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魂之城》：，天城

第一章，天城

在天城里，形形色色聚集了许多人，在这样热闹的城市中，谁又曾想过？自己只是一个运转的零件，而在这个连运转的机油都散发着一股酸臭的城市里，即使大家都嫌弃它，却会一直想方设法得到它，像是着了魔一样，为了它？别说道德，如果出卖灵魂能够获得它，你不会犹豫，灵魂是什么？在天城的人本就没有灵魂，何谈出卖？

巷子里微弱的灯光一闪一闪，或许它暗示了它的寿命将要枯竭，周边的人总是抱怨着没有人过来维修，一句一句细声的该死，好像在怕谁知道一般。

下水道的水流在灯光下泛着微光，此时仿佛圣水，透着潺潺的溪水声。下水道响起深沉的男性声音：“吴俊，今天你再不还钱你将会死在这里？你知道吗？”说毕，拳头与身体接触的声音伴随着一丝呻吟，在下水道的回响系统里格外明显。

吴俊勉强抬起头来，眼睛死死盯着眼前两位高大男人：“你们坑我？”

陈伟突然发难，一把抓住吴俊的脖子：“老大，我看到他这双眼睛就想把他挖下来，今天我让你出不去，把你在这里分尸”。

李龙点了一根烟，烟在微弱的灯光中散开：“吴俊，我这小弟的脾气不是特别好。你别说什么坑不坑，当时要借钱的人是你，条款也写明白，现在是合同社会，合同的效力可不是你能够抵制的。你跟我说不还钱？那就别怪我上你家门，骚扰你家人。虽然说做我们这行的不讲什么人情，但是我在这里跟你说话，是想给你留一丝做人的余地。”说完吐了一口烟，弹了弹多余的烟灰，烟灰掉落散成一团，接着深沉说道：“陈伟把他放下来吧！不要这么对我们的客户，他说话都说不了”。

吴俊被放下，喘气的声音回响于下水道之间，通红的脸，也显出他的难受。

片刻过后，陈伟有些不耐烦：“你够了吧？到底怎么样？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吴俊微弱的声音响起：“给我一个星期，我会将钱还上”。

李龙淡然的微笑，在黑暗中格外明显：“你走吧！一个礼拜后见。”

吴俊颤颤巍巍离开，下水道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陈伟：“老大，你就不怕他跑路？”

李龙熄灭了烟头：“像他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以为自己很有能力，不断的借钱，去投资，做生意，最后赌博。总想着发大财，在不断的失败中，体验地狱。嘴里喊着为家里人而去赚钱，其实则是一个废物。的确，如果不是家人这两个字，我们就收不到钱咯！”说完拍了拍陈伟的肩膀，往出口走去。

吴俊洗了一把脸，在厕所不断喘息。

吴俊的母亲敲了敲厕所门：“啊俊，没事吧？”

吴俊深吸了一口气：“没事，妈，你去休息吧！”

抽风机不断响起的声音，让人有些麻木。

吴俊母亲叹息，看了看在墙壁上的佛像，或许她想起什么，眼泪不禁流下。

在走道中的两位大妈正在议论：

“你知道隔壁家的吴俊吧！”

“知道，怎么不知道，成天就知道玩，沉迷于游戏。他爸总是骂他废物，你没听见吗？”

“那也不能怪孩子吧？你成天这么骂，孩子心里会有阴影的。”

“有阴影？像他这种人不死都没用。上年炒股他亏了家里将近三百万，他父亲把房子都卖了。如果我生了这么一个儿子，我还不如让他死了。”

“说是这么说，但是讲句实话，像他这样的孩子也不容易，而且当时听说让他炒股的还是他的父母，也不是他本人要炒的啊！”

“你真的是说得轻松，他不去炒，有人逼着他吗？”

这些声音在楼道响起，像是正在发芽的豆芽一般，不断冒起。

六月前：

吴俊在人人都羡慕的国企单位工作，便像是命运安排一般，他获得了相应的职务，他与他父亲一样走上了国企的道路。在人人都羡慕的岗位上，拿的工资却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高，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总是觉得他很有钱一般。

