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无痕》——水木光华
第一回 局雨引渠（前传部分）
泓元大陆，一片被划分为东西两域的异世大陆。
姜水界，位于两域交界地带，同时，也是东域人族领土的极西带。
曾在百年之前，这里，犹为魔人裘人族的领地。
姜水界地塞险要，富饶繁华，西域裘人曾派四大战王驻守此地，日夜守卫，可谓是固若金汤。
直至百年之前，裘人族大败，而其中响当当的裘人大嶙族也几乎被剿灭殆尽，裘人左右不敌，只得被迫让出了姜水界，从那以后，人族便以贸为由，管辖于此，牢牢掌握了这片肥硕之土。
百年来，姜水界由人族衡央古国所管辖，其间两族也仍旧是争斗不休，衡央王知晓要想在不破坏一座城镇的平和稳定下做到看守森严、防范魔人，单靠军队显然是不足够的，于是便派遣了众多佣兵队驻扎于此，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为了佣兵团的集合点之一。
而这一季派遣到此的，正是在此时高居青年佣兵团排行榜榜首的“夜星之辉”佣兵团。
……
姜水界的南贸易区中，四个器宇轩昂的年轻人正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中央。
有站立一旁的菜摊主，忽瞥见了那不经意间掉落到路中间的绿叶子，便连连赶忙拍向手边的打杂小子，急匆匆的喊：“傻愣着干啥，还不快去把菜叶子捡回来！”
队伍中的一名蓝绸青年，悄然放缓了脚步，微微转头向另一名处于中心的青年低声轻耳：“队长，前面拐角处，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了。”
被他搭话的看起来像是个衣丝冠玉的富家少爷。他的身上虽说少有衣饰，但其腰际的那块翠绿圆佩盈盈而晃，却是无时无刻不在彰显着所持人的儒雅与高贵。
此人听闻此语，点头回应着：“一个个都把自己的脸绷紧了，要是出了岔子，这一个月就都白忙活了！”
闻言，华服男子右手边的白衣青年也是一步上前，说道：“队长，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团长那边也已叫人过去通知了。”
“好，记住，要谨言慎行。”
“是。”
赌场的位置极其隐秘，如若不是有知情人士带路，外人是根本找不到入口的。故而这个赌场一直独立于军队的管辖之外，这其中的人也自然都是鱼龙混杂，良莠不齐。
没有显眼的布告、没有飘扬的旗帜，有的，只是在那层层屏障之下偌大的一个字。
赌。
“哎，你们什么人啊！长点儿眼，这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地方！”
骤然，从大门的另一边传出了一阵粗野的喊叫声，几人闻此，都不由得止住了步伐。
华服男子见此顺势就递给后方的白服青年一个眼色，后者会意，连跨几步上前，拦在了中央。
来的是一名魁梧雄壮的中年男子，此人蓬头垢面、面目狰狞，一头散开的黑发上，沾满了密密麻麻的灰尘污垢，眉眼间，皱纹交错，双眸里，灰暗涣散。
他步履沉重地从门的另一边走来，凌散的衣袖飞扬在烟尘弥漫的空气中，随着一口吐气，愈渐焦黄。
白服青年一看到此人，似是立马就来了精神一般，连连上前作讨好状。
“呦！这不是李子哥吗！怎的您贵人多忘事，竟不记得小子我了？”
“你是？”被唤为李子的男子听闻此话，先是一怔，但很快就陷入了沉吟。
“我是阿天啊，前两天来过这儿的，就是给过您……拜门礼的那个。”阿天一阵挤眉弄眼，明示着眼前的这位“大贵人”。
