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大梁》免费试读_缓缓归矣1
北凉
时值六月南方已是百花争艳的季节，而北凉还是那么单调，似乎这里的事物生来就是荒芜落寞的。但此时的北凉却热闹非凡，木阳城家家户户都往城外赶去，因为今天是唐王爷爱将左宫长安誓师的日子，不日出征漠北王庭。
数十年来，北狄不间断南下扣关但都是唐王府直接派军队御敌，从未举行誓师，因此北凉地区百姓都争先恐后前去围观。近年来，北狄南下日渐频繁但也未曾染指北凉三十六城寸土。北凉百姓对此也已习惯，若是哪年匈奴未至定要摇头晃脑的感叹一番。
城外，北凉西山校场。
八万北凉将士俱是黑盔黑甲黑袄袍，手持长戟杵地，腰挎大剑悬空。他们没有寻常百姓轻松的样子满脸肃穆，这就是让漠北王庭和当今皇上忌惮的北凉悍卒。“呜呜呜”听见声响，八万北凉将士齐齐转向新搭建的点将台位置。当先一老者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一身玄色窄袖蟒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腰间朱红白玉腰带，上挂白玉玲珑腰佩，足蹬流云靴。随着他缓步踏上点将台的那一刻，北凉将士齐齐单膝跪地口呼“唐王千岁”声音数十里外依旧清晰可闻。
“众将士，免礼”老者声若洪钟，十分有力。
“谢唐王千岁”
“客套的虚话本王再此就不说了，我北凉将士当携敌寇头颅凯旋归来，左宫长安?”
“在”一中年男子跨步而出，步履轻缓优雅，背影清瘦如竹，银白的长袍，随意束起的乌黑长发，悬浮在高空之中，居高临下，俯视天下！他缓步而行，如诗似画，当真是风采无二。一身白色袍腰系白色丝带，精致的五官美轮美奂，八尺的身高，当真是儒将第一。左宫长安走到唐王爷面前几步远，单膝跪地。
“长安，本王老了力不从心，你可愿意替本王手刃番狗”唐王爷看着眼前这个人，严肃的脸庞变得柔情起来，自把他从坟堆里捡出来，三十多年俩人情同父子，长安的本事他心里清楚，北凉的将士也清楚。
“长安万死难报王爷之恩，自当尽犬马之劳”左宫长安低头说道。
北凉百姓闻听此人就是左宫长安，无不哗然。北凉骁将“一龙二虎八骠骑”中的龙指的就是左宫长安，一代儒将。八年前一战围歼北狄十二万，未放走一人。五年前唐王爷登山被围，左宫长安围魏救赵，仅率三千铁骑绕路直捣漠北王庭，北狄王回兵时发现自己的妻子孩子尽抛尸野外。一年前白马山，围困北狄大将萧双野整整二十八天，饿死者数万，萧双野仅率百余人逃出。于是北狄称左宫长安为“杀神”。北凉境内也有传闻，据说有一衙内，带领数十家将听说邻县有一大户姑娘出阁，长的十分貌美，便去抢亲打死新郎，还放火烧了房屋。出来时不料遇见一男子，素衣长剑，那衙内与众家将皆不是一剑之敌。单单留了个下人回去传话：杀人者左宫长安。这件事是不是真的，没有人妄加揣测。更有人说，这是游侠所为，因畏惧唐王爷之威，故谎称左宫长安所为，以免遭杀身之祸。
“长安，就不给你兵符了，你知道我北凉向来是认人不认符的。给你哪玩意儿还得费心保管，再说这几年都不知道丢哪了”唐王哈哈笑到
“长安领命”
十万北凉铁骑早已由八骠骑中的燕归、洛风、苍何三人并携带粮草军需至雁门关，故不在此。“二虎”中的沈无风正带兵巡视北凉，许闻道在庸城操练士卒皆不在场。其余八骠骑的浮生、冷崖、流觞、青夜、慕白五人皆骑青色大马，在北凉骁将的最前端，这是荣耀！也是北凉军中地位身份的象征。
左宫长安缓缓站起身来，这才打量四周，环顾后轻声问道“公羊先生没来？”
“他，哼！说是要什么清静”唐王摆了摆手说。
“那长安就不去打扰了，麻烦王爷转告公羊先生，长安回来再去叨扰”左宫长安微微顿首道“长安今日便想启程，请王爷应允”
