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笼寒水，雾里看花》免费试读_劾者

第一章 致死去的你

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一身睡衣。病态黄混着黑的皮肤，及腰枯燥稀薄的发。上身皮包骨，让人避而远之，真像个瘾君子，下身不带任何几何美感，上下比例失调到让人一眼就能看到，继而忽略了粗胖的脚踝和畸形的脚趾。

小而斗鸡的眼，龅牙，还没有干净的白色，稀稀疏疏靠倒，空的空，坏的坏。

“真像你的人生，除了饿不死之外就没有一样值得高兴。”

自言自语了一下，并没有觉得自己要改过自新的感觉，继续跑去后院喂那群破壳的小鸡崽。喂好回来往床上一躺准备玩手机，再看些零零碎碎的话语拼凑出另一个人的人生。

农家？这个地方和高中老师说的一样，随便飘点什么种子到地里都能发芽，所以养了一群懒人。这不是什么农家，在我眼里，或者在大多数人眼里农家可能比在这里活的快活的多。

这些年这里的养人的产品和国外的竞争失败了。

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

还要养我，简直是父母的三生不幸了吧。

世界上有趣的事情那么多，我真的很想去看看。我总觉得我活不长了，可爸妈从来不把我的话放在心里。他们觉得我还有一个世纪可以去消磨，便在一旁打算我以后的婚嫁生活。不过他们也没有多余的钱帮我去检查身体和脑子。

我想我快死了，从我五岁想到现在。我发现我的不正常，但是没办法去判断我哪里不正常。我得在我妈出去的这段时间想点什么，因为她在，我满脑子除了我在两天后即将第六次赶往我的大学令人惊恐的旅程以外想不到其他事情。

我得想想……想想，我将花一天整理行李，花几个小时思念这里，花1个小时坐车去市里，花12个小时去火车站，花9小时到另一目的地，在等45分钟转站，花4小时左右回到学校。没有办法去形容旅途的枯燥，我一直很讨厌换窝似得一年两次。我曾安慰自己这样才是人活下去的意义所在。

人就要是不断给自己找麻烦才能活下去。

坐飞机也很不错，因为我怕我百年一遇的运气，比起化成灰，我更愿意在地上留一具可考的尸体。第一次坐飞机的轻松感都会让我后怕。

我说过我快死了，我希望给那些把我的话当作耳旁风的人留个证据。

我不懂怎么去安慰一个计划要结束自己生命的人。生命可贵到我舍不得……我不敢……特别疼。我不是那种人，我说我快死了，是别的东西快让我死了。我曾经无数次在黑夜里，想着，我被埋在土里，地上日新月异，电视机还开着，河谷又变成了平地。我在地里想着我五岁时坐在地上玩的玩具，小学为了朋友转学，初中被班主任打手心，高中被高考压得喘不过气，还有我的漫画书还没看完，大学吵过的班导……和那些人的笑。眼泪撒的跟这里的最糟糕雨天似得。

不过快好了，谁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况呢？有没有我最喜欢的歌，最喜欢的画，最喜欢的……呢？

今天，很抱歉，很抱歉又留你一个人了，又没和你说话了。可是啊，只有我一个人的话，自言自语没有什么用啊。开灯吗？

不开了，还能看得清。

第二天。

这是这个小地方唯一能惊动世界的时间。

周围的法医看了又看，眼前这具尸体或许可以成为一个未解之谜吧。

“体外检查没有任何伤痕，痕迹物证完全没有显示他人的迹象。像是自杀。但是现堪人员在任何地方也没有找到可以毒杀的毒物以及从鞋印来看，的确这死者走到这个地方……坐着……就死了？猝死吗？”法医疑惑着开始准备尸体检验……