听到此处，李子才算是明白了过来，他略带嘲讽地笑道：“呵，感情是你小子啊，怎么今儿个就凑够了钱，你上次不都已经输光了吗？”
“不是我玩，我今儿是带了人来这涨见识的！”阿天忽然上前，一手勾搭在李子的肩上，另一手指着身后的三人，咬耳朵。
“喏，这几个，都是小弟我带来的搞头，那个有钱的，叫杨子，边上的从左到右分别是阿良和阿刚。”
李子闻言，双目急速扫过阿天所指的地方，当他眼神经过华服男子时，很明显地在其腰际处停顿了一小会儿，心底窃喜。
一般这些地下活动对于个人信息都是保密的，故而李子也就没多想。
“瞧见没那个杨子？人家那可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保管李子哥你能捞上一大笔油水！”阿天继续咬着耳朵。
李子心底早就已经乐开了花，可脸上却是丝毫没表露出，他犹豫再三：“你可别给我介绍什么硬板子！出了事，你我都没好处！”
“放心吧，我和他那可是关门脱裤子的交情，自打小就认识的，这两天我是好说歹说，死命劝他，这才松口，肯过来看一眼。”阿天继续抛竿，引诱着李子。
“李子哥，你我是什么关系？你说这么大个油水，我当然是先介绍给您了！别的不说，就单单他们家房顶上那一片瓦的分量……可就够我们几年的米钱了！”
李子右手抚颔，心中依旧有所顾忌。他再次瞥过那三人，沉思甚久。
可这次他看的不再是那杨子，而是将那两个随从给从头到尾、里里外外地研究了一遍。
注意到李子依旧心有芥蒂，阿天二话不说直接就掏出身上的钱袋子，硬生生拦身挡住其目光，旋即一震蛮力就塞给了李子。
“李子哥，这些可是我全部的身家了……您呢，就先拿着塞塞牙缝儿，等到了里边儿，我们再狠狠地宰他一笔！只要到时候李子哥按例分我一口油米钱，让我不至于白忙活一场就行了。”
话到此处，李子是真的动心了，他望着手里那粗糙的布袋，又看了看阿天坚定的眼神，故作成是很为难，实在不得已，这才松的口。
“那行吧，我就跟你这一次，不过，你可得注意了，这几天上边儿查得紧，搞不定什么时候把你自己都搭进去了！”
“您可就把心往肚子里塞去，我保证这是一桩大生意，误不了事！”阿天挺直腰杆儿保证道。
李子无奈得点点头，转而向另外三人说道：“既然你们都是阿天的朋友，那就是我大李子的兄弟！一个个也别都在外边儿站着了，请进吧，到了里面我再细细地讲给你们听！那个谁，赶紧过来替我一下！”
“哎！那就多谢李子哥了！哥几个，一起进去吧。”李子话都还未说完，阿天便兴高采烈地跑到了三人身边，拉着那领头男子就往里面闯。
“那就劳烦……”杨子言到此处，不免迟疑了一会儿。
“叫我李子哥就行，我不好那口。”
“有劳李子哥带路了。”杨子道。
拉开幕帘，一股浓郁的焦烟混杂着略微沁鼻的幽香交错刺激着每一个人的毛孔，干渴、燥热、呛鼻……
一阵尖刺，一阵舒缓，引得几人极为不适，几次咳嗽后，才渐渐好转。
“什么东西！”
恍惚间，身着蓝衣的阿刚似是瞥见一道身影极速划过，不禁肃然。
“怎么了？”阿天闻言，止步回首望向阿刚，低声询问道。
“刚刚好像有什么东西过去了……”阿刚呢喃着。
“请。”李子示意。
“别想了，走吧……”阿天说罢就勾搭着阿刚，拐着他走了进去。
这个赌场大的出奇，更甚者，它的每一间每一室，都是单独隔开的，从内到外等级不同，隐秘的程度也都不同，使得进来的人不能一下子就望到里面。
场内的屏风、帘幕更是多的数不胜数，真道是好一个令人神游物外、风流快活的尘俗之地。
杨子放眼望去，看见不少赌徒身边都伴随着一名风尘女子。
他们的脸上大多欢爽愉悦，早已沉浸于渺渺云烟，沉溺于花天酒地，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正当他想进一步观察时，一抹似火骄阳般的身影袅袅而来，遮挡住了他的视线。