股灾，他亏光了家里的所有积蓄，在杠杆效应下，亏钱也就变得没那么困难。

父亲吴凯的责骂也是家常便饭，在无数骂声与废物声之间，吴俊也想做出一些成绩，证明给他父亲看，他希望能够获得一个男人该有的尊严，“不是男人”这四字在他脑海中不断响起，或许便是那四个字的折磨，在不断蚕食他的灵魂。噢！对了，在天城的人本就没有灵魂，他又何尝来的灵魂？

也许在某一天，他能够看到太阳的东升西落，或许他会忽略这一切，但是在所有人都忽略真相的世界里，我们也只能被蒙蔽其中。

在美好的夜晚总是天城最精彩的部分，可以说，这才是真正的天城，在这里疯狂的人们在喧嚣的环境下发泄着自己的压力。

吴俊也在其中，在酒精的效应下，在旁的几位好哥们仿然像是他生命中的家人一般，拥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女朋友的短信在他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也许他知道他未来的唯一，就是她，但是他在这一刻选择了忽略。

刘明：“吴哥，你在单位混的风生水起啊！”

吴俊此时也不知为什么，在酒精的作用下显得格外大胆：“什么叫混的风生水起，那就是牛逼好吗？”说完拿起酒杯碰了碰刘明的酒杯：“你哥我，未来将会是大老总，这点小世面你还就当回事？”

刘明干了酒杯的酒，大声笑了起来：“还是吴哥混的好，像我这样的没什么本事的人，只能做做销售。“

吴俊：“你也不看看，你吴哥是谁？今晚这顿酒钱算我的。”

刘明顿然哈哈大笑：”吴哥，够意思。”向旁边的招了招手：“来我们一起敬吴哥一杯，谢谢吴哥，快。”

第二天早上，电话铃声不断响起，吴俊闭着眼睛不断摸索，寻找手机，手机却顺势掉落床下，吴俊下了床寻找手机，在黑暗下手机的灯格外明显，吴俊拿起手机按了通话键：“喂？”

电话那头响起母亲李梅的声音：“儿子，起来啦！几点了？该上班了。你昨晚去哪了？”

吴俊拉开窗帘，一道阳光射入了吴俊的眼睛，刺眼的感觉让吴俊睁不开眼睛。

李梅：“吴俊？吴俊？听没听见？”

吴俊沙哑的声音响起：“妈知道了，我现在就去上班。”

李梅：“你知道什么？现在都10点了，我打了你电话一百遍都不止。”

一个娇喘的声音在旁响起：“吴总，怎么就起床了，不是说今天不用上班吗？”

吴俊有些诧异看着在旁女生，再看了看她身上什么都没穿，光溜溜的身躯，吴俊不禁有些疑惑。

李梅：“你怎么回事？怎么不说话呢？还没睡醒？赶紧去上班。”

吴俊：“知道了知道了，妈，先不说，我这边有点事。”说毕便挂了电话。

吴俊诧异看着那名女生：“你是谁？”

女生：“我是晓爱啊，昨晚你不是点名要找我吗？”

吴俊皱眉：“你是妓女？”

晓爱妩媚的声音响起：“哎哟，吴总，你昨晚可不是这么叫人家的呢！什么叫妓女？你这人真的是，不要在这里装清纯，出来玩的人。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我们这叫援交。”

吴俊皱眉：“像你这么漂亮的女生，怎么会出来这个？正正经经找份工作不好吗？”

晓爱迷糊的声音响起：“吴总，行了吧！还是我们鲁大诗人讲的好，男人两大爱好，拉良家妇女下水，劝风尘女子从良，你也不想想我怎么下水的。还不是你们这群臭男人。”

吴俊并没有说话，穿上衣服赶紧离开了酒店，叫了一部出租车往公司走去。

看了看手机的电量，只有百分之十：电话未接来电一百多条，信息四十多条，微信四十多条。

信息：

“好借贷通知您，您已成功借款3万，三十分钟内将会到达您银行账户627*”

“好借贷通知您，您已成功借款6万.....”