然而眼前这个从没有见过的尸体让当场的法医们已经形成习惯了的肢体动作僵住了十几秒，负责记录的法医已经靠向了门口。

接到电话的顾法医急忙从另一个现场被强制接走，四个小时后，连这个全能的法医全副武装走了进来，看着解剖台上的隐约黑红。另一队人走在顾法医身后。

“我不确定，她是否活过。”他没有头绪，按照正常人的想法就是这具女孩的尸体是用无数个病入膏肓的器官组合在一起，连血液也是……。这不可能！对，他知道，但从各方面检查来看这些器官无疑是她自己的！她用了21年的器官？一夜之间出现了比山崩地裂更不可思议的变化。这件事不是他能解决的，这可能涉及到医学界的变革……。

“顾法医，这……”

“送往中心研究室吧。”出了门便看见死者的家属在等待。

听家属说，他们外出做客，她自己留在家里，以往也没问题，她也不爱外出。回来的时候只能看见她坐在那个厨房的饭桌上还是睁着眼笑着看向家里的前门。

看着解剖室外面如死灰的两人，他并不想回答任何问题，

“马上转移。”对助手说了这具话以后，他向家属方向走去。

死者父亲站起来，靠近法医，死者母亲看着这边。

“医生……她……她是……”

“先生，我对你女儿的事……感到非常抱歉，情况比较复杂，我们还需进一步调查。我们将在不超过15个工作日给您答复，希望你们不要太难过保重身体……”

看着踉跄跌开的男子，法医摇了摇头向楼上走去。

“验证失败，请重试。”

“密码错误，请重试。”

“错误，请重试。”

“额…………咳咳……咳……咳咳！”

我……

是谁来着。

闭着眼睛就能看见，黑色的雾……围着我转，不知道什么形状，似马、似狐、似蛇。…想起来了，这不是我一直都能看见的东西吗。仔细一听，不一样啊，这些明显要比那些烦多了。

睁眼撑坐起来的我“这里是……”话音未落周围染起一望无际的的蓝天，我在松软的草地里，好像做了个噩梦。周围窃窃私语的黑雾析出一个人影。

啊，对了，我是人啊。

第二章 你不是人喔

“你不是人喔。”人影像我靠近似乎握住了我的手，我低下头，我的手是不是有点不对。

“按照人的习惯来吧，这次不知道你怎么了，我怎么都找不到你。你却自己回来了。”

“娘子。”

我能感觉不是他的嘴在动，或者说是我的手……有点问题了。

不，是脑子吧。

“娘子，你怎么了？”他的手贴在我的脸上。

我正想用我的大脑解析我为什么会做这种梦，我才发现我好像并不存在大脑这种东西。

我白色的烟雾，“他”。是的，我感觉黑色的烟雾是个男性。

两缕烟在卿卿我我吗？

“停一下。”随着情绪变化这个烟还会变的吗……？

我能变成电吗？脑子刚想到，烟雾换成了闪电。

好玩。

“噗～”忍不住笑了一声。

一旁的黑雾……我已经感觉他笑的肩部不自控的抖动，不知道为什么，真的好温暖啊。

“你啊。”说完他环上了我左手轻按住我的脑袋靠在他的肩上。

一点也不想反抗的哭了。一团团闪电左摇右晃随着我哭喊的声音越来越亮眼。生命中第一次被这样有安全感的抱着，不用担心对方会消失自己会消逝，不用担心被世界的恶意侵蚀，不用担心自己被压垮。

大概，一个月过去了，这个小地方又恢复了平静。

众人的流言蜚语永远都会撕裂着一些人。

这个从前看似无缝的地方终于也被恶语蛆虫寄生了。

“那家人啊，哎，命苦的不行。”围坐在麻将桌旁的男女开始闲聊起来。

“是啊，老公腿断了，她自己只能指望女儿，这回……哎！别动二条我要的，碰！”脸上的伤感甚至没有麻将带来的喜悦持久。

抽着烟的男人啐了一口唾沫，弹了弹烟头“那男的那个，他爹啊，都治不好咯，全家就靠她一女人，那男人就是废人一个，你们不记得好几次她家小孩出来哭着喊我们去帮她拉架，啧啧，那么小个孩子，就是腿摔了才消停点。”

“别说，他家那个奶奶也是的，真的是可怕这一家人，没一个能指望。唉！糊了！给钱给钱！”手上动作勤快的把钱收到自己的桌里。

大家慢慢把麻将推进机器里，北座的妇女突然神秘的压低了音量，对着一群人说：“我觉得，说不定啊……她就是晦——气——！”