人未尽现，却早已嗅到了她身上的浓厚香尘，这香味似火、似毒，似欲勾得他们深陷于此，无法脱身。
此女的面容虽算不得绝世，却也绝非世俗之物。
一袭贴身红裙自然下垂，胸前背后露出的一片雪白，勾勒出了此女近乎完美的曲线，低胸现乳的深沟，似掩非掩的裙摆，再加上那倾泻如瀑的黑发，更衬得红衣如火，娇姬似水。
李子大致介绍完了各种规矩，便把四人引到了此女面前，说道：“接下来，兄弟几个跟着她便是，有什么不懂的也只管问她。”
杨子倒是没产生什么大的反应，也就是下意识得多瞟了几眼，没错，也就多瞟了几眼，不过他的几个下属中，有两人是直接瞪大了双眼，直勾勾得盯着眼前的红衣女子。
此女曲身行礼，恭声道：“公子，里面请。”
娇红的长裙随着女子的曲腿而滑落，瞬时展露出了一整条的雪白长腿，令人魂牵梦萦。
阿天深咽一口唾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公子唤我小月就好。”黄莺轻鸣，伶仃脆响。
“小月？当真是个好名字……”杨子咂巴着嘴，“小月小姐，我们兄弟四人，初来宝地，不知小姐肯否移驾，给我们当当这引路人？”
“公子赐恩，是小月的福分。”轻呢又起。
……
（未完待续）
第二回 绝艳朱惑
靡烟缭绕，聚散久合，沉溺于风流之旧事。
几人一路随行，步履舒缓，节奏轻快，谈笑风姿，好不快活。
赌室内的陈设是远不及外边儿的，桌椅幕障，都不过是比起寻常要稍稍上等几分。
由于这里地处姜水界的中心地带，军队看得最是牢了，故而除了这个赌场之外，就鲜有如此大规模的地下赌场了，自然也就没了这么多考究。
杨子眼神一处处地扫过，生怕是落下了什么细节，而他身后一直沉默着的阿良，此时眼珠子却是一直向下瞟着，不知在摸索什么。
“公子，请坐。”小月轻语道。
待到四人都纷纷落了座，小月便收好杯壶，出去打酒去了。
四人无趣，就闲聊起来，聊着聊着便又觉得无趣，只能开始轮流挑剔这老旧赌室了。
聊到一半，阿刚忽然面露异色，摇着脑袋扭着屁股就挪到了杨子的身边，挤眉弄眼地向后者传递古怪的眼神：“杨大少爷，你认真的？”
“闭上你的臭嘴！”杨子没好气得瞟了他一眼。
闻言，阿天也赶忙附和：“少爷，说真的，我们一点儿都不心疼你，能名正言顺的泡妞，这得攒多少年的运道啊！”
“是啊，杨少爷！你可要为大局考虑，现在的你是纨绔子弟，泡妹什么的，那可都是家常便饭，常有的事！”阿刚又添了一把火。
“没眼睛的，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们！”
“得，与其对付我们，倒不如去好好陪陪你的小月小姐！哈哈哈哈……”两人一齐笑道。
杨子瞪了一眼，便不与理会了。
赌室外。
“风号，醉阴四坛。”小月漫不经心地道。
对于酒，她没有询问四人的意见，而是依照惯例取了四坛。
醉阴虽酒力不强，但却含有微妙的催情效应，因而为各类赌徒所热爱。
依她所闻，这世上还从未有过一个男人能够饮一坛醉阴而不中下怀的，而她一次性就取了四坛，似是不想留下一个清醒的人来。
酒柜管事闻言觉得耳熟，便转身看来，一见是她，嘴角不禁翘起，吐露出略带玩意的沉音：“我当是哪个绝色美人儿声音竟可以动听到如此，原来……是月儿姑娘。”
小月莞尔一笑，戏谑道：“许公子就爱开我玩笑，声音好听的姑娘这么多，何止光我一个？”
“话虽如此，但这俗话说得好，美酒悦人心，算起来，能有幸一品姑娘这绝世佳酿的，竟也是有我一个了。”酒管笑意愈邪。
“许公子偏就爱拿我开涮，我不与和你争辩。”小月作佯怒状道。
娇女声音如脆耳玉铃，悠长入怀，醉音灌耳又如绵软细丝，滑落心头，勾心偷魂……