“银行卡消费2万，银行卡消费3万，帐上余额4万。”

吴俊内心瞬间跌入谷底：“怎么回事，我昨晚花了这么多钱？”

微信：

女友卢晓爱未读信息38条:

“你怎么回事？一晚去哪里了？”

“宝贝，我担心你”。

...

领导刘相未读信息1条:

小吴，今天怎么没来上班。

吴俊在出租车上骤然无力躺下，看着前方的红灯，瞬间有些茫然，瞳孔不能聚焦。

今天，天城的太阳是那么的刺眼，刺眼的让人无法张开眼睛。或许在阳光下，我们能够得到一份干净的空气，一份宁静的土地，或许这是我们永远的奢望。

第二章，开始。

吴俊工作单位的楼道前，装着数台中央空调分机，但是也不知道它到底多久没启用，烟头在上面已经形成小山堆。在旁贴了张告示：禁止吸烟。

这时听见吴俊的声音响起：“喂，刘明？什么情况？我昨晚怎么花了五万多？”

电话那头：“吴哥，昨晚你不是包了全场吗？坐台费都要帮我们出，我都说了不用，还是您够意思。对了，昨晚那个小妞还可以吧？天城地牌号的妞，您也叫了，身材很火爆呢！还是吴哥您有本事....”

这时在走道回响着吴俊领导刘相的声音：“吴俊。”

吴俊听后：“晚点说，有事。”说毕便把电话挂了。

刘相办公室：

刘相大声喝道：“吴俊？你怎么回事？你是不是不想混了？你做的这个报表怎么这么差？这里错那里错？你能不能上点心？公司早上8:30分上班？你呢？一点纪律性没有？10:30分到公司？平时你9点到公司，我都没说你，你怎么回事？变本加厉？不把我当回事？还是不把公司当回事？这里是公司，不是你家。”说毕，喝了一口水。

吴俊在旁便像一个小孩一般，不断点头，说是或者不是。

或许刘相的用意并不是像表面看起来那般，或许是好意。但是在此刻的吴俊看来，又能怎么样？他只想尽快结束，查询清楚，那笔消费是否出错了，以他现在的工资，他根本不可能偿还。

十五分钟过后，吴俊在他自己的卡座坐着。

吴俊在电脑前不断翻查着昨晚的消费，1000、2000，消费明细也在，只是自己有花过这么多钱？他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该死的酒精，吴俊默念着。

这时，同事曾红的声音响起：“俊哥，我电脑出了点问题，麻烦你帮我看一下好吗？”

吴俊，不耐烦的声音响起：“没空。”

曾红楞了一下，转而冷言说道：“你不帮我看，我今天无法工作，你无论如何都要帮我修好。”

吵杂的大办公室，瞬然寂静。

吴俊此时心里默念：“如果你不是大老板的小三，今天轮得到你这么嚣张？”

吴俊转过身去，笑脸：“红姐，刘总刚刚让我修改一下这份报表，我修改完马上给您看电脑。稍等哈！”

曾红冷冷的声音响起：“没事，十二点前帮我修好就行。”

吴俊看了看时间：11:25分，不禁皱眉，内心默念该死。

中午下班时间：

吴俊在曾红前台座位上修着电脑，刘相此时走来：“吴俊？我的报表呢？”

吴俊：“刘总，我在帮红姐修电脑呢！”

刘相指着吴俊：“修完，你来我办公室。”

吴俊不禁皱眉，忽然想起当年父亲讲的一个故事。我这是在拿大老板的小三来逃避工作，我到底是哪边的人？

十五分钟后，刘相在吃着外卖：

刘相：“吴俊，你吃饭没有？”

吴俊：“没有呢！”

刘相：“你跟曾红走的很近？”

吴俊：“没有，她只是让我修电脑。”

刘相，嘻嘻的笑脸浮现眼前：“我听说，当时介绍你进来的，是曾红的哥哥。曾天可，是不是啊？”