“这么急，不是说过几天吗？也好，你有你的想法，今日你是三军统帅，你自行决定，老夫年纪大了先回府歇着了”说罢，走下点将台。
台下众将士皆急忙下马扣拜“恭送唐王千岁”目送唐王入城，北凉将士才起身。点将台上，左宫长安用手擦了擦银白色的长袍，扫视着将士良久张口说道“北凉将士，出征”
“杀，杀，杀！”北凉悍卒吼道。听着底下震耳欲聋的吼声，左宫长安嘀喃“不知多少将士又要露尸野外，多少家庭又要支离破碎”
“凯旋虽为做国士，战死依旧为国殇”左宫长安站在点将台上突然振臂高呼。台下将士愣住了，他们从未见过“杀神”有这样的行为。
“凯旋虽为做国士，战死依旧为国殇”
“凯旋虽为做国士，战死依旧为国殇”
“凯旋虽为做国士，战死依旧为国殇”北凉将士齐齐呼喊道。马上要进王府的唐盛听到呼喊，身体颤了颤猛然转过身来，看着城门方向若有所思，然后沉声说“请公羊先生过来”不久，一个与唐王爷年龄相差不大的老者，缓步走进王府，身后仅有一个老仆人跟随。
“公羊兄，可听见城外的呼喊声?”唐盛从府内出迎问道
“振聋发聩，振聋发聩”老者笑着回答“北凉后继有人啊”
俩人慢慢走到王府一处凉亭，相视而坐，摒去左右。“长安会忠于枫儿吗？”唐王爷发问
“明山作何处置?”老者反问
“明山不愿意做这个世子，也不愿接手北凉。当初莹莹的事我已经对不起他母亲，如今怎能逼迫他做自己不愿做的事”唐王爷说到这，仿佛一下老了十几岁，眼眶微红。
“可你也不要忘了，枫儿不仅是莹莹的孩子，也是当今皇上的孩子，大梁的四皇子。北凉与朝廷名义上是从属，可实际呢？北凉只认你唐盛，不认他叶天龙。若让枫儿坐这个位子，就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啊”老者急急说道
“我问你，长安会不会忠于枫儿”唐王爷身体前倾说着
“唉，长安必定死忠。二虎中的许闻道也会如此，其余众人就要看枫儿有没有本事了”公羊杰叹息道，他精通奇门遁甲星象卦术，又身处北凉二十余年，北凉骁将如何他怎么不知。
“那就好，那就好”
……
城外随着左宫长安的的将令，八万北凉悍卒绕过木阳城，星夜向北而去。各方势力在北凉的探子也急急骑上快马，奔出北凉。
红楼闻香
北凉，木阳城，红楼酒肆。
“店家，这千刀子可再来一壶”循声望去，只见一青年白衣胜雪，不浓不淡的剑眉下，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温润得如沐春风，鼻若悬胆，似黛青色的远山般挺直，薄薄得唇颜色偏淡，嘴角微微勾起，更显得男子风流无拘。
“好勒，您稍候”店小二连忙应喝。只是心中疑惑看这人也应该是个读书人，怎么偏偏喜欢这北凉最烈的酒，斯文人不是最不待见这种烈酒吗？虽然疑惑但店小二还是将千刀子很快就端了上来。
突然酒肆门口吵闹起来，竟是因为北凉将士何时凯旋引起的，这时有俩人从人群中挤出身来，看了看酒肆已座无虚席，唯有一青年独占一桌，便走过去“这位仁兄，旁边的座位可有人”当先一人问道
正在饮酒的叶枫闻言放下酒杯，打量着眼前的俩个人，当先青年着素色绸缎，袖口金丝绣祥云图案，腰系紫金纹龙腰带，上挂质地极好的翡翠白玉，随后的中年男人一身劲装，腰别长剑虎口生茧不威自怒。打量一番后，叶枫这才开口“没人是没人，可这一桌都被我包了”
“我替仁兄拿今天的酒钱，请包涵一二”说完不等叶枫答话，就与中年男人先后坐下
“看姑娘的服饰是中原来的，可中原又怎敢有人佩戴紫金纹龙腰带?”叶枫看俩人坐下也不阻拦，缓缓发问
“难道只有你们北凉才能戴，要知道中原也是有很多根深蒂固的百年世家，只有没人乱说都是默许的。”青年白了叶枫一眼
“你觉得我会信吗?”