众人唏嘘一片，互相点头微笑。

“人，喜欢聚在一起，嘻嘻嘻。”黑雾说。我和他就潜在这群人的周围，没人能感觉得到我们。

“你还没有找回你的灵，说不定落在这里了。你以前都不是这样的，让我看看这个时间线的人又给你上了什么课，让你决定提前回家……”

“你叫什么名字，我好称呼。”听着滔滔不绝的话语我还是想问这个。

“娘子……你以前不都是喊我相公的吗？当然你也可以根据你的时间线喊我老公或者亲爱的、宝贝、darling、honey親愛なる、旦那、дорогой、Cher mari、Mein lieber Ehemann……”

“可……可以了，我听不懂。叫你小黑吧。”转头看见凝固的一团，以为我惹恼了‘人家’。

“小黑这种看表面取名字的方法很不尊重人，对不起。”白瞎了这么好的机会，给我这种人……

“娘子，你喜欢什么我就是什么。”只见黑影慢悠悠的飘过来凑近我。

“不过娘子别忘了为夫的称呼，鹄。娘子也别忘了你自己当初给自己的称呼，沽。”

“鹄。好的，叫你阿鹄吧。”我说着，被牵往那个我最熟悉的地段。

像是四合院的横着最后一户人家，无人问津，与世隔绝的地方，这是我的房间啊。爸妈不在，出去了吗？

没有形态的手触摸着砖墙，听见阿鹄的声音“娘子，你的灵。”

我顺着他看去，小小的透明的我蒙着被子躺在大床上，长大了哭泣的躺在大床上，再大一点闭着眼思索着躺在床上。

“你的记忆就是一份灵，触摸就能回收了。”

“为什么，要回收……回收以后我会怎么样。”我担心一些事情的目的性，因为达到目的就等于结束了，或许是另一个开始，开始就意味着有结束。

“没事，没有目的，我们按照自己的爱好行动，没有结束放心吧。回收灵也不是必须的，只是现在这个时间线有另外的居民，他们很苦恼我们留在这的灵。你现在可能暂时想不起来，只是需要点时间，时间转动就是我们的力量和记忆，我们不属于这里。但，你说你喜欢这，我们就留下来啦。”他说着，我跟着他把手放在了那个小小的我身上，一碰就散了。

一面说着自己的胆小，一面听着阿鹄说话，收着一个个灵，无论我笑，哭，怒，阿鹄总是在旁边以我最期待的话语和动作来让我静下心来。

“你，总是叫我娘子，可是我不认识你。”看着飘来飘去的他。

“可我爱你啊。你只需要认为待在我身边自由、开心、不孤单就可以了，不用认识我。”

我呆呆的看着那团模糊的黑。

“你很……可爱。”我不知道自己脸红可没有。他周围泛着黑泡泡是不是表示他愉快呢。

门沉闷的响了一声，门外钥匙扭动。

一直都在吵架的两人，也终于没力气吵了吗。控制着自己的行动轨迹靠近他们。

“对不起了，爸妈，我不是很想回来。妈，谢谢你。”站着说了些无聊的话，脑子里浮现了些画面，还是挺开心的，但是对不起，我不想回去。

骨灰被放在房间里。什么时候下葬呢？

“这不是你的。娘子，你又在躯体上弄什么了？”

“能不能，把他们的关于我的回忆消除了呢？阿鹄。”

“哎，听人讲话啊，算了，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忘了，你上一次把关于你的记忆消除以后，你后悔的样子了。”他的手放在我的手上。

“娘子，按照你想的方式去生活，这里已经是你的了。不管过去多久，只要时间不扭曲你就不会像人那样‘死亡’。”阿鹄飘摇着，我好像能看到他的眼睛，他的模样。宛如集日月星辰，是我心心念念的样子。

随着我的脑子里的样子清晰起来，阿鹄有了人的模样，这真的是我梦里和做人那个时间段不断找寻的脸。我终于可以依靠……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