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路情歌》——高原风轻
第一章、 长在山腰上的村庄（上）
第一章、长在山腰上的村庄（上）
当第一声春雷轻轻响起，又一个春天已悄悄来临。
尽管没能看到满山满岭的春花娇艳，徐徐吹过的春风也还是咋暧还寒。人们大都还沉浸在春节亲人团聚的喜悦当中，还沉浸在春节浓浓的年味当中。
山里，已经有了一丝丝春的气息，一阵微微的春风吹来，偶尔抬头远望，会无意识地在某个山间看到一树早开的野樱花，白白的，那么耀眼；或是默默地低头深思，也会看到路边的某一处草地，在绒绒的干草下面，已经悄悄冒出了些许幼芽，尖尖的、嫩嫩的，和着清新的泥土味，已经在向你悄悄飘来；或是河边的那排杨柳，你把头凑过去，就能看到那米粒大小的芽尖在随风摇摆。
鸟儿不再是缩着头呆呆地站在寒冷的枝头等待春天，或是在雪地里盲目而艰难地找食，而是跳跃着在草地上享受着暧暧的阳光。
几个贪早的大男孩，也许是去年没能尽兴吧，早早地就把风筝提了出来，把大棉袄放在田垠边，穿着单衣、牵着线在空旷的田野里疯跑。惹得几个圆滚滚的小屁孩跟着跑着跳着，露出两朵红红的脸蛋。
太阳懒懒的，照在他们的身上，整个田野里都充满了温暖。
江北雁和南飞牵着手走在一条光滑的石板路上。这是一条用本地特有的青灰色石灰岩铺就而成的乡间小路，一块块光滑而平整，再经过一个冬天的雨水和雪的洗礼，连上面的纹露都清晰可见。
不过还是因为几百年来，人马牛羊从上面千百次的踩踏才有今天的光滑而漂亮吧。
听说，这条路，就是当年从中原去往云南大理国的必经之路，朱元璋的首席大将沐英收复云南、吴三桂云南称王，都是从这条路上踏马而去的。不少的石头上都还留着隐隐的马蹄印痕。
这一切，也许只有路边那两三人合抱的老树才能证明。还有，那老古树下已看不清文字的石碑，在它心里是否都还记得？
江北雁和南飞是要到对面山上的一个村子里去的。
过年之前，江北雁来到这边后，已经跟原来的学校取得联系，愿意重新启动她的志愿支教申请。学校也根据她的具体实际，把她安排在这个省这个县里来，并且指定了这个学校——“凤雏村级小学”。
凤雏村，就在对面的山上，远远地就能看到隐藏在山里的几个屋角。从山脚到山上，还有好一段距离，抬头看那高高的山，真有一种“山，离天三尺三，人过要低头，马过要下鞍”的感觉。可当地的老百姓告诉他俩，别看就是看着的这么远，可要是你走到那里可就是人家已经吃过中饭了。
江北雁和南飞不太相信，以为那都是那些人把他俩看成是外地人、城市小孩，故意说来吓吓他俩的，也就笑了笑从他们身边走过。
其实，几年前，村里也已经修通了村级公路，可要是跟着那七弯八拐的公路赶到上面的话，走路好象也就到了。更何况那里也不是随时都有车。那里的车，也就是赶集天有个一两辆车去接一些赶集的人而已，平常是没有车的，有几个年轻人有摩托车，但这个时候是找不到人的，早就骑着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学校还没有开学，开学还要过去十多天才开始。那天，村长到镇里来跟江北雁会面时也跟她说了，如果以后开学了，江北雁可以随时跟他联系，由他派车接送。
今天，刚好南飞他们也还没开工，她也只是带着一种好奇，想过去看看。所以也就没有通知村长来接。而是南飞他俩慢慢地走着去，也就算是去逛逛散心而已。
两人在谷底的小河边的大树下，看着清凉清凉的小溪水，两人又想起了上次山边的清泉，江北雁蹲下来，把手伸进水里，可水还是有一股冰冰的冷。她赶紧把手缩了回来，说：
“哇，这水，咋还这么的冷呢？！”
“你不知道现在还是冬天吗？你还真以为春天来了？”南飞在树下的一个光滑石板上坐了下来，看着江北雁，说。
“这不就春天了吗？立春都过去了好多天了。”
