后来北岸学到一个词:“走路带风”,就会想起这个画面。最后一排的几个空板凳很快就被填满。
北岸喜欢美好的东西,说白了,就是花痴,艳羡的目光一直盯到男生们坐定,北岸想,那个人皮肤好白,好瘦啊,要是跟我换换就好了……他看起来很不好惹......
只见那个皮肤白皙到令人嫉妒的男生坐下后抬头向前看时会微皱眉头,单眼皮一副没睡醒的样子,随意地扫视前方,扫到前排窗边的北岸的眼睛,眼神里丝毫没有躲闪,反而平静地朝北岸点了下头。
北岸心里一惊,连忙转过身来,还没等白皙男生的同桌小麦色的脸顺着两人目光看过来,她已将脸埋起,不敢再回头:“这几个人,一定不是好学生,跟我不是'一国的',一定要离他们远一点,太可怕了,他干什么要对我点头......”
北岸对周围的人有自己的判断理论,就像小孩子选择伙伴:与自己类似,能玩到一起的就是“一国的”,可以放心交往,反之就不是“一国的”,来往一定要小心。
这是跟林奕的第一次见面。
好孩子刘北岸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人生从此跟这个“别国”的男生绑定在一起。
旁边来了一个女生,两人客气地笑着打了招呼,北岸急于摆脱刚刚莫名其妙“点头之交”的心理阴影,胡乱找了个话题聊了起来。
刚问到同桌女生也是从Y县考来的,一位瘦高戴眼镜的女老师走进教室,边登讲台边用细细的嗓音自我介绍,感觉有人在捏着她的嗓子一样:
“欢迎来到师大一附,我是你们的班主任于秀萍,干勾于,秀丽的秀,萍聚的萍。”说着,利落地转身,在黑板上刷刷写下自己的名字。
班主任是个留着齐肩卷发,戴眼镜的温柔女人,四十多岁,说话时不疾不徐,娓娓道来,有一种能让人平静的力量。北岸很喜欢她。
“大家的入学成绩我都看到了,你们呢,也不用太在意这一次两次的成绩,大家能聚在一起就是缘分,希望大家能珍惜这场缘分,和睦相处,跟老师呢,咱们也互相配合。相信咱们三班能成为一班二班两个尖子班的最强竞争对手。”于秀萍不时地扶扶眼镜,讲话语气平和又有富有感情,说着说着有些激动。北岸被她的情绪感染,忽然有些感动,她深信自己遇到了一位好班主任,也不像刚进门那么懒散了,坐得越来越正,腰板儿挺得倍儿直,心里默念:一定要与班主任保持一致,要好好配合老师!好好学习,一雪前耻!
“老师,嘿嘿,不好意思,来晚了,嘿嘿嘿”
门口一个留着短短络腮胡的男生边说话边点头哈腰地嘻笑,一手拽着快滑落的休闲单肩包带,一手理着自己被淋湿的短发鬓角,穿着打扮活像个网吧老板。要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北岸甚至以为他是来送孩子的家长。
“天呐!好老。留级生吗?”北岸跟同桌女生低声说。
“进来吧,就坐那,倒数第二排那个空位。”于秀萍没有表情,只抬手指了指。“葛大宝,你那个伞,别甩了,搁桌子底下。”
“老师知道咱们每个人都叫什么?!厉害了。”刘北岸一脸崇拜。心里又在想,“葛大宝这个名字起得也太草率了。”
“哼,他肯定是提前打过招呼了,一看就是关系户。”同桌女生不以为然,“老师肯定不知道我叫什么。”
“哦,对了,你叫什么?”北岸这才想起,忘记交换名字了。
“武丹”
“牡丹?真好听!”北岸称赞不已。
“不是牡丹,是武丹,武术的武。”
“哦哦,对不起。我叫刘北岸。”北岸尴尬地笑了笑。
“没关系,习惯了。”武丹撇撇嘴。
“咱们班一共63人,人挺多的,先要选出一位代理班长,帮我处理一些事情,谁有兴趣现在就来个毛遂自荐吧。”于老师扫视一周,正想着点谁,第一排中间的一个短发女生“噌”站了起来。
“老师,我来吧,我叫杨艳霞。”短发女生皮肤黝黑,眯缝眼,国字脸,不算好看,嗓音扁扁的也不算好听,微微扬起的下巴看起来信心满满的样子。
“嗯,好,不错”,于老师慈爱地低头看她,画面好像教科书里的配图。“不过,你还需要一个助手,得是个男生,要干体力活的。永旺,你来吧。艳霞,你来当代理班长,大宝,你当副班长。”
“妈呀,大宝,酸倒牙。”后排一个男生自言自语,激起周围一片低低的笑声。
“大家有什么意见吗?”于老师扭头看过来。
“没有没有,”男生赶紧缩起脖子,小声说。
安排了军训和领课本的事,班主任就让大家都散了,明天召开开学典礼和军训倡议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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