“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你叫什么名字？”
“苏慕白”听了这个姓氏，叶枫微微愣住因为当朝宰相也姓苏，辅佐朝政四十余年，两朝元老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当今皇上即位之初特赐剑履上朝！至于紫金纹龙腰带光先帝就赏了俩条，琉璃宝珠等宝物各是不尽其数。就连唐王谈到此人时，也感叹是天生的宰辅之才。
“苏兄倒生的好人家”叶枫笑着说道
“看兄台这身打扮，也是殷实人家，敢问兄台大名”苏慕白一边招呼中年男人点菜，一边问向叶枫
“好说，叶枫”
“兄台这可是国姓呢？高贵的很”苏幕白略微惊讶出声
“并不是姓叶的就高贵，比如我，再说北凉不兴这个”叶枫笑着说，又从小二中接过酒给面前二人倒了满满一大碗“来，尝尝我北凉烈酒，有名的千刀子”二人也不客气，前后端起碗来，中年男人喝了一口停顿了下，然后仰头一饮而尽，拿袖子擦了擦嘴道“好酒，好酒”，苏慕白则是伸舌头舔了一下，然后自顾自的小口小口品着。
“苏兄果然是文人雅士，倒是有些女儿态，不知旁边的这位怎么称呼”叶枫看到中年男人如此豪爽，不由问道。
苏慕白听见叶枫的话愣了愣神，被旁边中年男人接过话去“在下曹宁，不知小兄弟对左宫长安此次出兵有何看法”
“自当凯旋之，近十年北凉与漠北王庭向来是胜多败少，至于败的那几仗，对于北凉来说都是无关痛痒的，还有左宫将军的名字是你叫的?”说到最后，叶枫的酒碗砰的一声的按在桌子上，惹的周围的人都纷纷转过身来。
苏慕白狠狠瞪了曹宁一眼，然后对叶枫说“叶兄不必动怒，左宫将军必定凯旋归来”
“只是善意的提醒，在北凉能叫左宫将军全名的只有俩人，一个是北凉王唐盛王爷，一个是网算天下的公羊杰先生，莫不是曹宁兄敢和这俩位比肩?”
“叶兄见笑了，我这随从向来说话不过脑子，来喝酒”苏慕白率先喝了一碗。叶枫闻言哈哈大笑，接着二人边喝边谈论从道儒诸家，庙宇朝野到星象玄学，奇门遁甲直至深夜。曹宁则自顾自的喝着千刀子。
“北凉最有名的酒不是红楼闻香吗”苏慕白看向叶枫道
“那是北凉王府的专供，酿酒配方十分古老复杂，就是这家红楼酒肆的酒，只不过被北凉王府列为专供后，这里就禁止售卖了”叶枫解释道“这中原可喝不到红楼闻香呢！”
“说的是啊，可惜了此次来北凉就是想尝尝那闻名天下的红楼闻香”苏慕白有些遗憾的摇摇头，又猛然惊醒的说“皇家都没有的红楼闻香，可北凉王府却殷实的很还真是微妙”
“自从十多年前唐妃惨死，北凉就和朝廷分庭抗礼了。名义虽归朝廷管辖，可北凉三十六城只识北凉令，不认圣旨”叶枫有些哽咽，随后拿起一坛酒仰头灌下，酒水顺着咽喉流到衣襟上，显得颇为狼狈。
“来，苏兄这里虽然没有红楼闻香这等名酒，但这千刀子也不差”叶枫拿着酒坛对苏慕白说“一醉方休”
“不能再喝了，这么晚了”苏慕白晃晃头，要起身却扑通又坐回去。
“苏兄，今晚就住在这红楼酒肆吧！”叶枫看见，笑着说道“曹宁兄都醉了”
苏慕白扭头看向曹宁，只见后者手里拿着酒坛，趴在酒桌上睡的死沉死沉的，强撑起身子过去呼喊了俩声，踹了几脚也不见有反应，只能低声骂到“没出息，我怎么带你出来了”
“小二开三间房，帮苏兄把他这随从抬到房里，我可抬不动他”叶枫招呼到
“公子，只剩一件房了”小二讪讪说“都这么晚了”
“啊！”苏慕白惊讶出声
“啊什么啊，苏兄咱俩去房间睡让曹宁兄睡这里好了，哈哈”叶枫自顾自的向楼上走去
“不了，我就在这里对付一夜就行”苏慕白听见叶枫说的，脑瓜晃的和波浪鼓似的
“北凉后半夜寒气重，苏兄能挺住就好”说完叶枫又转身下来，拉着苏慕白向楼上走去“苏兄怎么和女孩子一样”苏慕白鼓着嘴，被叶枫拽到楼上
“就一张床啊！”
“你睡里面，我外面”
……
第二天叶枫睁开眼睛，发现苏慕白早已经不在，床上却残留一股异香，这种香气很特别，叶枫不自主的吸了俩口。“这苏兄倒真像个女孩子，走的这么急得酒白拿了”叶枫低喃道。
这时店小二轻声敲门道“公子，北凉王府送的酒来了，说是要给您”小二态度恭敬说到
“给你们留着了”
从红楼酒肆出来直接回了北凉王府，公羊先生最近在忙别的什么，反正是闭门谢客。导致叶枫只能自己研究兵法韬略。
“公子，王爷有请”王府管家吴叔过来示意
“好，我等会儿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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