“山里，没有这么快的，而且这是从很远的山上流下来的，冬天刚刚过去，说不定哪个山谷里都还藏着雪或冰凌呢，所以水肯定还是冷的。如果是刚从地里冒出来地下水，那肯定会是热的。”
“真的？”江北雁把手在自己的衣脚处抹了抹，走过去，一下子把手伸到南飞的脖子里，冰得南飞叫了起来。
“啊！你要冻死我呀！”南飞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江北雁又笑着跑开了。
两人在大树下休息了一会，就沿着石级慢慢地往上爬。石阶一级一级，顺着山势来回地折转着，穿过峭壁、穿过林间、穿过梯田，两人都已经露出了微微的汗。
江北雁已经从刚踏上石阶的好奇和兴奋到现在的气喘吁吁、精疲力尽了。好不容易才爬到了稍微开阔一点的梯田边，两人都已经累得顾不得那么多了，就着路上的石板坐了下来。
站在山上再往下看，别看刚才在谷底只能看到一小片天空，可到了山上，真的又是另外一种风景，梯田层层，屋宇重叠，树木青青，牛羊自在；
只看见刚才来时的那条路，在整个山坡上曲曲弯弯地向上延展，一直延伸到自己的脚下，连他们自己都不敢相信，刚才自己是从那谷底走过来的。现在再去看谷底的那棵大树，也就跟一盆盆栽差不多了。
而山后的山，还是那种台头望不到顶的样子，把整个村庄和那一片梯田就好像挂在半山腰上一样。所以好多人又叫这个村叫“长在半山腰上的村庄”。
前面，梯田的尽头，几栋屋檐已经露了出来，看来是快要到了。这也让两人来了信心，同时，脚步下的步子也就加快了——
（待续）
第二章、 长在山腰上的村庄（下）
第二章、长在山腰上的村庄（下）
第一个迎接他俩的是一条大黄狗，大声地朝着他俩叫着，后面还跟着两只可爱的小狗，小狗却没有叫，正在那好奇地看着南飞他俩，还时不时地你咬咬我我咬咬你的。
江北雁马上叫了起来——
“哇，南飞，你看那两小狗，你看，你看，太可爱了。”
要不是狗妈妈在那不停地吼着，江北雁真想冲过去抱起一只来。听见狗叫声，屋子的门开了，走出一个老人来，拄着木拐，来到了狗的身边，伸过木拐，驱赶着那只大黄狗。
“大黄，好了，别叫了，别叫了。”大黄摇了摇尾巴，看了老人一眼，慢慢地就停了下来。
“姑娘，你俩是？”老奶奶和气地对两人说。可老人的当地话，江北雁没能听得太懂。
“奶奶，你好，我俩是来找村长的，你知道村长的家在哪吗？”
也不知是老奶奶的听力不好，还是也听不懂江北雁的话，好久也没有反应。江北雁又重复了一下刚才的问话，还比刚才慢了些，声音也高了些，而且还不停地用手比划着。
“啊！村长呀，他家就在后面。”说着，老奶奶用手朝后面指了指，“就是那栋门口刚装了新木板的那家。他今天好象在家的。你俩过去吧！”
“啊！那谢谢奶奶！”
老奶奶也还了他俩一个慈祥的笑。
南飞和江北雁沿着石板朝上面走着，大黄狗带着两个可爱的小狗狗走在前面，好象是在引路。小奶狗崽有点艰难地爬着台阶，特难爬的时候，南飞伸出脚在它俩的屁股底下帮它俩垫了一把，大黄狗在前面看到了，也没有反对。
“哇！是你俩呀，江老师，南飞，你俩来，咋不先告诉我一声呢，我好叫人去接你们呀！”
还隔着好远，就看见刚才老奶奶说的那栋门口装着新木板的房子前站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来，正对着南飞和江北雁说话。
村长个子不是很高，因为在本地，人们普遍身高都不是很高，也就一米六五左右，略有点偏瘦，但却是那种看着很结实很精神的样子，一看就有一种亲切感。
“村长大叔，你好！”江北雁还有点气喘。
“唉！你们看，这么远的路，你们走着过来，多累呀，咋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叫村里的车去接你们呀！”村长说着赶紧走过来跟南飞和江北雁握手。