酒管心动竟一时控制不住手脚，一个伸手便将娇人拥拦入怀：“今夜无缘，只盼我这一指扁舟有朝一日能再入月儿姑娘的脉脉秋水。”
“你若真有心，我便一直待你又当如何？”小月轻身挣脱，俏然道，“还不赶快拿酒来，省的你又被人厌了去。”
“李子哥让我转告你，这几人来历不清，让你多盯着点。”酒管递过酒坛子，追加道。
“但凡这男人到了我这里，不都一个样儿！你只管让李子哥放心，出不了岔子。”小月话到此处，下意识瞥了一眼四人所处的赌室，内心冷笑，眼神也透露着浓郁的嘲讽。
许是过于气浮，恍惚见，她竟似是瞥见了一个小少年从一边跑了过去，心中惊愕，便凝神闭气，不再去想。
“你赶早过去吧，省得他们起了疑。”酒管道。
小月应声，推着四个酒坛子就去了，可这还没走多久，便有一阵芳兰清香渗入了她的鼻口，她一下子就怔在了原地，一言不发。
清新而淡雅，这是她望见来人后产生的第一印象。
更有甚者，只道是：
一袭白裙赛雪，一拂落袖仙然；
一抹嫣红沁脾，一帘轻纱入梦。
在这风尘之地，此女宛若天仙莅临，绝浮散之尘，断浪荡之情……
“这样绝世的女子，竟也沦落至此了么。”
小月的眼神愈渐黯淡，竟开始有些怜悯起她来。心中越是此般想法，小月的脚步就越发迅疾，才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已经走到了赌室房门口。
“公子，酒来了。”小月扣门道。
门很快就被从里面打开了，开门的是阿刚，而那杨子却是和阿天聊得甚欢，一时竟未察觉到她的出现。
小月的脚步亦趋，径直就推到了杨子身旁，虽然酒坛不是很大，但此女娴熟的手法却确实令人惊诧，一步一倾，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四个酒盏就都被倒满了酒水。
杨子高举酒碗，轻嗅了几下。
醇馥幽扬、酒香绵长，但这酒香却似是他从未闻到过一般，只觉新奇，便饶有兴致得向小月开口询问：“小月小姐，这是何酒？”
小月微翘起嘴角，柔声回道：“这是我们这儿的招牌，名为醉阴。我想着几位既是头一回儿到这，就擅自取了几坛给公子和各位先生润嗓，还望公子莫怪。”
“哦？”杨子眼中兴致愈浓：“若当真是招牌，我们几个可得好好品尝一番了。”
小月笑而不语。
“嗯……果然是好酒！”只饮一口，阿天就不忍出口赞叹。
“这酒看似平淡无奇，但其中蕴含的酒香醇绵浓厚，当真是人间罕有的绝品啊。”阿刚也连忙感叹，跟上一句。
杨子倒与二人不同，他并未夸赞，只是轻点了几次头，表示态度。
“几位莫要先就醉了，我们还有许多游戏没玩儿呢。”小月一面笑着，一面轻巧取过杨子手中的酒盏，眼神中略带挑逗之意。
一听这话，其余的两位都很自觉得放下了酒杯，一脸的看好戏。
杨子无奈，只得故作上钩之态：“你想怎么玩？”
小月莞尔，俯身轻侧，纤纤玉手悄然划过他的结实脖颈，女子娇柔的俏声中隐透着浓浓的委屈：“公子……不请小月一起坐么？”
迷香入鼻，娇声似泣。身体上残余的电麻之感不由得令杨子心生厌恶，但其脸上依旧平稳如初，波澜不惊。
他伸手揽过俏腰，吐出似醉非醉的字眼：“输了，可要罚酒……”
“那公子可要手下留情了，若是小月醉了，便不能陪公子了……”小月顺势靠在了男子怀中，面露陶醉之意。
“醉于不醉，不都可以陪我么？”杨子的手力渐重，宽厚的手掌愈发紧锁了女子的纤细腰肢，浅然笑之。
“既然如此，小月便陪公子玩儿一把，可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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