吴俊，不禁皱眉，他到底该不该说？

刘相转而说道：“没事没事，我能理解。去吃饭吧！小吴，那份报表并不着急，你慢慢做，早上的时候我训你，也是为了你好，你在我这么严格的管理下都能胜任的话，去别的公司一样能获得一个好待遇的。去吧！去吃饭吧！”

在吴俊办公楼的小巷附近，有几栋破旧的建筑，可以看出当年它的用途是一座厂房，只是人们的一些需求更改为现状。也许在某个时候，你会感叹！事物如果像是最初的模样，那该有多好。其实并不是我们不思进取，只是我们念旧而已。

小巷的卫生并不让人苟同，但是或许正是它的卫生问题，方才造就了它如今的租金水品，导致这里成为了上班族最为实惠的吃饭地点。

你可能会问？如果人连吃饭都吃不好，那这么幸苦的工作意义在哪？当你接受了你的工资水品的时候，或许你就能体验，什么叫做意义。

吴俊在小巷里的“S县小食”点了一份蒸饺，这是一份每一间S县小食的标配，也是吴俊每次必点的食物之一。

吴俊在发着微信：

吴俊：昨晚喝多了，我怎么花了那么多钱？

刘明：吴哥，不是您自己抢着买单吗？你忘了?你喝了几杯就直接吐了，然后有人提议找各自身边的陪酒出台，你非要说找晓爱，我还以为是你老相好呢！

吴俊：我第一次去那里啊！

刘明：别开玩笑呢！吴哥，您昨晚熟门熟路的！

吴俊看着手机沉思，或许他知道，他这笔钱是绝对花出去了，但是没想到一晚上就花了这么多，这是他一年的工资。

吴俊赶紧登陆了好借贷的APP，看了一眼，

十二期还款，先息后本，每月还款1700、1600、1500。

吴俊不禁皱眉。

手机响起微信的声音

刘明：吴哥你是不是缺钱？如果却钱的话，要不考虑来我这个平台做？

吴俊：做什么？

刘明：炒金啊！我一个客户，跟我师父炒，一个月赚了十万块呢！

吴俊：本金多少？

刘明：开户五万，后面他抽走三万，用两万本金赚了十万块钱呢！

吴俊并没有回他的信息，或许他知道这么好的事情，并不会发生在他身上，他妈给他算过命，这辈子只能勤勤恳恳的工作，绝对不可能发偏财，但是他又想了想自己的欠款，贪念的魔鬼在他脑海之中来来回回的对他说：

“去吧！说不准你能发大财呢！”

“别人用两万赚了十万，你吴俊是什么人？又不是特别蠢！还有一些小聪明，为什么不去呢？“

”你股票亏了三百多万，如果不是这么高风险的产品，你靠什么赚回来？三百万那是你永远都存不到的数字。”

“你还想被你父亲说废物吗？现在不就是证明你的时候？你为什么还要犹豫？去！大赚一笔回来，证明给你的父亲看，你是一个男人，你能靠着借钱发家致富，将钱还上，然后拿着你的钱还给你的父亲，证明给你的父亲看，你是一个男人。”

这种魔鬼的想法，在他脑海中，便像是针一般不停刺痛他的神经，或许他该做一次决定了，输了大不了分期付款，老老实实工作，把钱还上，赢了，可以换回在父亲面前的尊严。

吴俊颤颤巍巍在手机上打着几个字：“行！怎么开户”

吴俊的手在发送键上，迟迟不能点击。

S县小食的老板冯刚向吴俊走来送上一份热腾的蒸饺，吴俊看了一眼冯刚，曾几何时，他跟卢晓爱说过：如果没什么能力赚钱，那就一起回老家，在家开家饭馆，做上你最爱吃的菜，做一个厨子，相濡以沫。

走神之间，吴俊用力拽紧自己的拳头，内心默念：我会成功，我会成功。

将微信已然编辑好的短信发出，前后不过十分钟。

刘明的微信响起：您什么时候有空？过来我们公司？地址是：天城CB大厦5楼，必发金银期货服务有限公司。

吴俊：我明天下午去。

天城的阳光从来不会让人觉得明媚，工业化的酸雨伴随而下，滴落在旁的绿化带上，慢慢蚕食着植物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