“没事，村长大叔，我们也没什么事，也就是走着来玩玩，就算是锻炼身体了，还可以慢慢地欣赏一路的风景呢。”南飞握着村长大叔的手说。
“南飞呀，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说你还可以走着来，算是锻炼身体，可我们江老师走这么远，那可是要累坏了呀！”
“没事，她也就算是减肥了。”南飞笑着说。
“嗯，过年我还真的是长胖了好几斤了，爬爬山锻炼一下也是好的，以后我不是还要天天爬的吗，也就算是先来适应适应吧！”
“不不不，以后绝对不能让我们江老师天天这样爬山的，这哪受得了呀，以后有事，我就叫村里的车送你接你，不用天天爬的。”
刚才那条大黄狗也走了过来，朝着南飞和江北雁的身边溴了溴，两只小狗又开始在小院坝里打闹起来。
“村长大叔，这是你家狗呀？”南飞把手放在大黄狗的头上，轻轻地摸着，大黄狗一点敌意也没有了。两只小狗也打闹着，一只小狗已经滚到了江北雁的脚边。
“这两只小狗真的可爱。”江北雁摸着一只说。
“哈哈，江老师要是喜欢，等你来了，我送你一只。不过现在还没有满月，要开学过后一个月左右才满月。”
“嗯，到时，如果我能养的话，我真的来要一只。”
“啊，你俩还没吃饭吧？我咋把这事给搞忘了呢？”
“你们吃过了？”南飞问。
“我们刚好吃过。”
“啊！还真是呀，刚才我们在山下的时候，有人跟我们说，别看你们现在说早，等你们到了上面寨子，人家中饭都吃过了。我们还不信呢，结果来到这，你们还真是已经吃过饭了。”
“呵呵，是嘞，如果稍微走得慢一点，是要差不多这么长时间呢。”
说着，村长把南飞和江北雁让进屋里，刚好刚才也还有好多的饭，村长又把他老婆叫了回来。也是刚刚过年不久，家里都还有很多的菜，村长家老婆也就在家里把菜拿了出来，给南飞和江北雁炒了一个腊肉，一个辣椒干鱼，一个干萝卜丁，一个酸菜汤。村长老婆还一个劲地说：
“真不好意思，你们来，你看，家里什么菜也没有。太对不起你们了。”
“大婶，没有，你看都有这么菜了，我们也吃不完这么多了。”
村长要叫南飞喝一点酒，南飞坚持说不喝了，村长觉得有些遗憾，就在一边陪着他俩说话。
吃完了饭，村长就带着江北雁和南飞到村小学去看。因为小学还有十多天才开学，这个学校只有三个老师，一个最大的，年龄可能跟村长差不多，也是本村的，也是这个小学的校长了，今天刚好带着孙子到他外婆家去了。还有一个老师是隔壁村的，三十多岁，因为还没开学，所以也就没有过来。另一个也是前一两年刚分来的一个师范生，家是本县的，但距离这里还是有一点远，过年的时候也回去了。所以，现在，学校里基本就是还没有人。
说是学校，其实也就是跟本地的民房差不多的两栋木房，不过可能要比普通的木房要稍微长一点。有上下两层，门口是一个篮球场差不多大的黄泥地小院坝，不过在两头安上了两个简易的篮球架，周围有一圈用竹子围成的篱笆墙，墙的外面有一些树。再边上就是田或者菜园了。两栋房子成直角的形状立着，正对着的一栋稍微大一点，在这栋房子的正中央二楼的栏杆外挂着一个四五米长的木牌子，上面写着“凤雏村村级小学”。旁边是用汽车轮子的内钢圈做成的钢铃，上课时打钟用的。
村长大叔好象显得有点紧张，说话好象也有点没了底气，又有点卑微，完全没有了刚才在家时的亲和力和自信。
“江老师，我们，我们这，这条件是差了点，不过你来了，实在不行的话，你就住在我家也行，伙食这些你都不用担心，在学校吃也行，就在我家吃也行，你的伙食都由我们村里负责。我们这里的孩子都很乖很听话的，等开学了你就知道了。我想你也一定会喜欢上他们的。”
其实，江北雁知道村长在担心什么，他是怕江北雁看到这里的条件太差，反悔了，不愿意再到村子里来。其实，江北雁在实习的时候就见过很多这样的学校了，她决定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了的。所以她就笑着对村长说：
“村长大叔，没事，我以前实习的时候到的学校，比你们这还差呢，我会喜欢上这里的孩子的。”
其实南飞的心里还真是有点后悔，他看到眼前的这种情况后，真的不敢想像，还会有这么的差，这里真的适合江北雁呆下去吗？要不是当时自己建议江北雁来支教的话，她也不一定会来，这可是和原来她生活的环境相差太大了，江北雁能不能坚持得下来。不过，看着江北雁满脸不在乎的样子，南飞才稍稍安了点心。他慢慢地走了过去，轻轻拉住江北雁的手。江北雁笑着对他点了点头。村长走在前面，跟江北雁作介绍：
“我们这个学校，一共有一至四年级四个班，是附近六个自然村寨两百多户人家唯一的一所学校，去年一共有四个老师，去年暑假又走了一个，现就只有三个老师了，如果江老师你能来，我们才有四个老师，一个班一个老师，当然有些课也是老师和老师交换来上的。唉，我们这地方差，没有老师愿意来，也是可怜孩子！”村长不停地在跟江北雁说，其实大家都知道他在想什么。
说着，村长又带着江北雁和南飞，一间一间教室的转，教室里还有上个学期老师们写在黑板上的一些字迹，除了那几颗字，黑板都擦得干干净净的，四个教室里的桌子都摆得整整齐齐的，两个人坐一根的凳子也是好好的翻着放在每张桌子上面。看来，是孩子们放假之前都好好地收拾好了的。
几个人又来到侧面的那栋楼的楼上，村长走在前面说：
“这上面全都是老师的办公室和住的地方，现在就只有前年刚分来的那个小杨老师住在这里，校长住在他自己的家，邻村的那个老师也很少在这里住，要住一般也是住在下面的值班室。所以，其实这楼上基本都是空的，江老师你来了，随便你想住哪间都行。要不你现在定下来，我可以叫村里的几个学生来帮你先收拾出来。”
“啊，那倒没必要，村长大叔，等我来了再收拾也不迟。再说了，现在收拾了，还有这么多天才开学，到时不是也还要收拾一次，怪麻烦的。”
“唉！也是，那就等你来了再收拾吧，到时我叫她们来帮忙就是。”
学校的后面是一片松树林，有几棵大松树已经成了老古树了，松树林连着后面的大山，显出一大片的郁郁葱葱。
几个人从整个学校转了出来，再朝着学校的前面看去，学校座落在整个寨子的右上角的位置，正门口也有两棵大大的松树，挺拔而苍劲，隔着几丘稻田，稻田里都种上了菜蔬和油菜花，在人们的细心呵护下，长得正茁壮。
三五丘田土下面，才是一片片的房屋，两边的山势刚好对整个寨子形成了一个有如太师椅的样子，而这个寨子就座落在了太师椅上，稳定而安祥。接着又是一片荒地，荒地里有几匹不同颜色的马，悠闲地吃着草，几头牛、几只羊也懒散地分布在里面，几个小孩围坐在旁边，自由自在地玩着他们的游戏，时不时用眼睛朝马牛羊看看，他们应该就是放牛羊的孩子，看着牛羊，那是他们的责任，牛羊有时也拿眼睛看着他们。
远处的太阳也有些西斜了，正好把余光洒在这片土地上，洒在山上、洒在梯田里、洒在房层上、洒在牛羊以及们孩子身上------
“村长大叔，你看，在太阳的照射下，其实你们这里还是挺漂亮的呢！”江北雁笑着说。
“是的，其实我们这里还真有点漂亮的，以前我们自己天天住在这里还不觉得，等到外面去转了一圈回来，才发现，原来我们住的地方也有这么的漂亮。”
“嗯，我觉得比我们到过的一些旅游景区都差不多了。”
“现在还不是最漂亮的时候，等下太阳准备落山的时候会比现在好看。还有，等再过一个多月，油菜花开了的时候，山上的桃花、樱花、杜鹃花开的时候；秋天，稻谷金黄、果子成熟的时候；深秋，满山都是红叶的时候，都非常的好看。”
“哎！看来，以后我就生活在一个美丽的景色里了，我都有点开始焦急地等待满山花开的春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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